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秒,程倚庭定定的望着这个男人,望着他的侧脸,不知是为即将而来的疯狂而害怕多一点,还是为竟然能看到这么一个不冷静的唐涉深而惊讶多一点。
唐涉深从来不会不冷静。
即使被逼上绝路手握一副烂牌仍然有勇气冷静下来想办法打出一张Top Ace的人才是唐涉深。
大概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失神,让程倚庭内心某个角落忽然一软,不争气地温柔出一道空隙,放了他进来,从此再也坚硬不起来,使得后来他对她做过的种种种种,她都后知后觉默了许。
程倚庭撑起左手坐起来,一低头就看见了胸前点点红痕已如血滴般盛开了一片艳,放浪得不像话,程倚庭断然没有唐涉深那种“夫妻间用谈的不如用做的”这样的低俗觉悟,“蹭”地一下全然涨红了脸色。
忽然传来一声低声。
程倚庭吓一跳,抬眼看去,才看见窗台边站着的那个人,正是今晚的始作俑者。
月明星稀,唐涉深正站在窗台边,大片的玻璃落地窗后整座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远远看去,他就像是站在云端,半灰半暗,看不清楚,一件白色的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了他身上,手里拿着一支抽了一半的烟,偶尔有点点烟灰落在地板上,落了一地尘,也落了一地月色照人甚寂寥。
“我不会道歉。”
他忽然开口,直直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今晚对你做的事,我不会道歉。”
程倚庭:“。。。。。。”
唐涉深不愧是唐涉深。
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还能一副“我做了就是租了,怎么样吧”的态度,活该被老婆虐!
“该说的,刚才我都说过了,怎么想,是你的事,”男人抬手抽了一口烟,像是已无欲求,“伐谋、伐交、伐兵。攻城,都说这四者有上次之分,但我不是,那、哪一种有用,我就用哪一种。所以在我的观念里,没有可以做不可以做的事,只有做了之后有没有用这一考虑。”
程倚庭听了,也静了。
“程倚庭,你我做事的标准线不同,所以我从不要求你能明白我做的事,你要写、请便,不妨告诉你,即使被公布于天下,我也有办法摆平,”他静静地说,心里自知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如此过,“但你还是比我狠一点,你可以把公事和感情混为一谈,你用我对你的感情来逼我,这一点,你做得到,我做不到。”
他没有再说下去。
说完这句,他几乎是有点自嘲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现世报啊,单身时不懂珍惜单身的好处,急吼吼地要结婚!好了,现在结了婚,唐涉深终于沦落到要对一个女人掏心挖肺的地步。
“你觉得我在用感情逼你放手吗?”
程倚庭忽然开口,有种与生俱来的安定感,“唐涉深,你凭什么能这么确定,你没有用感情也逼过我放手呢。”
男人拿着烟,听了这句话,倒是怔了怔。
“刚才我有一句话,是假的。”
月光下,她整个人看上去清、净、且寂,自有莲花出尘而不染,即便胸前点点红痕艳若桃李,但程倚庭就是有这样的气质,做得到艳而不妖,清爽更胜。
她看着他,静静地告诉他一件事,一件足以令他震动的事,“我刚才说,我申请了去伦敦的资格,是假的。。。。。。。申请书在我的口袋里,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勇气把它拿给公司。”
燃着的眼一直烧到了手觉得痛,唐涉深才回过神来。
程倚庭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却让他分明觉得,她何止是在说几句话,她分明是在讲一个很长的故事。
这样一个故事,一句概括了她对他的感情从不在意到在意,怎么可能是一两句话就恩哪个说完的短故事?
“我从来没有为任何人放弃过一宗新闻,”她这样对他说,“我从来没有。”
但是。
“你是例外。”
她偏了偏头,即使身体经受了一场他下的重手,她也依然对他坦诚,“唐涉深,你是我至今唯一的例外。因为,比起新闻,我更不愿意,看见你出事。”
唐涉深像是完全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话,大概是常年来脑子里都已经有了“反正老婆心里有别人,我也不指望老婆爱我”的悲观想法,如今陡然听到程倚庭这么说,唐涉深心里的震动不亚于一个原本不指望考上本一线的孩子却突然人品爆发收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他皱了皱眉,不那么确定,“你…认真的?”
