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好!”听说有美酒,徒清汮巴不得林语轩现在就走。只是林语轩手头还有些事情要做,两人便约了酉时在醉仙楼等。徒清汮这才满意地拖着图清汵离开。
林语轩无奈地翻着邸报,真担心这位成郡王会被恭亲王给带歪了。
“说起来,十六弟,听说今天你去给父皇请安时听了好大一通教训,是怎么回事啊?”徒清汮幸福地眯了眯眼,这酒听着好听,但实际上酒味甚烈,再配上炖得香味四溢的红烧肉,很是享受。
“只是听到父皇发落宫里的画师罢了。”图清汵不算十分能饮酒,所以林语轩叫人给他送上了一壶“暖玉甜”,是用葡萄、橙子跟梅花酿的花果酒,味道清甜。他只喝了两杯就不喝了,夹了一著鲜蘑菜心搁在碗里,“听说是因为宫里的画师没能画出甄妃母身为皇贵妃的神韵,所以被父皇发作了一顿。”
“宫里只有她还是贵妃时的图像,也不能怪画师。”徒清汮道,“可惜父皇如今尚念着温敦皇贵妃,也没办法。”
“其实也不算难画,只是宫里的画师总是着重于画面的色彩与人物严谨的表情,倒也画不出甄妃母在父皇心中的模样。”图清汵温和一笑道。
“说起来十六弟你也是精通书画的,果然看问题一针见血。”徒清汮抿了一口酒,“只可惜咱们这些儿子啊,如今在父皇面前便是连十四弟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咯。前天训斥了皇兄,昨儿又跟母后吵了一架,我瞧着呀咱们最近还是先别进宫找气受比较好。”
温敦皇贵妃的病故多多少少跟徒清泽有关,但是也未尝不是她故意折腾自己身子的缘故。太上皇骤然失去一个相伴自己数十年的女人,脾气不好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他今日频频发作皇帝与皇太后,这样很容易会叫忠顺王产生不该产生的想法。林语轩微眯着眼,道:“成郡王既然看出画师的问题,不若自己去画馆跟画师们讨论一下,也算是尽了一点孝心,太上皇看到了心里也舒坦。”更也可转移一下太上皇的怒火呢。
“说来也是,”徒清汮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最近跟父皇请平安脉的太医也说了,父皇年事已高不宜动气,十六弟既然看到问题了,跟画师们讲讲也好。”
“好,那弟弟明儿就进宫去画馆瞧瞧吧。”
林语轩与徒清汮对视一眼,皆举杯一笑。是时候做些什么事情转移太上皇对忠顺王的注意了,成郡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很得太上皇喜欢,如今让他出面便是一个最好的契机。能为太上皇奉上最满意画像的皇子,在太上皇心中便是最孝顺的了。
第六十二章
最近朝堂上在疯狂地讨论着真真国与茜香国爆发战争的事情。这真真国前几年才饱受洪灾跟饥荒,好在得了徒清泽的帮助渡过难关;如今倒不知为何竟与茜香国起了冲突,不到两个月就兵戎相见。
“这八月十五的好日子,竟来了这样一桩事。”尉迟宏翻了翻奏章地说,“不过真真国主倒真是有毅力,便是国帑不足也敢派兵。只是这两国交战,若是互相一方派使节前来求见请求派兵支援的话,皇上有何打算?”
这是今年林语轩第一次参加没有皇帝在场秘密会议,却不想一上来便是讨论两个附属国之间的战事。当初徒清泽也曾暗示过自己在背地里支援真真国与茜香国对抗,但实际上一打起仗来,却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那你看看,这场战是谁挑起头的?”诺安慢条斯理地翻着书,问道。
“呃…”尉迟宏翻了翻奏章,“‘茜香国恩颜长公主为争夺周边岛国所有权,派兵…’,竟然是茜香国先挑起的事端,不过看着就像是恩颜长公主的性子。”
“既然是茜香国挑起的事端,那即便两国都派来使,你也该知道要帮谁了。”诺安觑了尉迟宏一眼,“此事皇上自有定夺,你慌什么?”
林语轩看着尉迟宏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尉迟大人还真是心急,难不成是想着要参合一番,心痒得很?”
“皇上不曾下旨,我有什么办法呢?不过说起来,我倒是许久未曾跟别人好好武斗一番了,倒是有些心动了。”尉迟宏憨笑一声,“修和你可有意思跟我切磋切磋?”
