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男子身材适中,穿着一件样式十分简单的白色袍子,只在领口和前襟上绣着兰草的纹样,只不过那袍子的面料看起来简单,沈沅钰却看出来那是海上进口来的倭缎,单单一匹就价值百金,可见这少年的豪富与尊贵。
他带着七梁冠,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桃木簪挽起,鼻梁高挺,两只眼睛又黑又亮,脸上仿佛有一层莹润的宝光,很是神采飞扬。
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嘴角始终挂着淡淡微笑,显得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沈沅钰从前是做律师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一看这位贵公子的这身气派,就知道他必定是久居高位之人,不然也不会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靠后一点儿的少年则穿了一身紫貂皮的长袍,因为身材极高,所以显得很是修长,剑眉星目,五官轮廓分明,极是俊朗,嘴角挂着一丝慵懒的略带邪恶的笑容,不但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反而分外的赏心悦目。
这两个少年,可把沈家沈沐这一辈的美男子全给比下去了!
沈沐瞪着眼睛看着那个身材修长的少年:“季平,你怎么来了?”
季平,是二老太太谢氏的侄孙,是二老太太同胞兄长的嫡孙,姓谢名纯字季平。乃是陈郡谢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平日极受家中长辈和二老太太的宠爱,因而经常在沈府走动,所以沈沅钰也是认得的。
沈、谢、王、桓四大最顶级的阀门世代通婚,亲戚关系极端错综复杂,基本上辈分相同的,见着就叫表哥或表弟是不会有错的。
前头的那一位公子沈沅钰就不认得了。不光沈沅钰,沈沐也不认识!
那贵公子也不用沈沐介绍,自己抱拳拱拱手道:“在下庾邵渊!冒昧打扰之处,还望沈公子莫怪!”
只报了一个名字,再无其他。沈沐和沈沅钰全都大吃了一惊。
庾邵渊,是皇帝最为钟爱的皇三子。母亲桓淑妃出自谯国桓氏,外祖父桓奇官拜大司马,荆州刺史,都督荆司雍益梁宁六州诸军事,手握十万虎贲之师。庾邵渊不到二十岁就被封为东海王,而皇上的长子庾邵宁也不过被封了个郡公。
因此他虽然不是太子,却是下一任皇帝最有力的争夺者。
沈沐脸上有一丝迷惘,没想到三皇子会来看他,他和谢季平虽然是表兄弟,关系却并不怎么好。因为谢纯为人倨傲,瞧不起他这种不学无术的大老粗,跟三皇子就更没有什么交情了。
沈沐便道:“原来是三皇子殿下,我有伤在身,不能全礼,请殿下原谅!”
沈沅钰早在两个少年走进屋子的时候就站了起来。这时才敛衽施礼道:“小女子沅钰拜见三皇子殿下,见过表哥!”
庾邵渊和谢纯的目光全落在沈沅钰的身上。刚才沈沅钰的那一番宏论,倒也没有太过出彩的地方,不过就是语气尖酸了些,态度嚣张了些罢了。和顶级门阀的贵女身份…可有些不相称了!
沈沅钰被这样两位珠玉般的美男子看着,神态却是淡定从容,不见丝毫窘迫慌乱。这下不但谢纯,就连庾邵渊也有些微的震动。
庾邵渊温文尔雅地笑笑,“沈姑娘请起,是我等冒冒失失地闯进沈兄的房间,未曾通报,失礼了!”庾邵渊在京中素以知书达理,礼贤下士著称,果然名不虚传。
男人的事她一个闺阁女子不好多搀和,正要告辞。谢纯已经嗤地一笑,对沈沐道:“本以为表弟从义襄郡回来,多少能有些长进。没想到依然故我,就算表弟冲锋陷阵,以千金之身与北胡搏命,也断不该伤到屁股才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对沈沐以堂堂顶级门阀的嫡出子弟之身,偏要去军营里厮混给士族子弟丢脸显得极为不满。
谢纯恃才傲物,言行放荡不羁沈沅钰是早有耳闻的,果然毒舌的可以。
沈沐和这位表哥一向不对盘,不由怒道:“表哥既然觉得我是士族子弟的耻辱,何必还要踏入我的房间,自取其辱!表哥这就请回吧!”说着就叫贴身小厮:“长风,快待我送客!”
