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夜的心情没由来地烦躁,她打电话给白行,说:“晚上我去接你吧?”
白行已经在医院住了近两个月,身上的伤总算是好了,虽然还有一些隐患,却已经可以搬回家里住。
安夜为表歉意,决定将他接到家中照料上一个月。
电话那头传来声响,对方说:“嗯。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安夜回答:“好的,我现在先回家一趟,待会儿叫小周开车,晚上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对了,你喝一点酒没问题吧?”
白行笑:“没事,当活血化瘀。”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她暗自嘀咕了一声。
忽然,她觉得头皮发麻。
一种寒冷的触感让她浑身颤栗了一下。
是目光…吗?
她迟疑地想。
安夜抬头,往旁边那栋楼看了一下。
阳台上站着一个穿着长裙的女孩,她朝安夜一笑,挥了挥手。
安夜有印象,那是最近搬到她家附近的女大学生,估计是在晒衣服吧?
等等,晒衣服?
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
那个女孩果然在搬动着什么东西,悉悉索索的,发出凌乱的骚动,让人心烦意乱。
在这种阴雨天晒东西么?
估计是一些旧物吧?
总不会是晒衣服吧?
安夜没有多想,她回到了家,拿了钱包又急匆匆跑出去。
她潜意识里非常在意,又忍不住抬头一看。
呵…那大学生居然真的在晒衣服。
那是一件旧时外套,素雅清淡的生成色,带着一点浅黄。看起来十分的温暖。
安夜没时间管她,她连忙跑到小区外头,上了小周的车。
白行恢复得很好,虽然左腿还不是很便利,但是仰仗着支架拐杖,行走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安夜伸出手去搀扶他,将他带到后座上。
副驾驶座的鸭舌帽回头看着他说:“白大哥,你全好了吧?”
白行说:“好了,没什么事。”
他环顾一下四周,又问:“白楠呢?”
小周回答:“他回自己的队里去了,说下次再来找你。”
“那枪…”白行想起那把从前用的枪,出声问。
“他让你先留着,当个纪念。”
安夜心底“咯噔”一下,所谓的旧物能够唤起从前的记忆,让她联想到自己的小说的情节。
她此时开口说:“对了,我写了新的故事,明天给你看看。”
“好。”
几番寒暄下来,他们就抵达了新开的一件日x酒居。里面的日x烤肉非常有名。
小周随便点点就点了一桌东西,还抢着结了账。
安夜说:“说好了我请客。”
他大手一挥,皱眉说:“小夜子,你这多不厚道,今天是哥带你们出来的,只管撒开了吃,我结账。”
鸭舌帽也接嘴:“安夜姐,只管吃。周师兄这是拿了组里发的奖金呢,他心情可好了。”
小周嗔道:“小孩子家家的,要你多事,该吃吃该喝喝,麻利进去。”
鸭舌帽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很快的,就有穿日x和服的服务员端着烤肉架上来。
她长长的袖子垂到地面上,低着头,露出雪白姣好的后颈子。
“周师兄,把你的哈喇子收一收…”鸭舌帽颇为无奈。
“要你多事,怎么话越来越多了。你师兄这叫观察,万一有什么刺客啊来袭击我,那怎么办?我这是有警惕心,明白吗?”
“呵呵…”鸭舌帽干笑,“师兄你演汉\奸肯定不会被抓,警惕心太强了。”
“…”小周无语。
烤肉冒出滋滋滋的香味,被铁架煎烤着,紧紧地收着汁水,一时间香味四溢。
安夜都觉得自己很饿了,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名服务员的手,看她撒上孜然以及一些豆瓣酱和香料。
服务员的袖子空荡荡的,虽然袖口封得很窄,但是垂下来的袖筒足能装两三个西瓜。
安夜突然觉得好笑,难道里面真能装什么?
装什么呢…?
她将注意力落到袖子上面,里头黑洞洞的,窄窄的,两层叠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层布。
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呢?
被挡在黑漆漆的空间里,时不时鲜活地颤动着。
会从袖子里爬出来吗?
