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了,我瞧着你家三姑娘是个好的,还想着你我两家能攀亲呢,她怎么有这样一个亲娘啊,性子若是和她娘一个样,那就难相与了,莫说,小妇养出来的,就是难得上台面一些。”郡王妃叹了一口气,一脸婉惜地说道。
二姨娘听得想死的心都有了,肚子里像有好几只爪子在挠,也顾不得脸面了,忙对郡王妃道:“二姑娘和三姑娘都是记在太太名下的,都是太太养大的,妾身只是生了她们…”
到了这个时候,不想着为自己分辨,倒想着先为三姑娘的前途努力,以前为了把林思聪从情困里救出来,她宁可自贬为妾,阿九不得不承认,二姨娘是个很无私的母亲,不管她人品如何,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伟大的。
大太太冷冷道:“我和夫人说话,由不得你插嘴。”
二姨娘就冷声道:“你也不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东西是我不小心掉在花坛的,她是捡是偷,我的人就算没瞧清楚,打了她,也不过是个误会,这个错,我认了,可是,太太,就算长辈有错,做晚辈的,应该向长辈说明,不应该动手辱骂长辈,给长辈没脸,还动手打长辈屋里的人,泼长辈一身水吧,大房也教了这乡下丫头四年了,怎么教出这么个嚣张跋扈,没上没下的东西出来,是室房的,就能连我这个庶母也不尊重了么?”
许妈妈在一旁听着就松了一口气,二姨娘总算知道拿住正理儿了。
大太太听了也不赞同地看着阿九,二房张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老爷向来就是偏心的,就是自个遇到事,能让就让着些,小九今天也做过了些。
可话就不会是这么说,大太太就故意板着脸问阿九:“小九,姨娘说的可都是实情?”
阿九就淡然地说道:“都是实情。”
一旁的郡王妃和许夫人几个就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小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利害嚣张,竟然连庶母也敢打,就不怕林大老爷发脾气,休了她么?
二姨娘就对着许夫人凄凄惨惨地哭了起来:“三姐,如今你也瞧见了,外头只说妹妹如何恃宠而骄,如何厉害,你看妹妹在林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什么人都敢往妹妹头上爬,一个乡下农妇也敢指着妹妹的鼻尖骂,妹妹这日子怎么还过得下去啊,英姑还没嫁过来呢?二房这般没脸,她过来了,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姐姐,妹妹的亲人不多,你不给妹妹做主,妹妹怎么护得住英姑啊…”
许夫人最是心疼英姑这个侄女,一听这话,脸色也冷了起来,对大太太道:“这件事确实做过了,表嫂,她如今还小,就这么厉害强横,若再过个几年,只怕连你也一道打了去。”
大太太听了也来了气:“我的命都是小九救的,她在我跟前呆了四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表姑奶奶若不信,到这府里头问问,谁不说这孩子最温和懂事了?”
又转过头来对阿九道:“小九,娘知道你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因,你自个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太太是不管别人怎么看阿九,她都一力护着,就算阿九错,也要让阿九争个赢的回来,这样没有条件的爱护,让阿九很是感动,一直想着要离开林家,可真要离开大太太,阿九还真不是一般的舍不得,若大少爷真是自己的良人,一辈子有这样的婆婆护着,还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娘…”阿九哽声唤了道,跪下来给大太太磕了一个头道:“娘,你对阿九的心,阿九永让在心,今儿这事,阿九实是太气不过了。
我爹和娘虽然只是个佃农,可是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他们给了小九生命,生养了小九,千里召召从岳阳来,宁愿忍受别人的冷眼侮辱,只为看小九一眼,小九又怎么看得下去我娘受人欺负,被人冤枉打骂?
我娘好歹也是林家正经请过来的客人,是大少爷正正式式拜过的岳母,她的脸面,就是小九的脸面,就是大少爷的脸面,人家打她骂她凌辱她冤枉她,我若不生气,不还手,那不是自己不要脸面了,连大少爷的脸面也不了?
一个人连自己的娘都不尊重,不维护,反而要顾及一个庶母的面子,那不是猪狗不如了么?那又算得上是哪门子的孝道,又是什么狗屁礼仪规矩?
