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关上的时候,青苔很镇定地开始收拾屋子,好让主子晚上休息。
“今儿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了?”桃花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丫头。
青苔道:“反正一切都在主子的预料之中,奴婢问了也白问,不如就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了。”
“总算是聪明了点儿。”桃花满意地点头:“咱们在这儿住两天,两天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连这个都可以预料?青苔一顿,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为什么?”
桃花失笑,捡了旁边的蒲团坐下,小声道:“因为你家主子我背后什么都没有,但别人就不一定了。相爷有想要的东西,只能从别人那儿拿,拿不到你家主子头上。”
青苔:“…”还是问了等于没问。
静夜堂的侧堂里只有一张床,对于她晚上应该睡哪里的问题,青苔还是有点惆怅的。
然而自家主子竟然麻利地把主堂里的蒲团都搬过来了,拼成一张床的大小,中间塞了破布条,再在上头铺了一床棉絮,就大功告成了。
“主子。”青苔感动极了:“您这般为奴婢着想…”
“别想多了,这是我的床。”桃花眨眨眼:“那张木板床太硬了,我不习惯,你去睡那儿。”
啥?青苔一愣,看了看旁边上好的床:“应该不硬吧?”
“不硬,但是你家主子喜欢更软的。”往蒲团上一滚,桃花蹦跶了两下,眯着眼睛道:“就这样吧。”
青苔:“…”
真是古怪的习惯啊。
沈在野坐在临武院里,听着湛卢说静夜堂的情况,忍不住笑了:“给她多送两床被子去,晚上还是有些冷的。”
“奴才明白。”湛卢点头:“但您打算关姜娘子多久?”
“两日足矣。”沈在野道:“你去办点事,两日之后,这罪名就该换个人来顶了。”
湛卢领命退下,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自家主子和姜娘子事先好像也没商量这么多,怎么做起事来却像知道对方想法似的,默契十足?
过了一日,孟蓁蓁依旧在屋子里坐立不安,招手叫了丫鬟来问:“前些日子刘记那边是不是送了果脯来?”
丫鬟点头:“是,您不是让奴婢收起来了么?”
“你们拿去吃了吧。”孟氏心烦地道:“我总觉得那边要出事,早吃完早安生。”
“奴婢明白。”丫鬟应了,高兴地下去拿了果脯,四处分发当人情。
结果这人情就发到了湛卢的头上。
“哪儿来的啊?”湛卢问。
小丫鬟笑眯眯地道:“咱们主子赏的,您尝两个吧,挺好吃的。”
捏着果脯,湛卢一笑,捻了一会儿就伸手塞进那小丫鬟嘴里:“我还有事,不能吃这些,你们自己吃吧。”
说罢,转身就走了出去。
小丫鬟脸一红,看了湛卢的背影一会儿,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48章 这笔账
结果晚上的时候,相府又出事了。吃了果脯的小丫鬟肚子疼得死去活来,本以为是闹肚子了,可如厕了也没用,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汗水直流。
孟蓁蓁吓了一跳。在她房间里看着,又不敢叫大夫来,生怕当真又是果脯的问题,那刘记的罪名才真的是推都推不掉了。
“我先让人给你拿药,你再忍一会儿。”孟氏说着,便让人去药房胡乱拿了些止疼的药,一股脑全给小丫鬟吃下去了。
“主子…您给奴婢请个大夫吧。”丫鬟眼泪横流地看着她:“奴婢疼啊,这些药不管用…”
孟蓁蓁咬牙,坐在她床边看着她:“不是主子我心狠,而是现在外头风声正紧,咱们这儿再出事,情况就不妙了。”
“可…”丫鬟哭得厉害:“奴婢要疼死了…”
“刚吃了药,说不定一会儿就见效了,你再忍忍。”
“…”小丫鬟忍着了,可脸上却越来越惨白。眉头也越皱越紧。
第二天早晨,软玉里传出了一声尖叫。
有丫鬟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边跑边喊:“死人啦!软玉里死人啦!”
