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被人勒死,而后抛尸河中,这会状元村里已经乱做了一团,四处在找凶手,李姐儿是头一号的嫌疑对象,你与她在一起……自求多福吧。”狄姜说完,张全德的面色已经可用苍白来形容,他颤颤悠悠的伸出手,想要探李姐儿的呼吸,狄姜打断他,道:“李姐儿无事,只是晕过去了,你现在立刻抱着她与我下山。”
“下山……”张全德摇摇头:“不可不可,我若下山,他们肯定会把我认作凶手!”
“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张全德大声道:“这李姐儿唱戏唱到一半,忽然服了个药丸,眼看她就要断气了,我是想要救她性命!”
“哦?什么药丸?”狄姜疑道:“是何种模样?”
“就是黑色的,指甲盖那么大点,我抠了她好一会的喉咙,没抠出来……”
狄姜听了这话,心下又是一沉,遂走到李姐儿边上,单手捏住她的面颊,将她的嘴唇打开,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发现并没有张全德所说的服药的迹象,倒是喉咙里有不少细小的伤痕,以证明将将他确实抠过李姐儿的喉咙。
狄姜叹了口气,道:“这些话你与乡长和村民去解释吧,你若就此一走了之,那以后就亡命天涯,再也有家归不得了。”
狄姜平静的说完,张全德的脑子里却是乱作一团,他寻思了许久,才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清者自清,他们不会冤枉我,你可要为我作证呐!”
“……”狄姜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会对大家说自己见到的一切,但是不保证这些话会不会对张全德带来不好的影响。
狄姜走在张全德身后,张全德肩上扛着李姐儿,这在平时若能接触到李姐儿的身体,他估计做梦都会笑醒过来,可这会他只觉得自己扛了个麻烦精,搞不好会带来杀身之祸。
张全德在心里求菩萨求祖宗,只求自己此次能安然度过,以后保证再也不想这些乌七八糟的男女之事了!
三人下山后,径直来到祠堂,村民们陆续得到消息,纷纷跑来围观。
狄姜将如何发现他们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大伙一听在山里发现了他俩,立刻乱做了一团,有人替老潘不值,也有一小部分人眼露欣羨,但不论大伙心中如何想,嘴上倒是一致的讨伐,直指着张全德的鼻子唾骂。
“好你个张全德,我看你是张缺德!”
“老潘平日对你不薄啊!”
“简直不是个东西!”
“大伙明鉴!我哪里是缺德啊,我这叫缺心眼!”张全德跪在地上,左右手连着开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狠狠抽着自己的双颊,边抽边哭诉道:“我得了失心疯,被色欲迷了眼呐!我千不该万不该跟着李姐儿上山,但是我也没对她做过什么,不信你问她,看看我有没有越轨之举!”
“呸,她当然不会承认了!承认了你俩不就是坐实了奸夫淫妇的罪名,你当李姐儿是傻子,当我们大伙是傻子么?!”
“冤枉啊冤枉!我真的是凌晨听见屋外有动静,开了窗见着李姐儿偷偷摸摸的往山上去才一路跟着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呀!你们可得相信我,我最多是觊觎李姐儿的美色,但是绝没有害人之心呐!”
“肃静——”严三清朗声道,众人听话的安静下来。
严三清又道:“张全德的邻居在哪?”
“这这这,我和刘婶是他的邻居。”
严三清对刘婶子问道:“昨夜你可听见有什么声音?”
“不曾听见。”邻居老妇人摇了摇头。
“刘婶睡得那般死,她怎么会听见!”张全德大哭道:“刘老汉,您睡得浅,半夜还经常起夜上茅房,你肯定听见了,快帮我跟大伙说说!”
“没有,我也没听见!”
“刘老汉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垂涎李姐儿也有你一份,怎的这时候落井下石!”张全德哭叫不已,但那刘老汉一口咬定了没听见,就是没听见,凭张全德怎么唠叨都不改口。
“你还有什么话说?”严三清冷笑道。
张全德想了想,又道:“其实这条路,我一早就知道!李姐儿每年这时候都会到山上去,素衣素缟,从无例外!我好奇,才跟上去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哦?”严三清眯起眼,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闪躲的证据,可张全德煞有其事,又道:“昨日傍晚,许多人都见着了,李姐儿穿着素衣,发髻上还簪了一朵白花,可不就是准备上山去了!”
