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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三十,十月五号
这几天很忙,这章写得仓促,稍后修改。
变故(三)
因为自己身上这摏事,涂苒对她弟那厢的烂摊子这几天也无暇理会,下班后就心心念念的跑去大药房又抓了一把早孕试纸,各种牌子的买了一堆。她之前在网上查过,测试结果为“弱阳”的原因多种,有可能试纸质量不过关,或者使用日期已过,又或者因为意外妊娠导致,也就是俗称的“宫外孕”。想起一年前的经历,她一颗心就坠在“宫外孕”这三字上头拔不起来,本想去医院直接做个检查,奈何妇科门诊早已给她留下了冰冷而惊憟的印象,因而一拖再拖,又把希望寄托在避孕试纸上。
涂苒心绪不宁,陆程禹晚上又不在家,她也不想回去,就多走了几步路,去周小全那里骚扰她。
还没走到周小全家楼下,就见一辆红色小车从小区门口钻出来从她身旁呼啸而过,她觉得那车眼熟,像是和孙晓白那辆一模一样,回头去看,还没看清车牌,那车已经七弯八拐,绝尘而去。
涂苒心说,现在有钱人跟春天的韭菜一般,一茬茬的往外冒,仿佛个个都能被大馅饼砸到脑袋,除了她自己。还是老人说得好,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无的莫强求。她无精打采的叹了回气,慢慢踱去周小全家里。
周小全正在啃苹果,见她来了,知道有人做饭,晚餐有着落。于是两人一边烧菜一边聊天,周小全呵呵直笑,说:“哎呀,小陆同志很能干嘛,要是上个孩子保住了,这不就三年抱俩了吗?”
涂苒自是心烦:“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倒是有心情开玩笑,还不知道是不是呢?要是没有也许是一场大病,要是有了我又不太想要,反正对我来说总是不好的。”
周小全奇道:“有了为什么不想要?”
涂苒拧着眉剥豆角,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剥来剥去手指缝里就有些疼。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很仓促,我和他还没到这种程度。”
周小全笑她:“矫情,当初不就是为了孩子结婚的嘛,现在有了孩子不正好。”这话说的随意,听在有心人耳里却是直戳痛处,只是那疼痛并非明显,像是有钝器在回忆里慢慢的蹭,一点一点的磨,时刻提醒着她,就在那里,有一块污渍,有一处漏洞,教人很不舒服。
涂苒暗暗叹了口气,没搭理,只懒散地横了她一眼。
不多时听见门外有人慢慢上楼,步伐沉重,走几步歇一下,伴随着小孩儿牙牙学语的稚嫩童音,然后那人把钥匙塞进匙孔里开门,苏沫疲倦的声音传进来:“宝宝,咱们到家了,你自个儿玩会儿,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去,你爸今天过生日,会早些回来…宝宝,高不高兴…”话音渐弱,然后听见对面门被阖上的声响。
周小全“咦”了一声:“我还以为这两口子早回来了,刚刚还听见有人在对门说话来着。”
涂苒倒没在意,只说:“苏沫真不容易,怎么佟瑞安就这样忙,让一个女人又上班又接孩子,回家还得做饭。”
周小全笑:“没你老公忙,人家佟瑞安也常常回来做饭做家务的,不过论赚钱的话还是你老公赚得多,你以后在家做全职主妇带孩子都行,也不必像她这样累了。你以后是个享福的,我给你介绍的人还不错吧,”她想了想又认真道,“其实我觉得你面相比她好,你脸上带了股子悍气,除非你甘心情愿,不然男的指挥不了你,苏沫吧,一看就是温和柔弱型。”
涂苒说:“你不如直说我是泼妇得了。”
两人东扯西拉,又去找苏沫聊了回天,不觉天色渐晚,涂苒更不想挪窝了,就在周小全家书房睡了一晚。早上天蒙蒙亮就醒了,再也睡不着,在沙发床上翻来覆去,终是拿了早孕试纸去到洗手间。周小全也起了,在外面敲门:“测出来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结果?”
涂苒捂着眼睛出来:“我还没看,你去帮我看看吧。”说罢将周小全让了进去,自个儿倒是跟在后面。
周小全看了看,连说:“放心,什么事儿也没有,你之前用得那个估计是伪劣产品。”
涂苒“啊”了一声,回头:“到底几条线?”
