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死了,他就不会继续为难花家的人。
而且,她是现代的灵魂啊,说不定死了就能穿越回去了。虽然这一趟感觉没能过什么瘾,又好像还有很多事没做,但是可能是她个人的能力问题,只能帮花京华走到这一步。
逃得开身份的死罪,还是没能躲过花流萤这个世纪大坑的猪队友,她也只能含恨退场了。现在想想,花流萤多半也是被宇文羲给坑了,以为人家为她好,送她海阔天空,谁知道后头还跟着个诛连九族呢?
宇文颉脸色很难看,半天没吭声。
朝中倒是有不少人站出来道:“花丞相如此顾家,倒是值得称赞,皇上不妨就成全了吧。”
“是啊,既然丞相一力承担,看在他往昔那么多功劳的份上,皇上也该允了。”
乍一听还以为是为她好帮她说话的呢,回头看看脸,其实都是跟她有旧仇,落井下石的。
先前她给羲王爷说过,自己得罪的人太多,若有一日落难,下场肯定很惨,现在也算是应验了。忠臣比奸臣难当一万倍,只要皇帝护不住她了,那她必定是墙倒众人推,不少人还会等着来踩她两脚。
就像现在,她说自己愿意去死,这些人就连忙帮她说话,是啊是啊,让丞相去死吧。
花春突然觉得有点灰心。
当了这么久的丞相,自认为还是很出色的,至少给皇帝省了不少力气,也没收受贿赂,没结党营私。但是在这大环境之中,她依旧是不被众人认可的。
也不知道到底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好。”良久之后,帝王开口道:“既然丞相如此求朕,那朕也只有允了,先将丞相除去官帽,收押天牢。”
“是。”秦公公沉重地应了一声,然后便唤了殿外的霍子冲,带着花京华下去。
花春朝皇帝磕了个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挺胸抬头地往外走。
两边的文武百官皆斜眼目送,没人敢站出来多说一句。
帝王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起身道:“退朝吧。”
“皇上。”李中堂连忙道:“臣等还有事启奏。”
“上呈奏折便是!”帝王走得头也不回,背影看起来都是怒意满盈。
羲王爷笑得开心极了。他就喜欢看皇帝方寸大乱的样子,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没想到花京华在皇帝心里当真有这么重的分量,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贺长安二话不说就跟着花春走的放向追了出去。
“二哥。”看见他,她还是笑了笑:“别急着送我,估计还要在天牢里关几天呢。”
“你…”贺长安也是有些生气的:“你明明可以活命的。”
“是啊。”花春点头:“要是不牵连上母亲,我今儿个死皮赖脸地也要撇开罪责活下来。”
可是羲王爷摆明不会放过万氏,她那大嗓门又泼辣的母亲啊,虽然生的是花京华不是她,但是来这里这么久,她始终觉得万氏最温暖,总是担心着她,给她做小鱼干,甚至身为长辈也愿意乖乖听她的话。
今日若是换了花京华,定然也会跟她做一样的决定,她这也算是尊重宿主了。
不,其实花春同学并没有特别的大义凛然慷慨赴死,刚刚做这样一个决定,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
一般情况下,女主不是都该有女主光环吗?那么亮那么闪,跌下悬崖不会死,掉进海里不会死,犯了大错也不会死的女主光环啊!她这也算是赌一把,看看自个儿有没有,要是有,那就赚了。要是没有…
那还是回家吃薯片吧。
贺长安抿唇,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陪着她往外走。
囚车在宫门口等着,花春觉得新奇得很,左右看了看道:“跟电视剧里的一模一样,我把头伸出去,然后站在里面,等会经过街上,是不是就会有很多人朝我丢鸡蛋烂菜叶什么的?”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贺长安唇色微白,责备地看了她一眼。
“哎,还没到处斩的时候,二哥也放松些吧。”花春笑道:“凡事都等面临最坏结果的时候再难过,会省出好多开心的时间的。”
贺长安:“…”
看着他这笑脸,他叹息一声,只能目送他进了囚车,然后跟在旁边往街上走。
花春是有点小激动的,毕竟这样的场景电视剧里经常有,但自己亲身体验还是头一回。当囚车过了官道,上了街道的时候,看着那么多百姓,她还下意识地举手捂了捂脸。
然而,看见她的人好像都傻了,呆呆地站在两边,有不少人跟在囚车后头看热闹,小声问:“这是谁啊?好像是个大官。”
人群里一片沉默,然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花丞相!”