“可有人看见?”严三清朗声问了一圈,众人皆是清一色的摇头。
狄姜听到这,反而觉得稀奇了。
昨日她站在桥上,分明见着过往许多人都盯着李姐儿看,怎么这会子集体失忆了不成?
“我看见了。”狄姜朗声道。
“狄,狄姑娘!”张全德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恨不得爬到狄姜腿边抱住她的脚,就像一个不会游水的人在大海中遇见了一块浮木。
“狄姑娘,你要救我呀,昨日你也见着了,你还说我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我下桥就摔断了门牙,本以为这就是最大的灾祸了,没想到今日竟落了个奸夫的罪名,这会儿我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张全德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严三清沉思了一会,又道:“那你跟她上去,见着什么了?”
“可我……可我确实什么也没瞧见呐!”张全德有苦说不出。
狄姜见他这幅模样,委实不像说谎,但是他的行迹也着实可疑。
严三清和村中的族长几人讨论了一番,最后宣布道:“李姐儿还没醒,具体的事宜等她醒来再做审问,先把他二人关进祠堂,等我将此事报给县令老爷,让他派仵作来查验清楚了再一同发落!”
“是!”村中的壮汉得了令,拎起李姐儿和张全德便往里去,分别将他二人一左一右关押在了祠堂后院不见天日的石屋中。
傍晚时分,天青还雨,乌云缀在天幕上,一片连着一片,黑压压的气氛沉重压抑,让人的胸口都似堵了一块石头,头上也悬着一把重剑。不过大半日的功夫,老潘的死已经被传得十里八村人尽皆知,传言中更将凶手的手段渲染到极尽残忍之能事。
邻村的人得了消息便跑来打听,村头的柳姨见着许久未见的大妹子,连拉着她坐在屋门口叨叨:“听说啊,这凶手就是香烛铺的掌柜张全德,和李姐儿通奸许久啦,之前也被老潘撞见过几次,但是人老潘腿瘸呀,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张全德见老潘一直隐忍,便没了顾忌,时常送些小把戏去李姐儿家,一来讨她欢喜,二来便是堵老潘的嘴!”
“后来呢?”
“后来咱村子里不是来了个神医狄氏么,一会便将他瘸了十几年的腿给治好了!”
“果真?”
“比真金白银还真!那晚我们可都看见他在路上撒丫子狂奔呢!”柳姨唾沫星子飞了一嘴,擦了擦又道:“这老潘的腿好了当然就不干了,张全德便嫌他碍事,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与李姐儿合谋将老潘给害死了!”
“他也太残忍了!”
“可不是么!这还不算完~听说老潘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全身都泡烂了,那张全德不仅勒死人家,还将他全身都给捅得稀烂!尸体就在祠堂,我领你去看看?”
邻村的大妹子听了吓得脸色发白直摇头,连连道:“不用了不用了,我怕十天半月吃不下饭!这事我可得跟我姨夫好好说说,让他平时检点些,别招些不三不四的人,等最后不慎丢了命去!”
“诶,快去,作风问题可严重了!我一会找刘奶奶再打听打听,她跟凶徒做了这么许久的邻居,肯定知道很多内幕!”
“好嘞!等打听到了什么别忘了差人与我支会一声~”
“没问题!”
这事在七大姑八大姨义愤填膺添油加醋的渲染下,成了近十年来最骇人听闻的凶案,大家纷纷要求将李姐儿和张全德一起沉河,直言此等狐媚娼妇绝对不能姑息。
问药刚回来,便听到以上对话,心中的火气更甚,心下道:“不管这些人说的是真是假,这老潘家的名声可全被李姐儿败光了!我要是潘玥朗,我也不回家!”
第15章 凶手(2)
晚些时候,问药回了客栈,狄姜见了忙问她:“可找到潘玥朗了?”
