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白是庶出,仅这一点就比望之强太多。”赵老太爷忽然转过了头,看着妻子道,“沈家这些年不是没动过起势的念头,可偏偏文路上没有一个走得出来的,倒是这个庶子,单凭自己的努力,闯出了一番天地。但他是庶出,根基浅,沈家的水太深,他需要一个能干的嫡妻去坐镇,去替他打理内宅,凭阿遥的聪慧,这点小事儿难不倒她。更何况这些年…长恩也够勤勉努力,林家的势头也正好,阿遥的身价水涨船高,堂堂陆府嫡女,哪房的妾压不过。”
赵老太爷的一番话引来赵老夫人的频频侧目,“老爷,您…”
“哼,别以为这些内宅里面的绕绕弯弯只有你们女人懂,我们男人只是懒得管。”赵老太爷眨了眨眼,忽而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道,“不过阿遥的终身大事,我这个做外祖父的还是要管一管的。这次幸亏是让陆家歪打正着了,不然我就算拆了这把老骨头也是要和陆家的人去吵一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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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六娘子回到陆府的时候正好是傍晚时分,天边的火烧云腾的厉害,漫无边际的散开不拢,映衬着归巢的倦鸟,倒是生出了如画般的美景来。六娘子看的欢喜,脚步一转,就绕去了清雨池。
入夏池清,波光粼粼,平静的湖面上铺着大大小小的碧色荷叶,偶有几株已经冒了头的荷花骨朵笔直高立,引来薄翅蜻蜓留恋嬉闹。微风拂过,六娘子只觉得闷热散尽,心旷神怡,便想走去荷花亭小憩片刻再回浅草阁,却不料迎面遇到了散步的林氏。
“母亲。”见无处可退,六娘子只能大方的迎了上去。
林氏只由杨妈妈一人陪着,步子走的缓而慢,大腹便便的模样倒是有了几分以前没有的祥和来。见了六娘子,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刚从你外祖父那儿回来吧。”
六娘子笑了笑。
林氏不免微微的蹙了眉,“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我知你同你外祖父母感情深,不过…”可说到一半,她却径直自嘲的笑了笑,随即抬头眺望着湖面的荷景道,“也罢,从前我说的话你都是爱听的就听两句,不爱听的就左耳进右耳出的,我也懒得惹你嫌。”
“小六今日也被外祖父说了,看来最近要乖巧些待在家里了。”不知怎么,似乎是从林氏怀孕开始,六娘子觉得人前人后林氏都变得好相处多了,且毕竟是长辈,毕竟要喊她一声“母亲”,六娘子觉得两人若是能和平相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林氏一愣,随即复议道,“家里也什么都不缺,你若有时间,多指点指点小七写字,之前听闻卫先生夸你的字写的好。”
“我可不敢去指点七妹妹,回头她指不定要怎么闹呢。”六娘子连连摇头。
林氏的手微微的抚上了隆起的肚子道,“其实小七性子骄躁我也知道,只是…这些年就她一个,大家都宠着她让着她,现在想想,她见的人情世故太少也未必是好事。”林氏说着不禁看向了面前的六娘子,那一袭粉色古纹双蝶俏纱裙衬得她形如花枝腰若细柳,虽没有三娘子那般艳丽照人,但却胜在清雅温婉秀而不媚,若是假以时日,定会生得楚楚动人观之可亲的。
如此一看六娘子,林氏又想及七娘子的毛躁不耐,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丝怅然。若是当初她不要这么一意孤行的把六娘子送出府去养,或许今日七娘子的性子也就多少会有些隐忍顾忌了吧。
“我常听外祖父说我小的时候也是调皮乖张的,只是后来长大了,多少懂了些事儿,知道不论如何,长辈不能用羽翼保护自己一辈子。七妹妹生在了最好的时候,不愁吃穿不知疾苦,性子也总是会娇蛮些。若是往好听了说,我一定会告诉母亲七妹妹如此率直随性,也是可爱的。若是同母亲说实话,那我想说按着父亲的政绩,若是能以正为官,定有机会再往上升的,陆家只会越来越好,母亲如果真的要替七妹妹着想,那便要让她学会敛一敛自己的性子。”