沈在野刚起身,正在更衣就听见外头吵嚷的动静,忍不住看了旁边的湛卢一眼。
湛卢皱眉:“没有下死手,不至于会死人。”
那点药,随意找个大夫就能救回来的,怎么可能就死了?
微微抿唇,收拾好自个儿,沈在野打开门就跨了出去。
湛卢在旁边跟着,边走边小声道:“其余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大夫那边也已经知会过,那边在果脯和梅子里下的是茺蔚子,对肝血不足和孕妇有害。”
沈在野点头,一进软玉,就见孟蓁蓁扑了过来。
“爷!”她满脸泪水地道:“有人要害我软玉啊!您一定要给妾身做主!”
松开桃花。沈在野上前两步,慢慢蹲下来看着她:“是有人要害你,还是你自己要跟自己过不去?茺蔚子又不是什么毒药,你的丫鬟既然肝血不足不能吃,那及时就医也就是了,何以闹出人命?”
孟氏瞪大了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爷,您别听人胡说,小晴吃的哪里是茺蔚子!茺蔚子怎么会毒死人呢!”
沈在野挑眉,抬头看向旁边。
大夫在一旁站着,手里还捏着半包果脯,见他看过来,连忙行礼道:“老夫已经检查过了。这些果脯里面也没别的东西,就是在腌制的时候可能不小心混入不少茺蔚子…顾娘子那边的梅子,里头也是这种东西。”
“腌制的时候放进去的?”沈在野轻吸一口气:“你确定不只是洒在表面?”
“不是。”大夫摇头:“若是洒在表面,那果脯和梅子的里头就不该有,可老夫检查过,就算把果脯划开,那肉里头都还是有茺蔚子的味道,所以只能是腌制的时候放进去的。”
“茺蔚子应该是微苦的。”沈在野转头看着孟蓁蓁:“你们吃的时候没吃出来?”
孟氏呆呆地摇头,她压根没吃啊,怎么知道其他的丫鬟也没吃出来?
“看来我还真是冤枉了桃花了。”眸色深沉,沈在野站起来,低喝了一声:“湛卢!”
“奴才在。”
“去京都衙门报案,把刘记干果铺的东家、掌柜。都一并抓起来!”
“是!”
孟氏吓得腿一软,差点没跪稳,连忙拉着沈在野的衣摆道:“爷!刘记那么大的铺子,怎么会在腌制的时候放这种东西?怀着身孕去买果脯梅子的人可不少啊,怎么就偏生咱们相府出了事?”
“你怎么知道只有相府出事了?”沈在野冷哼:“兴许外头还有无辜遭殃之人。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府上没了两条人命,其中一条还是我未来的长子!”
说着,眉头微皱,低头看向她:“刘记跟你有关系么?”
张了张嘴,孟蓁蓁也拿不准是说出来好还是瞒着好,急得眼泪直掉。
见她不说话,沈在野也好似没有耐心问,直接转身就出去了,准备上朝。
相爷一走。府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孟氏不管不顾地就冲到了凌寒院,扯着秦解语的头发就跟她扭打了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你这贱人!害我一个还不够,还想害我全家?!”
大早上的就来这么一出,可吓坏了旁边还在品茶的梅照雪。呆愣地看着她们两个,一时都忘记让丫鬟上来拉着人。
秦解语哪里是什么好惹的?莫名其妙被人抓了头发,当下就是一脚踹在孟氏的肚子上,将她踹得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你这泼妇,怎么不继续装柔弱无骨,体弱多病了?这么大的力气!”气得红了眼,秦解语一边骂一边上前,抓着孟蓁蓁就扇了两个耳光。
两人继续扭打,扯着衣服拽着头发,嘴里骂骂咧咧谁也不让谁,手上下的狠劲儿也算是旗鼓相当。
满院子的主子都跑过来看热闹了,柳氏看得忍不住笑:“这是干什么呢?”
梅照雪抿唇,瞧着差不多了,便让人上去将两人分开,沉了脸道:“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眼看着要祸至全家,我还要什么规矩?!”孟蓁蓁两眼通红,狠狠地盯着秦解语道:“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至多是让我吃点苦头。可我当真没想到你的心会这么狠,我家人到底得罪了你什么?”