林语轩连忙摇摇手,笑话,跟他切磋的话还不被削了一层皮:“这件事皇上自有定夺,咱们还是好好想想明儿早朝皇上的问话吧。这件事这么大,只怕皇上是不得不派兵镇压了,也不知此次会派谁领兵?”
“肯定不会是十四弟就是了。”一直在一边不说话的徒清汮突然冒了一句。
林语轩低头微微一笑。如今太上皇虽然还时不时召忠顺王进宫说话,只是更多的时候却整天跟成郡王聊聊字画,偶尔对着画师送上来的画像发呆。皇太后如今也是不怎么管了,成天与皇后或者和贵妃聊天,或者把几个小孙子叫到跟前逗趣。
“也罢,反正皇兄自有定夺。”徒清汮笑着道。
茜香国与真真国爆发战争一事确实引起了大臣们的热烈讨论,只是大部分朝臣的意见都觉得此次战事两个属国的战争,由茜香国所挑起,与大青并无直接利害关系;而且今年国家遭受粮荒,实在不宜出兵解决。徒清泽表面上是同意了大臣们的意见,只是私底下还是给真真国不少的帮助。
林语轩知道这事明面上算是了结了,只是暗地里还有什么动作,便要好生观察才知晓了。不过他如今也无暇顾及这些,因为他与淑仪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
“这个孩子出生的日子都是好记,八月二十九,跟宁纯的出生的日子倒是一样,只是月份不同而已。”进宫禀告的于嬷嬷将淑仪在八月二十九诞下一个男婴的消息告诉皇后,皇后便是笑得合不拢嘴的,只拉着和贵妃道,完全没有顾及这是众妃请安的时辰。
“这是好事儿,姐姐带着弟弟来呢。”和贵妃的身子逐渐好转了,脸上也越发红润起来,犹有几分当年“京城第一美人”的风范,她柔柔一笑,“等着公主出了月子,孩子满了百日,到时候抱进宫来给娘娘瞧瞧,那才是最美满呢。”
“那便是最好了。”皇后连忙打发于嬷嬷去给皇太后报上好消息,才转过来笑对众位妃嫔,“眼瞧着大公主幸福美满了,淑晴跟淑宸也觅得如意郎君。只是皇上膝下的皇子公主还不多,你们也要好生为皇上绵延子嗣才是。”
“谨遵娘娘教诲。”众妃起身应道。其中已有生育的和贵妃、宁妃、昭嫔与薛宝钗是一脸的淡定,倒是贾元春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那般。
皇后眼观六路,怎么会看不到贾元春的动静。她只是微微一笑,爆出一个大消息:“眼前的姐妹有不少是进宫好些年的了,有些更是有生养的功劳。昨儿皇上跟本宫说过了,要在来年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好日子给诸位姐妹好好进一进位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惊呆了。薛宝钗听出了皇后话里的意思,这宫里有生育之功却没有晋封的人只有她一个,这样说来,难不成是她的努力看在皇后眼里,终于能得封一宫之主?其他人也是有些坐不住了。进位分的好事,谁不想要?虽然听着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怕是定下人选了,只是距离册封礼还有好几个月,努力一把为自己争一争也不是什么为难事啊!
皇后满意地看到自己的话轰动的程度,她留下和贵妃,打发了其他的妃嫔回去。
“本宫把他们都打发回去了,独独留下妹妹就是为了与妹妹商讨二皇子与三皇子的婚事,虽说现在还是温敦皇贵妃的丧期,只是咱们还是早点相看人家比较稳妥。”皇后的大皇子已经指了婚,只是女方尚不满十五岁,所以尚未完婚。
二皇子与三皇子都是和贵妃所出,只是两人身子都碎了他们的母亲一样孱弱,所以到现在才来定下婚事。和贵妃的意思很简单也很明了,她不求两个媳妇系出名门,只求是个懂事乖巧能相夫教子的。毕竟大皇子“嫡长”的身份都占了,皇上对他也很满意,她也不敢想些有的没的,只求儿子们平平安安一生就是了。
如此想着,和贵妃起身行礼道:“妾身但凭娘娘做主,妾身不求什么名门大户家的姑娘,只希望两个孩子能幸福美满就是了。”
皇后颇有深意地笑了笑,叫染冬扶起和贵妃,道:“这里是本宫这几日挑出来的人选,你看看吧,觉得哪些个姑娘合你眼。”
和贵妃翻了翻皇后挑出来的人选,只觉得皇后果真是做得滴水不漏,从一等公人家的姑娘到闲散侯家的女孩都有。和贵妃仔细看了看,挑了云骑尉魏鸿的女儿魏氏,以及骑都尉蔡卓的女儿蔡氏。
皇后听罢后点点头,只道:“这两个姑娘我在从前的时候也见过的。魏氏温婉,蔡氏和顺,都是不错的姑娘家。”
“那就好。”和贵妃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方才她还在册子上看到宁国府的姑娘贾氏,那可是万万不能沾染上的人家呀!