这算得上是一番肺腑之言了,难得林氏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同自己闲聊,六娘子觉得自己还是要强装一次圣母才好。其实说真的,七娘子到底以后过的好不好那和自己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按着以前七娘子总是爱无缘无故找自己茬的性格来说,六娘子是巴不得她日子不顺才好,可偏偏七娘子好不好和自己总是会牵扯上的。
想到这里,六娘子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却见林氏和一旁的杨妈妈都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自己,她不免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母亲也别觉得我是没按好心,七妹妹将来体面不体面和小六也是有些干系的,不只七妹妹,即便是大姐姐或者三姐姐,大家都一样。我们同是陆家女儿,以后即便嫁人了各顶一片天,可全都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七妹妹要是能把日子过顺坦了,那于小六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指不定以后小六还要靠着七妹妹帮衬呢。”
六娘子这话一点也没错,古代女子的社交圈远没有现代女人的大,比如儿时的闺房好友,要是其中一个远嫁他乡,那再见面很可能就是古稀之年了。所以,除了亲戚妯娌之外,亲姐妹的圈子其实是最牢靠的一种交际关系。古代很多关系都喜欢亲上家亲的,不管是夫家的事业前途还是未来儿女们的姻缘大事,亲姐妹之间若能互通有无相互帮助,那是再稳妥不过了。
是以,原本有些诧异的林氏在听了六娘子这几句话之后,了然的笑道,“说不定将来还是小七靠着你呢。”
“那更应该让七妹妹敛敛性子了。”六娘子耸了耸肩,“不瞒母亲,我是瞧不得妹妹那般模样的,仿佛旁人让着她、迁就她就是应该的了。这姐妹之间倒也好说,回头若是她嫁了人,这样的胸襟,如何做当家主母?”
六娘子话一说完,就隐约觉得自己说的过了些,可没等她改口,林氏就已经笑了出来。
六娘子一愣,却听林氏道,“小七之前有提过你说起道理来头头是道老气横秋的,今日可算是让我见识到了。”
夕阳下,林氏和六娘子对面而立,这是六娘子回陆府半年多以来两人最平和的一次谈话,林氏笑语嫣然,六娘子聘婷纤纤…直到多年后,六娘子才不得不承认,继室难为,其实林氏已经做的很好了。
第一卷 拈花一笑,无猜脉脉心有意 一点点想说的话(可以选择性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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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要看情况,有时候能写一点,有时候事情多起来则完全没有时间写。其实如果没有小盆友,我觉得每天我更新6K字应该没问题,但是…眼下只能说抱歉了。码字是唯一的爱好和兴趣,小盆友是唯一的宝贝,两者要并存,所以只能委屈各位看文的亲了。
我自认码字时速还可以,但是我不写流水文,而且嫡女这篇其实很容易写水的,但是我真没有这个习惯。大家都是花钱看文的,每章9分钱,我希望你们能把每一分钱用在刀刃上。所以,我每一章尽量都写的充实,不水,不浪费。
如果实在有亲觉得节奏慢或者看的不过瘾,我觉得大家可以养肥了一次性来看看也是不错的。
之所以想写这些,一来是告诉大家一下我写文的状态,也要和追文的大家说一声抱歉,以我目前的生活状态一天只能保证一更,同时也希望大家要继续给力的支持,来看看我们小六以后结婚了是个啥样子哟…
第一卷 拈花一笑,无猜脉脉心有意 第五十八章 豆蔻香•乱朝不定
然,洪武二十二年注定是不太平的一年.
