清尊喝道:“你去哪里,给我站住!”
秀行恼道:“不用你管!”
清尊起身,却见秀行已经跳出门去,清尊赶上两步,喝道:“萧秀行!”望着她小小身影已经出了十几步远,心里虽然恼她,但更焦急,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却见秀行跑的慢了些,伸手搭在栏杆上,他以为她终于肯听话了,心头一宽,刚要出声,却见秀行身子一歪,顺着墙边倒了下去。
清尊见状大惊,身形一掠,极快到了秀行身旁,俯身将她抱起,唤道:“秀行!”
却见怀中之人,双眸紧闭,小脸儿上弥漫着淡淡黑气,清尊心头一震,抱着秀行转身回了房中,刚迈步进门,便听秀行喃喃低语,清尊细细听了会儿,听她低低说什么:“师父很坏……”
清尊望着秀行清瘦的脸儿,心心又怒又愧,把人好好地放在床上,心道:“先前还想好好待她,怎么一转眼就又吵起来?……我似有些古怪,不对,是这丫头不该又动手打我。”
清尊心里想着,又道:“不过,虽从未有人打过我,但……这其实不算什么,她又是个不懂事的任性丫头,且又是为了我受伤,她脾气这样急躁,不知我是为她好……一时误会了也是有的,看她晕了还念着我,唉……”
他翻来覆去地想,又从怀中掏出格羊脂玉的长颈瓶子来,往手心里一倒,倒出一枚灰白色的药丸,他回身去取了个碧玉荷叶盏,弄了点儿清水,把药丸放入里头,极快地那清水便化作了雪白色的膏,嗅一嗅,清香扑鼻。
清尊将那荷叶盏放在床头,低头看看秀行紧闭的双眼,无奈叹了声,起手将那块肚兜儿小心撩起,遮了完好的肌肤,只露出伤损之处,喃喃道:“这样总成罢。”
他一张手,手心中多了枚雪白的鹤羽,细腻无瑕,清尊用指腹试了试,触手柔和。
清尊便用鹤羽沾了那白膏,轻轻地扫在秀行的伤处。
膏药沾在她腹部的伤口之上,极快地便融化开,似融入了伤里一般,原本浅红或带淤的伤处,颜色便淡了几分,而秀行似乎感知,身子轻轻一颤,平坦的腹部也跟着微微抖动了下,嘴角也逸出几声低低呻吟。
清尊视若无睹,用鹤羽扫了三次,靠近了细看了番那伤,自觉得满意,才收了手。
末了,他犹豫地看着那被肚兜儿遮着的胸部,瞅了瞅秀行的脸,见她并未醒来,便极快地掀起来又看了一番,才重新盖上。
“哼,我只是好心看有无伤痕罢了,倘若留了疤痕,日后你嫁人,也要有一番交代……俗不可耐的凡人。”清尊自言自语地,低低又道,“不过倘若给你看到,定又会以为我趁机轻薄于你,臭丫头,你的身子很好看么?当我有什么稀罕的。”
嘴里说着,眼睛又向着秀行身上扫过,复又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劳我来伺候你,你也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哼……”将鹤羽放了,把人轻轻一抱,动作极尽温柔,便将秀行翻了个个儿。
秀行趴在床上,清尊便不客气,将她背后衣物尽数除去,细细看了看她背上伤势,重又恨道:“这些妖孽甚是可恨,对付个肉身凡胎的丫头也要从背后偷袭,合该他们修不成正果,一群混账东西……”嘴里喃喃骂着,却重新用鹤羽沾药,轻轻替秀行涂抹。
秀行背上的伤却更重些,清尊每上一次药,她的身子便恨恨地抖一抖,嘴里模模糊糊呻吟数声,清尊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不知不觉下手越来越轻,越来越慢,最后将鹤羽一扔,恼道:“臭丫头,这样我还怎样替你治伤?”