淑仪产后尚未恢复,所以孩子的满月礼是由于嬷嬷一手操办的。不得不说,于嬷嬷的手段真是一绝,即便上门祝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她都能井井有条地安排着座位,指挥府里的丫鬟伺候人来客,半点不见忙乱的样子。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公主先去沐浴吧。奴婢叫人放了些阴干的玫瑰花瓣,泡出来的水最是润肤的。”红袖抱着新做的衣裳过来放在屏风架子上,“听说外边来了好多客人呢,恭亲王妃跟成郡王妃都来了。”
淑仪脱下寝衣,跨过浴桶,把整个人都缩在热水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坐月子的时候实在是有些难熬,不能沐浴也不能洗头,好在是在秋高气爽的时节,要是像上次生下宁纯时那个初夏的日子,那才是难受呢。
用番邦进贡的一种名为“香皂”的东西洗净了长发,又把皮肤泡得有些发皱,淑仪才从浴桶里出来,擦干水珠,换上一套新的红色的中衣,穿着蹙金牡丹彩碟戏花套裙,外面罩着一件簇团蔷薇霓裳短衣。早有婢女用松软的布料帮她擦拭头发,等头发完全晾干挽成发髻后才戴上皇后亲赏的珊瑚玳瑁贝壳头面。
“公主这般打扮真好看!”淑仪身边的陪嫁已经嫁出去了三个,只余下红袖还在身边伺候着。后来从府里提拔了几个丫鬟,调教好后便提升为一等丫头,随侍在她身边。如今说话的便是性子最为活泼的青梅。
“就你嘴甜,公主的鞋子呢?”红袖睨了她一眼,问道。
青梅吐了吐舌头,小碎步地去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打开,拿了一双新的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服侍淑仪穿上。
如果说当初生下宁纯时淑仪还是个有些稚嫩的小女子,那么如今她便是一个成熟而美丽的少妇,她搭着红袖的手步出屋子,叫乳母把孩子抱好,昂首向花厅走去。
花厅里已经有很多客人在等着了,恭亲王妃与成郡王妃便是其中最有权势的来宾。淑仪踏进花厅的时候可以明显感受到四周投射过来的视线,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个完美却客套笑容,直到见到两位王妃才换上一个大大的笑意。
今天虽说是孩子的满月礼,但孩子却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淑仪让乳母把孩子抱去给两位王妃瞧过以后,便叫乳母带他到后边的暖房去,自己则游刃有余地跟来赴宴的女眷们说着话。讨好奉承的听在耳里就过去了;真心道喜的她记在心里。见到角落那一桌坐着王熙凤与史湘云,淑仪微微皱起眉,叫来于嬷嬷低声问道:“怎的贾家的人会在?”她可没邀请他家的人来呀。
“本是没有邀请的,只是她们带了府门口,奴婢也不能说叫她们回去,就怕别人说咱们府的人不懂事。”于嬷嬷脸上虽然不显,但心里还是很鄙视这种不请自来的人,失了身份跟体面。
“也罢,就由着她们吧,左右咱们府也不是出不起那份水酒钱。”淑仪点点头,决定按兵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前文有个bug,宁纯应该称呼黛玉的儿子为“表弟”而不是“堂弟”。原来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都这样叫错了自己姑姑家的儿子_(:3」∠)_
第六十三章
花厅那边来了荣国府的王熙凤与史湘云,前厅林语轩便见到了贾琏与贾宝玉。跟淑仪的反应一样,林语轩还是召来了墨承问话。墨承倒是把于嬷嬷的意思大概说了出来,末了才道:“到底是小哥儿满月喜庆的日子,大爷还是先别跟他们计较吧。”
“我自然不跟他们计较,省得坏了我儿子的好日子。”林语轩端着茶盖拨了拨浮在茶叶,喝了一口才说,“随他们的便,反正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事,咱们也用不着管他们。”他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脾气也收敛了不少。
墨承退到一边去,因为徒清汮拿着酒杯一把夹住林语轩的脖子:“修和,你真不够好,随便拿出这么酒就来应付我,赶紧把‘红颜欲醉’跟‘桃花腌’给我拿出来。”
“王爷,这个场合你还是威严一点吧,小心别人见着了。”林语轩无奈地把徒清汮的胳膊放下来,“再者,我府上哪里有这么多酒,您当这里是醉仙楼么?这些都是前些年桂花开花时摘下来的酿造的,也是不错的甜酒。”
“甜酒有什么好喝的。”徒清汮撇了撇嘴,“说起来你怎么把贾家的人都请过来了?”