七月初三,诚宪帝驾崩朝阳殿,据说当时诏书未成,诚宪帝是死不瞑目的。
七月初十,先帝头七刚过,一品清阁太师、殿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封习封大人出朝宣朗诏书,传先帝口谕,将皇位继承于十五皇子,皇叔睿王和宁王任摄政王,辅佐新帝驾臣治国。
七月十二日,先帝丧仪有条不紊的开始进行,宫中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和七品以上官宦人家一年不得宴饮作乐,一年不得婚嫁,百姓半年停缀,凡诰命等皆随朝按班守制。
七月十三日,朝中拟定了先皇谥号为“德”,随即新皇封典,册封张皇后为仁孝皇太后,荣贵妃为仁贤皇太后,其余一众后宫嫔妃按品级封赏,随举国哀伤。
不过新帝登基,虽有遗诏,但却依然引来八方猜忌。且先不说先帝驾崩那日,满朝文武大臣有一大半都是跪在朝阳殿的,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瞧着,那诏书上是写全了的还是只写了一半又或者根本是空着的,在先帝崩逝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众说纷纭了。
再者,无论是新皇还是仁贤皇太后,又或者是两位被封为摄政王的皇叔,皆和封习私交甚密。而仁孝皇太后此刻还被软禁在宝华殿,五皇子被调离了军机处,八皇子被派去了皇陵处理先皇墓葬的事宜,十一皇子被一纸调令派去了漳州同申王和谈。
转眼间,偌大的皇宫只剩六皇子一人敢出言质疑诏书的真实性。不过可惜,即便贵为皇子的他也是抵不过先帝多年重用的朝臣的。
前有申王蠢蠢欲动,后有封习只手遮天,可怜的新帝还是个孩子,坐在金灿灿折煞人的龙椅上,简直就如同一个摆设。
大周国,在先帝驾崩的那一刻开始,陷入了暗波汹涌的飘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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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不管如何朝荡国乱,但老百姓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隆冬渐深,林氏心想事成生了个大胖小子。整个陆家人都高兴坏了,老太太连连要沐浴斋戒,说她在林氏生以前请了菩萨的愿,眼下既如愿以偿了便要诚心吃斋还愿。陆老爷则想个整整一天,终于定了小哥儿的名字叫青栩,寓意栩栩生韵,希望小哥儿安康平顺。因为国丧未出,所以不能大肆设宴庆祝,但当天晚上陆老爷还是和老夫人一起小酌了两杯。
不过就在全家都因为小哥儿的到来而开心不已的时候,也有人是不那么开心的,那个人就是七娘子。
连着两日,七娘子都赖在六娘子的屋子里,横在榻上,也不描红也不刺绣,也不和六娘子吵架也不无故挑刺,只这样静静的躺着,半死不活的指唤着六娘子屋里的丫鬟给她端茶递水。
到了第三天,六娘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将手中的笔一丢,下了炕站到了软榻边居高临下的睨着躺在上面吃橘子的七娘子道,“你要是再在我屋子里赖下去,我就要问妹妹你收银子了!”
见七娘子一愣,六娘子撇了她一下继续道,“成天见的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的,我若不问你要银子岂不是要把自己的月例都倒贴进去了。”
七娘子看了六娘子一眼,吧唧了一下嘴道,“为何你这儿的橘子比我那儿的甜?”
六娘子翻了个白眼,“都是你那儿挑剩下的才送来我这儿的,感情妹妹现在金贵的东西都看不上眼了?”
“现在哪儿轮得到我金贵,好东西都送去栩哥儿那里了。”七娘子忽然一顿,半晌才幽幽的开了口。
六娘子笑了出来,“你有没有出息,这么大个人了还吃一个奶娃娃的醋,真是羞也羞死了。”
七娘子“噌”的一下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拿起了桌上托盘里的橘子皮就往六娘子的身上扔,“谁吃醋了,谁吃醋了!你才吃醋呢!”