同志们,不要笑他。
要知道,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身上栽过不止十次的跟头,与其要他相信从此以后她不会再让他栽跟头了,还不如骗骗他哄哄他来得放松。唐涉深的抗压能力啊,外界的媒体杂志描绘得绘声绘色形容这个男人如何如何从SEC的力挽狂澜中成长起来,怎么怎么从一次次险峻万分的危机中经历过来,其实那些又算得了什么!要一个男人在抗压方面迅速成长起来,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给他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我们唐同学的抗压力,基本也就是这些年来在程倚庭给他的一次次打击中成长起来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唐涉深基本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所以,我们唐同学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你是在同情我?”
这一边,程倚庭一听他居然是这个反应,气得脸都白了。
本来她就没指望以唐涉深淡淡漠漠的少爷性子可以热烈奔放地回应什么“老婆我爱你”之类的,可是他也不要这样皱眉怀疑她吧!
程倚庭本来就是这样一个脸皮薄的人,说到底,就是死要面子,长久地习惯了呗唐涉深追着捧在手心里,说心里没有一点骄纵感那肯定是假的,今天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已是程倚庭的极限了。一想到他那个反应,程倚庭立刻后悔了:这种男人,欠虐,活该!
“对,我是在玩你!”
这下子,程倚庭当真是一点都不想去理他了,“我不想因为我的报道让你的公司垮了,我是看上你的钱了,可以了吧。”
唐涉深这下明白了。
眯着眼睛直勾勾地看了会儿床上的女人,男人终于渐渐泛起了笑意。
这位程倚庭小姐告白起来,害羞起来,才当真是,春色拢面不由人。
他熄灭了手里的烟,走了过去。
俯下身,笑意盈盈,“看上我的钱了?”
程倚庭别过脸,唇间飘出一个字:“对。”
唐涉深简直感动极了,“正合我意啊,你早点能这样多好。”
程倚庭:“…”
看不懂,唐涉深这种上层人士的智商,她看不懂。
这他妈是智商太高了还是太低了?!
程倚庭扶了扶额,“你什么意思?”
唐涉深的好耐性又回来了,好整以暇地在床沿边坐下,“你要是看得上我的钱,我就再也不担心你会不告而别了,没钱了你自然会回来,我就真的轻松了。”
程倚庭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两个人都静了静,唐涉深把她的手我在自己的手心里,来回揉了揉,每当他自认为伤害到她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道歉时,他就会这么做。每当他这样做时,程倚庭就好像看见一个小男孩犯了错不知该如何道歉,只能大着胆子拉拉大人的衣角这样的场景,程倚庭是懂他的,每当这时都会有些不忍,终于放软了声音,对他道,“把我的外衣拿过来。”
唐涉深点点头,把刚才从她身上扯下来的外套从地上捡起来,这才发现刚才他对她的下手有多重,硬生生地扯掉了两颗外套纽扣。
呐,我们唐涉深同学是典型的“上了床之后什么都好解决”的男人类型,这会儿他心里的火顺畅了,倒是耐性十足,那种“我是好人,我有的是时间好好谈”的好性子又回来了,居然还诚诚恳恳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刚才下手重了点,没忍住。”
程倚庭:“…”
没想法。
对这种前一秒豺狼后一秒白兔的男人,程倚庭完全没想法。
她从他手里拿过外套,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最上方黑体字分明印着“赴英申请”四个字。
这是一张被人揉过的纸,即使现在铺平了,上头褶皱的印记也依然深邃,看得出来,揉它的人是用了力气的,即使她不说,它也能替她说出她曾经矛盾无比的心情。
“今晚对你说谎,说要离开,故意气你,大概是因为,连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吧,”月光下,程倚庭清亮的眼,分明有了从未有过的失意,“想你对我好,又怕你对我太好;想坚持写该写的,又怕因为我而使你陷入僵局;想为你放弃一些从未放弃过的标准,又怕我这样做可能是错的…”
她微笑了下,笑意几乎看不见,抬眼,直直看着他,让他看见这些年来,程倚庭对唐涉深的情意原来已经这么多,“说来我对你,有些贪心吧…都说旧时情分旧时忆,那么我可能,真的更贪心一点,我心里对你,是希望情分一日绵延终结局的。”
欺花胜雪。
此种面貌此种情怀,天下只有程倚庭会有。
这几乎是一种古老的情怀。明明白白地去爱给一个人看,不是聪明人所为,对他更好一点,稍有差池,自身所会受到的痛苦就会更多一点。聪明人都明白何谓自保,除却程倚庭。因为对待唐涉深这样的男人,只有最古老的方法才对之有效。
因他不给你任何选择。
因他本身早已这么做了。
遇到这样不爱即毁的男人,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会用尽一切他有的、他给的、他爱的,来同化你、说服你、诱惑你,就好像是一场持续的对话,他是那样的偏执而温柔地对你追问:好不好,你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呢?