他起了身,走到窗口去,默默地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才又回来。
清尊坐在床边,望着趴着的秀行,轻声说道:“你忍着些,休要叫痛,等你好了,我有好东西给你……嗯,比‘西河剑术’更好的。”
清尊说罢,便提了鹤羽,看一眼秀行,又重抹药。
秀行果真未曾再出声呻吟,清尊专注抹了两下,见秀行身子扭动了下,那小脸便转过来,静静看他。
清尊一呆,手势便停了,秀行的面上尽是汗,方才他其实也看到,她的背上也隐隐地带了汗,这些药膏是他从南极仙翁那里要来的,仙草同灵丹掺在一起,自有拔除妖毒同疗伤的双重效用,但虽极有用,抹在伤处,却如刀剜肉一般剧痛。
清尊呆呆看着秀行,一时更无法下手,秀行的脸汗津津的,眼睛也湿漉漉地,便这样看着清尊,清尊不知她又要说出什么来,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骂也好,嘲也罢,他也要忍着。
秀行默默地望了一会儿,才道:“师父,你先前说的是真的么?”
清尊“啊”了声,有些意外:“什么真的?”
秀行道:“比西河剑术还好的是什么呢?”
清尊明白过来,一时啼笑皆非。
秀行道:“师父,你答应的,会不会不作数?”
清尊慢慢道:“我从来一言九鼎。”
秀行道:“嗯……让我想想,这回,不如就让我来选好么?”
清尊道:“什么?”
秀行看着他,道:“我要什么,师父就给我什么,好么?”
清尊道:“你怕我赖了你的么?”
秀行摇头:“才不是。”
清尊咬了咬牙,提手便又替她抹药:“那你想要什么?”秀行却一直不做声,清尊以为她昏睡了过去,过了会儿,秀行却忽然道:“师父真能答应我么?”
清尊扫她一眼,慢悠悠道:“天上地下,但凡你能指出之物,我皆能给。”
秀行听了这话,复沉默片刻,而后道:“那我便放心啦……师父,我要……你……”
清尊的手猛地一抖,就看秀行,金眸氤氲,莫测高深。
秀行却未看见,只呆怔望着前头,慢慢道:“我要你不要动辄便同我恼,不要一个人不快活,也不要不说一声就不见了人,如今天师父离开前同我说了一声,我便极为高兴,虽不知你去哪里,心里头却是安稳的,还有……师父你要是觉得不快,心里闷,也可以同我说着解闷……我不想看师父你不快活,一个人孤零零地……”她喃喃地说到此,轻轻一笑,道,“天上地下,我要的是这些,师父能给我么?是不是太多了?”
清尊一双金眸定定地望着秀行,良久才转了开去,重看着她背上的伤,鹤羽落下,轻轻扫过,清尊道:“实在可惜,天上地下,珍稀可贵之物甚多,你只要这个?要知道……纵然你要长生不老,或指日飞升,我亦可相助……”他的声音逐渐沉静,“萧秀行,你我注定师徒一场,日后各自分散,不如就要些……能留在你身边的好东西罢。”
秀行轻轻摇头,脸贴在枕上,眼望着清尊,轻声道:“我不知何为好东西,别人眼里最好的,我往往不以为然,我眼里最最好的,或许正是别人轻贱的,我素来都不知何为好东西,师父,你就给我我想要的罢,如此便好。”
清尊的手轻轻地抖着,良久才道:“虽有些难,但我暂且应你,你也再想想,若想换一个,也行。”
清尊上完了药,去取了块干净帕子,替秀行擦拭肌肤,秀行到底还是羞怯,埋着脸不支声,清尊看她窘迫之态,便道:“我好不容易上好了药,你若是把自己憋死,却得不偿失。”说着,拎了件儿轻薄的衣裳,替她遮了身子。
秀行才探头起来,大大地喘了口气,清尊看着她的模样,便问道:“为何先前不肯同我说,你身上带伤?”
秀行见他问起,有些赧颜,道:“没、没什么。”
清尊看她这样,便知晓了几分,道:“你是怕我训斥你?”
秀行才道:“我又怕师父你笑我……”
清尊瞪她:“我笑你什么?”
“我怕师父笑我无能……”秀行讪讪地,脸上出了汗,有些痒,便抬手抓了一下,“怕我给师父丢脸,不过我自己觉得,反正有惊无险,只是有些小伤。”
忽地身上也有些痒,秀行探手,欲往背上抓,却被清尊按住了手。
秀行抬眸,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金眸,却听清尊喝道:“你这混……以后不许如此,再有如此事端,我绝不许你瞒着我,知道么?!”