“一条。阴性。”
涂苒看着她发了一会子呆,嘴角往上扬,想笑又笑不出,然后抱着脑袋慢慢蹲了下去,坐在地上不起来,好一会儿才说:“看来我是真的生不了孩子了,”她擦了擦眼,一手湿意,“我昨天还想也许是个女孩儿…我这辈子是没孩子了。”
周小全跑过来戳她的脑门:“不是说不想要么,没有了又哭什么,”她把试纸往突然面前一扔:“自己看吧。”
涂苒瞟了一眼,接着又瞟了一眼,试纸上极为清晰地两条线,脑袋里一空:“该死的你骗我…”不觉又呜呜哭出了声,“会不会习惯性流产啊…”
周小全郁闷得不行:“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你倒先哭上了。”
涂苒渐渐止住了哭,用手背胡乱擦了眼泪,指着外面的天道:“以前算命的说我没后代,我就不信这个邪,一定要把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她一时又捏着早孕试纸直乐,“瞧瞧,我要有孩子了…”
周小全看着她笑道:“神经病。”
涂苒开始思忖怎么和陆程禹说这事儿。既然已经基本确定,越早说约好办事,先让他和他们医院妇科的同事打个招呼,尽量能安排个口碑好的老专家看看,随时监控胎儿的发育情况以备不时只需,也不用再受那些陌生医生的鸟气。现在走到哪儿,都得充分利用手头的资源。
幻想着九个月之后的情形,她像是才签了一份大单,顿时干劲十足。下班以后就买菜做饭,忙得不亦乐乎,一时间几个好菜就上了桌,荤素搭配相得益彰。
完了一个人坐在桌旁傻笑,想着是等他一进门就告诉了去,还是先卖个关子边吃边说。只是这桌上似乎差了点东西,该备上一瓶好酒。
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回,却收到短信一则:十点左右到家,你先吃,别等。
才刚看完,又进来一则,李图发来的:找你有急事,方便的话回个电话。
涂苒看了看就给拨了回去,那头有人声有音乐,都不大,李图笑嘻嘻的“喂”了一声:“怎么,不用陪你老公吃饭哪?”
涂苒问:“什么事呀,请人吃饭没带钱,让我给送钱去?”
李图笑道:“我有那么怂吗?正经事,见面谈越快越好。我在上上,你来不来?”
涂苒一听是江滩边上,不远,又看时间还早,就说:“你帮我买瓶红酒在那儿等着,别开封,我一会儿过去拿。”
走路去上上酒吧也就一刻钟。
李图远远的就冲她招手。
涂苒见里面人影憧憧,周围都是暧昧不明的年轻男女,心想这哪里是谈事情的地方,小子大概失恋了拿我解闷。
李图手里果然拿了瓶酒,仔细打量了她,说:“看来你今天挺高兴。”
涂苒把玩着桌上的烛台,觉得很别致,嘴里道:“说吧。”
李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她有没有想过出来单干,说是自己一直打算搞个公司,做医疗器械和实验器材,走医院和大学这两条路。如今路子铺的差不多,人脉也在疏通,已有了几个潜在的单子,只是人手不够,想来想去觉得涂苒为人可靠也有经验,就有意拉她入伙。
涂苒听他说了半天,不禁有些跃跃欲试。她知道李图为人,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做起事来却很有心窍,有冲劲,也敢于投入。前景与合伙人都很诱人,只是她偏巧□乏术,能抓住生活里的重点就不错了,想来想去,不得不遗憾道:“我很想试试,但是最近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
李图说:“怎么?打算做全职主妇了?”
涂苒比划了个“V”的手势,笑呵呵的说:“啦啦啦,我有孩子了,以后要忙啦。”
李图一愣,看了看她的肚子:“还是瘪的么?领养的?”
涂苒轻踹他一脚:“哪有那么快,才开始呢。”
李图“哼”了一声,不说话。
涂苒奇道:“你这什么态度?”
李图叹息:“纯洁的女人又少了一个。”
涂苒又是踹他。
李图躲开,点着她:“这做了母亲的女人,往往有多伟大就会有多自私,为什么?护崽嘛!为了保护自己的后代,她们会变得比男人更加入世,简而言之就是越来越世俗,似乎这样才能在社会上独当一面。只要出现一点看似威胁到自己的后代小事,她们就会张牙舞爪嗷嗷直叫,以前的温婉柔媚即刻消失殆尽,从此越来越中性化,这就是人类的动物性,因为她们要保证自己血缘的承传。”
涂苒想了想,问:“这么说来,结婚就是为了繁衍,爱情就是社会骗人繁衍的幌子,社会的作用就是确保物种的繁衍?”