沈沐本来就是个孤拐脾气,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都不管。也不管得罪了三皇子的后果,直接就要把人撵出去。
他的贴身小厮长风是三老爷精挑细选出来的,为人十分沉稳机灵,磨蹭着脚步,眼睛就向沈沅钰看去。
谢纯哼了一声:“若不是三皇子想找你询问义襄郡和北魏的军情,我是绝对不会踏进表弟的房门一步的。”
沈沅钰本来想立刻告辞出去的,现在却不能就这么走了。心里也不由暗骂谢纯说话太难听了。谢家的男子素以温润如玉而闻名天下,怎么就出了谢纯这么个怪胎,偏偏谢家的老老太爷,也就是谢纯的曾祖父又百般宠爱这个重孙。
沈沐得罪了他,只有吃亏的份。
沈沅钰就快步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沈沐的手道:“三哥,哪有你这样待客的。”小手在沈沐粗大的爪子上使劲儿捏了一下。然后转身落落大方地指着一旁的太师椅道:“殿下和表哥快请坐!三哥的脾气表哥也是知道的,表哥珠玉一般的人儿,想来不会和三哥这种直肠子置气的!”先来一顶大帽子把谢纯给扣死!
又吩咐长风道:“快去把三哥从义襄郡带回来的茶叶沏上一壶,给殿下和表哥尝一尝。”
长风十分机灵地答应了一声,出去泡茶。
谢纯的目光陡然落在了沈沅钰身上,满满的都是探究之意。此前他经常出入沈家西府,东府的姑娘基本全都见过,不过他是个目下无尘的人物,看人都是用鼻孔去看的,只记得东府的四小姐是个颜色极为出众的,对沈沅钰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表妹说的是!我自然是不会和表弟这种浑人一般见识的。”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沈沐被他骂作浑人,脸色气得涨紫,沈沅钰只得又掐了他一下,沈沐也知道妹妹这是为自己好,只好勉强忍下这口气。
庾邵渊见状也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现在连他也对沈沅钰生出了几分兴趣。
沈沅钰的小动作却是没有逃脱两个人的眼睛。谢纯的目光就黏在了沈沅钰的身上,他唇角向上勾起,露出招牌式的不怀好意的笑容:“刚才忘了请教,沅钰表妹是哪一房的人,排行第几?”
沈沐终于忍不住了:“谢季平,你不要欺人太甚,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你敢动三妹妹一根毫毛,我跟你没完!”谢纯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做事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看谁不顺眼了,非要恶整一顿才行。
上一回沈沐的嫡亲妹妹二小姐沈沅思得罪了他,谢季平也不知给沈沅思的吃食里下了什么药,沈沅思一个黄花大闺女,肚子竟然日渐一日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弄得很多人以为她未婚先孕了。为了这事儿,沈沅思差点悬梁自尽。
出了这样大的事,谢氏却只是一心一意护着这个侄孙,谢家只不过叫他跪了几天祠堂也就草草揭过了。
这就是一个招不起惹不得的魔星。沈沐绝不想他惦记上三妹妹。
第31章 谢纯其人
谢纯抚掌笑道:“三妹妹?原来是盛黎先生的千金,失敬失敬!”沈沐一着急,自己就把沈沅钰的老底给泄了。
盛黎,是沈昀的号。谢纯聪明绝顶,恃才傲物,却对真正有本事的人十分尊敬,沈昀才华横溢,气质高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手书法更是写得叫人叹为观止。又曾带着谢纯参加了何晏的酒会,帮他打响了亮相名士圈的第一炮,谢纯对沈昀还是心怀感激的。
沈沅钰眼睑微垂,淡淡应对道:“不敢不敢!表哥言重了!”表面上彬彬有礼,心中其实已经对咄咄逼人的谢纯有些不耐烦了。
谢纯的名声她不是没听过,却并没有把他看在眼里,在他看来,这货就是一中二病重度患者,该好好看看医生了!
她计算着,三皇子亲自到沈家来,就算二老太爷不出面,三老爷、五老爷也肯定会出面接待的。自己只要再等等,保证三哥不出问题,等三老爷、五老爷来了,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所以她对谢纯的态度是有些敷衍的。
不料谢纯却是一个心细如发观察入微的男人。他见沈沅钰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谢纯本想看在沈昀的面子上放过沈沅钰一马,现在却觉得受到了奇耻大辱,顿时就有些恼羞成怒。
他只把这笔仇恨暗暗记下,脸上丝毫不动神色,依旧笑嘻嘻地道:“盛黎先生的人品才学我敬服不已,他还曾经指点过我的书法,算起来,我该叫你一声师妹才是,日后咱们表兄妹要多多走动亲近才是!”