秀行怔道:“啊……知道了师父。”
清尊望着她极呆的模样,蹙着眉叹了口气,道:“不成,为防万一,还是……”
秀行不知他要如何,竖着耳朵听,却听清尊自言自语道:“留个印记才好……”秀行茫然地看他:“师父,你说什么印记?”却见清尊望着她,凝视了会儿,忽地松开她的手。
他的纤长手指探到秀行面前,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秀行只觉得双眉之间一阵火热,似有什么瞬间钻了进去,感觉却极为舒服,一时之间,连浑身的痒痛也似退了许多。
39、逢小妖,退避三舍
秀行望着清尊温柔专注之态,心中一动,叫道:“师父,我还有一个要求。”清尊扫她一眼:“你的要求倒是颇多,还有什么?”秀行道:“师父,以后不可未经我允许就……解我衣裳。”清尊略怔,而后嗤道:“若非你有伤,你当我很喜欢么?好,以后你再也别伤了自己,我便不会再解你衣裳。”
秀行一想,这好似有些为难……便皱了皱眉,清尊看在眼里,隐隐带笑。
隔了会儿,秀行丢了前件事,就又问道:“师父,我先前一时着急,打了你一巴掌,……是我错啦,你要是恼我,就打回来也行。”
清尊看着她认真之态,那脸颊都微微发红,是个认错的模样,他便心情大好,全忘了被掌掴之气,哼道:“你当我跟你这丫头一般见识么?”
秀行嘻嘻一笑,道:“师父,你的脾气真是古怪,时而好,时而不好……你对先前的辅神者……譬如对国师大人,是如何的?”
清尊扫她一眼,慢慢道:“怎么,你很想知道?”
秀行眨了眨眼,自顾自道,“国师大人貌美,天分且高,师父对她定是极好?”想到两人那一番暧昧对话,一时有些口干。
清尊不语,秀行有些不自在,信手便抓了抓肩头,清尊一时没来得及拦,她便挠到了伤处,顿时一声惨叫。
清尊气道:“是不是要我把你的手绑起来才好?”
秀行眼中包着泪花,道:“有些痒痒……”清尊横她一眼,便将那枚鹤羽取了,轻轻地替她挠痒痒。
他略用力,柔软的鹤羽挠上来,又痒又略觉痛快,秀行哼了两声,忍不住就偷偷轻笑起来。
清尊也不以为然,只是望着她露出的一小片肩部肌肤,想着那伤痕几时能够褪去,会否完全不留疤痕。
秀行见清尊不声不响,正当好脾气时候,她的胆子便大了,又道:“师父,我先前问的呢?你为何不答?”
清尊抬眸,道:“凡人的心思很是古怪,我也不知道你们以为的好或不好,究竟是如何的。”
秀行想了想,道:“譬如师父现在这般对我,就是极好的了。”
清尊哼道:“若是极好,你怎会给我一掌?”
秀行涨红了脸,道:“先前我又不知你在作甚,不知者不怪罪,做什么总是提起来。”
清尊道:“先前是你自己心虚提起,却不是我。”
秀行便嘟起嘴来,清尊看她气鼓鼓地,很是有趣,虽然瘦巴巴地,倒是精神的很,他心里宽慰,想道:“想必是完全不恼了,嗯……如此倒也极好,伤也好得快些。”便又一笑,沉思道:“倘若你说这样便是极好,那我对水含烟,还未曾做到极好。”
秀行闻言,顿时瞪圆了眼,想了片刻,说道:“可是师父,我看国师大人对你,真的是……她还说师父你好喜欢她,唔……难道你们竟未曾……”那眼睛就又转了一圈。
清尊手势一停,冷笑道:“萧秀行,枉你你自诩正道人士,怎么这头脑之中竟想得这样龌龊?她说我同她极好,你就想到我同她抱做一团儿做那等事体了?”
秀行见他一派高洁之态,便认错:“师父,你们之间当真是清白的?国师大人那样美,上回我听你同玄狐君说……”
清尊气道:“什么清白不清白,你这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东西!好的不学,却跟狐狸学些邪门歪道的,若不是你伤着,我便要教训你!”