理了理衣裳,秦解语别开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孟氏冷笑:“你上次还嘲笑过我爹娶了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侧室,这回就把主意动到她哥哥开的刘记干果铺那里去了,可真是够明显的。正当的生意,没事怎么可能往果脯里掺茺蔚子?你这一步步的棋,下得可真是好,还把姜氏给拖下了水!”
秦解语轻笑,目光里夹着些得意,睨着她道:“自己家的人做黑心买卖,倒是怪到我头上来了?怎么?难不成我还能神通广大,去你家腌制果脯的地方下药?别逗了。”
“你…”孟氏气得直哭,又拿面前这女人毫无办法。
“吵够了没?”梅照雪沉着脸,一把将茶盏按在了桌上。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孟氏腿一软就朝夫人跪下了,哽咽着道:“求夫人救命!”
揉了揉眉心,梅照雪道:“事已至此,你要我怎么救你的命?爷先前就说过了,查出凶手,不管是谁都要重罚,绝不轻饶。现在是你家的铺子出了问题,还不止一条人命,你让爷怎么办?”
“我…”孟氏觉得冤枉极了:“我怎么知道那丫鬟吃了竟然会死。”
“茺蔚子是孕妇和肝血不足之人忌用,你那丫鬟既然还是个姑娘,那就是肝血不足。吃一点也不至于丧命,你难道没给她请大夫吗?”
“…”孟氏抿唇,心虚地低了头。
柳香君瞧着,掩了唇小声嘀咕:“这可真是够狠的,人家本来不用死,竟然活生生被自己的主子害死了。”
“因果有报。”梅照雪摇头:“你还是回去,等爷下朝了来处置吧。”
“夫人…”
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孟氏失声痛哭:“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当真是刘记的过错,也不关我什么事啊,那是刘家的东西,大不了我爹休了那女人…”
“这些话你留着给爷说。”梅照雪摇头,目光怜悯地看着她:“我帮不了你什么。”
孟氏心里也清楚,就算能帮,夫人也不会帮她。但是她当真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坐在这里哭。
沈在野已经站在了朝堂上,向陛下禀明了一系列的重要事情之后,脸色不太好看地退回一旁站着。
皇帝关切地看着他:“听闻沈爱卿痛失一子,也当节哀,莫要太难过了。”
“多谢皇上关心。”沈在野叹息道:“微臣还是想为那无辜的孩儿讨个公道。”
“这是自然。”皇帝点头:“若真有人如此蛇蝎心肠,别说是你,朕都看不下去。”
当今朝上,连家事都能惊动皇上的,也就沈在野一人了。文武百官心里都有数,一旁站着的各个与沈府联姻的人,也就难免忐忑。
下朝之后,沈在野身边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众人都关心那没了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沈在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在下已经让人将凶手抓起来了,必定会讨个说法。至于与凶手有瓜葛的人,沈某也必定不会继续留在府里。”以尽扑号。
众人都是一惊,嘴上纷纷应是,心里还是祈祷千万别是自己家的女儿。
“孟大人。”沈在野侧头,看着旁边这圆滚滚的胖子,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这次你恐怕要跟我好生谈谈了。”
孟太仆一愣,看懂他的眼神之后,脸上瞬间惨白。
其余的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告辞先走,独留孟太仆一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沈在野。
“丞相?”
“刘记干果铺,害我没了长子不说,昨日晚上又死了个丫鬟。”他低头,一张脸背着阳光,显得分外阴沉:“这笔账,我会好好算清楚的。”
第49章 正好两天
这话一出,孟太仆吓得双腿发抖,差点直接跪了下去:“相爷!您这是在说什么?怎么会扯上刘记?”
沈在野冷哼,睨着他道:“原来大人还不知道,我府上的顾氏,和蓁蓁院子里的丫鬟。都是死在刘记干果铺的果脯上头。也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买卖,竟然在腌制的果脯里放茺蔚子。相府这两条人命,沈某若是讨不回个公道,那这丞相不当也罢!”
