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姜双唇微张,显得十分吃惊。
问药又道:“从前只是略有耳闻,可如今,他突然名声大噪,您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嗯?”狄姜也是十分好奇,从前她对这一方面的人事了解得不甚透彻,也没有多接触,如今听问药说来,才觉得这其中,也未必没有扣人心弦的故事。
问药便道出了前些日子发生的一件逸事。
据说牡丹公子自半年前来到欢宜馆后,这欢宜馆的客人便如过江之鲫,宾客越来越多,他的名气也越来越大。
渐渐的,牡丹公子的美名不胫而走,就连长居深宫大内的女皇辰曌也听闻了他的名号,前些日子,有一日下朝后,便饶有兴致的当着群臣的面问:“牡丹公子当真如传言那般美貌?比之朕的小皇儿瑞安当如何?”
群臣面面相觑,纷纷为难道:“瑞安王爷出身高贵,举世无双,哪是一介面首可以比拟?自然是王爷更为英俊。”
辰曌闻言,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再几经逼问,赦其无罪下,才有大臣直言道:“容貌比之王爷,该在伯仲之间。”
辰曌问出了实话,并不生气,反而掩嘴一笑,显得很是开怀。
此事被传到坊间,牡丹公子的身价更是一登龙门,一顾千金。
“当真有那么美?”狄姜好奇道。
“我也想去看看……只是……”问药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狄姜催促道。
“只是欢宜馆门槛太高,没有掌柜的带我去,我……”
狄姜眼波流转,长长的“哦”了一声,调笑道:“原来是想忽悠我去帮你付账?”
“诶!此话差矣,我这是想邀掌柜同赏春色!”问药咧嘴一笑。
“好吧,满足你的心愿,咱们去瞧瞧。”
“我知道路,我带你去!”狄姜说完,问药便笑逐颜开的往前走,岂料这时,天空中却突然下起了雨。
雨声淅淅沥沥,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狄姜和问药出门时都没有带伞,这里又是在闹市口,二人不能使用法术。
“哎,怎奈天公不作美。”狄姜耸肩道。
二人无法,只得冒着雨先回家。
等她们二人一路小跑,回到医馆时,浑身已经湿透,面上的脂粉也被冲刷殆尽,衣服沾在身上,凸显出她们的身形,显得狼狈不堪。
“你们没带伞吗?”书香见了她们,立即愣住了。
“这么明显,还需要问?有伞还能淋成这样吗?”问药翻了个白眼,道:“还不快去拿干毛巾来!”
书香立刻转身进屋,去寻了两条干毛巾递给二人,又给她们烧了热水,待二人在各自房中好好的泡了一个热水澡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狄姜看了眼窗外,不知为何只觉得乏得很,便顺理成章的直接和衣上床睡觉,连晚饭都顾不得吃。
半夜,狄姜觉得有些饿,自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便见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的床头。
“啊——”狄姜被莫名一吓,下意识尖叫出声。
“别喊!是我!”黑影亦被她的声音所惊,便一把捂住狄姜的嘴,将她揽在怀里。
狄姜通体一震,只觉得声音很是熟悉。
黑影见狄姜不再喊,便轻轻放开了她,又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燃了放在二人面前。
狄姜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正是现下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女皇第六子,武王爷,武瑞安。
第02章 花开时节又逢君(2)
此时的武瑞安,褪去了一脸稚嫩,面上也不再白净,取而代之的是布满血丝的双眼,还有青色的胡渣在下巴上冒着尖儿,头发一缕一缕的搭在肩上,其上更是布满了尘土,看上去似乎已经有好久没有洗过澡了……
二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对方呼出的热气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狄姜面色一红,有些尴尬,便道:“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是说大军还有半月才能到太平府吗?”