程倚庭怔怔地看着他,这才发觉他笑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有过这样的笑容。
雪融冰消,世界醒来。
程倚庭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惊觉于一个男子竟也能有如此暖意四生的笑意。彼此都不是喜欢说更多的人,程倚庭呵了口气,偏头微微撒娇,“你刚才真的弄疼我了。”
唐涉深环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笑,“那么,想要我怎么补偿?”
——这种时候大概就算她狮子大开口“给老子一百万!”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一百万算什么!再加一个零都不是问题!完全不是问题!
可惜,可惜,我们的程倚庭小姐,太正直了,也太不贪财了。
“抱我去洗澡,”这是她想到的的最好的补偿方式,“我要你亲自动手帮我洗,你这个娇滴滴的深少,从此以后也要懂得如何照顾一个女孩子了哦。”


薄雾长街,人间烟火
那天以后,程倚庭记者放弃做“贤承”调查新闻案的消息出街,震动业界。
众说纷坛,各大媒体都猜测程倚庭和“贤承”之间的关系不简单,传言甚嚣尘上,有说“贤承”开出天价支票收买了程倚庭放弃做新闻,有说程倚庭出于自身安全性的考虑放弃做新闻,还有说“贤承”私下和程倚庭达成协议,用另一宗新闻换取这一笔交易。
然而程倚庭仍然是那个坚持做在积极的程倚庭,不论外界如何猜测,她也依然不动如山,连主编都忍不住问她个中缘由,她也只淡淡笑着答一句“放弃就是放弃了,不想做了,没兴趣了,这些都是理由”,坦率得让主编也没有什么再好问的。
倒是制作部总监霍与驰为这一次的风波解了数次围。
也不是那种“英雄救美”式的特意为之。旁人看来,霍与驰的态度完全是场面上的周旋而已,身为同一家公司的人,某种场合中霍与驰难免被问到关于程记者的这宗新闻案,这位年轻的制作部总监似乎完全提不起兴趣,淡淡笑着答一句“尽力就好了,程记者是女人,又不是神”,略带玩笑的说辞使得场面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
这个圈子没有秘密,程倚庭很快就被告知霍与驰对之的处理方式,坦白说,她很感谢。多年不见,他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已成长为如此圆滑且具有手段的职场中人。
“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为我解围,”她的感谢方式很简单,只是请他喝了一杯咖啡下午茶而已,“不晓得你喜欢什么口味,买了最简单的黑咖啡,希望你不介意。”
其实她是记得的,霍与驰最爱的,不是咖啡,是淡而无味的水,他说过的,越简单越不复杂的人生才是最好。
霍与驰的回应也绝对符合公式化,“客气了,你的努力有目共睹,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程倚庭点点头,“你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同事,那么我今日终于可以对你说一句,这样的关系真的是太好了。”
时至今日,程倚庭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的简单可以做到哪种程度。他喜欢,便同她在一起,他不喜欢,遍随时弃之。坦白说,这样的感情的确是不负责任,但换一个角度看,又何尝不是简单明了,连一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程倚庭今时今日甚至有些感谢这样一个霍与驰。
如果没有他的简单和薄情,她也不会被唐涉深寻到,也不会被另外一个男人捧在手心你疼爱。有一句话是对的,生命是公平的,今日失去一些,明日便会得到一些,至于哪一些更好哪一些不好,全然是由心生的。