说完,一点犹豫也没有,甩了袖子就走,任凭孟太仆在后面怎么追怎么喊,也没回头。
景王在不远处看着,心情大好。
“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他笑着对身边的谋臣道:“看来孟太仆在咱们丞相后院里的女儿是保不住了。”
不仅他女儿保不住,他的官职也有可能保不住。
有谋臣拱手道:“恭喜王爷,瑜王又失您一城。”
“哈哈哈。”景王大笑,看着沈在野远去的背影,眼眸里尽是欣喜。
京都衙门的人已经在相府门口等着了,一见沈在野回来,京兆尹迎上来便道:“丞相。刘记的人已经被关进了天牢,铺子也查封了,里头甚至有不少偷税漏税的勾当。”
“很好。”沈在野引着他进府,去主院里坐下,神情严肃地道:“既然还有这等违法之事,又害了人命,那大人就立案,看定个什么罪名吧。”
这京兆尹是个有眼力劲儿的,看了看丞相的脸色,当即便道:“害了人命事大,东家定然是要偿命的。至于偷税漏税之事,丞相觉得,还要不要往上查?”
“当然要查。”沈在野一脸正气地道:“你只管查,有什么拦路的石头,尽管往我丞相府里踢!”
“下官遵命!”
京兆尹领命而去,沈在野就在屋子里坐着等。果然没一会儿。孟蓁蓁就哭着过来了。
“爷!”她进来便跪下,眼睛肿成一片,万分可怜地抬眼看着他道:“您开恩啊!腌制果脯的也不是刘记东家本人,怎么能将人命算在他头上呢?”
低头看着她,沈在野脸上一片冰冷:“你不来,我倒是差点忘了,那刘记的东家,跟你家是有姻亲关系的吧?”
孟蓁蓁一愣,连忙道:“有是有,但他的妹妹也只是妾身父亲的一个妾室,关系不深的!”
微微眯眼,沈在野看着她,目光锐利地道:“竟然有这样的关系。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本还想不通刘记怎么会往果脯里放茺蔚子,如此一来,倒是能想明白了。”
这是什么意思?孟氏身子一僵,呆愣地看着面前的人。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道:“爷,此事跟妾身半点关系都没有啊!”
“你觉得我会信吗?”站起身,沈在野看着她道:“你们在这后院里做什么,我都是一清二楚,平时不想多计较,没想到这次会出这么大的事。蓁蓁,大魏的第一条律法是杀人偿命,你知道吗?”
倒吸一口凉气,孟蓁蓁哭都哭不出来了:“妾身没有…”
“你的丫鬟。是死在你自己手里的。”沈在野闭了眼:“而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间接死在你手里的,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不…”孟蓁蓁慌了,伸手就扯着沈在野的衣摆,眼神恳切地道:“爷,妾身伺候您也有这么长时间了,您难道觉得妾身会杀人吗?”
拂袖挥开她,沈在野抬脚就往外走:“湛卢,叫衙门的人过来…”
“爷!”孟氏大喊,眼里满是绝望:“您对妾身难道半点感情也没有吗!到底是伺候过您的,您怎么能这样无情!”
沈在野抿唇,回头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状似隐忍地叹了口气:
“罢了。蓁蓁,你自己回孟家去吧,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其余的事情我也就不追究了。”
孟氏傻了,呆呆地跌坐在地上,张了张嘴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算什么?他要赶她出府,竟然还成了恩赐了?而她,居然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反驳。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爷…”心里一阵翻腾之后,孟氏勉强站了起来,双目含泪地看着他:“妾身可以离开相府,但是您能不能…能不能网开一面,饶了妾身的家人?”
沈在野皱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之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多谢爷恩典!”孟氏屈膝行礼,又慢慢起身,扶着丫鬟的手,跟失了魂似的跌跌撞撞离开了。
下午时分,太阳正好,沈在野打开了静夜堂的门。
姜桃花对着桌上的白菜豆腐正叹气呢,一听见动静,飞快地回头。
“爷!”
看清来人,她欢呼了一声,跟只风筝似的就飞扑进了沈在野的怀里,搂着人家的腰就开始撒娇:“妾身能出去了吧?”