百姓哗然,纷纷堵在了囚车前头。
“花丞相怎么会成这样了?”
“是啊,咱们花丞相不是才立了功么?可把西夏使臣说得哑口无言呢,前天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还在夸,怎么今儿就要入狱了?”
“犯了什么罪过?”
花春怔愣,看了看这些人,方才灰掉的心好像又燃起来了一点。
百官不待见她,百姓却也还是对她有崇敬之心的啊,自个儿做的事,上对得起君王,下对得起百姓,那就足够了,管其他官员怎么看呢,是吧?
心头一松,花春对前头堵着的人笑了笑。
人群里一阵惊呼,接着囚车就前行不了了。
“让开!”禁卫连忙拿刀鞘将人群分开,皱眉怒喝:“不要挡路!”
老百姓都是懦弱的,这一吼,前头不少人散开了,可后头涌上来的人却更多。
“花丞相是个好官!你们凭什么抓他?”
“对啊!凭什么!花丞相犯了什么错?”
“花丞相是忠臣,是好官,咱们都知道的!”
都知道的!
喉咙微微有些哽咽,花春嘿嘿笑了笑,这种成就感真不是盖的,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当英雄,看见这么多陌生人为自己辩护,还真是让人感动啊。
贺长安侧头,看他一眼道:“你真了不起。”
这是由衷地夸赞,当朝再没有第二个官员能做到花京华这个地步,上得君心,下得民心,只可惜官场险恶,到底是挡了别人的路。
人群激愤,禁卫不得已增派了人手来,才成功把她给押进天牢。
站在牢房门口,贺长安道:“我安排了人护着你,其余的事情,二哥再回去和皇上想想办法。”
“好。”花春点头,看着他道:“实在没办法也没关系,你们不用太难过,毕竟是我自找的。”
怎么可能不难过?贺长安拳头捏得死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若是到最后,他真的非死不可,那他也不用成亲了,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光是遗憾就足够陪伴他终身了,还要其他人来干什么呢?
紫辰殿。
帝王暴怒之下,将后殿里的珍奇古董统统砸碎,秦公公都守在门口不敢进去,听着里头的动静,身子忍不住跟着发抖。
贺长安从天牢回来,勇敢地推开了门。
结果迎面就是一个镇纸飞过来,幸好他反应快,险险地躲了过去。
“皇上。”
宇文颉双目赤红,龙袍也有些凌乱,斜靠在龙椅上,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合上殿门,他无奈地走过去:“京华已经进了天牢。”
“朕能怎么办?”宇文颉沉声道:“她是脑子有问题才会在朝堂上那样说吧?半点余地都没有!要是花家全部的罪责加起来都不给她死刑,何以服众?”
贺长安摇头:“京华到底是在意家人的。”
“朕不是已经让她把重要的人送走了吗!”
“昨天晚上。”贺长安想了想:“在送花峥嵘离开的时候,咱们被发现了,所以某人大概也是收到了风声,才会说连不在京城的人都要一起罚。皇上也该体谅京华,他舍不得自己的母亲。”
“她是舍不得她母亲,那朕怎么办?谁来体谅朕?”指节泛白,帝王眼里满是恼怒:“知道羲王爷是针对她,她就把脑袋伸出去给人砍!少了她,宇文羲岂不是要更加猖狂?”
“皇上息怒。”贺长安道:“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合适的人选,来填补丞相的空缺,不能让羲王爷再趁虚而入了。”
“朕没有心情。”帝王疲惫地道:“你去物色吧,朕想休息。”
这反应…也太大了点啊。贺长安扭头,看了看满是狼藉的紫辰殿,有些意外。
皇帝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在乎京华一点。虽然没了花丞相的确是损失惨重,但也不至于让他这样失常啊。
出了紫辰殿,贺长安一路都在低头想原因,皇帝和花京华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么?