是手?
安夜深吸一口气,最近看到的恐怖报道太多了,险些就要被迷惑过去。
而此时,那袖子突然无风自动地鼓动了两下。
是什么?
“安夜。”白行喊她。
这一声才拉回她的注意力,她转头看白行。
白行用筷子将熟透了的烤肉夹到她的碗里,说:“女士优先。”
“好香。”安夜将之前怪异的想法抛在脑后,她用筷子戳了戳碗里黄澄澄还溢着酱汁的烤肉,一时间食指大动。
她凑上去咬了一口,嘴里险些被烫出个燎泡,她急忙呼哧呼哧喘气,又小心翼翼撕扯着那块肉,一边嘀咕着:“好吃好吃,真的,鸭舌帽,坐下来尝尝,让你周师兄忙去。”
鸭舌帽也不客气,直接坐下来和忙活着的小周大眼瞪小眼。
她咬了一口肉,故意发出一声赞叹,诱惑小周说:“哇,这个味道,真的绝了,周师兄你快点忙好来尝尝。不然我一个人可吃完了啊!”
“嘿,你这丫头,不知道尊老爱幼?”
“您是老还是幼啊?”
“你等着,我多放点辣酱,看辣不死你个嘴毒的。”
“来来来,等着。师兄,我是四x人。”
“…”小周倒辣酱的手一抖,险些倒到自己的膝盖上。他哭丧说:“还有没有人管管我这孤苦无依的长辈了啊?”
“哈哈哈。”鸭舌帽险些笑倒在桌子下面,就连白行都忍不住抿出一点笑意,摇了摇头。
等到都忙活完,四个人这才凑到一起,一同举起手里的啤酒,说:“好了,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四个以后都要好好的。”
安夜应承:“好,接下来都会好好的,这一顿吃下来,什么霉运都没有了。”
鸭舌帽也高兴说:“嗯!现在是小周师兄请客,等圣诞节的时候我请,那时候工资也发下来了,我请安夜姐还有白大哥吃顿好的!”
小周绝望地哀嚎:“那我呢?”
“咦,就算我不说,师兄也会来的呀。你不是专业蹭饭的吗?”
安夜哈哈大笑,她将啤酒又蹭了蹭,撞上其他人的瓶身,一口饮尽。
其他人也一口闷了一瓶。
小周和鸭舌帽在队里练出来的,酒量那是完全没问题。而白行更不用说了,就连一口干都喝得那么淡定,一时间就只有安夜感觉到浑身发暖,喉头发紧,还有些微醺。
一轮下来,各个都酒足饭饱,打算打道回府了。
小周将略有点醉的安夜抚到白行怀里,挤眉弄眼说:“白行,你可别趁人之危啊。”
白行斜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鸭舌帽深吸一口气说:“都以为和师兄你一样啊?”
外头雾大,风冷。很快的,小周就将安夜送回了家,由着白行扶到楼内。
安夜其实还有点意识,就是脑袋里干涩涩的,发紧地疼。
她整张脸都埋到白行胸膛,嗅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有些心安。
白行将她扶到床上,低声说:“你没醉得厉害,躺一会儿就好。我先去洗澡,要是头疼就说,等一下煮点醒酒的东西给你。”
他的声音在夜间仿佛笼上了一层雾,缥缈之余,还略带一些温柔。
安夜迟疑点点头,她侧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对面那个大学生的阳台,她的阳台上衣服还没收进去。
旧时长袍顺着风儿吹动着,袖口抚在围栏的铁架上,若隐若现。
突然,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从里头爬出来,一下子握住了铁架。
是手!
第35章 窄袖-2
安夜如梦初醒,她霍的坐了起来,整个人蜷缩至床头。
她的目光还落在外头,在那隔着一层玻璃的阳台,有过什么。现在只余下冷风拂过,在风中犹如枯叶颤栗,正瑟瑟发抖的旧式外套。
犹如梦境,风过无痕。
虽然那手已经不见踪迹,可是那种感觉却格外真实。
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
这不是梦。
安夜很确信,她相信直觉。
“咚咚咚。”
白行洗完澡,敲了敲门。
安夜有些疲倦,低声说:“进来吧。”
白行推开门,倏忽皱眉,问:“怎么了?”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给你听。或者,你先看看我的小说吧?”安夜这才注意到白行是杵着拐杖的,而之前扶她的时候,完全是单凭他未受伤的那只脚的力气吧?