问药摇了摇头:“我在邻县寻了好几遍,四处都没有找到,问过街坊邻居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唔……这样啊,”狄姜想了一会,道:“且放一放吧,或许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倒希望他不要回来,”问药闷声气道:“回来见着父亲死不瞑目,母亲与奸夫被关押在一处,这得多受打击呀!”
狄姜淡淡道:“人总是要经历各式各样的痛苦,才能铸出一颗坚毅的心,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对吧?”
“他受的苦够多了!”问药急道:“不如掌柜你算算,看看玥儿在哪,我去拦住他,将他带回太平府,教他莫被这些污言秽语迷了心智,早早远离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算一个解脱罢。”
“……”狄姜听了不说话,直接转过身去不理她。
问药见狄姜这般,以为她又走神了没听到,于是将之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岂料刚说到一般,狄姜就一巴掌扇在她头上,回了她一个字:“呸!亏你想的出来。”
书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连连摇头叹息。
“你叹什么气!”问药有火不能往狄姜身上撒,于是对书香吼道。
“我叹你悟性太差。”书香冷冷道完,眼皮子都没抬地继续看书。
问药倒吸一口凉气,按照书香往常的性子,他素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自己与他吵嘴他也从不争论,今日居然直接像个长辈一样数落起自己来了,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问药怒极,一把夺过书香的书,怒道:“我怎地就悟性差了?”
“掌柜说了,这都是人命中定下的劫数,享福是消福,受苦是了苦,你偏要当一把遮阳伞,为他扫平人世障碍,这不是毁人根本是什么?”
“我也是好心!”
“存好心是好事,好心泛滥就未必是好事了。”书香说完,从她手中将书拿了回来,继续研读。狄姜则坐在窗边,凝神听着楼下你来我往的对话,无外乎也是老潘家的事情。
问药见他俩都风轻云淡的模样,知道无论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多大用处,索性趴在桌子上,开始嚎啕大哭。
“你哭什么?”书香道。
“替玥儿难过。”问药哽咽着,全身止不住的抽泣。
书香见她这副模样也是甚少见到,不由放下书卷,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背脊,道:“别哭了,留点力气安慰潘玥朗吧。”
问药闻言,却哭得更加凶猛。
“行了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死了呢!”狄姜趴在窗边,懒懒的唤道:“你们过来看,楼下又出了稀奇事。”
“怎么了?”问药蹭地一下站起身,走到窗边张望,起身时手肘不小心撞着书香的下巴了还浑然不觉。书香吃痛,右手下意识抚摸上自己的下巴,便摸到了好大一个包,他暗叹倒霉,却也还是走到了窗边。
“你们看那。”狄姜抬起手,指向不远处的青石板路上。
问药书香循着狄姜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一副巨大的棺材凭空在路上前行,他们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之后,这时棺材也走近了些,他们这才发现在棺材的后边,有一约莫八九岁的童子。
童子身形单薄,与硕大的棺材形成了鲜明对比。棺材厚重,在这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前行尤其不易,童子的手上还挽着一个竹制的篓子,也有他半人高的大小。他气喘吁吁,额头的束带和衣领子都已经被汗水浸湿,让人看了就心里揪着疼。
狄姜怔怔地看着这副景象,淡道:“问药,这与你的玥儿相比,谁更辛苦?”
“自然是玥儿了!”问药翻了个白眼,道:“这小童子细皮嫩肉的,定没受过风吹日晒,想来平日也没有母老虎一般的娘亲打骂他,他母亲定也不会谋杀亲夫!”
