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翠湖蒙查查,晚晚在睡房等,后来,在长久的时光里,她参透了,觉得长此下去,自己失望事小,天龙睡眠不足事大。为了天龙,她做好了家务就先上床睡觉,果然,从此之后,天龙回卧室的时间也提早了。

多少个晚上,她感触难眠。多少个晚上,她吞声忍泪;多少个晚上,她看着熟睡的天龙呆呆发痴。

爱情,实在是不能够勉强的,她忍辱负重,得到的,没有天龙的心,没有天龙的人,只有他那不可捉摸的外表。

“值得吗?”她问自己:“值得吗?”

她找不到答案,但是,她留在赵家的决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她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起码,她是赵天龙夫人,起码,赵天龙每晚躺在她身边。

天龙虽然不是一个真正的丈夫,但是规行矩步,一下了班就回家,更不玩女人。应酬宴会,能带翠湖去的一定带她去。不能带她去的,他事前也会打电话回家解释清楚。

结婚一月,他从未在外面留宿过一晚。

他和翠湖有说有笑,在别人面前如此,私底下也如此。

因此,除了天龙和翠湖,外面的人包括天凤在内,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夫妻生活。

这天,午餐后,婆媳二人,闲话家常。

“翠湖,最近,你有没有感到身体有点…有点不正常?”

“很正常,妈咪,你担心些什么?”

“月经…来过没有?”

“刚来过。”

“那就不可有…”

“妈咪,你在说什么?”

“翠湖,妈咪是希望抱孙,但是,我这样焦急,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你老爷。”

“老爷?他?…”

“虽然老爷对你笑哈哈,但是,我总觉得不对劲,他这个人,很死心眼,他和芝芝的爸爸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知道,他一向的心愿是抱孙,如果你能尽快怀孕,那么,他会真正疼你,你也可以过些舒服日子。”

“我知道妈咪爱我,为我好,但是,我不争气,我还没有…”

“没关系,我是个老糊涂,说话没经大脑,你和天龙结婚才只有一个月,急什么?我嫁了你老爷两年才养下天龙呢!”赵夫人连忙安慰她:“去睡午觉,先理好身体,养孩子的事,慢慢来吧!”

赵夫人是个很好的家姑,她的爱,足以抵销翠湖在赵家所遭受的委屈。

事实上,在赵家,除了赵夫人和天凤,她就一无所有。

回到房间,她看着她和天龙的结婚相片发呆,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又怎能开花结子?

她仰卧在床上,她不明白天龙为什么不肯和她亲热,难道,她真的那样令人讨厌?

一串泪珠,在她的眼角滑下。

天凤留在家里吃饭的时间是逐日减少,因为,她不忍心看见翠湖那副可怜相。今晚,她是这个星期里第一次在家里吃饭,她看见翠湖守在父亲后面,侍奉周到,毫无怨言,她心里感到十分难过。

“爸爸,翠湖干巴巴地站在你背后看着你吃饭,你有什么感想?”

“感想?感想可多了: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辛辛苦苦工作,回家吃一顿又香又热的饭。我可不再象从前,以前我每晚在外面吃饭,那些菜,腻死了。而且还得一边吃饭一边谈生意。那多没意思?现在,我有了大嫂。一切都不同了,饭吃得舒服,又可一以陪陪你妈咪。享受家庭之乐。你也不会再埋怨一个月也见不到我一次,是吧?”

“不错,你吃得很舒服,但是,翠湖吃得并不舒服,她要躲在厨房吃冷饭冷莱。”

“可是我那贤慧的好媳妇并没有埋怨?我命好。我所有朋友的媳妇都比不上我的大嫂,她是个典型的好女人。大嫂,你没怪我吧?”

“当然没有,老爷。”

“你瞧,是不是,她就是那么好。我赵家豪,几生修到,有这样的好媳妇。”

“你既然觉得翠湖好,就不要摆什么老爷排场,大家一起吃饭,不是更好?”赵夫人说:“你要什么,只要开声,后面排着的是佣人。”

“我坦白告诉你,玉仪,除了你,我最疼大嫂。我也没有强迫她做任何事,一切都是她自愿的,是不是,大嫂?”