安夜愧疚说:“你的腿,没有事吧?”
对方明白了她在担心什么,释然道:“没事,偶尔抛弃支架,就当是复检,而且骨头长得差不多了。”
安夜将小说打开给他看,对方专注地阅读着小说。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他的后脖子上,那里的皮肤白皙,而再往下的位置却有一道皮肉豁开的伤疤,上面的针脚密布,显然之前伤的不轻。
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在看什么?”白行问。
“我…看到你背上有伤,你之前遭遇过什么吗?”
他不以为然:“总会有执行任务受伤的时候。”
“你一直在执行那么危险的任务吗?”
白行的瞳孔骤然缩紧,他将眼睛眯起来,不知想到什么,隔了三四分钟,才出声:“所以辞职了。”
“你在瞒着我什么吗?”安夜有些偏执地问。
白行侧头看她,神色古怪且复杂,他的眉头微缩,竟似在疑惑她问他这样的问题。
“对,我的确有事瞒着你。”白行说。
安夜点头:“我知道了。那么,等到你想说的时候,请全部都告诉我。”
“好。”
过了十分钟,白行看完了小说,安夜才开口说话:“我小说里曾说过对旧物有灵的观点,而就在刚才,我看到了外头阳台上的衣服袖口爬出一只手。”
“你确定你所看到的吗?”
“我很确定。”
“那么,你想怎么办?”白行问她。
安夜哑口无言,对,她想怎么办?
在那东西没有伤害她的时候,应该是什么都不做吧?毕竟这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问道:“那我就什么都不做吗?”
“恶鬼会主动找上你的。”白行勾起嘴角,说了这样意味不明的话。
“什么意思?”
“对面住的谁,你是第一次看见那件衣服吗?”
“是一个女大学生,啊不,也不是第一次。今天下午,我在楼下的时候看到她在晒衣服。”
“为什么你在楼下会下意识往那么高的位置看?”
“为…为什么?”安夜不太明白,她迟疑地说:“我就是觉得那个地方怪异,所以就下意识抬头…”
不,她想起来了。
她注意到那里是因为感觉有什么在盯着她,而一个人若是注意到对方,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目光上面,注视着别人的脊背的话,前面那个人是会下意识回头去看的。
就好像,目光也有力量一样。
也就是说…
她说:“也就是说,她一直在盯着我,迫使我回头?”
白行似笑非笑:“人的目光,有时候也能杀人呢。”
“嗯?”
“你如果看到一个人的目光凶恶,那么就会心生恐惧,可见,目光也是能对人产生影响的。”
“没错。”安夜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么就是她故意让我看见衣服的,她一定盯上我了。”
“所以,恶鬼会主动找上你的,请稍安勿躁。”
“那明天再说。”安夜赶他回屋睡觉,自己也就着醉意入眠了。
第二天清晨,就有人登门拜访了,正是那个女大学生。
安夜觉得白行说的没错,女大学生果然有秘密吧?
“这么早来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那个女孩略带歉意说。
“没关系的,请问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安夜问。
女大学生不好意思挠挠头说:“你之前也看到我阳台上那件衣服了吧?最近是我母亲的祭日,我需要把那件她生前穿过的外套带回老家去。可外套放在箱子里很久了,几乎要放潮了,所以想要趁这几天晒一晒。不过我最近又有些学校里面的事情,可能没空回到公寓里,所以,想麻烦你帮我晒一晒外套,可以吗?”