正想着呢,就撞上个人。
“侯爷。”曲家四小姐有礼地朝他屈膝:“太后请您往慧明殿走一趟。”
第102章我不成亲了
自从上次相亲之后,贺长安就再也没见过这曲小姐了,乍一看见,下意识就移开了眼:“好。”
宫中正是人心惶惶之时,太后向来偏爱丞相,此刻自然也是坐立不安,看见攻玉侯进来,连忙问:“丞相已经入狱了?”
贺长安拱手行礼:“百姓十街相送,已经入狱。”
闭了闭眼,太后长叹了一口气:“花家何其无辜,出了花流萤那样的孽障,又何其有幸,还有京华在撑着。”
看了太后一眼,贺长安小声道:“其实皇上与太后都有宽恕丞相之心,只可惜…羲王爷太公正了些。”
想起宇文羲,太后无奈地摇头:“那孩子太拧巴,哀家也扭不回来。此番丞相罪责定下,已经是没有余地了。”
贺长安沉默。
悲伤了一会儿,太后还是言归正传:“哀家叫你来,是想说说你与向歌的婚事,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你还没下聘礼?”
曲向歌站在一边,咬了咬唇。
贺长安垂眸道:“长安可能要辜负太后的美意了。”
“什么?”宁太后一愣,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曲小姐:“这不是已经定下了吗?”
“长安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一个人的日子更加潇洒自在。”他低声道:“辜负了曲小姐,长安必定亲自上门赔罪。”
曲向歌脸色微白,怔愣地看着他:“是小女子不够好,不得侯爷喜欢吗?”
“曲小姐知书达理,是很好的姑娘。”贺长安苦笑。
可是他喜欢上一个人,就没法儿再喜欢另外一个,花京华不是也说了么?太倔的人,就不要去尝试用爱上其他人的方式忘记一个人,对谁都不好。
他现在心里脑里,都只有一个花京华,再跟别人勉强成亲,才真是误人误己。
太后脸色微沉:“这是哀家说的亲事,侯爷当真要如此不给哀家颜面?”
贺长安一撩长袍便跪了下来:“太后恕罪。”
真是好大的胆子!宁太后微怒,她说的媒,相当于皇上赐的婚,这人也敢拒!完全没有想过后果!
“侯爷既然执意如此,那就去曲家赔礼吧。”她冷声道:“也替哀家赔一份,白白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婚事。”
“是。”
贺长安闭眼起身,恭敬地退了出去。
宇文颉正在想事情,冷不防听见攻玉侯拒婚的消息,眉头皱得死紧:“他疯了?”
秦公公无奈地摇头:“不知道侯爷怎么想的,当着太后的面就把婚给退了。”
这可是摆明了要得罪太后的事情,攻玉侯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冲动?
他想不明白,宇文颉却是转头就明白了原因。
花京华吧,也只能是因为她,贺长安才会在现在拒婚。知道她会没命,所以他也不用成亲了。
感情真是深啊,认识贺长安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他为哪个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更何况那人在他面前还是个男人。
是时候先下手为强了。
离开皇宫,贺长安便去了天牢。
花春在天牢里待遇极好,VIP包间,干净舒适的床,还有好菜好饭。
看看,这就是后台硬的好处!
咬着鸡腿,她觉得在这里过日子比外头轻松多了,什么都不用再担心,吃了睡睡了吃。如果最后的结局不是被推出去砍了的话,她很愿意这样一直过下去的。
牢房门打开,贺长安一脸阴翳地走了进来。
“二哥?”花春好奇地看着他:“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他道:“心情不好,过来找你聊天。”
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花春笑道:“这儿没凳子,过来将就坐床上。”
贺长安点头,依言坐在她身边,长叹了一口气:“要是这次我们都没办法救你了,那怎么办?”