“是的,老爷,是我自愿的。”

“听见了没有,自愿的,是她贤淑,孝顺翁姑。可不能怪我!”

“废话!”天凤低哼着。

晚饭后,天凤硬拉天龙回自己房间。

“天凤,你拉拉扯扯干什么?”

“跟你算帐!”天凤瞪着眼:“你既然不喜欢翠湖,就不要娶她。”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她?我对她也不错啊,前天还送了她一块衣料。”

“口袋里有钱,花几百元算得了什么,如果你开心,你不会让爸爸折磨她。”

“爸爸对她也挺好,常常称赞她是好媳妇,爸爸并没有骂她。”

“你不会笨得那么死心眼,连爸爸口里一句,肚里一句都分不出来,翠湖嫁到我们家来一个月了。天天一早起来侍奉大家,一直忙到深夜。晚饭还得在厨房吃,她连佣人都不如,你没看见,你瞎了?”

“爸爸是过分了些,我也劝过他,但是,他有他的道理。”

“他的道理是胡说八道,你信吗?你是翠湖的丈夫。只要你肯替她出头,我担保爸爸不敢那么嚣张。”

“我也很难说话。我和翠湖结婚,爸爸已经很生气,如果我再明显地袒护翠湖,爸爸一定会很伤心。”

“你就只知道不想爸爸伤心,你有没有想过,翠湖也会伤心的。我真是想不到。你竟然这样愚孝,这样无能。”

“我并不是愚孝,我…”

“只因为你不爱翠湖,假如翠湖换了芝芝,你肯让爸爸那样折磨她?爸爸最疼你的,你一吵,爸爸就投降了!”

“过去的事何必提?”

“为什么不提?我老早跟你说过,假如你欺负翠湖,我是绝对不会饶你的。”

天龙面色一变,他连忙问:“翠湖跟你说过些什么?”

“你放心,翠湖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任何人,包括爸爸。至于你如何薄待她,如何折磨她,我也只是凭我的眼睛去观察。不过,有一件事,是千真万确的。直到今天,你心里仍然忘不了芝芝,甚至可以说,你仍然爱着她。”

“荒谬。”天龙面色透红,他背转身说:“没有这回事!”

“当然,你会认为芝芝比翠湖美丽。男人,都喜欢美丽的女人,就算她是一条毒蛇,你们还是要试一下,认为这样才够刺激。不过,芝芝怎样对你,你不必再试,已一清二楚。你自己想一想,当你最困难,最需要别人的时候,谁守在你的身边?谁侍候你,谁又安慰你?你那宝贝芝芝去了哪里,又做过什么事?”

天龙垂下头,惭愧无言。

“或许你觉得翠湖太平凡,配不起你,可是,翠湖并没有打算嫁你这个白马王子?她答应你婚事的时候,你仍然残废,一个残废的赵天龙,芝芝已把你遗弃,当时的你,又是否配得起翠湖?”

“天凤,别说了!”

“你是真心真意地爱芝芝,可惜,你一旦残废,她就投进了李华伦的怀抱。这样的女人,仍然值得你死心塌地去爱?真奇怪,你们男人也真笨,真可怜!”

“我已不再爱芝芝,她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再提她的事。”

“你嘴里不想提,心里是否忘得了?我实在不明白,你既然不爱翠湖,为什么要和她结婚?最初,你残废了,没有选择余地,当然非娶她不可。后来,你康复了,芝芝也乐于抛弃华伦,和你重叙旧欢,你为什么仍然要娶翠湖?你要报复?你要向芝芝显颜色?是不是?你成功了,可是,你却害了翠湖一生。”

“天凤,你太敏感,其实,我早已忘记芝芝,我是翠湖的丈夫,我会对她忠实。”

“有没有想过和芝芝重续未了缘?”

“覆水难收!”

“表面逞强,心里痛苦,何必?”

天龙苦笑一下,他离开天凤,回到自己的卧室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只开了一排地灯,天龙到处看,发觉翠湖的化妆间透着灯光。

天龙轻轻推开门,发现翠湖正低头写字。

“翠湖!”