“王爷觉得我会把他们家的人请过来么?不请自来的人自降身份,我也当看不见就是了。”林语轩眼珠子一转轻笑道:“王爷不会是想去逗逗这两个人吧。微臣告诉您,这贾琏也就罢,是个挺圆滑的人;只是这贾宝玉,那可就是一个满口‘读书人是祸国庸蠹’,你要是过去,指不定要挨一顿骂呢。”
“谁有工夫理那个小子。”徒清汮哼笑了一声,“反正他们今天的目标绝对不是我,你自个儿小心些吧。”
半天过后,林语轩抽了抽嘴角,看着眼前的贾琏跟贾宝玉,突然觉得徒清汮的话真是灵验。宴席早在傍晚的时候就结束,只是这两个人一直不肯走,后来才说其实有话跟他说。林语轩只好叫人将他们引去偏厅。
贾宝玉是有些怕林语轩的,毕竟曾经被打击得够呛的,所以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抱着茶盅什么话也不说,偶尔还很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贾琏见罢,只能清了清嗓子,起身道:“尚未恭喜林表弟呢。”
“多谢。”抬手不打笑脸人,林语轩只是言简意赅地回了一句话,倒让贾琏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贾琏心里也是有些埋怨老太太的,明明是贾宝玉的事情,偏生还要自己这个大房的人出面帮忙。如今挑不起话头,也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只能又咳嗽了两声,却不想换来贾宝玉关怀地问话。
“琏二哥是怎么了,着了风寒么?”贾宝玉听见贾琏都咳嗽了好几次了,便放下茶盅出声道,“最近天儿凉得快,琏二哥也该注意着身子。叫凤嫂子给你炖些川贝枇杷吧,能滋润嗓子。”
林语轩听后都要笑出来,看着贾琏憋屈的样子,他终于大发慈悲道:“琏二爷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贾琏笑得脸上都想开了花似的,连忙道:“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轩哥儿也知道的,宝玉前年原本想参加六部笔帖式的考试,只是因为出了些问题所以才没赶上。我打听到说今年皇上有意再挑些人去江南的水利司,不知林表弟…”
后面的话贾琏没有说完,但林语轩也大致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无非是希望自己帮忙开后门让贾宝玉通过考核而已。只是他才不会这么傻,这贾宝玉分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是懵懵懂懂的,真要让他进去那还不是坏了自己名声?
林语轩没有接下去,只是问道:“琏二爷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怎么我在礼部都没有得到消息?”
“是江南织造甄家的人上京时偶然提起的。”贾琏像是在显摆自己的消息来源很实在,便毫不怀疑地回答了。
“哦,那许是皇上还未有旨意下达吧。不过我记得皇上成立水利司的时候就说过,水利司里的人都得有相关的知识,所以大概此次挑的人选也是由掌眼的,我怕是帮不了了。再说,贾二老爷不也在工部任职么,为什么琏二爷还要舍近求远来找我呢?”林语轩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心里却在盘算着。这甄家是如何得知水利司里缺人?他可以肯定水利司的人都是皇帝轻挑细选的,绝无二心,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泄露的?