李图点头:“孺子可教。”
涂苒懒得和他瞎扯,拿了红酒,顺了烛台,打算走人。
李图又点着她:“俗了俗了,居然还小偷小摸起来,你拿人家的烛台,肯定也和你的繁衍问题有关系。”
涂苒心说,真是,原本打算趁着烛光晚餐,向陆程禹汇报孩子的事。她自己也觉着好笑,又把烛台放回原处。两人道了别,涂苒已往外走,李图还在那儿说:“你还年轻,要什么孩子呀,不如跟着哥哥我打天下去。”
涂苒笑着,冲他摆了摆手,信步而出。
夏夜晴朗,街灯璀璨,映着天边低垂的圆月,像只煮熟的咸鸭蛋的蛋黄,天气渐渐的越来越热了。
涂苒从有冷气的地方出来,还没到家就氲出一身汗,她索性放慢步子,买了只甜筒小口的吃。她如今小心翼翼,即使这样的热天,她也会将冰激凌在嘴里含一会儿才咽下。走到家楼下时她还没吃完,剩下的冰激凌渐渐溶成浓稠的汁,顺着甜筒下端溢到手上,黏糊糊的一团。她借着旁边小卖部里的灯光,从包里掏纸巾出来擦手,纸巾里的纤维又一缕缕的粘上手指头。她赶紧将剩下的冰激凌扔进垃圾桶,眼一晃,才注意到小卖部跟前站着两人,似乎正看着自己。
背着光,涂苒看不清,只知道是一男一女,都是高挑个子,那女的不知怎了,被人半搂着腰,脑袋斜斜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那男的向涂苒招呼道:“回来了,正好正好。”
涂苒走近了些,才看清说话的人是雷远,至于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她一看之下更觉得蹊跷。
李初夏微阖的眼略睁开了些,不甚清晰的说了句:“你好,我给你们送喜帖来了。”
涂苒尚未摸清状况,有些愣神儿。
雷远指了指李初夏,略带歉意道:“她才喝了点酒,”又说,“我给陆程禹打了电话,他说一会儿就到了。”
涂苒点点头,向两人寒暄了几句,心里犹豫片刻,仍是客气道:“要不你们先上楼坐坐?”
雷远瞄了眼李初夏,她看上去真是醉了,步履微浮,眼睛半张着,只是茫茫然的瞅着涂苒。雷远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
三人进了单元门,一路摸黑上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好久,也没人去理。
走了两层,雷远才想起来,“咔嚓”一声按着了打火机。
李初夏被突然而至的跳跃着的亮光吓了一跳,迷糊中想起,那个男人也有这般习惯。那时的男孩,在数年前的她的眼里,已经像个男人,一个心里很有主意的有些固执的男人。他很早就开始抽烟,又很执拗的保留这个习惯,她曾经唠叨过他的坏习惯,却又肤浅的为他吸烟时的动作和神情而着迷。
他吸烟的时候多半不想说话。他沉默的时候,他注视着自己的时候,像星空下的一片深蓝海域,她毫无保留,将自己沉浸其中。她隐约记得,这楼里的声控灯能发挥作用的时刻不多,那男孩有时会按熄打火机,然后他们在僻静的拐角处,在黑暗里轻轻地接吻…
往事历历在目,以至于分手后的这些年来,李初夏时常假设,若是当初,她能够经受住来自于家庭的压力毅然决然的跟着他,又或者在她独自承受压力的时候,他可以让她看见未来的希望,那么今天,一切都将不同。
进了屋,两位来访者被女主人客气的请到沙发上坐下。
李初夏的手碰到一只粉紫色的抱枕,那上面似乎还有其他女人的香气。她收回手,往没有抱枕的地方挪了挪,稍稍抬眼,触目所及之处,墙壁地板都是老样子,家具也还是那些个,只平添了些许女性化的软装修元素,说是点缀,又似乎无处不在。李初夏觉得脑袋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似乎骤然间被拉紧扯断,心下更为混乱,只是一个劲儿的回想,和那个人的那些事,究竟是发生在许久以前,又或者就在不远处的昨天。
头痛欲裂。
涂苒去厨房里拿冷饮和水杯,再出来,就见茶几上多了张红艳艳的喜帖。
喜帖的封面是别致的相框样式,镶嵌着色泽温润的婚照。涂苒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新娘,瓜子脸,凤眼,鼻直口秀,标致端庄。李初夏的气质摆在那里,知性美好,即使扣着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浓妆,仍然教人看着舒服移不开眼。即使她正带着醉酒的颓废安静的窝在沙发里,骨子里仍然散发着优渥环境下熏陶出来的的疏离和清高。