“噢!”她手忙脚乱,连忙把一本簿子往梳妆台的抽屉塞进去。

“你在写什么?”

“没…没写什么!”她很慌张的样子。

“忙了一整天,没有事,就早点休息吧!”

“我还要替老爷弄宵夜。”

“翠湖,”他柔声说:“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受了不少苦,爸爸喜欢摆架子,时常为难你。希望你看在天凤和妈咪的分上,不要怪他。”

“我从来没有恨过老爷,媳妇是应该侍候翁姑的!”

“我是你的丈夫,本来,我应该…”

“不要,我很明白你。但是,你不必为我求情,你太偏帮我,人家会说你是个不孝顺的儿子,况且,老爷对我也不算坏。”

“翠湖,我很对不起你!”

“那儿话。”翠湖感动得几乎流泪:“你关心我,我很感激。”

天龙叹了一口气。

“今晚要不要吃宵夜?”

“不吃了!”

“那就早点休息吧!”翠湖侍候丈夫换睡衣,替他盖好被,然后才下楼弄宵夜。

除了三朝回门,翠湖已一个月没有回娘家。

丁太太知道女儿回家,连忙放下花店的工作,立刻赶回去会女儿。

翠湖能够回娘家一次,可真不容易,首先,要确定赵家豪是否不回家吃晚饭?他什么时候回家宵夜?一切安排妥当,她才能决定能够在娘家逗留多少时候。

当然,更要得到赵夫人和赵天龙的同意。

天龙要参加同学会(全部男性,不招待小姐、太太),不回家吃饭。

赵夫人也真好,买了许多礼物送给亲家,托翠湖带回去。

丁太太倒没有留意那些礼物,她捧着女儿的脸,讶然:“翠湖,你瘦了许多,以前面是圆的,怎么现在拉长了!”

“漂亮的女人不应该有圆面孔。”翠湖避重就轻。

“你在减肥?天龙要你减肥?太胖不好看。但是你实在太瘦了。”

“我倒不觉得…妈咪,你看这真皮手袋…”

“翠湖,妈问你,你要好好回答,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我很好。”

“你是不是…怀孕了?”

“不,不是吧!”

“不用问了!”丁雅图开口说话:“一定是受赵家的气,气瘦了!”

“不可能吧?亲家奶奶,天凤二小姐对她都很好,她家翁是个男人,应该不理事,天龙…”

“问题就出在天龙的身上,天龙根本就不爱翠湖,翠湖嫁了他,还会有好日子过?”

“爸爸…”

“你不要胡说八道好不好?”丁太太瞪了丈夫一眼:“我们女儿那么可爱,谁会不喜欢?我担保不关天龙的事。”

“天龙那么好,他为什么不陪翠湖回娘家?”丁雅图加以反击。

“天龙托我问候两位老人家,他本来和我一起来的。刚巧今晚他要参加同学会,一年一次嘛!是我叫他不要来的。”

“孩子,别撑面子了。”丁雅图摇一下头:“天龙对你没有真心,他不是真心爱你。他爱的还是那银行家的女儿。”

“爸爸…”

“喂!你不说话,没有人骂你哑。”丁太太冲着丈夫叫:“女儿难得回家一次,你不说好听的话就算了。干吗说那些无聊话,你不怕令女儿伤心?”

“好,好,是我错。我闭嘴就是了!”丁雅图拍了拍女儿的头:“多陪你妈聊聊。我赶着画一幅画,吃晚饭的时候再谈。孩子,你会留在娘家吃一顿饭吧?”

“会的,爸爸!”

“那就好了!”

丁雅图走进画室。

丁太太拉住女儿的手,轻声问:“说真话,天龙对你好不好?”

“天龙一家人对我都好,真的。”

“你为什么这样瘦?”

“大概是吃惯家里的粗饭,有钱人家的饭菜吃不惯。他们一天吃五六餐,我常常拉肚子,你说,我怎能不瘦?”