沈沅钰不由在心里吐槽:“谁要和你这样的毒舌男多多走动亲近!”脸上却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表哥说的是。不过男女有别,小妹幼承庭训,今日这般已属失礼,他日怕是没什么机会和表哥多走动亲近的!”
就这么把谢纯给撅回去了。
沈沅钰和谢纯这表兄妹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时代的男女大防又远没有明清时那般严苛,所以表兄妹之间有些走动也不是不可以。端要看沈沅钰喜不喜欢了。
谢纯这么骄傲的人,说出一句“多多亲近走动”,自己觉得已经算是纡尊降贵了,结果人家还不领情。这么被赤裸裸地嫌弃,谢纯脸上的笑容可有些挂不住了。
谢纯哼了一声:“表妹这是瞧不起为兄吗?”
沈 沅钰神情平静无波:“表哥言重了。表哥才华横溢,年少有为,叔祖母和父亲都是赞不绝口的,小妹只是一介平庸之人,怎敢小瞧了表哥。只是小妹早有婚约在身, 乃是待嫁之身。且又才疏学浅,不但玄学易理一窍不通,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稀松,没得让表哥厌烦,故此小妹想着,咱们表兄妹就是聚在一块儿怕也没有什么好说 的,这多多走动亲近是生受不起的。小妹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希望表哥不要与我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几句话说得入情入理,把个谢纯说得哑口无言。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好,不愧是盛黎先生的千金,在下今天领教了!”
庾邵渊在旁边边喝着茶边看戏。这些都是沈家和谢家的家事,他一个皇子当然不方便掺合。不过看见一向雄辩滔滔,被何晏推崇备至的谢纯被一个黄毛丫头驳得哑口无言,也不觉莞尔。
他心里不由微微一动。自己今年已经十八岁,却尚未娶亲,王府里只有几个侍妾服侍。父皇的态度暧昧不明,母妃在几个正妃的人选中犹疑不定,大皇子和太子暗中蠢蠢欲动,都不欲他娶得高门贵女。
他见沈沅钰端秀柔美,虽然算不得国色天香,却胜在气质优雅,落落大方。加之行事磊落,在他这个皇子面前也不见丝毫局促,又这般思维敏捷,处事得体…这样一个女子,做他的正妃也绰绰有余了。
只可惜,早几年她的父亲就给她订了亲,未婚夫是太后的嫡亲侄孙,庐陵郡公郗茂领之子郗杰。他就算是想截胡,主意也不能打到太后最偏爱的侄孙身上。
想到这里,心中微感惋惜。
这时候外头有丫鬟通报:“三老爷到!五老爷到!”
沈沅钰松了一口气,总算来了!谢纯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三皇子来了也不向长辈通报,直接就领到沈沐屋子里来了,害得自己在这里帮他们打了半天的圆场。
三老爷沈冕和五老爷沈昊匆匆赶来,“不知三皇子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众人一番厮见完了,沈沅钰连忙告辞:“三哥这里有重要客人,我不便打扰就告辞了。”
带着鸾娘出了沈沐的院子,沈沅钰才觉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才谢纯的目光像是毒蛇一样黏在她的身上,让她非常不舒服。
沈沅钰回到长乐堂歇息了片刻,正打算去正房陪着母亲说说话,做一会儿针线消磨消磨时间,就有丫鬟进来禀告说七小姐沈沅璧来了,正在正房里和周氏说话,沈沅钰实在不愿意和沈沅璧表演姐妹情深,便自己歪在床上看书,打算等沈沅璧走了,她再过去陪母亲。
哪知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听见外头的丫鬟通报说:“七小姐来了!”
丫鬟打起了棉帘子,沈沅璧穿着藕荷色的小袄,打扮得十分素净走了进来。“妹妹来给母亲请安,顺便来看看姐姐,姐姐不会嫌妹妹叨扰吧?”沈沅璧笑得十分谦卑。
沈沅钰也笑:“我一个人枯坐无聊,妹妹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一面叫她自己随便坐,一面叫丫鬟给她上茶上点心。
沈 沅璧在云母床前的太师椅上坐下,一面细细打量着沈沅钰的房间。见她的房间里摆着全套的红木家具,多宝阁里摆着汝窑出产的珍贵插瓶、各种玛瑙、红玉摆件,还 有一整块和田玉雕刻而成的观音像。墙上挂着的书画不多,初看也不打眼,实际上每一幅都是前朝名人真迹,价值之高自不必说。便是屋里用的纱帐也是极为珍贵的 苏绣、蜀绣。
这份含蓄但不失格调的典雅奢华,也就是兰陵沈氏这样传承了几百年的顶尖豪门,拥有雄厚财力和底蕴才能做到。不然你就是一掷千金的爆发户,很多东西想买都没有地方买去!