要是二老爷那边儿能走通的话,我何必要来找你?又不是我自己的事,偏生还要我来帮宝玉求,老太太真是糊涂了!贾琏算是明白,林语轩是绝对不会帮忙的了,只能带着贾宝玉告辞回府。
林语轩将此事告诉了徒清泽,徒清泽倒是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传召了诺安等人后便道:“看来甄应嘉是真的急了,竟然派人潜入水利司打听消息。可惜这些个消息并不全是真的,难为他了。”
林语轩心中一动,原来招人的消息是假的,目的只是试探甄家的人罢了。
“皇上的法子好,一试就能试出来。”诺安浅笑道,“亏得他日夜打听,想要安插人手进水利司,却不想唯独这个消息暴露了他。看来贾家的人还是有些用处的,至少给我们说来了这个消息。”
林语轩听着诺安讽刺的话,忍不住低头暗笑。甄家的人究竟是真蠢还是假蠢,这样的消息要是打听回来的话自然是藏着掖着的,偏生他们还到处告诉别人,怨不得被皇帝记在心上。
其实林语轩不知道的是,当初甄贵太妃病逝,太上皇特意开恩让甄家的人把甄贵太妃生前最喜欢的那支凤钗的另外一支送上京来做陪葬。甄家的老太君自然是念着那支凤钗,却不想那支凤钗已经被送入贾家,后来还是贾元春得知消息后叫人送去日夜兼程江南才了事。甄应嘉也知道贾宝玉尚无功名的事,便着人告知贾母水利司招人之事。
“龚卿家已经收集了不少甄家私纳盐田、贩卖私盐、贪污纳贿的罪证,只等他回京将收集到的账本交上来,朕就要数罪齐发。”徒清泽眯了眯眼,冷声道。
“皇上英明。”
淑仪抱着手炉走在前边,乳母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手中紧紧抱着一个襁褓。冬日的第一场雪从昨晚就开始下了,一整夜都不曾停过。淑仪披着厚厚的女氅,时不时还要转过头看看撑伞的人有没有好生遮住自己的宝贝儿子,直到来到了凤仪宫。
给皇后请安后,淑仪便叫乳母把孩子抱上去给皇后看看。皇后亲手接过襁褓,慈爱地亲了亲小孩的脸蛋,才笑着道:“果真长得极好,眼睛虽不大像你,但鼻子跟嘴巴都跟你一模一样呢。”
“嬷嬷们都这样说,只是我一直不大信,可今儿听母后这样讲我便高兴了。听人说生子肖母是福气,那女儿这个儿子就能有一辈子的福气了。”有人夸赞自己的儿子,淑仪怎么会不高兴,“宁纯长得像驸马,维儿长得像我,都是好福气的。”
“那是自然的。”皇后笑着道,“孩子叫维儿?还有,怎的不见宁纯?”
“是啊,是驸马取的小名。”淑仪回道,“本来今日还想带宁纯进来给母后请安的,只是那个丫头昨儿玩累了,一早的就起不来,过几天女儿再带她进宫给母后请罪。”
“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小孩子疯玩也是有的。恒儿也是个调皮的,昨夜你父皇才来跟我讲,恒儿在上书房也不专心念书,倒是一天到晚地摆弄着皇帝赏给他的那支银缨枪。”皇后话里的“恒儿”便是密贵人薛宝钗所出的五皇子。
“五弟大概是喜武吧,以后指不定还要做大将军呢。”淑仪笑着道,“倒是梓愉,我听驸马说父皇经常在朝臣面前夸奖梓愉呢。听说父皇有意在明年让梓愉上朝学着办事?”
“是啊。你父皇说了,梓愉也是时候在朝堂上学着做事,只是每天下午还得去上书房温习。”皇后抿唇一笑。自己的儿子能得到自己丈夫的青睐与喜欢,比什么都要紧。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求着有个爱自己的丈夫跟有个聪慧的儿子么。只可惜她的丈夫是天下至尊,不能只有她一个女人,不过有个得自己丈夫青眼有加的儿子,也算是补偿了。只是她不能轻举妄动,这天下毕竟还是她丈夫的。
“梓愉是父皇的嫡长子,自然更得父皇喜欢。”淑仪抿了一口香茶。她父皇本就是嫡子,自然更看重母后所出的儿子了。只是她与林语轩商量过,虽说大皇子如今似乎更得她父皇的喜欢,但太子一日未定,他们林家绝对不会站队。
皇后笑了笑,又逗了逗维儿才道:“本来今日能叫梓愉来跟你见见的,只是太上皇偶感不适,梓愉去太上皇那里了。”
“皇爷爷病了?”
“倒也不是病,只是天气凉得快,所以身子骨有些疼罢了。”皇后把孩子交给乳母,“说到底还不是想着孙子,想叫他在自个儿身边说说话。除了梓愉,其他皇子也时常被太上皇召见的。”
“皇爷爷只是寂寞罢了,有几个弟弟在身边陪陪他也好。”
淑仪在皇后宫里逗留了小半天,才带着人走出来。走出凤仪宫的时候,她眼角一扫,似乎看到有个穿着浅蓝色衣裳的人影躲在墙角,只是再望过去的时候却什么也瞧不见了。淑仪也没在意,登上皇后特意叫来的轿辇,抱着维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