莫非孝道也是要看身份贵贱家世富贵来定的么?小九做不出那般势利无耻的事来,在小九的眼里,娘就是娘,她再是贱民,也是小九的娘,谁敢打她,小九就打回去,哪怕被林家休了,被世人唾骂,小九也义无反顾,甘受其罚。”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昴,掷地有声,虽然中间也带了些粗口,但听着畅快淋漓,就是许夫人,也不得不对阿九刮目相看,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出身低贱,却有着铮铮硬骨,做事大气从容,敢作敢当,如今这个世上,能像阿九这般不贪恋富贵,不畏强权的,还真是不多了,可惜,是个女孩子,还是个身份这般低微的,也怪不得明鸾他对这个丫头那般上心…
“你以为你说得好听,你不该受罚了么?你孝敬你的娘,就打骂庶母,这难道就对啦?”二姨娘听得更气,红着眼对阿九吼道。
“你也说你只是个庶母了,妾在府里的地位是什么,小九相信在坐的太太夫人们没有不清楚的,要说论身份,姨娘,我的身份并不比你低,我是正经的林家嫡媳,你这个做姨娘的,平日见了还得向我行礼,我只要还个半礼就成了,而我娘,她是大少爷的正经岳母,你打她骂她的时候可想过大少爷的颜面?你打的真是我娘吗?你是连着大房的面子一块打了,我泼你一杯茶水也是让姨娘你认清自己的身份,府里头正经大少奶奶教训姨娘的,也不是没有,妾乃是奴,主子教训奴才,再正常不过,我又哪里错了。”阿九淡淡,从容不泊地说道。
二姨娘顿时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恨极了当时自己一时冲动,自贬为妾的行为,如今大房的嫁妆没骗得一文,反而一再的被阿九拿妾来说事,拿妾一字来打她的脸,原以为,只要有老爷宠着,自己在林家的地位仍然不堕,如今才明白,一个妾字果然是能压死人的。
看着二姨娘一脸的痛苦绝望,许夫人不由生出几许同情来,唉,要闹事,也捡个软点的骨头啃啊,这个杨玖,不止是胆大,嘴皮子也还真利索,满亭子的人都只怕说不过她去,明明她也有错,如今就让她给扳得一分错也没有了来,怪不得,自从这丫头进了林家,妹妹就一步一步在林家失了势,风光不再如以前了。
也怪不得顾氏把这丫头疼到骨子里去了,若是自己跟前也有这么个利害又聪明的儿媳妇跟着,府里头那些姨娘庶女们,又怎么会逼得明鸾十二三岁就上战场挣军功?
一时竟然想出了神…
大太太被阿九的这番话说得心中大快,小九就是小九,从来都没让她失望过,刚才阿九跪下那一块娘,把她的心都叫碎了,今儿这事,若不是为了维护捷儿的面子,阿九怕也不会过得这么过,阿九的娘好端端地在府里逛,这赵氏非要设计害她,挨了打,丢了脸面也是活该,自己还得端出正室的派头来,好好罚她一罚,小九平日说得对,就是要痛打落水狗,对赵氏这种人,就是不能姑媳养奸。
就对涂妈妈道:“二姨娘心绪不宁,行事混乱,请她到佛堂里抄清心经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后出来。”
二姨娘还要闹,舅老太太忙挥挥的道:“带走,带走,真是丢尽赵家的脸了。”
两个婆子挽着二姨娘下亭子,二姨娘回头怨毒地看了阿九一眼,甩开两个婆子的手道:“放开,我自己走。”
郡王妃见二姨娘被带走了,又跟大太太道:“我瞧着夫人你虽然是个心软的,但行事作派都正,又很厚道,既然三姑娘是你教养出来的,就不会有错,我那二宝今年也有十五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虽然不是世子,但是我嫡出,配三姑娘可是足够了。”
郡王府的嫡出公子,自然是足够了,三姑娘若是真能嫁到郡王府去,于大老爷在长沙的地位又得到了巩固,大太太也是很愿意这门亲的,只是,她对郡王府并不熟悉,也不知那二公子人品如何,又是二房的孩子,她真要做了主,将来三姑娘所嫁非人,自己又要听闲话受气,便笑道:
“王妃说哪里话来,是林家高攀了才是。只是这事还早,也不急在这一时,您回去也跟王爷商量商量,我呢,也要让我家老爷拿主意,主要不是我亲生的,就怕说错做错什么,惹他人的埋怨。”
晚上大太太终于送的送,留的留,把客人都安置妥当了,这才使人叫了大少爷来,把老七把这几年的年礼都要退回的事告诉他听。
大少爷听了半晌才道:“娘,这些银子咱们既然送出去了,又怎好再收回来,没得又让小九瞎想,她原就存着小心思,总觉得您会再给我找门贵妻,再收回这些礼,她就更会乱想了。”
大太太自然也不愿意收回的:“只是,经了今天这一档子事,阿九就坚说要退,那孩子,就是太倔,又死心眼儿。”
“那就将这些银子在长沙府给杨家买个院子吧,小九和小十都在长沙,把两个老的放在岳阳也不太好,反正您的庄子也多,就让七叔到您庄子上当个庄头,养活一家子也容易。这样小九和小十也能常去看他们两个。”
大少爷就笑着对大太太道。
“嗯,也行,明儿我就让林管家在外头物色个两进的院子。还是捷儿想得周到,小九要知道,肯定会感动的。”
大少爷却想着阿九把二房粗使婆子手腕折断的事,俊眉皱得紧紧的,久久没展颜。
阿九从亭子里出来,送桂花嫂回去换衣,再回来时,就在竹林处遇到二少爷林思聪,看那样子,他应该等了很久了。
阿九上前给林思聪行了一礼,唤道:“二哥。”
“小九。”林思聪似乎正出神,怔了怔说道:“姨娘她…”
果然是为了二姨娘的事来的。
“姨娘她行事是有些过了,小九能不能…”林思聪素来很少与阿九说话,平日介两人也算和平相处,从没起过冲突,不管大房和二房如何争斗,这位二少爷一直是置身事外的,因此上,反而得了大太太和四姑娘几个的尊重,并不拿他当对敌。
“二哥有话请直说。”阿九看他一脸的为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来说这些,也觉得尴尬吧,毕竟这是后院的事,他的生母又只是个姨娘…
“请小九看在二哥面上,多宽容宽容姨娘吧,她也是个苦命的。”林思聪突然就抬手向阿九一辑到底,把阿九吓了一跳,忙闪身避开。
“二哥,你别这样,今日之事,若不是姨娘做得太过,小九也不会…”
“姨娘是因为我才自贬为妾的,阿九,你心疼你的娘,二哥也心疼她,就像你说的,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是什么性子,她也是我娘,你舍不得你娘受欺负,二哥又岂能舍得?连小九都知道要为娘出气,二哥若坐视不理,岂不是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二少爷淡淡地苦笑道。
阿九愕然无语,他说的,并没有错。
“小九,我不是来报复你的,你在府里四处,过得如何,二哥其实都看得到,今日之事,你和我娘不过都是被人利用罢了,我来这里,也只是想告诉你,那个玉如意确实是我娘的心爱之物,我娘也确实没把如意放在花坛上,至于为什么如意会在花坛里,又正好被你娘捡到,小九,你很聪明,二哥相信你能想明白的。”二少爷温和地看着阿九道。
阿九听得眉头紧锁,回想着先前的那一幕。
“阿十明明是跟着亲家太太的,为什么会被突然唤走?小九,你只要看看,这件事上,谁是真正如了愿,得了利的,你就会想明白二哥的话。”林思聪又补弃了一句:“我会劝着姨娘的,小九,以后还请你看在二哥的面上,给姨娘留一点颜面吧。”
清润文雅的少年朗,眉宇间拢着淡淡的无奈和伤感,这样的请求,阿九有些难以拒绝。
“也请二哥多劝劝姨娘,做事时,三思而后行,不然,吃亏的不仅仅是她,二哥和两个姐姐也跟着受气没脸,小九会记住二哥的话,只要姨娘不太过份,小九是不会冒犯她的。”阿九给林思聪福了福道。
第六十四章:暖昧的误会
难得的是,这一回大老爷知道事情原尾后,并没有责怪小九,只叹了口气对大太太道:“儿媳妇太利害了,以你这性子,将来就真的好过么?”
