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妇对视一眼,心里各自有计较。余丞相先开口,道:“王爷对小女也是疼爱有加,只是不知为何,迟迟不定婚期?”
沈弃淮笑得从容:“最近朝中事多,丞相也明白本王的难处,实在无暇成亲,怕委屈了幼微。”
“出了上回的事情,再成亲,也只能委屈她了。”余夫人道:“咱们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王爷若是真心对幼微,哪怕婚事简单,余家也没什么异议。”
略微一思忖,沈弃淮点头:“有夫人这句话,本王倒是宽心许多,只要幼微点头,本王便去安排就是。”
这么好说话,看来当真是想娶幼微的。余夫人松了口气,起身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幼微收拾好了没有。”
沈弃淮颔首,目送她出去。
没旁人了,余丞相沉声开口:“王爷也该早作打算了。”
知道他想说什么,沈弃淮低笑,摩挲着茶杯道:“本王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自然是要狼狈一阵子的,不过丞相放心。本王自有想法。”
余丞相微微皱眉:“都是一家人,老夫有话直说。如今的形势虽然依旧是王爷在上风,但三王爷毕竟是嫡系,后来居上也不是不可能。一旦他上位,后果会是如何,王爷心里有数。”
半垂了眼,沈弃淮道:“丞相是在怪本王无为吗?您以为那沈故渊,同普通人一样好刺杀吗?”
他派出的死士没有一天中断对沈故渊的刺杀,可压根就近不了他的身。他那驾车的小厮都身怀武艺,更别说满府的侍卫。最近他蜗居不出,更是无从下手。
“是个人就会有弱点。”余丞相道:“这么久了,王爷难道还没摸清三王爷的软肋?”
软肋吗?沈弃淮顿了顿,想起宁池鱼那张脸,脸色顿沉,冷声道:“不是没下过手,上次还是幼微出的主意,结果不但没成,反而把宣统领牵扯了进去。”
“男人不好对付,女人也不好对付吗?”余丞相摇头:“听幼微说,三王爷身边那姑娘,是当初您府上的池鱼郡主。既然如此,您难道拿她没个办法?”
他压根不想看见她!眼里有了戾气,沈弃淮不悦地道:“本王只想杀了她!”
“成大事者,还能有小女儿心性不成?”余丞相失笑:“那池鱼郡主本就曾十分爱慕王爷,为了大局,王爷忍她一回又如何?”
忍她?沈弃淮眯眼,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一个已经爬上别人床榻的女人,一个口口声声说不会再看上他的女人,他要怎么忍?
脑海里划过一只微微颤抖的拳头,沈弃淮顿了顿,火气消了些。
宁池鱼从小就很听他的话,唯独一点别扭的,就是伤心了从来不在他面前表现,只暗自攥着拳头,每每都掐得自己手心发青。
这么多年的感情。她当真能立马忘得一干二净?他是不信的,可宁池鱼伪装得太好,他看不出来。
沉吟片刻,沈弃淮突然笑了,拱手朝余承恩行礼:“多谢丞相指点。”
爱慕的感情看不清了,可恨意却是在她眼里写得清清楚楚。只要有恨在,那就表明她压根没有释怀。只要她没释怀,那他,就还能做些事情。
池鱼从沈故渊怀里睡醒,觉得神清气爽,想动弹,就感觉自己四肢都被压得死死的。
“师父。”哭笑不得地看着头顶这线条优美的下巴,池鱼道:“您松松手,我快被压死了!”
半睁开眼,沈故渊很是嫌弃地松开她:“你做什么总往我怀里钻?”
“我…”池鱼瞪眼:“难道不是您每回把我抱得死紧?”
给她一个白眼,沈故渊起身更衣,声音冷漠:“你昨天晚上打呼噜,把我吵醒了两回。”
啥?池鱼愕然,脸跟着一红:“不会吧?”