涂苒对着那张喜帖有点儿尴尬,李初夏既没将喜帖递到她手上,也没有向她提出任何口头上的邀请,只是随手那么一搁,让它安静独处。热烈的红色,像张扬而嘲讽的笑脸,只为一个特殊的人等待和绽放。
终于,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响打破了此时的难堪氛围。
屋里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门口玄关处,涂苒的心七上八下,忡忡的跳动,室内开了冷气,她仍是觉着闷热。
不多时,陆程禹走进来,涂苒忍不住抬头看他,他额上有细小的汗珠,神情里带着些许倦意。
他看向屋里各人,最后,视线定格在李初夏身上,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她,似乎隐隐的叹息了一声。
涂苒听见,那一声叹息低沉轻柔,仿佛饱含了无尽的情绪。
十月六号
最近事情很多全挤到一处,但是看到亲爱的们留言又不好意思不更,所以乱糟糟的写了一些,很乱,总觉得逻辑不通,废话也多,不过大体就是这样发展了,累的时候不容易投入状态进去,等我清醒点再来改细节。
睡觉前再次谢谢筒子们的支持和鼓励!
变故(四)
雷远起身告辞的时候,看了李初夏一眼,后者依旧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因而对他的提议没有丝毫回应。
雷远老早就想开溜,之前李初夏约他吃饭顺便送请柬,他感慨之余多说了几句,勾起人的伤心事,后果有目共睹。这事发展到现在大伙儿都有些下不来台,旁观者还是越少越容易解决,至于最终怎么个解决法,他也估不出来。人的想法各有不同,或重情或重利,若是换了他,多半会回头走一遭,如果既谈感情又论条件,也没半点选旁人的理由。
雷远才下楼,就听见涂苒在后面喊他,回头,见她趿着凉拖也跟了出来,手里抓了个零钱袋。涂苒说,家里没饮料了,我去楼下买点,顺便咱们还能聊聊。她的表情极其自然,像是和老朋友扯家常。
雷远倒是有些诧异,多数女人好猜忌独占欲强烈,这位倒好,将战场留给情敌,自个儿先跑了。接着又一琢磨,也就知道她想聊什么了。
他却没想到另一层,涂苒此举,多少是有些讨好陆程禹的意思,美名其曰,给人空间。别人有了自由的空间,自己却也多了想象的空间,离开那扇家门,每往外走一步,心里的难受就多一分,像是有猫爪子在里面不停地挠,又疼又痒,力道渐深,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涂苒打心眼儿里鄙视自己。
过来人都说,聪明的女人会装糊涂,睁一眼闭一眼过一生。有些事看得太通透未必活得简单舒心,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未必过得快乐,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做不到这点,不过是自以为聪明而已。
此刻,涂苒觉得自己就是自以为聪明的傻女人,否则也不会在大热天的晚上,和才谋面两三回的旁人谈论她丈夫的上一段情史。并且,无论对方含糊其辞或是直言不讳,她都得生生咽下。
送走雷远以后,涂苒也没买饮料,只在小区里的大榕树下坐着。时间已是不早,乘凉的人渐渐散去。
榕树下不知谁用麻绳和旧轮胎扯了个秋千,以往看见小孩儿坐在上面摇来荡去,涂苒就不由羡慕,她一直记得儿时影视里的煽情镜头,秋千上的清纯少女,身上的白衣白裙在风里飘荡,都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角色,她们身后,必定有为女儿骄傲的父亲,或者爱着她们的情人,小心翼翼的呵护。
可惜涂苒小时候极为胆小,想法也多,忽而担心秋千架会塌,忽而又担心自己失手,所以几乎没怎么玩过这些玩意。她那时自我保护意识强烈,行为处事中规中矩束手缚脚,虽不引人注目也没有大的闪失。若是一年前拿出小时候杞人忧天的劲头,她必定不会结这个婚,最多,只会站在远远的地方安静的看着他,然后伴随时间的推移,渐渐遗忘少女时期的情愫。