大太太听了半晌才道:“儿媳是利害的也好,老实的也罢,我只要捷儿喜欢就成,而且,利害些总是好的,小九连我的身份都不如,若是将来捷儿也如老爷一般娶个贵妾回来,小九不利害,就会受我一样的苦。”
大老爷被噎了个扎实,甩袖子黑着脸走了。
客人送走了,桂花嫂和老七也盘算着要回岳阳去,大太太就把那两进院子的钥匙交给老七:“亲家,你们就阿九和阿十两个儿女,岳阳府离得也远,你们相见一次也太难了些,这是捷儿给你们两个老的置下的房子,以后你们就留在长沙府,找个便宜差事做着,亲戚们相见也容易一些。”
老七听得愕然,看了桂花嫂一眼道:“这如何使得,我们过来,也就是看一眼小九,太太们对她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哪能赖在这里不走。”
桂花嫂眼里却闪着亮光,外头置了院子,那就不是林家的人,自家独门独户的过,见儿子女儿也方便,这里有林家照应着,做小生意也好,给林家办点外差也罢,营生也容易,里子面子都有的事,为什么不留下来?
“当家的,这也是大少爷的一片孝心呢…”
“多谢太太的好意,我们还是不留了,明儿就走。”老七瞪她一眼坚持道。
大太太还要劝,就见大少爷从外面进来道:“小十要跟着思敏到湘西去,我拦也拦不住,您老回岳阳,以后要得小十的消息可就难了,这房子也不是我出的资,原就是小九每月的月例钱,这些年都存下来没动,娘就拿去买了院子,本是小九的一片孝心,您要不肯,小九肯定会很伤心的。”
这话半真半假,老七也不知道该不该留下,一大早阿九就被四姑娘叫去有事了,这会子也没见人来,连个商量都没打,谁知姑娘高不高兴自己住在长沙?
老七总觉得不太踏实,就垂着头没有回话,桂花嫂已经应下来了:“既然是你和小九的一片孝心,那我们也就接着了,我们住得太远,小九也着实牵挂,离得近些,小九来往也方便,难为大少爷和太太想得周到。”
大少爷听了就笑着让涂妈妈安排人带老七和桂花嫂去看新家。
老七夫妻走了后,大太太就问大少爷:“这么安排,小九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有哪个不想父母离得近的?她若是怕七叔不好找营生,我那两个铺子里也正缺人手,七叔做熟了,以后就可以当个掌柜,帮我管事,我也更能放心一些。至于七婶,娘也可以在府里头给她找个轻省些的差事做做,或者就在家里给七叔做做饭也行。”大少爷笑着回道。
阿九得知大少爷把老七和桂花嫂留在了长沙,半晌没有说话,心里就想着二少爷说的那些话,虽然不全信,但大少爷那人是有前科的,要说一点不信也不是。
趁着大少爷还没有去岳麓书院,她急急地赶到竹篱斋,樱桃被打后,一直还在养病,大少爷跟前的丫头就换成了石榴,她也是大少爷跟前为数不多的老人儿,长得不如樱桃艳丽,但也眉清目秀,只是两眼清明,性子敦厚,一看就是个好相与的。
石榴难得见阿九一早就赶来,不由笑道:“姑娘可是要找爷么?他正准备走呢。”
阿九就问她:“昨儿个大少爷怎么把小十也叫到前头去了,今天我瞧见他还是一身的酒味呢,爷也真是的,怎么让小十也喝酒。”
石榴笑道:“这您可就错怪爷了,昨儿个爷自个喝了两杯就伏那桌上睡了,是表少爷派了甘草来,让奴婢去叫阿十,一块把大少爷扶回来,几个少爷公子都喝得差不多了,糊里糊涂闹酒,灌了阿十也是有的。”
原来如此,昨儿二少爷不就是跟大少爷在一起喝酒么?阿十去了前院,二少爷自然是看见了的,果然很多事情,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眼见着才真。
正说着,就见甘草背着书包从里屋出来,见了阿九行了个礼,就先出去了。
大少爷从后面过来,看见阿九,脸上就露出清浅的笑容,习惯地握住小九的手搓:“怎么出来也不拿个手炉,我还打算让你帮我抄比文呢,你瞧这小手僵木得…”
“爷怎么给我爹娘在长沙置了院子?”阿九开门见山地问。
“湘西匪患正起,湘北连年水灾,不少去年湘北水患的流民,也跑去湘西当土匪了,阿九,岳阳府不安宁,离得远了我怕照应不到,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你又要伤心难过,反正那边的房屋也还在,过个几年,等事情平息些了,他们想回去住又不是不可以,这里也住着,你想见他们也容易,就离府里两条街呢,走两刻钟就到。”大少爷就认真地对阿九道。