“真的呀!”丁太太哈哈笑了起来:“那你要多点回家吃饭了!”

“当然,今晚我死赖着不走。”

“小姐,”芳姐突然走过来:“贵叔请你听电话。”

“贵叔?他不是你们赵家的管家吗?”丁太太不禁愕然:“他找你有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翠湖心里噗噗直跳:“妈,我去听电话。”

丁太太点一下头。她虽然没有走到电话机旁,但是,她一直注意女儿。

“少奶,我是亚贵。”

“贵叔,找我有事吗?”

“老爷回来了,他看不见你,很生气。”

“他不是说好不回家吃饭的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少奶,还是请你尽快回来,不然的话,我们做下人的,可要遭殃。”

“好吧!我立刻回来。”翠湖放下电话,拿起手袋对母亲说:“妈,我要走了。”

“走?你不是说好了在家里吃晚饭的吗?”

“对不起,妈,家里发生了事情。”翠湖非常焦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他…他生病了。”

“要不要紧,我立刻陪你回去问候他好吗?”丁太太拉了拉衣服,就要和女儿出门。

“不,不要紧。只不过是老毛病。”翠湖忙不住地阻止她。

“既然是小毛病,那你吃过晚饭再回去吧!家里有那么多人,根本用不着你。”

“妈,不行。”翠湖找理由解释:“老爷虽然快60岁,可是,他还象个小孩子,他生病永远不肯打针食药。赵家上上下下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人能劝他吃药。所以,我非回去不可,家翁有病,我在外面逍遥,人家会说闲话。”

“你的老爷真的这样需要你?看样子,他很喜欢你!”

‘他喜欢我,又信任我。他是个很好的家翁。妈,让我回去吧!”

“那,好吧!我不勉强你了。不过,等你的老爷没事了,你一定要回家来吃顿饭,而且,还要和天龙一起来。”

“我答应你,妈,我走了!请你跟爸爸说一声。”翠湖开门直冲下搂,丁太太走出露台,她看着翠湖坐上她那辆平治跑车,象火箭一般飞走了。

一会,丁雅图拿着一幅画出来,他低着头边走边说:“翠湖,你看我这幅‘日落孤帆’如何?那一片金黄色,嗄…”

“翠湖已经走了!”丁太太无精打采地由露台回来。

“走了?她不是答应在家里吃顿饭?”丁雅图大感不满:“她嫁了有钱人,吃不惯家里的粗饭?”

“天龙的爸爸不舒服,病啦!”

“赵老头病了跟翠湖又有什么关系,翠湖又不是医生。”

“翠湖说,亲家老爷很麻烦,他病了不肯吃药,一定要翠湖劝他,他才肯吃。”

“废话。他向来不喜欢我们丁家,翠湖和天龙结婚,他连影子都不见。他怎会突然作180度的转变,连生病了,也非要我们的女儿不行?”丁雅图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们女儿乖,我们女儿好,孝感动天,你听过没有?”

“你是说我们女儿感动了赵家的人?既然她在赵家那么受重视,就不会瘦得那么惨。依我看,一定是赵家父子薄待她,她在赵家一定很受气。”

“你不要专钻牛角尖好不好?你没有看见翠湖又换了新汽车?身上的衣料多名贵?又送来一大堆礼物,你怎么说赵家待她不好?”

翠湖把跑车交给司机,她连忙走向大屋。

天凤守在台阶上,双手叉腰。

翠湖叫她一声,匆匆走过,天凤手一伸,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是说过今天回娘家,不回来吃饭的吗?你现在回来干什么?才只不过6点半钟。”天凤严词质问。

“老爷回来了,我不得不改变主意。”

“他回来关你什么事?”

“我要侍奉他老人家。”

“我们这儿有中西厨子、有管家,有女佣、有男工,还怕他没人侍候?”

“天凤,求求你,让我进去吧!”