这才是沈氏大房嫡女该有的气派!
沈沅璧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尤其当她看见一面二十四节气图的绣屏的时候,更是明显地楞了一下。
这 幅绣屏她见过,从前是摆在父亲的书房里的,不但用料考究配色活泼,画卷更是栩栩如生,出自大师手笔。这副绣屏因为花样繁复精致,当年是用了七七四十九个顶 尖绣娘,采用双面绣的绣法,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绣好的。单是各色的丝线就用了一百多种,其价值之大自不待言。沈沅璧一直想要和父亲开口讨要,却一直没 敢开口,没想到被沈沅钰搬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沈沅璧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既嫉妒她的东西好,又嫉妒父亲对她的偏爱。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了神色,恭维道:“姐姐这屋子布置得可真是典雅,和姐姐一比,妹妹那儿就显得太过俗气了!”
沈沅钰淡淡道:“妹妹过谦了。”
沈沅璧就试探着问道:“姐姐这幅二十四节气图,我在父亲的书房里曾经看到过,倒是和那一副瞧着有几分相像呢?”
沈沅钰最烦她这种,有什么话不肯直截了当地说,非要拐弯抹角,好像不拐弯抹角,她就不会说话似的。沈沅钰故意道:“妹妹真是好眼力,这幅绣屏正是放在父亲书房里的那一副,是姐姐我厚着脸皮讨要过来的!”
沈沅璧只觉得心里酸得几乎受不住了,忍不住就冒出一句来:“父亲对姐姐当真是好!”语气中不自觉就带着一股酸味了。
沈沅钰心里暗笑。再怎么也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跟着白姨娘学再多的心机,到底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沈沅钰故意说:“若是妹妹喜欢,我这便叫人搬到妹妹的房里去!”一副十分大方的样子。
沈沅璧内心十分纠结,她真的很想要。可若是去了一趟姐姐的屋子,就把姐姐最喜欢的绣屏搬回屋里,这些年刻意经营着的我见犹怜的小白花形象岂不是全毁了?沈沅璧只得忍痛割爱地摆摆手:“父亲送给姐姐的,我怎好要!姐姐千万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就知道你不敢要,不然我还不会说呢!
沈沅璧就缠着她说话,“听说姐姐刚从西府三哥那里回来,三哥的伤势可见好了?”
“已经见好了,想来等老太君大寿的时候,应该可以勉强下地行走了,总算没有耽搁给老太君拜寿,真是万幸!”
沈沅璧就小心翼翼地问:“那姐姐有没有在西府遇到…什么人?”
沈沅钰眼珠一转,哦,原来是来打探这个的。白姨娘好手段,消息竟然这般灵通!
沈沅钰就道:“别的人倒也没什么,就是在三哥的房里碰见了三皇子,还有陈郡谢氏的表哥谢纯。”沈沅钰注意观察沈沅璧,就看见她的眸子里果然划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接下来,沈沅璧就围绕着三皇子和谢纯不着痕迹地打听了起来。沈沅钰倒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得出来,沈沅璧对三皇子的兴趣更大一些,沈沅钰心中不由暗哂,她这位妹妹,心思可真是够大的。
沈沅璧与她直说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快要吃饭了,直到西府那边沈沐忽然派了贴身大丫头碧珠来找沈沅钰,说有急事要立刻见她。沈沅璧才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开。
沈沅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着急忙慌跟着碧珠来到西府。沈沐看见她第一句话就是:“谢纯求了老太太,在西府这边住下了。你一定要小心点儿他!”
沈沅钰抚着胸口道:“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样着急叫我前来。叔祖母喜欢谢纯这个侄孙,一年到头总要留他在这里住上几个月,何况他在西府我在东府,他一个外男,又不能随便进我们的院子,三哥你也太过大惊小怪了!”
沈 沐急得直拍床榻,“你懂什么?谢纯为人刚愎自用,最是睚眦必报,看谁不顺眼必定要把对方恶整一顿才算完。谢家家大业大,我祖母又偏心着他,纵得他更是无法 无天,这些年已经不知道整了我多少次了,我一个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自然不怕。可你是一个女孩子,面皮薄,万一被他的下作手段整了,那可是要丢大脸的!到时 候你还怎么在姐妹面前抬起头来。今天你在三皇子面前把他驳得体无完肤,他肯定是恨上你了!”