“啧啧啧……”狄姜又是懒懒一笑,道:“有没有我们跟去看看便是。”
“去就去,谁怕谁?”问药说完,率先下楼,狄姜与书香便不紧不慢的跟着她走。
三人一路前行,最后又跟着小童到了祠堂前。
老潘的尸体还停在祠堂正中,棺材正是香烛铺的小伙计兴哥儿闻讯送来的。
这口实木棺材表面雕刻了繁杂的四兽图,寓意团兽呈祥,比旁人殓葬时用的薄皮棺材高了好几个档次,已经算是店里的镇店之宝,十里八村中殓葬的最高规格。
兴哥儿将老潘入殓之后,提着竹篓问看守石屋的壮汉:“我能见一见我家掌柜吗?他想来已经整日没有吃饭,于是给他备了点吃食,希望刘哥儿行个方便。”
被唤刘哥儿的壮汉却不答应,他轻蔑的看了兴哥儿一眼,随后抢过竹楼,只听“啪”地一声,竹楼便被壮汉用力一掷,落在地上,饭菜汤水散落了一地。
“你想要方便?那老潘的冤魂能许你么?”刘哥儿说完又提起脚,在竹篓上接连踩了好几脚,直到竹篓变了形再不能用了才停下。他冷笑道:“他这种人连畜生都不如,哪里配吃人吃的东西?你且快快离去,否则连你一起打!”
兴哥儿站在院子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眶泛着红光,眼看就要哭出来。
围在祠堂外的人较之先前少了许多,但总还有一些守在那等消息,大家见了纷纷都笑他:“你家掌柜做了这等亏心事,却妄想送口棺材平一平大伙的怒气,这顶什么用?这时候你竟还想着给他求情说好话,简直痴心妄想。”
“可不是,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去,否则等潘家孩子回来,定不会善罢甘休。”众人七嘴八舌,劝说兴哥儿离去。
可兴哥儿不依不挠,最后竟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求大家行行好,我家掌柜不是那样的人,他心肠不坏的!”
“他伙同李姐儿杀了老潘,如此丧尽天良,怎么会是好人?”
“此等败类养出来的娃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兴哥儿见群情激愤,不敢再说话,只一个劲的磕头,可他的这般好意和讨好在众人眼里便成了贿赂以及心虚,大家的怨气恨不得都发在他身上。
“咱今天先教训教训他!给老潘出气!”大伙七嘴八舌,拳脚相向,把小童子狠打了一顿,直到他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了才将他扔出了祠堂。
“杀人凶手滚出状元乡!”
“别再让我们看见你!咱这容不下你这样的人家!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众人连番唾弃兴哥儿,他挣扎着爬起来,终于不再妄想进祠堂,他转过身,步履蹒跚的往回走,不多时便消失在了狄姜三人的视野中。
狄姜与书香心中都像压力块大石头,憋得慌,只有问药堪堪一笑,道了句:“活该。”
当晚,小伙计兴哥儿便在自家门口的歪脖子树上吊死了。翌日晨时,当村民见到他瘦小的身影在空中随风摇摆时,不仅不心疼,反而嬉笑地咒骂他脸皮薄,没有种。
“真是晦气啊!”闻讯而来的村长一脸不耐,连忙派了两人来将他解下。随后又随地找了块破草皮,便将兴哥儿包着扔进了乱葬岗,从此尸身听凭风吹雨打,再无寸土遮身。旁人没有多为兴哥儿的死伤心,反而更加担心自己的安危,只觉得近日的状元乡颇不太平,大家议论纷纷,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害怕。
“村长,最近咱村子闹得凶啊!”刘婶急道。
“可不是?”村长一个头两个大,想起昨日枉死一个,今日逼死一个,说不准哪日还要处死祠堂里那两个,这一来二去怎么算都是一等一的大凶。
“要不……让村子里的人凑凑钱去请钟道长做场法事吧,否则,我可是要睡不安稳了!”刘婶试探的问了句,却得到了村长的连连点头:“此法甚妙,我这就去寻他!”
说完,村长便带着人赶去孟寡妇的客栈,恰好这时钟旭在厅中用早饭。
“钟道长!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村长莫名的熟络让钟旭吃了一惊,他略带迟疑的点了点头道:“村长有何事?”
村长也不多客套,很快便说明了来意,他将兴哥儿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就在此时,狄姜主仆也恰好下楼用早饭,三人听了心中都是一阵唏嘘,狄姜和书香霎时觉得没了胃口,而问药一脸淡淡,咬了一口馒头:“谁让他跟错了人呢?”