涂苒瞪着那一扇窗后的灯光,胡思乱想。忽然又记起自己没有带手机,出来已经有一阵子,不知道楼上是否有人在等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去,单元楼那边传来铁门合上的声音,她睁大眼睛看过去,果然见着陆程禹和李初夏出来,两人之间不知在说什么,李初夏乖乖的在原处等着,陆程禹却是往自己这边走来。
涂苒有些儿紧张。
陆程禹却在路边停下,打开车门径直钻进车里,想是根本没注意看路旁的人。
他把车开回去,李初夏坐到副驾驶位,车子再次发动,渐渐加速,从她身边经过,扬长而去。
涂苒看着那车消失在夜幕之后,前方的灯光落进眼里,极为刺目,她回过神,这才想起自己没带房门钥匙。她打开零钱包,仔细翻了一遍,最终确定里面只有几个嘎嘣,就连坐公汽的钱也没带够。她略一思索,决定继续留在这里等一会儿,如果他不回来,她就走去周小全那里凑合一夜。
涂苒在秋千上坐下,脚尖踮着地,她担心这东西载不起一个成人的重量,只将脑袋轻轻靠在绳索上。四周只剩下单调的虫鸣和远处传来的愈加稀少的人声,她希望有人看见自己的时候,别把她当做奇怪的阿姨,或是失恋的精神脆弱的女青年。
月亮又红又大,周围长了一圈毛刺,看不真切,她的等待有些漫长。
整整一宿。
初时,她还抱有几分侥幸,渐渐的,这种等待开始衍生出自我惩罚的意味,她后来尝试着用这一晚的时间评估自己所处的情势,以及在那个丈夫心里的地位。每当她心里燃起一丝小希望,就逢变天,不是刮风便是下雨,一股脑的将那些火苗扼杀干净。如同所有对于感情过分偏执的人,放不开手去,也许无关爱情,只因为心有不甘,无法狠下心肠切断自己的念想,只好借助别人的力量看清事实。
结果就是,事实残酷,方法懦弱,无一可取。
月亮的轮廓悄悄消融,气温在不断回升,已经数十小时没合眼,涂苒的脑袋却分外清醒,听觉也格外敏锐。
有人咳嗽了,有两口子拌嘴了,有人扯着喉咙骂孩子了,外面马路上越来越多的车辆行过,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也越来越多,渐渐地又越来越少,只至该上班的匆忙离家,该上学的半睁着眼迷瞪瞪的向前赶,去买菜的悠闲地挎着菜篮子…涂苒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即使他夜不归宿,班总是要上的。
陆程禹在住院部见到涂苒的时候,未及觉察她有半点异样,当时正有一堆家属围在他旁边询问病人的情况。涂苒没像往常那样稍作等待,而是走到他跟前将手一伸,说:“钥匙。”见他有些疑惑,便又说,“我昨晚出门没带钥匙。”
陆程禹一边和人说话,一边掏出钥匙递过去,涂苒接了钥匙转身就走。他直觉中认为应该和她说点什么,于是抬头道:“涂苒,你等等。”
那人充耳不闻,越走越快,电梯也不及等,匆匆下楼去了。
傍晚,陆程禹下班回到家,厨房里冷锅冷灶,涂苒正在卧室里叠衣服,他走过去说:“要不咱们出去吃?”
涂苒没吭声,只专注于那些衣服上头,他一连问了几声,她依旧不理。他不得不从身后握住她的胳膊肘,这才迫使她做出点反映,她扯了扯胳膊,想要挣脱开去。
他一松手,她就走到旁边,平静的看着他:“咱们谈谈?”
陆程禹似乎叹了口气,沉默稍许,率先走到沙发旁坐下,说:“谈吧。”
涂苒放下手里的衣服,搬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她转着手指间的婚戒,心里想着开场白。戒指买大了,后来王伟荔用红线给她绕了半圈,才勉强合适,涂苒嫌土气,也仍是戴了,一直戴着。
她抬眼,见陆程禹正专注的看着自己,她仍是抱着一丝希望等他主动开口,他既然不说,那么只好由她做主了。她又想了想,直视他的眼睛:“我们也别浪费时间,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我希望能听到诚实的答案,当然你有想问的也可以问我,我也一定以诚相待,问题的数量相等,”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沉稳平静,但是话一出口,听在耳里又觉得别扭,于是笑一下,“就像真心话大冒险那样,我们今天只说真心话。这游戏你应该玩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