“这还需要问吗?”瑞安笑着一把将狄姜抱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我想你啊,所以就快马加鞭赶回来了,如今在紫金车队里坐着的,是我的副官。”
狄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着了,忙着想要挣脱。
“别动,让我抱一会。”瑞安的声音如魔音入耳,迷迷蒙蒙的,似呢喃似呓语,又似命令。
狄姜心中莫名一紧,更加想要挣脱。
此时,却听他又道:“我好累,求你了,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儿。”
武瑞安的身子轻轻压在狄姜身上,狄姜推了他两下,发现自己的推搡根本不起作用。怔了片刻,她见武瑞安没有加更越矩之后,便也安静了下来,任他抱着自己,权当作是他这番保家卫国的奖励。
狄姜的头枕在他的肩上,她闻见瑞安的衣领上有着尘土的气息,这是属于边疆战场上的男儿的气息。
她能闻出这里头有铮铮铁骨,有十里黄沙,有八千里路伴他一路前行的云与月。还有他的心。
他从边关回来,第一时间便是赶来见她,甚至连铠甲都来不及换。
素来看重外表的他,三年不见倒是变了许多。
狄姜心中发笑,便任武瑞安抱着,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才听他幽幽道:“你怎么不回抱住我?”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失望,还有深深的疲惫。
“王爷这话倒是问得有趣,”狄姜抬起眼眸,淡淡道:“我既不是仰慕您的少女,也不是爱慕您的姬妾,以后也绝不会成为这其中的一员,何必让彼此徒增烦扰呢?”
“你怎知不会?”
“因为……”狄姜顿了顿,直言道:“我是我,我懂我。”
“你不懂。”瑞安执拗的解释,道:“世上情爱,本就难以琢磨,你若害怕,那便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好歹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让我试一试,可好?”
狄姜摇了摇头:“昙花一现,她走后,留下的是见过昙花之人,又叫那人如何自处?会不会空留一生遗憾?终身郁郁寡欢?”
武瑞安不懂狄姜在说什么,以为是自己从前的滥情造成她有这样的说辞,便道:“哪怕昙花易逝,只要曾经在手中盛开过,那便会余香不绝,此生难忘。当然,我绝不会是那短暂一现的昙花,我永远陪在你的身边,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可我并不想让您不忘,”狄姜推开武瑞安,嫣然一笑,道:“您只需做一个高高在上的风流王爷,我是谁,长什么模样,最好是从未放在心上。”
“可你已经在心上,心尖尖上!”
狄姜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微微一笑,一字一句缓缓道:“可我的心上,从来都不是你。”
“那是谁?”瑞安急道:“钟旭?”
狄姜神色一黯,摇了摇头,道:“是我的亡夫。”
“……”武瑞安再无别的语言,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能俘获美人芳心,却不知美人心中已有旧人,这人还是他没办法比拟的人。
假如那人是钟旭,大不了他也出家当道士,他不信自己的悟性会比旁人差,修炼个几年,定也能做到行业顶尖,可谁知,她心中的人……竟是一个死人。
他去打听过,就连问药都没听过她亡夫的事情,他一直以为她是在敷衍和搪塞自己,却没想到,竟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武瑞安很泄气,跌坐在床边,无力道:“跟我说说吧。我想知道你的故事,你和亡夫的故事。”
“……”狄姜微微一怔,有一恍间的惊讶,随即觉得瑞安想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告诉他一个故事,就能让他从此绝了心意,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狄姜垂下眼睫,神色变得十分黯然,刚要开口却听瑞安打断道:“算了,还是别说了,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扰。”说完,便是起身要走。
狄姜却不依他,她起身拉住他的手腕,拦住了他的去路,笑道:“王爷知道母螳螂吗?”