狄姜没理会问药,自顾自道:“这小伙计倒是心地纯善。”
“是个可怜的孩子。”书香也跟着点了点头。
问药见狄姜和书香话语里都有些可惜,这又勾起了她的激愤之情,她怒道:“谁让他家掌柜的做恶人,平白招来此等变故,我说他是活该!”
“问药!”狄姜低声喝道:“你小小年纪,嘴也忒毒了。”
“我说错了?”
“死者已矣,莫要再说了,况那凶徒究竟是不是张全德还未可知,现在定论还为时尚早。”
“哪里早了?大家可都说是他!”
“他们又不是老潘,怎知凶徒究竟是何人?”狄姜疾言厉色道:“专心吃饭!若再提起此事,早饭你也甭吃了,去祠堂给老潘守灵吧。”
“守就守!我还不想吃了呢!”问药说完,站起来便往外走,狄姜和书香谁也没拦她,只一会的功夫,她便不见了踪影。
“不用跟着她么?”钟旭道。
狄姜摇了摇头:“让她去吧,冷静冷静也就好了。”
“嗯……”钟旭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灵光一现,似是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对狄姜道:“我先去准备法事了,告辞。”
“好。”狄姜点点头。
钟旭和村长起身离去,他们走后,客栈便只剩了狄姜和书香,二人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聊天。
书香想起昨日兴哥儿英勇救主的行为,兴起道:“掌柜的,若哪天你犯了事被关起来,我该怎么办?”
“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连我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们就别白费心思了。”
“……”书香撇撇嘴,又道:“那倘若犯事的是我呢?”
“你?”狄姜笑着摇了摇头:“全天下的人都可能会犯错,唯独你不会。”
“……也是。”书香愣愣的点了点头,发现自己竟无力反驳。
第16章 审案
当晚,钟旭没有回来,直到日出时,狄姜才听到他的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想是忙了一整晚。而问药也在祠堂守了老潘一夜,狄姜和书香虽在客栈里,但心中也并不好过,一来为老潘,二来便是为了潘玥朗。她实在没办法想象,潘玥朗知道这一切后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第二日,邻县的县令便带着仵作衙役赶到了状元乡,这比预期的更来早了一日,仿佛一早便知一般。县令在祠堂里临时搭起了一个公堂。大伙听说官老爷特意赶来状元乡亲自审理老潘的案子,几乎全村的人都围在了祠堂外。
狄姜收到消息,便走到钟旭门外敲了敲门道:“钟道长,县令亲审潘辛贵的案子,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必。”在钟旭简短的两个字里,狄姜听出了许多的疲惫,她很好奇,昨日钟旭还表现得十分关心,怎的今日就对此毫不在意了?
狄姜摇了摇头,叹道:“这男女到底不同,我与问药已经抓心挠肝想要知道缘由,而他却满不在乎。”
“是啊……”书香愣愣地点头,丝毫忘了自己也是男儿身。二人又唏嘘了一会便起身去了祠堂。
其实这厢钟旭不是不想去,而是去不得,他连夜做法,修为损耗过度,伤了本元,未来三日或许都下不了床。他费这么大的周折,就是想魂灵出窍去地府寻老潘,想要当着他的面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到了地府,老潘倒是没让人好找,他就站在奈何桥边,钟旭一眼就看见了他。
“究竟是何人害你性命?”钟旭急道。
可眼前的老潘却始终不说话,他始终笑意盈盈,直到钟旭真元损耗殆尽,他都不发一语,钟旭无奈,只得收回神识,回到客栈休息。
他这副模样,钟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原因其实很简单,害他之人必是他最为亲近之人,他心甘情愿的死在她的手上,别无怨言。
凶手就是李姐儿。
钟旭一边想一边运气,霎时却咳出了一大口鲜血,他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直直的向后晕了过去。还好此时的他躺在客栈的床上,若落在山野乡间,只怕会被山野妖精生吞活剥。
这一边,狄姜和书香赶到了祠堂,来了之后才发现潘玥朗竟也在围观人群之中,问药正站在他身边,让他倚靠着自己的肩膀。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狄姜慢慢的走到问药身边,轻声问道。她生怕自己的声音太大,惊扰了潘玥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