这番话说的严厉,在秀行听来,却是色厉内荏,她嘻嘻笑道:“师父要怎么教训我。”
清尊想了会儿,道:“我便把你扔给狐狸。”
秀行惊道:“玄狐君上回说要吃了国师,师父不是这么残忍罢?”她又撇嘴道,“不过我可不怕他,我有神龙,我让神龙把他吃掉。”
清尊怔了怔,而后噗嗤一笑。
秀行道:“师父你笑什么……噫,师父你笑得真好看。”
清尊板起脸来,道:“行了,总而言之,以后不许亲近狐狸,让神龙吃了他也行,还有,心里休要邪魔外道的想,知道了么?”
“知道了师父,”秀行点头。
清尊又问道:“可还痒么?”
秀行道:“不痒啦。”便要起身。清尊喝道:“再趴会儿,等药膏全融了。”秀行只好遵命。
一时很是无聊,清尊到窗边看风景,秀行便问道:“师父,你上回忽然说想起了她,究竟是想起了什么?”
清尊并不回头,淡淡道:“……我只听到了一个声音……”金眸望着栏杆外一朵花悠然落地,“只是一个声音,如此而已。”
秀行心里忽地一阵慌乱,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胸口,问道:“师父……玄狐君也忍得她么?那他……也不记得她是何模样了?”
清尊仍旧静静地背对着她,道:“数千年,纵然记得又如何,她大概早就不存于天地之间了,不然,以玄狐之能,也不至于什么都发现不了。”
秀行心里头沉甸甸地,隐隐觉得难过:“师父……师父,她究竟是什么人,是你的……喜欢的人?”
清尊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秀行震惊地望着他的背影:“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在等她?”
清尊道:“我只记得,我须等她,一直……等下去。”
秀行一眼不眨地望着清尊的背影,不知为何,这背影看来,有种恁般熟悉之感。
胸口空空地,不上不下,毫无着落的感觉。
半晌,秀行茫然地伸手摸摸额头,最初那股灼热感早便退却,他留了什么在此?还无从知晓。
秀行养了两日伤,期间清尊严禁她私自练武,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没法儿如他所愿地静静躺着,得闲便跑出去,尽在山前山后去游逛。
清尊也知道她闷,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许她费心耗神地练剑便是,让她四处走走,倒是不错的。
因此秀行一度去前殿,清尊也不言语。秀行去了两回,得知秋水君已经回来过一次,只不过又急急下山去了,听闻要务在身。
秀行未曾同秋水君碰面,心想:“秋水师叔真是大忙人。”顿时又想到自己之无所事事,不由愧疚,就出来往后山去。
秀行将到后山,遥遥地便听到从旁侧的花树背后传来些声响。
“你这毛团崽子,离吾远些!”
“灵猫大人,我求你带我去找小姐姐罢。”
“吾只能带你到此,你便守在此处,运气好的话丫头会出来,你自找她!”
“可是我叔叔被天兵捉去了,耽搁的话,怕他就会性命不保……我得及早去求小姐姐……呜呜,呜……”低低地哭泣声传来。
秀行自听出前一个声是灵崆,后面一个却有些陌生,一时听不出来,她好奇地往前走了几步,却听灵崆恼道:“不许哭,听的吾烦死了!你只道天兵可怕,却不知这后山里的神更加可怕,那些天兵天将,便是他随意使唤的罢了!”
“灵崆大人,求你……呜呜……”哭声越大。
灵崆叫道:“滚开,你一身妖气,不许靠近吾身边!咦……这股味道……”
且不说灵崆正在沉吟,秀行拨开花丛,却见花丛里头,灵崆趴在地上,旁边却有个身材矮小的孩子,双膝跪地,手抹着眼睛正在哭求。
秀行出现瞬间,灵崆便已察觉,秀行一出现,灵崆即刻跳起来,叫道:“丫头!”便飞扑过来,将要靠近秀行之时,忽然间双眸瞪圆,浑身的毛儿都竖起来,从空中“吧嗒”一下,僵硬落地,四肢抽搐。
秀行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张手将他抱住,道:“灵崆,你怎么了?”
此刻,灵崆身侧一道影子便嗖地躲入花丛中,只剩下花丛摇曳。
灵崆看看秀行,惊悚叫道:“丫头,你额头是什么东西!”