“螳螂?”瑞安十分不解。
狄姜点了点头,道:“饥饿的母螳螂与公螳螂交配之后,就会一点一点地把它吃掉,让他在极尽快乐与痛苦中死去。”
“是,是吗……”武瑞安面色发黑,干笑道:“这种事本王还是第一次听说,真是一个好故事。”
狄姜摇了摇头:“这不是故事,我就是那种会吃了夫君的母螳螂。”随着狄姜的一声狞笑,墙壁上渐渐多了一个投影。那影子越变越大,在狄姜双手的位置更出现了两把大刀长长的大刀。
武瑞安脸色一变,此时再看狄姜,便见她复眼突出,头呈三角,赫然已经变成了一只硕大的青皮大螳螂。
她站在那里,青面獠牙,居高临下的与武瑞安对视。
“啊——”武瑞安惊起一声大叫,跌坐在地,下一刻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躲在楼梯口偷看的问药连忙推门进来,大惊失色道:“掌柜的,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事,他只是吓晕了。”狄姜恢复了本貌,淡淡道:“你把他送回王府吧。”
“这人竟是瑞安王爷!”问药在门前偷看,看不清房中男人是谁,此刻一见,心中惊骇无比。
况且见将才他们在床上耳鬓厮磨,甚是融洽,怎么这会儿又成了这副模样?
问药心中有千万个疑问,哪里肯就这样离开?
她不依不挠道:“王爷为什么在这里?您为什么要吓他?”
“我与他开个玩笑罢了,谁教他不懂礼数,屡屡轻薄与我?此番给他一个教训,也好让他不要再出入我见素医馆。”
“你……”
“你什么你?你别忘了自己是谁的婢女,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快去!!”狄姜说完,便将二人赶出了卧房,随即关上门窗,和衣上床。
瑞安走后,屋内只余下一盏孤灯,烛火微微跳跃着,映在狄姜面上,似覆上了一层撂不开散不掉的雾。
若这时候武瑞安还在,便会发现狄姜的孤独,犹如漆黑的夜,汹涌的海,挣不脱也逃不开。而她并不沉醉于此,反而很痛苦,很煎熬。
她的内心,没有面上那样的云淡风轻轻描淡写,她时时刻刻都想忘掉前尘,忘掉内心深处那些声嘶力竭的哭喊……
她知道,自己承受不了这世间任何人的这番心思,像她这般的人,不配得到旁人的感情。
何况武瑞安,还是世间这般优秀的男子。
她绝不能让他陨落在自己手里。
第二日晌午,狄姜刚一打开门,恰巧对面房间也打开了来,便见武瑞安一脸迷糊地从问药房里走了出来。
狄姜见他松垮的中衣前襟大开来,雪白的皮肤上露出了一道道血红的疤痕,心中便微微有些吃惊起来。
她本以为这三年,他在军中亦是养尊处优,没想到在他的身体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这么多战争的痕迹,那亦是铁骨铮铮的男儿被战争赐予的礼物,亦是脱胎换骨的岁月的洗礼。
他如今真的可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狄大夫……我怎么在这?”武瑞安见了她一愣,那一脸糊涂的模样,显然忘了今夕何夕兮,自己如今在哪。
这时问药走了上楼,接道:“王爷连日赶路太辛劳,便晕倒在掌柜的床上,她便让您睡了我的屋子,我则与书香挤了一夜。”
“原来如此……”武瑞安抱着头,记忆仍旧有些紊乱,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忘了,昨夜……他分明见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青皮大螳螂……
狄姜捂着嘴笑,轻声问道:“王爷面色不好,是不是做噩梦了?”
“啊!对!本王昨夜一定是在做梦!”武瑞安这才如梦初醒,径直上前拉着狄姜的手,笑道:“早上第一眼能见到您,真是太开心了。”
“是吗?”狄姜抽出手,又撇过头去,才红着脸,洋装羞涩道:“王爷衣衫不整,民女……”
武瑞安慌忙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人扒了个干净,全身只剩下这一层半透明的中衣,好一阵尴尬。
“我这就去穿衣服,你等等我!”武瑞安说完,立即跑回了房里。
狄姜与问药相视一眼,随即爆发出惊天的笑声。
房里的武瑞安听了,脸色又是好一阵红一阵白,只得懊恼地跌坐在床边,一边扶着额,一边连连叹息。
这连日来的赶路教他疲惫不已,原本想给狄姜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自己这副模样,真是让他惭愧不已,直叹自己的光辉形象算是在一夕之间倾塌殆尽了……
武瑞安拎起满是黄沙的衣服抖了抖,空气中顷刻间布满了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屋子的空气便显得十分浑浊。
可尤是如此,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样的条件,与大漠军营比起来已经好太多,这三年间他所经历的事情,足以将自己一身的公子病洗涤殆尽。
第03章 牡丹公子
武瑞安穿戴整齐之后,便走出房门,此时,狄姜与问药已经不在门外,他顺着木质楼梯往下走,撩开后院的帘子,便见几人正坐在树下用早膳。
“早……”武瑞安咧嘴一笑,几人便纷纷停下筷子,站起身来欲与他行礼。武瑞安立即上前搀起狄姜,道:“我现在不是王爷,王爷正在几百里以外呢,不要多礼,把我当……邻居,对!你们把我当邻居就是了!”