“看你这副样子,简直象30年前粤语片里那种可怜小媳妇。太太,现在已经是20世纪末期,连太空船式的飞机都发明了,到处都闹妇解运动。而你,还是那样婆婆妈妈。老爷前、老爷后,丢尽我们女人的脸。”

“我和那些小媳妇不同,她们是被迫的,我是自愿的。”

“那你比他们更笨100倍。”

“我本来就不够聪明,爱情令我更笨了。天凤,你有没有听过,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你有没有听过强扭的瓜不甜?”

“我知道我不应该勉强。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人没有希望,生存就没有意义。”

“你是说,为我哥哥而生存?”

“是的!我有权为我的生命挣扎、努力。天凤,人各有志,你何苦?…”

“我是太多管闲事了,好吧!你去侍候你的老爷,你生命泉源的爸爸吧!”

“谢谢。”

在大厅上,赵家豪坐在中央。赵夫人不安地走来走去。

“大嫂,”赵夫人柔声柔气地问:“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说好了在娘家吃晚饭吗?”

“我赶回来侍候老爷!”

“真好,真贤德、真标准的好媳妇。”赵家豪高举大拇指:“我们赵家的媳妇是最好的,是我赵家豪修的福,哈…”

“你这样急巴巴跑回来,亲家奶奶一定会不高兴。”

“不,不会的。我妈说,媳妇是应该侍奉翁姑的!”

“好,好家教。亲家母好家教!”

“爸爸,”天凤突然走进来:“假如我嫁到佐治家,他的父母也这样对我,你会有什么感想?也竖起大拇指叫好?”

“这…你没听见大嫂说,做媳妇的应该孝顺翁姑?”

“包括忍受翁姑的折磨?”

“你…你这孩子,你…”

“老爷,”翠湖连忙说:“你要我替你做些什么?”

“给我一杯热茶,可以吗?大嫂。”

“我立刻去拿,老爷。”

翠湖走进厨房。天凤说;“但愿有一天,你遇上一个凶恶地媳妇,好让你也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天凤!”赵家豪指住她:“我是你爸爸!你怎可以这样没礼貌?”

“我知道你是我的爸爸,我一直很喜欢你,不过,我不会愚孝,因为你是我爸爸,就非要对你千依百顺不可。你错了,就要说你错。我是人,不是应声虫。”

“天凤,大胆,你…”

“什么?你实在是过分了些。”赵夫人说:“能不能对翠湖好一点,给她一点幸福…”

结婚两个月多来,天龙第一次夜归。

翠湖侍候家翁,回卧室换了睡袍,已是午夜12时了。她写了当天的日记,时间已到深夜1时。

她替天龙准备好睡衣,然后拿了一本画报,到她化妆间一边看书,一边等待。

她昏沉沉欲睡,突然听见外面有点声音,她连忙扔下画报走出去,看见贵叔和一个男工扶着天龙走进来。

“少爷怎样了?”她惊骇。

“喝醉了!”贵叔把他扶到床上:“少奶,我去煮参汤。”

翠湖替天龙解下领带,天龙打着呛,呓呓哦哦在唱歌,这时候,侍候翠湖的女佣亚香已进来,主仆两人,合力替天龙脱掉一切,换上睡衣。亚香说:“少爷很少喝酒的,一喝酒就醉。”

“亚香,拿些热毛巾给我。”

“是的.少奶。”

不久,贵叔已送来参茶,三人合力喂他喝下,天龙总算安静下来,睡着了。

“你们太辛苦了!”翠湖对亚贵和亚香说:“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

其实,翠湖本身也很疲倦,她躺在天龙身边。正进入梦乡,突然听见枕边人,断断续续地在叫:“芝芝,芝芝…”

翠湖翻身一看,睡意已全消。她看见丈夫睡得很甜,刚才只不过在说梦话。

梦里仍然叫着芝芝,可想而知,芝芝仍然在他心目中。

他不能忘记她,他仍然爱着她。这难道就是天龙一直不肯和她做爱的主因?

他要忠于芝芝,不和翠湖亲近,是因为不想做对不起芝芝的事。

天龙那么一叫,翠湖痴情梦醒了!

她刻意小心侍候丈夫,讨他欢心,受家翁的气,一天到晚的忙来忙去,未得丈夫一句赞许,她忍气吞声,全是白费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