“啊?”秀行发呆,伸手摸摸额头,“有什么么?”
灵崆叫道:“是他的印记!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他做了什么?”
秀行这才明白灵崆说的是什么,必是清尊的印记,但自那日后,秀行曾偷偷地拿了镜子看,但眉心里什么都无,她虽不解,却也将此事抛诸脑后。
“灵崆,你看到什么?”秀行极为好奇,急忙问道。
灵崆气道:“你看不到么?哼!是清尊的印记,他原先曾有的,近来隐了……是三枚灵火的红色印记,可恶,可恨,为何要留在你身上,还是脸上,这样一来,你遇到的妖怪仙人,都会认得你是他的人了。”
秀行张口结舌:“可是我看不到,什么三枚灵火……”
灵崆愤愤道:“总之此事大大地不妥,妖物见了这印记,会自动退避三舍,没有人敢惹上他,你可懂么?就如他在你身畔一般……譬如方才,把吾吓……吓了一跳。”本是要说“吓得魂飞魄散”,但为了颜面,还是略轻描淡写。
秀行皱眉苦笑:“我只听说给我打个印记,还以为是说笑而已,当真如此厉害么?”
灵崆怒道:“可不是么?不然,你看前面那只……”
秀行这才想起,忙道:“方才我听你在同谁说话,难道……”
正说着,只听得窸窸窣窣地,从数十步开外的花丛中钻出一个头来,胆怯畏缩地望着秀行。
灵崆只觉秀行身上有股奇怪的违和之气,自是那可恶的清尊所留,但他到底贪恋秀行身上味道,是以按捺不离开,此刻在秀行怀中扭了扭身子,又瞪那露面的小家伙,喝道:“臭小子,方才不是说要见她么,如今人在此了,怎么不出来?瞧你这点儿胆量,还敢上九渺!”
秀行此刻看得明白,却见那张脸颇为熟悉,清秀稚嫩,眼睛极大,头发散乱,头顶上耸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那小家伙听灵崆叫,又看看秀行,才畏畏缩缩地从花丛中爬出来,他身量不高,背后还拖着条尾巴,耷拉在地上,望着秀行,又怕又是喜欢地叫道:“小姐姐!”
秀行道:“你是那天……十里林里的……”
小家伙的尾巴摇动一下,耳朵也随之一抖,迟疑着往前迈了一步,怀中灵崆喝道:“不许靠前!”
那小家伙被灵崆一喝,顿时便站住脚,面上重又露出惶惶然的表情,看着秀行道:“小姐姐,你果真还记得我,我找了你许久……”嘴巴一撇,眼中的泪扑啦啦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秀行虽天生对妖物有种抵触之感,但在十里林里,那些妖物纷纷地想要吃她,却也有几个持相反意见,她才知妖物亦有心怀良善、不全是十恶不赦该诛灭的。
这小妖怪当时便跟着个粗豪妖怪,主张放了她,因这小妖怪生得可爱,因此秀行对他印象深刻。
秀行见他忽地哭了,看模样,倒好似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哭了一般,秀行心里不忍,急忙道:“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要哭。”说着便走上前,伸手替小妖怪擦了擦泪。
她一上前,小妖怪本能地欲躲,察觉秀行动作,便略有些吃惊地望着秀行,虽然浑身发抖,却仍乖乖地不动。
秀行怀中的灵崆很是嫌恶地白了小妖怪一眼,对秀行道:“你看他,吓成这样,这印记有威慑妖物之能,就算极大的妖怪看了也要退避。”
三人便在花丛里坐了,小妖怪镇定下来,却仍不敢靠近秀行,只低声道:“我的叔叔被天兵天将捉拿了,我听说是因为他们那天在三清山十里林外对小姐姐动手的缘故,可是我叔叔当时并未动过手,小姐姐……”泪汪汪眼巴巴地望着秀行。
秀行怔道:“天兵天将去捉拿你们?为什么我不知道?”
灵崆道:“丫头,那清尊知道不知道?”
秀行一想,顿时便想到昨日清尊说要离开半日,却不说为何,恐怕便是为了此事,只是……他虽然在九渺身份尊贵,又怎能尊贵到指挥天上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