“这…”安夜本意想拒绝,但她几乎还没出声,对方就将衣物急匆匆塞到她的怀中,继而逃之夭夭了。
安夜接着那个烫手山芋,突然觉得很是无奈。
她只能折回屋内,将外套挂到阳台去,顺便将阳台的门上了锁。
那件外套被风吹得猎猎出声,仿佛要跌下楼去。
一件会自\杀的外套。
安夜这样在心里开着玩笑,然后她去寻了白行,想要一起探讨新文的实地探访。
“将窄袖爬出手的照片拍下来刊登上去吧。”白行说。
“那就要近距离观察那件外套了?”
“嗯,盯着它,不要让它跑了。”
“你是怕它会被风刮走吗?”
“不,仅仅是它会逃跑的意思。”白行说得意味深长。
于是,安夜就被骗去盯着那外套。
她盯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有盯出花来,反倒是白行悠闲地喝茶,看报纸,完全步入老年人的闲适生活节奏。
安夜凑过去问白行:“你在骗我。”
“没错。”白行很认真,一定都不羞愧。
安夜朝他竖了一个中指,表示不满。
而就在此时,阳台的门突然“咯噔”一声被扭开了,房间里发出吱呀呀的门板移动声。
而安夜再次跑过去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影,包括手。
是她之前没有锁好吗?
应该是吧。
安夜有些在意,她又再次关上了门,透过玻璃门看外头随风飘荡的旧式外套。
安夜拿着相机,一直将镜头对着玻璃窗外。
她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热泪盈眶。
她刚想说手酸换人,一转身,却听到阳台门又无风自动,自己扭开了。
这是…?
不对,一次是偶尔,两次就说明,后面有人吧?
不,是那只手。
安夜不敢回头看,她闭上眼,猛然转身按下快门,咔嚓咔嚓照了几张照。
然后她起身,想要夺门而逃。
而就在此时,她再次察觉到了,那种密集的触觉,撩在她的后脊背上,它们想要将她拖回去!
不行。
绝对不行。
逃,她得逃跑。
她的后背还是残存着那种犹若无骨的手的触感,一大团密集着,充斥着整个房间。
可怕!
都是些什么啊!
手手手手手手手手!
都是手,到处都是!
都在,她的身后!
救命!
安夜冲出门去,她猛地关上门,将那种膨胀的恐惧感全部锁在那个房间里面。
她的心跳加速,像是要突破胸腔一般,剧烈的、鼓噪地跃动着,让人无法顺畅喘气。
安夜只觉得死了一回似的。
而白行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低声问:“逃了吗?”
“没逃,关在里面了。”
“是吗?打开看看。”白行说着,将安夜护到了身后,打开门。
而门口对着的阳台处空空如也。
那件外套逃跑了。
安夜目瞪口呆:“真的逃跑了?”
“逃了。”白行回答。
而后,女大学生也没有来向她要回那件外套。显然,外套已经逃回家去了。
安夜将小说的结局设定为旧物总会追随原主而去,除非…是认了新主人,自此纠缠一生。
她写下:
“我还是看到了,那一双手,从外套里小心翼翼爬出来的手。
它将追随我一生吧?无论我怎样逃跑,它都会紧紧追随着我。
那一双手无限延长,悬浮在空中,紧跟着逃跑的我。
再也逃不掉了。
我被死死纠缠在其中。”
安夜将相机里面的照片翻出,居然真的给她拍下了出现手的一瞬间。之后刊登到杂志上,瞬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信,有人不信。可这些都并不重要。
安夜想,显然,女大学生想要将外套送给安夜,可外套还看不上她呢,还是“怕生”地逃回家去了。
此后,安夜再也不敢买任何旧物。
这件事就发生在一周之前,十一月七号晚。
第36章 梦魇-1
“我在做梦。
我自己有所意识,也知道这是名为‘清醒梦’的梦境。
在这种梦里,我甚至可以操控自己的梦境,做一些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我能从这个房间走出去,虚拟出我暗恋的男孩子,然后为所欲为。
这太让人兴奋了。我开始起身,仿佛从躯体脱壳的灵魂一般,迷恋地、眷恋地看了看自己的睡颜。
我得去干一番大事业了,用我现在所拥有的能力。
而此时,突然有什么慢慢从门外走来,从那个月光无法触及的地方,缓缓移动过来…
这不是我意识里面的东西,不好,这是什么?!