“我听见的,你没法抵赖。”系好红袍,沈故渊斜她一眼:“下回老实点,这次我就不计较了。”
“多谢师父!”池鱼很是感激地拱手。
嗯?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啊?池鱼歪着脑袋想了想,本来她有理的,怎么成了自己给他道谢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沈故渊走得飞快,上了门口赵饮马的马车就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池鱼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沉默良久,决定想开点,梳洗一番,起床用早膳。
昨晚沈故渊就说过了,今日要和赵饮马去做事情,不方便带上她,让她在这王府主院里,不要离开半步。池鱼也不是瞎折腾的人,用过早膳之后就开始练琴。
谁曾想,没过半个时辰。苏铭就进来道:“池鱼姑娘,有贵客到访。”
贵客?池鱼茫然地看着他:“师父不在,谁会来?”
苏铭笑道:“也没谁,悲悯王爷罢了。”
哦,悲悯王爷,宁池鱼点头,打算继续弹琴。
嗯?脑子里“轰”地一下反应过来,池鱼猛地扭过头,震惊地看着他:“你说谁?!”
“悲悯王爷。”苏铭笑着重复了一遍。
浑身都是一紧,池鱼脸色难看起来,扫一眼桌上的焦尾琴,抿唇道:“他来干什么?就说三王爷不在,不接客。”
苏铭道:“小的说过了,但王爷说是来找您的,小的只能来问问您的意思。”
池鱼开口就想拒绝,然而不等她说出话,后头就有声音道:“现在想见你一面,已经这么难了吗?”
心口微缩。池鱼缓缓侧头,就见苏铭背后跨出个人来,三爪龙纹的绛紫锦袍,含着东珠的贵气金冠,可不就是沈弃淮么?
苏铭躬身退了两步站在一侧,并没有留下她一个人,然而池鱼还是心慌得厉害,手也忍不住抖起来。
别误会,她不是害怕,而是每次看见这个人,都得花很大力气说服自己不要拿匕首捅过去!
深吸一口气,池鱼笑不出来,板着脸看着她道:“王爷不请自来,是有何事?”
看了旁边的小厮一眼,沈弃淮道:“你别紧张,本王今日不过是来发请柬的罢了。”
请柬?池鱼戒备地看着他,后者伸手递出来一张红帖,微笑道:“本王与幼微的婚期重定了。到时候,还请你赏个光。”
婚期又定了?池鱼垂眸看着那红帖上的囍字,勾唇嗤笑一声:“那可真是恭喜王爷了。”
看着她的神色,沈弃淮微微抿唇:“除了这句话,没有别的想说的吗?比如问问本王,当初为什么纵火遗珠阁。”
手微微收紧,池鱼嘲讽一笑,抬眼看他:“这还用问吗?鸟尽弓藏,兔走狗烹,池鱼对于王爷来说,从来只是手里刀盘上棋,娶池鱼对您半点好处也没有,哪里比得上丞相家的千金?”
对这个回答有点意外,沈弃淮眼里有痛色闪过,沉了声音道:“本王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是什么人?”池鱼冷笑:“您在别人面前都会伪装,在我面前,有伪装的必要吗?”
从她替他杀第一个人开始,她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沈弃淮叹息了一声,撩起袍子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伸手拿着茶壶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池鱼,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还敢提小时候?池鱼眼神冷漠,双眼却渐红。
“小时候我犯了事,被老王妃关起来不给饭吃,是你给我拿了五个包子来,肉馅儿的,那个味道我至今都还记得。”沈弃淮低笑:“后来本王找了很多厨子,让他们蒸包子,可哪怕是全京城最好的厨师,也没能蒸出你给我的那种味道。”
池鱼冷笑。
沈弃淮没在意她的态度,看着被子里浮浮沉沉的茶叶,眼里有眷恋的神色:“有时候我很想回到小时候,回到那个无欲无求的年岁。可惜,从那天起,我就变了,变得想要成为人上人,想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心里一疼,池鱼闭眼。
她不是不知道最初的沈弃淮为什么突然变得乖顺,也不是不知道他想保护的人是谁,只是这么多年了,他的初衷,早已经面目全非。
“你是不是恨我,觉得我抛弃了你,爱上了余幼微?”深深地看她一眼,沈弃淮道:“我若是说,我没有,你信不信?”
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心口跟着一阵阵地疼,池鱼抹着眼泪看着他,眼里恨意更增:“你以为我当真是傻的吗?你觉得说的话,哪怕是荒唐的谎言,我也会信吗?”