当然,程倚庭不知道的是,在主编会议上公司高层力主程倚庭继续追查“贤承”一案,霍与驰力排众议力挺程倚庭放弃的决定。
会议结束后,摄影组的林主任憨厚地低声笑言了一句,“你啊,对程倚庭还是偏心得很。”
“她有她的你有,何必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呢,”他淡淡的回应,“猜得没错的话,能让程倚庭放弃的新闻,必然和她最珍视的人有关,除却这个原因,是没有其他理由会让放弃的。”
林主任眯着眼睛笑,“看不出来,你挺关心小程的啊。”
“谈不上,”霍与驰觉得连深谈的必要都没有,“同事一场,还是希望她能快乐一些的。”


阳光明媚,冬日难得的好天气,亚热带季风气候让这座城市即使是在寒冷料峭的日子你,也有好温度值得人们去期待。
周末,时值下午,程倚庭换了衣服,围上围巾出了门。室外好冷,呵一口气,就会有袅袅白雾浮起。
好久都没有这样清闲度日了,一直以来的程倚庭,都在生命中这样那样的境遇中患得患失,顾此失彼,全然不知自身行为会伤害这一个人,还有那一个人。如今终于放下执念,令她豁然开朗,其实大可不必执着何谓自保的人生。曾经的程倚庭执着相信,八千龙象随高步,万里香花结胜因,知道知晓有大智慧的佛人这样说,心如大海无边际,口吐红莲养病身,自有一双无事手,不曾自揖等闲人。过好当下,胜过彷徨无数。
程倚庭来到菜市场,时间尚早,人还不多,水灵灵的蔬菜一一叠放在摊架上,程倚庭慢慢走过去看,挑挑拣拣,遇到不乏奸商的小贩程倚庭便会定住站住与之砍一场价,却往往即使赢得价格最后付钱时也按原价照付不误。
“真是个怪人。”与程倚庭过招的小贩们口干舌燥,望着眼前离开的饿身影,握着手中她给的钱,如是说。
当然,无人会了解,程倚庭当下是有多欢喜这样的生机。会与人交谈、稍稍争执、最后笑开,比起之前那个得过且过近乎自闭的程倚庭,真是好太多。
程倚庭独自逛着蔬菜摊子,一手与唐涉深打着电话,一边同小贩砍价,“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你在开会吗?…哎,老板,这个番茄太贵了呢,便宜一点?…唐涉深,晚上我煮排骨汤,汤里你喜欢放什么?我在听,过期不候哦…哎,老板,你便宜一点我多买一斤,怎么样还算划算吧?…哦不,我不是在跟你说话,恩?怎样,你喜欢排骨汤你排骨多一点?哎,唐涉深,男人多吃肉中年会胖的…”
如是,程倚庭如今的生活,充实而愉悦。一个人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该怎么要,要艰巨的过程,但走完这一段新路历程,变会如重生般好很多。
程倚庭看着手里的袋子,“番茄、排骨、白萝卜、玉米、生菜…”好像蔬菜多了点?算了不管了,好歹还有几块连皮带肉的骨头在,给SEC的唐老板闻闻味道稍微意思一下就好了,反正这家伙在外面整天大鱼大肉连着吃,回到家正好素菜改改口味。
电话那边的唐涉深忽然懒洋洋地出声道:“我不吃茄子。”
程倚庭摆出教育人的姿态,“唐涉深,你是大人,不能挑食。”话还没说完,程倚庭猛地醒悟过来,这家伙怎么知道她买了茄子?!
程倚庭转身,不远处的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法拉利稳稳地映入她的视线范围。电话那头的男人依然固执地重复,“不要吃茄子。换金枪鱼,这个我能接受。”
程倚庭握着电话听她说,边过马路走过去。走到他的车窗前,她俯下身,对上跑车里的人,笑着给了一声拒绝,“不行,今天晚饭我们吃茄子。”
他跟踪她。
而她显然也乐于被他跟踪。
这是,某一种许可的暗示。比方说,男欢女爱。
唐涉深眯起眼,一如凌晨在床上抱着她不放要再来一次时的小孩子状态。趁她不足以,他忽然打开车门,伸手一把将她抱上车。
她一个摔,就跌进他的怀里。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的——”
唐涉深十分正人君子,“程小姐,我只是想让你上车而已。”
程倚庭瞪大眼。
…上车就上车你还动手动脚算个什么意思?!