匪患的事情阿九也听说过,岳阳那几年也确实不安宁,先是湘阴大水,后来是洞庭湖决堤,连着两年淹没了两岸的农田,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大老爷为这事没少头痛,全省各地的常跑。
还用阿九曾经用过的法子在灾区防御病疫,去年还好,并没有暴发大面积的时疫,也正因如此,大老爷还建了些功业,在百姓之间又博了个好名声,说他治下清明,又肯为民着想,在湘官员中,声望颇高,加之又与刘总督结成了儿女亲家,这一界三年考评就不会很差,很有可能会更进一步,只是如今湘闹匪,看情形很是复杂,其间怕不只是简单的闹匪,而是牵扯到宫里的那几位了。
原来如此,不知为何,阿九的心就松了一口气,好像她原本就是来怀疑大少爷的,只是来证实大少爷的清白的,得了想要的答案,阿九就笑着把大少爷送到竹篱斋门外头,大少爷又顿住脚道:
“小九,今天是三姨娘第一天丧事,你…若是有空,就多去灵堂拜拜吧,老三这几天要忙着出征,他又是头一回上战场,很多东西都没人帮她准备,我又开考在即,没时间去拜忌,你能帮着,就帮点吧。”
边说又边顿了顿道:“这一次的土匪不比往年,记得让他跟表弟近些,做事别太冲动了,军功也不是非要事事冲在前头才能挣到的。”
阿九愕然地看着大少爷,他怎么…怎么一下子又变了这么多?以前可是最在意自己和林思敏亲近的…
还话里话外的全透着对林思敏的关心,是嘛,这才有点做大哥的样子嘛,以前就是太小心眼了些。
从林思敏被赶去武当山起,阿九的心里就一直对大少爷有膈应,这还是三年来头一回觉得心情舒朗,她对大少爷露出个大大的真诚的笑脸,柔柔道:
“爷快去吧,若真担心三哥,这些话回来就自个跟他说,他又不是这两天就走。”
看阿九笑得灿烂,大少爷的眸子凝了凝,眼中的清辉闪耀,挥了挥手,从容地走了。
大老爷早忘了要给三姨娘大办丧事之言,还是大太太心里过意不去,才请了几个和尚来在家里念经超度三姨娘的亡魂。
三少爷林思敏跪在灵堂里当孝子,阿十忙上忙下替他招呼着客人,阿九就把四姑娘给扯了来,四姑娘见灵堂冷清,又把前头洒扫的丫环小厮也赶来为三姨娘摔火盆烧纸钱什么的,场面上看着也还算热闹。
许明鸾这两天忙得不见人影,成天不是在大老爷的书房里,就是去了刘总督府上,只是到了晚上回来,找林思敏的人不见,到了灵堂看着一脸伤心欲绝的林思敏就跺脚:
“我说三表哥,火烧眉毛了呢,你姨娘若是在世,非把你赶走不可,她最在意的不就是你能有出息么?你倒好,煨在屋里不出去,你说我那对亲兵操练,没你那小擒拿手怎么能行?”
阿九这才知道,许明鸾自己带了一队五百人的军队,里面大多是他许家的亲兵,他想训练一支特殊的,善近战,又懂毒的队伍来,阿九曾经教给林思敏的小擒拿手就是最好的近战格斗术,许明鸾曾经也学过一些,但他得很,哪有时间操练,就寄希望于林思敏,可林思敏这孝顺孩子,一心要为三姨娘送葬,不办完这三天,是死都不肯离开灵堂的,所以他就急得跳脚。
许明鸾从来都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样子,阿九就没见他急过,见他给三姨娘磕了个头后,守在林思敏跟前跺脚,她忍不住就想笑。
四姑娘早忍不住了,又怕笑了林思敏伤心,只好不停地抖着肩膀,许明鸾气急,拎起她就往外头扔:“四妹妹别憋坏了,灵堂里你不好意思笑,那就到外头去吧。”
四姑娘尖叫着向阿九求救,阿九也知道许明鸾不过吓吓她,垂着头装聋。
四姑娘虽然素来胆大性子直爽,但像这样的高危游戏还是头一回做,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双脚落地时,就下意思地揪住林思敏的衣襟,眼还没睁开,就听得一阵抽冷气的呼声,接着就听许夫人喝道:“明鸾,你在做什么!”
许明鸾正嫌四姑娘揪着他难受,抬眸一见大太太还有许夫人带着舅老太太一起过来了,不由好生诧异,“娘,外婆,你们怎么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