“可我真的没有。”沈弃淮闭眼:“遗珠阁起火的那天,本王安排了云烟救你出去,假意纵火。为的只是瞒过余幼微。”
池鱼一愣。
“你说得没错,本王想要余家的助力,余家一族势力极大,他们能帮本王弥补很多血脉上的不足。所以,本王动了要娶余幼微的心思。她嫉恨你,本王也就只能演场戏给她看。”
“可本王没有想到的是,传信出了问题,云烟没有收到本王的手谕,只当本王真的要烧死你…”沈弃淮抿唇,眼睛也红了:“你知道得知你的死讯之后,本王有多悲痛吗?”
“知道啊。”池鱼哑着嗓子,笑不达眼底:“您悲痛得马上进宫看三皇叔了,还悲痛得在我头七刚过,立马迎了余幼微进门。”
“池鱼。”沈弃淮眼含痛色地看着她:“旁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你没了,我生有何趣?只是想快点完成该做的事情,然后下去陪你罢了。”
眼泪落下来,掉进了茶杯里,宁池鱼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涟漪,只觉得眼前有些恍惚。
她可真没出息啊,被人骂过、欺骗过、抛弃过,可听他这样说话,都还忍不住会心疼。甚至傻傻地想,有没有一点,哪怕一丁点的可能,沈弃淮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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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你不是麻烦

“池鱼。”沈弃淮苦笑:“我也没奢求你能原谅我,但…你能不能善待自己,也别再折磨我了?”
池鱼想冷笑,但嗓子紧得厉害,压根笑不出来。
面前的人叹息一声,起身道:“若恨我能让你好过,那你只管恨,只管帮沈故渊来对付我,我都受着。只是,你若再作践自己,对别人用上回对付我的招数,那就别怪我无情。”
这算个什么呢?池鱼心里闷疼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捂着,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她好想抓住他问问,若真是这么在意她,这么喜欢她,又为什么从不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这到底…算个什么?
然而,沈弃淮已经转身往外走了,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单,走到院门口的时候顿了顿,像是想再回头看她一眼,可终究没有转身,咬咬牙走了出去。
池鱼目光空洞地趴在石桌上,旁边焦尾琴安安静静地躺着,散发出一股悲悯阁的香气。
傍晚,沈故渊板着脸从外头回来,显然是被冻得不高兴了,什么也没说,捞起池鱼就往主屋里走。
“师父?”回过神,池鱼茫然地看着他:“您这是怎么了?”
“一群老狐狸磨磨唧唧半天,冻死我了!”沈故渊低喝:“一早听我的让他们比试比试不就好了?非得争个面红耳赤!”
池鱼疑惑地想了想,然后恍然:“禁军统领的事情?”
“嗯。”进屋就上床,沈故渊伸手扯了被子搭在身上,然后把池鱼抱在怀里,脸上余怒未消:“宣晓磊都被我套死了,沈弃淮那边的人不信邪,非和我争,最后让步,让赵饮马暂代了禁军统领之职。”
池鱼笑了笑:“好事啊,以赵将军的本事,一定能胜任,到时候有了威望,要拿下那位子也是名正言顺。”
沈故渊冷哼一声,蹭了蹭她的脖颈,嘟囔道:“也算幸运,今日沈弃淮不在,剩下那群饭桶比较好糊弄。”
身子微微一僵,池鱼垂眸:“沈弃淮今日怕是忙着发喜帖去了。”
沈故渊挑眉,扫了一眼远处桌上放着的喜帖,微微眯眼:“来过了?”
“嗯。”池鱼闭眼。
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不对,沈故渊松开她些,将人转过来低头看着她的脸:“他又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勉强笑了笑,池鱼不敢看他,闭着眼睛道:“就说一些安慰我的谎话。”
沈故渊脸色微沉。很是不悦地伸手掰开她的眼皮:“明知道是谎话你也动容,自欺欺人?”