那黑影越来越近,而我急促地摇晃着自己熟睡的躯体。
快醒醒,快醒醒。
我这样呼唤着自己的意识。
不行,再这样下去,要被吃掉了。
而现实里面的我,将会死于梦魇。”
这是安夜最近在写的名为《梦魇之语》的新文开头,她个人觉得梦境是非常神奇但是具有局限性的事物。具有局限性也就是说,人只有在梦里会形成这样或真或假的画面,醒来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又或者一直醒不过来。
那些濒死的人,不都是死在梦魇之中吗?
似乎所有人最后都将死在梦境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这样想,还真的有点瘆的慌。
安夜搓了搓手臂,她打了个哈欠,看了闹钟,现在才早上七点半,白行刚刚起床吧。
她走出门,走到厕所里,对迎面走来的白行说:“早,刷牙洗脸了吗?”
“都好了,厕所你用吧,早上吃什么?”白行已经穿戴好一切,此时将衬衫袖子折到手肘之上,露出硬朗的手臂。
安夜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眼泪流了出来,她捂住嘴说:“随便啦,对了,我开头已经写好了,电脑在我房间里,你过去看吧。”
“今天这么早?”
“昨晚没睡好,又睡眠瘫痪症了,也就是鬼压床。”
“那么就不要左侧睡以及仰睡,容易陷入梦魇。”白行叮嘱她。
安夜挥挥手,作势要关厕所门:“知道了知道了,白行管家大人,好了,我要上厕所了,憋坏了。”
她将门关上,隔着厚厚的门板,仿佛还能听到白行若有似无的无奈叹息声。
她笑了笑,上了小号,然后凑到镜子前面看自己浓重的黑眼圈。
哎,都不需要化眼影了,直接就能成烟熏妆。
安夜看着自己的丑样,突然想,如果梦境一般是现实里面的画面纠缠交织在一起所形成的,那么会不会出现另外一个自己呢?如果出现了像现在这样憔悴且面无血色的自己,估计也会被吓醒吧?
她笑一声,觉得很有趣,收拾好了一切走到厨房里。
而此时,白行已经煮好了绿豆粥。
安夜打了一碗,专门挑了煮得软烂烂的绿豆,她不爱喝粥,就喜欢绿豆的味道。
白行为此很无奈,但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也只有他多喝一点米粥。
等到白行洗碗的时候,安夜则坐在客厅里慢吞吞写小说,她写了几句,突然抬头说:“我记得你很久以前说过,人是不可能自己杀死自己的,总有一个媒介,譬如人撞墙,墙是媒介,对吗?”
“是的。”白行的声音在哗啦啦的水声里模糊不清,要仔细分辨才能听得清楚。
安夜狡黠一笑,说:“错了!”
“嗯?”白行语调上扬,情绪似乎很好。
“你看,有些人不就是被梦魇住了,然后心脏病突发或者猝死在梦中吗?那么,不就是自己也能杀死自己?”
“不,那样也有凶手。”
“什么?”
白行说:“凶手是梦靥,也就是外力。”
“可…这明明就是人形成的东西,应该算是人这个个体里面的。”
“那么,人是由什么组成的呢?”
“细胞。”
“所以,以细胞为个体的话,人不就是由无数个颗粒组成的吗?”
安夜低语:“倒是这样没错。”
她幻想了一下,如果人身上的细胞大到肉眼可见,那么人就是一坨坨花花绿绿的珠子叠在一起的东西,想想就很恶心。
但是,得有多可怕的梦,才能让人连意识都忘记操控,随即死在梦中呢?
而夺走每一个人的生命,不都是在无意识的梦里吗?
梦就是凶手吧?
梦是死亡。
“这次的恐怖地点调查应该选择哪里?”安夜问。
白行说:“再查一点资料,所谓的只要睡觉就会被鬼压床的地方,你了解过吗?”
“那不就是我的房间吗?”
安夜开玩笑的话获得白行的眼刀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