沈沅钰实在无法把一个高中生的恶作剧看得煞有介事。知道三哥也是好心,就敷衍他道:“好好好!我听三哥的,以后一定加倍小心。”
沈沐急得脑门上都冒汗了:“我的好妹妹,你就长点儿心吧,以后不管吃的、穿的、用的,都要仔仔细细地检查,千万不要被他给害了,你听哥哥的,准保没有错!”
沈沅钰嘴里答应着,到底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问了几句三皇子此来的用意,眼看着要到了给老太太请安的时辰了,沈沅钰就告辞出来。
从沈沐的院子出来,穿过一道月亮门,鸾娘忽然提醒沈沅钰道:“小姐,你快看,是谢家的表少爷!”
只见谢纯站在路旁的一颗银杏树下,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袍,目若朗星,唇若涂丹,好一位偏偏佳公子。身旁跟着的两个清秀的小厮完全被他衬成了背景板。
第32章 恶作整蛊
听了沈沐的吩咐,鸾娘有点儿小紧张,沈沅钰根本就没把谢纯当成一回事,仍是大大方方地走上前,行礼如仪道:“见过表哥!”
谢纯看见她,唇角微翘,他的嘴唇很薄,这样笑起来就显得有几分不羁,有几分浪荡,也有几分与众不同的奇异魅力。
他也不叫沈沅钰起来,只是闲闲地道:“表妹,三表弟急慌慌地叫你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嘱咐你?”
沈沅钰就自己直起了身:“没什么,三哥送了我一包茶叶,我亲自过来取回去。”
“哦——”谢纯拖着长长的尾音,“真的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三表弟嘱咐你要小心我呢!”沈沅钰吃了一惊,单单这份料事如神的本领,谢纯这个人也不容小觑。她的脸上倒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鸾娘却是个老实的,张大了嘴巴吃惊的表情把什么内情都给出卖了。
谢纯看得清楚,不由冷冷哼了一声:“多管闲事!”
沈沅钰见瞒不过他,索性承认道:“表哥怎么知道三哥和我的谈话内容,莫不是表哥在三哥的身旁安插了人手?”
谢纯冷笑一声:“他有何德何能,值得我在他身边安插人手。就他那个脑子,大概也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有什么难猜的!”一副对沈沐十分不屑的样子。
沈 沅钰不由得有些发怒,她淡淡地说:“三哥刚才是嘱咐了我两句,叫我小心一些,不过不是针对表哥。三哥对我说,叔祖母在西府养了一只小猴儿,十分淘气顽劣, 叫我再来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我对三哥说,咱们是人,何必和那猴子一般见识!”说到这里她笑吟吟地对着谢纯说道:“表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谢纯从小聪明绝顶,一直是被长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同辈的兄弟姐妹哪个不让着他几分,没成想今天遇见沈沅钰一天被他抢白戏耍了两次,一时间简直怒不可遏,“表妹伶牙俐齿,为兄今天真是领教了。我奉劝表妹日后走路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一不小心崴了脚!”
这就直接赤裸裸地威胁上了,段数也不怎么高吗?沈沅钰微微一笑,道:“小妹还要去给祖母请安,就不陪表哥多聊了,表哥,咱们后会有期!”最好是永远也别再见了!
沈沅钰说完就带着鸾娘施施然地回了长乐堂。留下谢纯一个人在银杏树下生闷气。
鸾娘一边给她换衣裳一边说:“三小姐,我瞧着表少爷生气起来还是挺怕人的,您也多听听三少爷的,以后小心着点儿吧!”
沈沅钰想了想,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把她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叫了进来,叫她们这几日打醒了精神,衣食住行方面多注意一些,别叫旁人把手伸进长乐堂来。
如此过了两天,却是什么事儿也没有。沈沅钰暗笑,看来谢纯也不过如此嘛。
这天沈昀来到长乐堂的正厅,把一家子全都叫了过来,告诉他们一个大消息:大老太爷沈弘就要回来了。
老 太君的寿宴就在三日后,大老太爷这个长子确实也该回来了。这两天沈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着老太君过寿的事,连沈沅钰都不例外,她也在准备送给老太君的寿礼,老 太君已经年过八十了,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沈沅钰想来想去,最后决定亲自写一副百寿图,就是在一张纸上写下一百个形体各异的寿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