沈在野睨着她,淡淡地道:“不能,我只是过来看一眼。”
“骗人!”皱皱鼻子,桃花道:“要是事情没结束,您才不会有空过来呢。既然结束了,您还忍心把妾身关在这儿啃萝卜白菜啊?”
一边说,身子一边扭,扭得沈在野差点绷不住脸。
“姜桃花,站直身子,好好说话!”
“是!”立马收回双手背在身后,桃花笑眯眯地看着他,眼里全是亮光:“妾身恭喜爷。”
跨进主堂,沈在野轻哼了一声,将门关上:“你又恭喜我什么?”
“恭喜爷达成所愿啊。”桃花跟在他后头,跟个牛皮糖似的贴着:“事情既然结束了,那该出府的人定然就出去了,该撇清的关系,爷也能一并撇清了。”
“哦?”撩了袍子在蒲团上坐下,沈在野斜了她一眼:“你又知道爷要跟谁撇清关系了?”
“这不简单么?肯定是孟家啊。”桃花一脸理所应当地道:“要不是孟家,您怎么还会让妾身把梅子送去顾氏那边呢?”
摆明了是帮梅照雪一把,将顾氏和孟氏都给诓进去。
眼神微沉,沈在野心里颇有些不爽,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是开口道:“你这女人,每次都说些不清不楚的话,瞎碰乱撞的想猜我的心思。今日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了,也好让我看看,到底是真看透了什么,还是不懂装懂。”
桃花也在旁边坐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您这是给妾身出考题?”
“那你答得上来么?”
“答上来了有奖?”
“自然。”
这个好!桃花盘腿坐好,随手捏了个小木条就在前头的空地上画。
“妾身想了两天,事情应该是这样的——顾氏还不确定有孕,咱们夫人先帮她将这事儿给敲定了,让顾氏骑虎难下。之后让妾身去给她买梅子。那梅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但是顾氏流产,牵扯到刘记,刘记恰好又是孟氏家的姻亲,爷顺势就可以问罪孟家,直接将孟氏遣送回府。这大概就是爷一开始的目的。”
沈在野垂眼听着,目光落在她在地上画的关系图上头,盯着自己和孟氏之间的线,轻声问:“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撇清和孟氏的关系?”
“这个妾身怎么知道?爷自然有自己的安排,也不该妾身来过问。”桃花一笑,倒是在顾氏的名字上打了个问号。
“不过这里有两个疑点,妾身想请教相爷。”
还有她猜不到的事情?沈在野总算找回了点自信:“你问。”
“第一,顾氏真的怀孕了么?”桃花侧头,盯着他道:“妾身总觉得她这身孕很蹊跷,来得快,去得也快,爷还半点不着急。”以尽肠亡。
眉梢微动,沈在野没回答她,反而问:“第二呢?”
“第二,刘记的果脯里真的有茺蔚子吗?”歪了歪脑袋,姜桃花笑得了然:“茺蔚子可是一味苦药,顾氏又不是没舌头,真吃了那么多梅子,怎么可能尝不出梅子有问题?”
还是被她抓住了关键啊。
沈在野勾唇一笑,伸手将她的下巴捏过来,轻轻一吻:“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那你也该乖乖回争春了,其余的事情,不必多管。”
嫌弃地拿手背擦了擦嘴,桃花道:“您每次心虚的时候都来这招?”
看着她的动作,沈在野脸色微沉:“你的手是不是长着有些多余了?不如…”
“不多余不多余!”桃花一惊,立马反应了过来,抱着面前这人的脸,吧唧一口就亲了上去。
“您看,要是没有手,妾身就没法儿抱您了!”
沈在野:“…”
温热的香气扑在他鼻息间,叫人心情不错。可是这胆大包天的丫头,怎么就总是这么没羞没臊的?
轻咳一声,他站起来,板着脸道:“别贫嘴了,回去收拾一下,去给夫人请安。”
“妾身明白!”桃花狗腿地笑着:“爷晚上来争春么?妾身可以帮您按摩!”
斜她一眼,沈在野没回答,甩了袖子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