看着她一副薄怒含嗔的样子,唐涉深大笑,他偏就是要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不放过她,右手灵活地就探入她的薄裙下摆,醉也不闲着,在她耳边说:“欲拒还迎,嗯?”
程倚庭挥手就推拒他,“都说了不行。”
可惜,她这种生物哪里是唐涉深这种人的对手,他一个眼疾手快就一把抓住了她挥来的手,一个反绑稳稳地将她置在他怀中。唐涉深笑笑,很坏,也很柔,“长进了啊,敢对我玩这一套。”
程倚庭刚想生气反驳,就只听得他说:“虽然这是无数女人对付男人时用滥了的手段,但我偏偏就吃你这一套。”
不知怎么的,她一个心动,就任他处置了。
全封闭式的跑车空间内,活色生香。
唐涉深很年轻,心态却绝不能用年轻二字概括,事实上他所经历的一切分明已使他比寻常人更快速地成长为老辣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一旦谈起请来,和普通男人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他已经不可能,动心忍性。
唐涉深这样的男人一旦动心,势必动性。
这简直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一种直觉。如同蛮荒时代最原始的男人那样,只在两件事上有征服欲:狩猎,已及,性。
在这样的男人面前,生手如程倚庭已无法保持理智,女人的本能就主宰了这一刻的程倚庭。
“你坏。”
她仰起头,才刚刚好可以触到他的下颌。她伸出舌尖,刷过他下颌处最精致的一个点,随即重重咬了一小口,绝好的报复,也是绝妙的调情。
“不想嫁给你了,”她承受着他,在他身上喘气,“被你这样欺负,我不要你了。”
唐涉深笑了。
一个挺身,满意地听到她如约般的压抑叫声。就在她失去自控力的那一刹那,他扶住她的后脑,这样对她讲:“可是我却只想要你。”

唐涉深是一个很会玩的人。
“玩”的意思有很多,比方说工作,比方说感情,再比方说,单纯的玩法。
某一日傍晚,程倚庭下班,刚走出公司,就被唐涉深接上了跑车。
“上车。”他对她直接说道。
她拉开车门坐上去,“去哪里?”
“去一个,比较开心的地方。”
程倚庭思考,“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唐涉深挺好奇,“你一直是这么无趣的么?人这一生,能有多少个特别的日子,统统算起来过得再好,也不过是人生的几十分之一。所以寻常日子,才更要开心。”
程倚庭不和他辩,想了想,只道,“你常去的酒吧啊夜店啊派对啊那种地方,不要带我去哦,我没兴趣的。”
红灯,唐涉深刹住车停住。这才转头,微微的不爽表情,“程小姐,我在你心中的形象就是这么三俗的么?”
“不止,”她笑盈盈地灰机,“你庸俗、低俗、媚俗,还有…人品下流。”
唐涉深大笑。
油门一踩,痛快地飙车,吓得程倚庭惊叫了一声,适时地拉住了安全带。
这一晚,唐涉深带着程倚庭去了郊外的乡下,玩了一趟“霜降祭”。
这是当地集会的一种,每年一次,每逢霜降日,到了晚间六点,在郊区的这条弄堂里,各种吃货小贩、手工艺品、特色玩具商等等就会推着小车出来摆摊,民间的各种吆喝、各类的走卒、南来北往的看客、西去东下的旅人,都会趁这个时节好好地逛上一逛,热闹一下。
呵真好,这样冬日薄雾笼罩下的长街灯火阑珊,才有资格被叫做:人间。
被唐涉深牵着手走在人群中的程倚庭,在某一个转角的刹那,忽然扑面而来一种安全感,仿佛他和她的故事如此触手可及,唐涉深是那么近,近得就在人间的转角,一伸手,就可以被他握住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