狄姜又是一笑,点了点头,笑道:“饿了吧?快坐下,随便垫垫,竹柴——再多加一副碗筷来。”
“是。”竹柴在厨房中应了一声,随即打开门,在武瑞安面前摆上了碗筷,然后很快又回了厨房里忙活。
“那是……”武瑞安看着他的背影,好奇道。
“我家的伙夫,做饭的手艺相当不错,王爷快尝尝。”问药说着,十分殷勤的夹了一枚三色烧卖放在他的碗里。
“谢谢。”武瑞安点了点头,刚吃了一口,便忍不住又夹了两个放在嘴里,连一句好吃都顾不上说,只得连连点头,那狼吞虎咽的模样,活似三天没有吃饭。
“王爷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要是吃不够,我再让竹柴做便是,可不要噎着了。”狄姜掩嘴一笑,冲书香使了个眼色,书香立即会意,走到厨房去帮竹柴。
问药和武瑞安的吃相如出一辙,都是饿虎扑食,恨不得把盘子都给吃了。
狄姜看着他一脸沧桑,眸子里明显少了三分稚气,多了几分刚毅,整个人的气度魄力与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连连赞叹:沙场果然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它能使男人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坚不可摧。
很快,书香和竹柴又端上来一盆古早味鸡蛋面,二人分别挑了两大碗,不消片刻,又全吃完了去,狄姜和书香看得目瞪口呆,问药和武瑞安则约好了似的,一齐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嗝……真好吃!”
“这还是我认识的武王爷武瑞安吗?”狄姜吃惊道:“我记得曾经的您,衣衫沾不得半点泥,嘴里有饭时从来不说话,一盘菜再好吃,也不伸出第四筷子,您这……看来军营伙食不太好啊!”
狄姜边说边笑,虽然言语中充满了调笑的意味,但眼神中散发出的更多的是赞赏。
她或许更加欣赏这样洒脱随性的生活方式,有一些皇族礼仪,在她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的。那扼杀了一个人的天性,更将人关在了一座无形的牢里,渐渐迷失,终至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再有着照亮旁人的光环,有的只是压迫。
而她庆幸,武瑞安这三年的变化可说是脱胎换骨,与从前的放纵玩乐大不一般了。
这时,武瑞安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了几分委屈,道:“安息营寨驻扎在大漠腹地,平时补给有限,寻日里一日能有一个馕充饥就算很好了,若是打起仗来,更是茹毛饮血……就说这次突厥来犯,我军被困在墨山,饿了整整五日!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我多半是已经死在那里了。”
狄姜与问药听得一愣一愣的。
狄姜倒能想象出那副场景,而问药却一脸迷茫,她唯一听懂的是,武瑞安很辛苦。非常非常的辛苦。
武瑞安又道:“我都三年没有吃过精致饭食了,此次回来,在你这,是第一顿。”他说完,又狠狠地啃了一个馒头。
狄姜一脸同情,脑海里想到的便是银枪白刃,刀剑无眼,曾经手无缚鸡之力的王爷在那种环境里生活了三年,难怪身上满是伤痕了……
在武瑞安和问药吃完了四打烧卖一满盆面再加一碗粥之后,终于吃得心满意足,放下了筷子。
问药贴着武瑞安坐着,一脸崇拜道:“武王爷这次回来,怎么先来我们这儿了?”