花春眨眨眼,笑道:“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二哥不用把自己逼太紧。这人嘛,生死有命,凡事尽了力,那就只有听天命了。”
所有人都在为他着急难过,他却好像是最自在没压力的,完全没想过最后上邢台的是谁。
贺长安咬牙,一个没控制住,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花春吓了一跳,手里的鸡腿都差点掉了,讶异地看着他:“二哥?”
“有些话,现在要是不说,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贺长安沉声道:“不如现在就吐个痛快。”
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花春有点尴尬,下意识地挣了挣:“二哥你等等,咱们先吃点菜喝点酒怎么样?”
察觉到他的逃避,贺长安眸子里的神色黯淡了些,转头看着桌上压根不剩什么菜的盘子,更难过了:“你要我吃什么?”
花春一愣,连忙起身去叫狱卒:“再来桌子菜!”
“好嘞!”狱卒应声而去,比酒楼里的店小二跑得还积极。
附近住着的囚犯都觉得万分不公平啊,同样是坐牢,为什么人家硬生生坐出了高级客房待遇,他们却是滚在稻草里连馒头都没得吃?
花春扒拉着木栅栏,有些不想回头,但是想想,反正也快没命了,还别扭个什么劲啊?于是回过身来,看着贺长安问:“二哥今天看起来不太高兴,是跟想说的话有关吗?”
“算有吧。”他低笑:“我推了与曲家小姐的婚事了。”
“啊?”花春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恼恨地拍了拍大腿:“我贺礼都准备好了啊!”
贺长安:“…”
“啊不,还是二哥的心意最重要,你不想娶,那谁也没办法强求。”她笑了笑,重新在他旁边坐下:“但这是太后说的亲事,二哥要推,压力应该不小。”
“的确是不小。”贺长安点头:“指不定哪天就要被扣上什么罪名,来跟你作伴了。”
“那倒不至于。”花春摇头:“还有皇上在呢。”
宇文颉虽然凶巴巴的,但是最护短了,有他在,定然能给贺长安撑腰。
一想起他,花春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疼酸疼的。这一入狱,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直到上刑场。他堂堂九五至尊,也不知道会不会去刑场送别,要是不去,那朝堂上那一面,也就是最后一面了吧。
第103章在船沉之前吻吻爱人
想想还有点舍不得,虽然宇文颉跟个面部神经瘫痪一样,又蛮横又经常不讲道理,但是总得来说,也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自己其实很多次都有冒犯之嫌,但是他都没计较,也开得起玩笑,还尽力在维护她。
这样的男人,要不是后宫佳丽三千,放在现代她就嫁了。
勾了勾唇角,花春轻笑着摇了摇头。
“皇上也不是万能的。”贺长安没注意到花春的表情,低沉着声音道:“他要是随时能护着谁,也不至于让你落到如今的地步。”
“这怪不得他,是我自己作的。”花春耸肩:“皇上本来的意思应该是让我用功劳抵了死罪的。”
贺长安摇头:“他就算想那么做,羲王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为了废掉她,羲王爷也真是煞费苦心了。花春低笑,他多半是一早就收买了花流萤或者花寻月,才会知道花府奶娘的事情,也才有那么足的底气说她是女子。为防万一还把花流萤给弄出了宫,这样一来就算她不受欺君之罪,也要受连带之责,左右都是个死,不管怎么躲都没用。
无奈地叹口气,她道:“我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被写进青史的,这么牛逼轰轰的丞相最后因为自己的妹妹被牵连砍头,至少也得作为裙带关系的反面教材,在以后的历史书上用来教育祖国未来的花朵。”
贺长安皱眉:“我又听不懂你说话了。”
“没关系,那不重要。”花春笑了笑:“反正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我早晚得死,二哥也就不用太忧心了,放宽心过日子吧。”
怎么可能…不忧心?眉头微皱,贺长安刚想张口说话,却听得栅栏边来了人,拱手道:“侯爷,马车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太后让您早些去曲府。”