“我没有…”
“没有怎么是这副表情?”嘲讽之意顿起,沈故渊半阖了眼俯视她,薄唇一勾:“我要是沈弃淮,我也一定选择余幼微然后抛弃你,毕竟随便骗你两句你就能原谅我,可真划算。”
心里一刺,池鱼脸色沉了:“我说我没有,您听不懂?我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
“那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是要给谁看?”沈故渊嘲弄地道:“嘴上说没有,自己憋着心里难受,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扑去沈弃淮怀里,跟他说你原谅他了,愿意继续跟在他身边,为他杀人。这样我还落得个轻松。”
眼睛一红,池鱼微微抖了抖,恼怒地睁眼瞪他。
“我说得不对?”沈故渊冷声道:“女人心思难测,难保有一天我替你报仇了,你却后悔了,说我多管闲事。那不如趁早后悔,我也省去你这个大麻烦。”
话出口,沈故渊自个儿心口一紧,眼神慌了慌,想改口却是来不及了,喉咙里下意识地咽了咽。
池鱼怔愣地看了他半晌,耳朵才听清这句话,心里一酸,眼泪差点跟着涌出来。
原来她是个麻烦啊,她被他宠着宠着,差点就忘记了,他什么也不欠她的,被她求着替她报仇,可不就是个大麻烦么?
摇头失笑,池鱼勉强挤出一个自以为轻松的笑容,朝他道:“我知道了,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从温暖的怀抱里抽离。她下了床,想优雅地穿上鞋,可手控制不住地发抖,穿了半晌才穿好。
“喂…”怀里一空,凉风瞬间充斥,沈故渊有点懊恼地喊她一声,面前的人却站直了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打开又合上,凉风吹进来更多,沈故渊头一次有傻了眼的感觉,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茫然失措。
原本只是手微微发抖,走着走着,全身都忍不住抖了起来。池鱼踉跄两步,觉得脚冷得没了知觉似的,不像她自己的。
冬天竟然可以这么冷,怨不得沈故渊出去一趟就心情不好呢,她现在的心情。也很不好。
“池鱼姑娘?”郑嬷嬷刚晾完衣裳回来,看见她要出主院,吓了一跳:“您要去哪儿?”
“我…”勉强笑了笑,池鱼道:“我出去买点东西。”
郑嬷嬷皱眉:“这么冷的天,有什么东西让府里下人去买就是,您穿得这么单薄…”
“无妨。”咧着嘴摆摆手,池鱼垂眸,加快了步子往外走。
察觉到了不对劲,郑嬷嬷转头就去推开了主屋的门。
一股子戾气扑面而来,惊得她眼睛圆瞪,眨眨眼,伸着脑袋往内室里看了看。
沈故渊靠在床头,一张脸?得跟郝厨子没刷的锅底似的,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子?雾。
“主子?”哭笑不得,郑嬷嬷道:“您这是走火入魔了?”
沈故渊侧头,一双美目沉得如暗夜鬼魅:“是她不对,又不是我的错,她凭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模样,像极了打完架恶人先告状的小孩子,气鼓鼓的,非要大人站在他那一边。
郑嬷嬷失笑,摇头道:“难得见您这般生气,老身还以为天塌了呢。不过…池鱼丫头做了什么,把您气成这样?”
“她…”沈故渊刚想告状就是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茫然起来。
对啊,他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宁池鱼不过就是犯傻,还放不下沈弃淮而已,这不是正常的么?毕竟有十年的过往,还有那般惨痛的经历,换做是谁都不会轻易释怀,他怎么就跟个小丫头片子较上劲了?
伸手揉了揉眉心,沈故渊抿唇,消了火气,闷声道:“罢了,你让她进来,我不生她气了。”
“这恐怕…”扫一眼门外,郑嬷嬷摇头:“都已经出了王府了。”
刚散开的眉头又皱拢了,沈故渊低斥:“出了王府她能去哪儿?还等着我去请她回来是不是?”
郑嬷嬷耸肩:“老身只是个洗衣服的,您二位之间发生了什么老身可不知道,也不知道池鱼丫头是怎么想的,这事儿啊,您自个儿解决吧。”
他解决?沈故渊冷笑:“她是温暖的地方呆多了,忘记严寒是什么滋味儿了,一个不如意就离家出走,鬼才管她!”