“我当然是想狄……”武瑞安说到这,突然一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才道:“本王甚是想念太平府的美食,于是快马加鞭赶回京中。”
“原来如此……”问药一脸嬉笑道:“可到底是想念美食呢,还是想念美人呀?”
她说这话的时候,冲着狄姜使了个眼色,结果没有意外的,又被狄姜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都想念,都想念。”武瑞安尴尬的笑了笑,面色一红,道:“我离开这三年,京中可有什么稀奇事?”
“哪有啊!最稀奇的不过是您大破突厥,即将凯旋而归的事了,太平府里已经将您的威名传遍,就等着您班师回朝,来个十里长街迎王爷了!”
问药眉飞色舞,狄姜和武瑞安都相对安静。
狄姜自然也是开心的,可是只要一撞上武瑞安的眸子,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慌。
狄姜话锋一转,道:“王爷不在的这三年,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便易了主。”
“还有人比我更风流倜傥?”武瑞安茶杯一抖,想不到这话会从不理世事的狄姜嘴里说出来,不禁十分好奇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是哪家的公子?”
“是欢宜馆的公子,”狄姜掩嘴一笑,补充道:“头牌花魁。”
武瑞安心中一凛,总觉得听上去不像个正经地方,更是惊讶,随即求证道:“这欢宜馆是个什么地方?”
狄姜偷笑,低头不语。
问药便索性接过话,道:“欢宜馆坐落在常乐坊的西隅,挨着烟花柳巷一条街,但是那里不伺候男人,只接待女客,欢宜馆里的挂牌面首,一个二个都肤白貌美,朱唇一点,眼含秋波!”
“噗——”武瑞安一口茶水尽数喷在了问药脸上。
“哎呀,王爷您这是怎么了!”问药连连擦拭。
“抱歉抱歉,我只是没想到,狄掌柜居然好这一口,我太惊讶了。”武瑞安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狄姜。
狄姜这时才睨了问药一眼,斥道:“平时瞧你不学无术,怎的今日成语信口拈来了?”
“我只是照着坊间谣传说的嘛……”问药嘟囔了一句,便起身告退,回房去换衣裳了。
院子里便只剩下武瑞安与狄姜两人。
经过昨天晚上,武瑞安面对狄姜便觉得有些奇怪,眼前人明明是笑盈盈的,可在他看来,总觉得那笑里带着几分诡谲,似乎随时会变成一只巨大的螳螂,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一口吞下。
武瑞安摇了摇头,使劲让自己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定了定神,才又道:“狄大夫,这段时日本王想在你这里叨扰一阵子。”
“这是为何?”狄姜一愣。
武瑞安叹了口气,道:“大军还在几百里开外,到太平府尚需要一段时日,本王若此时回了王府,必然引起骚乱,所以……”
“所以您想住在我这里?”狄姜率先问道。
“正是。”武瑞安点了点头。
“这……”狄姜面露犹疑,推拒的意思十分明显。
但武瑞安似没有看见一般,道:“本王会支付房租,按照市价的十倍。”
“这……”狄姜心中咯噔一声,有些心动。
“二十倍。”武瑞安伸出两根手指,在狄姜面前晃了晃。
狄姜两眼放光,咽了口口水,但还是摇了摇头。
武瑞安索性直接张开五指,笑道:“狄掌柜,咱们谁也不多说了,五十倍!这足以抵挡您半年的收入了。”
“成交!”狄姜狠狠地点了点头,这哪里是半年的收入,简直是三年的收入。
她伸出右手,道:“先钱,押一付三。”
“……”武瑞安一脸愕然,道:“本王现在没有钱,不过只要本王人在这,你还怕本王赖账吗?”
“虽说您是王爷,但是这也说不准,万一哪天你走了,我连你人都找不着了,王府那么大,怎么可能让我随便进?况且我行走江湖,素来喜欢落袋为安,因为只有到了我的钱袋子里,那些钱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否则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悬在那,心中不踏实。”狄姜说着,一脸抱歉的摇头道:“不好意思啊王爷,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你……”武瑞安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遂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一小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