抿抿唇,他遗憾地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好。”花春点头,目送他出去。
这人吧,要是临死的时候还能有人为你牵肠挂肚的,总会觉得心里无比温暖,虽然她是真的很怕死,也怕疼,但是想着是一刀头断,无痛无折磨的,那也能接受。
能在这里认识这么多人,也算是收获了。有结拜的兄弟,有疼她的母亲,还有阴险可恶的敌人,她的日子过得很精彩也很刺激,在这里划上句号,应该不算很遗憾。
应该吧。
天色渐晚,狱卒送来的菜花春已经吃不下了,就躺在床上看着小窗外的天。
在现代的时候她是很郁闷的,因为辞了职,还得罪了不少的人,只敢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一直照顾她的上司这次也没再帮她,只因为她“年少轻狂,不懂规矩”。
花春觉得,做人是有底线的吧,就算身边的人把潜规则都当成了寻常的事情,那也不能说明那是对的,只能说明这圈子很病态。
所以,她跳出那圈子,自己走自己的路,是正确的选择吧?可惜,路太险,她还是没能走下去,只能狼狈地辞职,一个人躲在家里看电视剧。
在成为花京华的日子里,花春觉得最开心的就是,花京华的地位足够高,她有什么想法,只要能说服皇帝,就没人再能打压了。就算有的想法不成熟,宇文颉也能帮着她完善,实在用不了,也让她自己看见了原因。
这样的工作虽然比现代还累,但是却让她觉得无比心安理得。
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花春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好好睡觉吧,等脑袋没了,就不能睡了。
月挂高空,秋夜浓雾弥漫,寂静的天牢里只有囚犯的呻吟,门口的狱卒打着瞌睡,时不时睁眼看一眼无人的四周,然后又继续睡。
冷不防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天牢门口,狱卒们顿时清醒,戒备地举起了手里的刀戟。
“大胆。”一个太监低低喝了一声,掏了腰牌过去,皱眉道:“还不快开牢门?”
借着月光,狱卒看清那腰牌上的花纹,脸色一白,立刻让人将天牢层层的门给打开,然后跪地不起。
有人下了马车,一身黑色斗篷将他遮得严严实实,连脸都不露。但他一走进来,四周的狱卒都明显感觉到一股子无形的压力。
“带路。”
“是。”秦公公往前走,引着后头的人一路去了天牢最深处。
花春睡得正好,隐约听见牢门锁链打开的声音,也没多在意,只翻了个身。
宇文颉在她床边坐下,皱眉看了看她的脸,又看看桌上一动未动的酒菜,心里微沉。
他压根不知道她已经吃过了,还以为是害怕得连饭都吃不下,忍不住就伸手去,将她额前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梦中一个激灵,花春觉得不对劲了,费力地睁开了眼。
她床前好像坐着个东西,黑漆漆的,看不见脸。
“卧槽,黑无常?”微微一怔,花春立马往床里头一缩,戒备地看着这玩意儿道:“你来得也太早了点啊,我还没要死呢!”
帝王:“…”
扯下头上的帽子,他抬头看着那怂成个球的人,冷声道:“你可见过朕这样好看的黑无常?”
哎?花春傻了,连忙爬过去仔细看了看他。
还真是宇文颉,她方才还梦见,这会儿竟然就看见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温热的。摸摸鼻子,还是跟山峰一样挺拔,再探探下巴,有隐隐的胡茬,但是轮廓好极了。
“皇上怎么来了?”咧嘴一笑,花春道:“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呢。”
“你倒是有觉悟。”宇文颉的脸有一半在阴影里,不太友善地看着她:“朕还以为你心存了侥幸,才敢在朝堂上说那样的话。”
“侥幸是存了的。”花春举手道:“比如我斩首那天打雷,把刽子手啊、监斩官啥的都劈死,那我起码得多活两天。”
宇文颉眯眼,周身都是杀气。
“开个玩笑,开玩笑而已!”察觉到面前这位爷是当真在生气,花春连忙双手合十,讨好地笑道:“皇上别生气。”
“朕为什么要生气?”他咬牙道:“你去送了命,朕不过少了一只手,还可以再找一只,这世上能干的人多了去了,就不信找不到另一个好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