六娘子被七娘子幼稚的模样给怔住了,回了神以后就开始捧腹大笑了起来,“哈哈,陆云歆,你瞧瞧你那鼓腮帮子瞪眼珠子的模样。”
“陆云筝,你再笑我就要砸你多宝阁架子上的高颈甜瓷青釉花瓶了。”
“你敢!”六娘子回瞪了回去。
“你看我敢不敢!”七娘子不甘示弱的干脆往软榻上一站,足足高出了六娘子大半个身子。
六娘子见状挑了挑眉,后退了一步道,“你若是心里不舒服,想撒气,我教你个好法子。我园子的西南角长了好多枯草,你且去帮我把那些草给拔干净了,兴许心里头就能好受点了。”
“我有什么好难受的。”七娘子嘴硬道。
六娘子冷冷一笑,“当然,咱们七姑娘从小就是这陆府的香馍馍,打从生下来开始,别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谁不是让着你,谁不是宠着你的,便是松哥儿,虽喊你一声姐姐,可却也不能在你跟前太矫情。现在可好了,咱们七姑娘也终于有了个名正言顺的胞弟了,旁人原本紧张你,如今要开始紧张栩哥儿了,旁人对你原本好十分,眼下要分出五分给栩哥儿了。咱们七姑娘心里不舒坦了,却无奈那是嫡亲的胞弟,发作不得吵闹不得,便就日日躲在我这儿撒泼耍赖,外头的事儿便是一概理都不理半分。”
“陆云筝!”七娘子被六娘子一脚踩在了痛处,红着眼忍着泪忿忿的喊道,“像是多了不起似的,不就吃了你几个破橘子么,不就是几个橘子么…”七娘子说着说着,竟忽然蹲在了地上捂着脸旁若无人的哭了起来。
六娘子没想到她竟真的这般孩子气,不免喊来了揽月道,“去打一盆热水来。”
揽月一直在外候着,只知这两日脸色特别难看的七娘子总是往自己姑娘屋里跑,之前又听到两人在里头大声的争执,不免担心的看向了六娘子。
六娘子淡淡的笑了笑宽慰她道,“没事儿,你且快去打热水来,七姑娘要好好的洗把脸。”
揽月应声退了出去,片刻后便端着一个腾着热气的铜盆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六娘子接过铜盆,便遣了揽月,然后亲自给七娘子绞了帕子,塞到了她的手中道,“就这么大点事儿,有什么好哭鼻子的,说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
“要你管!”七娘子正在气头上,便是一把推开了六娘子递上来的热帕子。
六娘子也不依了,死命的将孩子气上了头的七娘子拉了起来,一边用力的给她擦着脸一边道,“我不管你,你还要天天赖在我这里。”见七娘子软着身子都不带提力的,六娘子来了气,干脆狠狠的踢了一脚七娘子的屁股道,“你给我站好了,你也不想想自己羞不羞,整整大了栩哥儿九岁,竟然还和他置起气来。”
七娘子一愣,随即微微的垂了头,闷着声音道,“陆云筝,你说…母亲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六娘子闻言,突然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对啊,你怎么知道?其实不只母亲,我和三姐姐也不喜欢你,哦,我猜大多见识过我们七姑娘真性情的人恐怕都不会喜欢你吧。”
七娘子瞪着六娘子道,“我才没心思和你开玩笑呢。”
“我哪儿是在和你开玩笑。”六娘子敛了眉眼认真道,“不管你心里多不愿意,可我瞧着母亲生了栩哥儿就挺好。这些年,陆府有庶子庶女,又不缺嫡女,偏偏就少了个嫡子。眼下母亲如愿生了栩哥儿,正是陆家的福气,这还真和母亲喜欢不喜欢你没有一点关系。”
见七娘子沉默不语,六娘子继续道,“旁的人或许会有些偏袒,也或许会把从前盯在你身上的视线转移到了栩哥儿的身上,但是七妹妹,你和栩哥儿不一样,他是陆家未来的继承人,你终究是姑娘,是要出嫁的。”
“我知道。”七娘子转过了脸,略有不干的道,“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下人的做派,从前见了我都是…”
“你若要这样一直被宠着,以后又怎么在夫家立足。”
“你…”
“我知你又要说我一个姑娘家成天把嫁人嫁人挂在嘴边。”见七娘子要打断自己,六娘子连连加快了语速抢在她前面道,“可陆云歆,除非你这辈子都不嫁人,不然总有一天你要面对的。”可虽话是如此,但六娘子总觉得七娘子是有听没有懂,而自己是有说没有用,她不免心思一转,随即问道,“话说上个月你不是收到了大姐姐的来信么?”