这句话倒是没错的,宁池鱼在温暖的地方呆了一个多月了,已经不记得外头的险恶和冰霜,记得的,只是自家师父十分踏实的怀抱。
走在街上,池鱼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能做什么,只是心口破了个大洞,风呼啦啦地往里头灌,冷得她很茫然,也就没注意到后头跟着的人。
暗影在仁善王府附近蹲了很久了,本以为这辈子都抓不着宁池鱼落单的机会,谁曾想这人竟然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暗影觉得自己眼花了,可仔细一看,那的确就是宁池鱼,毫无防备摇摇晃晃地走着,仿佛一根指头过去她就能倒下。
扔了手里的干粮,暗影立马带人跟了上去,跟到人烟稀少的偏僻地方,立马挥手让人围了上去。
眼前多了十几个人,池鱼总算回过了神,看着这些?衣人手里的长剑,苦笑一声:“可真会挑时候。”
她现在全身乏力,手无寸铁,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暗影也看出来了,眼里发亮,使了眼色就让人动手。
深吸一口气,池鱼凝神,拔了头上的发簪就挡住迎面而来的利剑。她不是会站着等死的人,哪怕知道会死,那也要咬死两个人,跟她一起下黄泉!
扑上来的人太多,池鱼吃力地躲避,拼着肩上挨两剑,也一簪子插进了一个?衣人的咽喉!血喷洒了她一脸,她反而是兴奋起来,夺了那人手里的长剑,朝下一个目标而去。
暗影惊恐地看着,知道她必定会死,却依旧很心惊。这女人,都不会感到绝望的吗?都这样了还要杀人!
利剑冰凉,朝着她背心而来,池鱼置之不理,一剑捅进了面前的人的心口。利刃割开血肉的声音听得她舒坦极了,感觉有温热的血喷洒出来,身子跟着一松。瞳孔涣散。
极限了,可以把命交出去了。
抬头看看澄清的天空,她突然有点想笑。死其实才是最轻松的,等死了之后,她就什么痛苦也不会有了。
“池鱼?池鱼!”
远远的,好像有谁在喊她,然而她不想听了,闭眼就陷入了黑暗。
朦朦胧胧之间,她看见了远在边关的宁王府,自家母妃站在门口朝她温柔地招手:“鱼儿,快过来,午膳都做好了,你怎还在外头玩?”
“母妃…”鼻子一酸,池鱼大步跑过去扑进她怀里,哇地就哭了出来:“母妃,我好想您!”
“这是怎么了?出去玩了一趟,嘴巴就这么甜?”宁王妃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拿帕子擦了擦她的脸:“乖。今天有你最爱吃的糖醋鱼,母妃亲手做的。”
抬头看看,熟悉又陌生的院落里,自家父王也站着,一脸严肃地道:“在门口哭像什么话?进来,为父今日还没看你功课。”
又哭又笑,池鱼抓着母妃不敢松手,小心翼翼地走去自家父王身边,抬头就吃了他一个爆栗。
“再这么贪玩,为父可要家法伺候了!”
呆愣地捂着额头,池鱼傻笑,笑得眼泪直流:“好啊,女儿想尝尝父王的家法。”
“这傻孩子。”宁王妃心疼地护过她来,低头看了看:“玩傻了吗?今日尽说胡话。”
咧嘴笑着,眼泪都流进了嘴里,池鱼抹了一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高高兴兴地拉起自己父皇母后的手:“走,我们去用午膳。”
温暖如春的宁王府,大门合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别哭了…”
静王府,沈知白就着衣袖捂着她的眼角,心疼得白了脸:“怎么会哭成这样?很疼吗?”
旁边的大夫拱手道:“小侯爷莫慌,这位姑娘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刚用了药,疼是有些的,但没有性命危险。”
“那怎么流这么多眼泪!”抬手看了看自己浸湿的衣袖,沈知白很是不敢置信,眉头紧皱,手忙脚乱地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继续给她擦脸。
大夫干笑,他只诊断得了身上的病,心里的可诊不了哇。
“池鱼?池鱼?”沈知白坐在床边小声喊着,见她没有要醒的迹象,一张脸沉得难看,扭头问身边的管家:“打听到了吗?”
管家摇头:“仁善王府那边没有找人的消息传出来,也不知道这位姑娘为什么离开王府遇刺。”
“刺客拷问出什么了吗?”
管家低头:“他们打死不招,王府也不好滥用私刑,已经移交廷尉衙门了。”
秀眉紧皱,沈知白想了想,道:“暂时不必让外人知道她在我这儿,都出去吧。”
“是。”
屋子里安静下来,沈知白看着床上还在流泪的人,叹息一声,替她拨弄了一下含在唇上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