“是啊,怎么?”七娘子糊涂了。
“咱们去临安玩吧。”
“啊?”七娘子被六娘子惊的眼泪都忘了擦,半晌才一拳打在六娘子的肩头道,“你疯了吧,母亲才不会同意呢。”
“若是母亲同意你跟我去吗?”六娘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去啊,大姐姐信里说临安可好玩了,我一直想去看看。”
“那不就成了。”六娘子坏坏的笑了笑,然后回敬了七娘子一拳道,“不过我警告你,到了外头,你且不能再这般随意哭闹的耍性子了,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的好像明儿我们就能去一样,你先让母亲点头再说吧。”
…
屋子里,六娘子和七娘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热闹,却也让小小的浅草阁顿时生色了不少。
第一卷 拈花一笑,无猜脉脉心有意 第五十九章 豆蔻香•江波船行
“去临安?”刚生完的林氏还有些虚弱,不过她生栩哥儿生的很顺利,前后几乎没费什么劲,眼下虽还有些有气无力,但脸色已经可见红润光泽了。
“是啊。”六娘子一边逗着躺在摇篮里睁着一双大眼睛的栩哥儿一边回头同林氏说道,“去临安水路畅通,只要坐十来日的船请收藏、推荐,等到了码头再坐半日的马车也就到大姐姐家了。”
临安和宣城之间有漕运之通,虽路途上也相距千里,甚至似乎比怀阳还要再远一些,可临安胜在靠近码头,比在山川内陆的怀阳要方便的多。
“你们…”林氏不解的看着六娘子道,“你们这不是胡闹么,眼下都已经十一月了,你们是不准备在家过年了是不是?”
“就是去大姐姐那儿过年啊。”六娘子笑眯眯的用手指点了点栩哥儿肉肉的手掌心,然后起身到了床榻边,将昨儿同七娘子的那番吵闹掐头去尾的告诉了林氏。
林氏一开始脸色还算正常,可听到后来,眼中竟微微的露出了一丝不安。
“七娘子…”当六娘子说完的时候,林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有些语不成句。
六娘子留了一些时间让林氏平复了一下情绪,方才浅笑道,“母亲刚生了小哥儿,七妹妹转眼也快十岁了,母亲把她当成大人看待也是对的。偏生七妹妹是个孩子脾气,跟在母亲的身边,只怕永远是长不大的。”
“所以要去临安么?”林氏有些心动了。
“大姐姐来信就说家里安顿好了,看母亲什么时候方便就能带我们过去玩。只是母亲现在这样,只怕一时半刻的也走不开。那不如我和七妹妹去好了,来回都有家丁丫鬟妈妈们照顾着,母亲若是不放心,多带两个护卫就是了。”六娘子从小就跟着赵老太爷走东家闯西家的,是以并不觉得单独出远门有何不妥,更何况当初她还不是小小年纪就只身一人来了宣城。
“小六,为何要帮你七妹妹?”林氏闻言半晌没有说话,再开口,却问了一个一阵见血的问题,“你虽喊我一声母亲,我却从未奢望过你能真的敬我如母。同样的,你虽喊小七一声妹妹,可我却知你并没有多喜欢她。所以,为何要帮她?”
六娘子眨了眨眼,轻叹道,“我只是不想待在宣城过年罢了。”
因为她知道,顾望之从幽篁寺回来了,也知道,顾家已经开始在整理洒扫宣城的老宅准备回来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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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陆府家船驶离漕运码头,船上载着六娘子、七娘子并了丫鬟、妈妈、家丁和护卫,前前后后也有近三十人,也算是阵势不小了。
冬江冰封,虽不似春夏那般郁郁青葱,倒也有别样的冰凌之美。七娘子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船,从离了码头开始,她就一改之前在陆老爷跟前拿姿做态的端庄模样,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
看见一只白色的鸟,她就兴奋的拍手,看见几尾肥大的江鱼破水而入,她就兴奋的跺脚,看见江边成片泛黄枯萎的芦苇丛她也能兴奋的尖叫上半天。
六娘子颇为受不了她,直觉的拉开了和七娘子之间的距离,结果没想到七娘子兴奋了还不到一个时辰,竟开始晕起了船来。先是说难受想喝水,后来喝水喝不下变成了想吐,结果吐了几次以后七娘子整个人就站不稳了,脸色发白肚子难受,吓的六娘子连连喊了秦妈妈和小杜鹃两人七手八脚的把七娘子抱进了船舱,然后又喂了她一副晕船药,又给她多少喝了些清淡的小米粥,才勉强的稳住了七娘子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这样一折腾,船已经驶离宣城码头好远了,等六娘子从七娘子的船舱出来的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