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心中一软,低首望着自小疼到大的孩子,突然生出一股不舍。
“起来吧。这地凉,回头冻坏了膝盖又不舒服了。”虽口吻淡淡,但关心之意不言而喻。
苏瑾妤欣喜若狂,谢了老太太起身。
待出了慈云阁,苏瑾妤便被迎面来的一人紧紧抓了胳膊,“羔姐,祖母没生气吧?”
是七妹妹。
“没有。”苏瑾妤对她有些冷淡,抬脚往前。
苏瑾妍便佯装跟在身后,开口喊道:“三姐,您等等我呀。”转眼绕到她身旁,复讨好道:“三姐你别生我气,我、我说话都那样,您也不是不知晓。若是我知道您不愿让祖母看出是你在默默关心大姐,早知我就不那么讲了。”
苏瑾妤瞧她焦急万分,神色稍松。
傍晚时分,罗氏才从平阳侯府回府,连苑源楼都来不及回去,就匆匆赶到慈云阁。屏退了左右,手搁在案几上,着急地就冲老太太道:“母亲,那妙仁庵的姑子,可真真是给了咱们大姐儿一剂毒方啊!”
第七十四章 血咒
老太太大惊失龟,倏地站起身便问缘由。
罗氏劝老太太坐下,一脸凝重地将平阳侯府的事告知了她,道原是大姑爷的好发介绍了个医者,今早到侯府方为苏瑾婵把脉便大叫不好。旁人如何急问,那老者尽是摇头不说,非得细细检查又讨了苏瑾婵平日调理的药方看。
最终却说世子夫人中毒已久。
罗氏说到此处,心中犹是难安,望着老太太就感叹道:“母亲,您说说是不是匪夷所思?大姐儿素来与人无怨,这怎么会招人下此毒手?”
老太太亦心情沉重,皱眉道:“说这话的人是谁?可别是个庸医。姑爷府里的姜大夫医术高明,是平阳侯花了重金聘来的,他照看侯府上下多年,婵儿的身体也一直是由他调养,若是当真有问题,怎么会不知晓?!”
“母亲,您的顾虑亲家夫人也想到了,但寻遍侯府,竟是找不到那位姜大夫的人影。”罗氏唏嘘一声,接着说道“曹夫人先后差人去城南仁济堂、城北广善堂都请了大夫,他们虽细说不上妙仁那张秘方有何问题,却都说大姐儿身子不好。”
见罗氏神色异样,老太太便问:“那是什么毒?”
“说是长期服了防子汤落下的毒素。”罗氏语气森森,抬眸觑了眼老太太,压低嗓音便道:“今儿我瞧大姑爷看咱们大姐儿的神色不对,估摸着是心有猜忌。”
“这怎么可能?”
老太太霜鬓微冷,“婵儿多年盼子,对姑爷又情深意重,难不成还能瞒着侯府偷偷服那劳什子的东西?!”
“那位老者也是这般说的,称防子汤药服的量多了,今后会影响生育。婵儿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拿这个开玩笑啊~”罗氏想起在平阳侯府察觉到的那些异样目光,心中就替苏瑾婵委屈。
素来就因为没有得子而惹得长辈不满、下人非议,大姑爷虽说多年情重,可两口子怎么都不如寻常夫妻间那般亲密。大姐儿当时听到症状的时候自己就吓了一跳,浑浑噩噩的连旁人的怀疑都没出言辩驳一声。
“这关妙仁那姑子何事?”
见到老太太提这话,罗氏更显激动,张口就道:“那老者说,妙仁的方子损女子阴虚,根本不是调理的良药,而是催命药!”似是仍心有余悸,忿忿道:“亏得妙仁还一庵之主,竟是个欺世盗名之徒。大姐儿说回回去那边,可没少添香油,连送子观音的娘娘像都用金子打了一尊,没想到居然是被她给骗了!”
“大姐儿如今怎样?”老太太关心起正事。
罗氏轻叹,悠悠回道:“那老者说发现得还算不晚,虽目前有孕的机率不大,但总能调理回来。亲家夫人瞧他那般神乎,便想留他在侯府,但对方却摇头拒绝,只说会定期过来。”
“将大姐儿的身子交托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可以吗?”老太太隐隐有些担忧。
罗氏见状就回道:“母亲放心,这位老者也不是个无名小辈,是姑爷的挚发介绍,且长公主就是请他调养的。”
老太太闻言激动,“长公主?”
“可不是?所以说,总是能信得过的人。那老者脾气还怪异,直将咱大姐儿指责了一通,说有病就治病,真以为神灵有用?”
话至此,察觉老太太面色不虞,罗氏就改言道:“母亲别小瞧他,京中一般人家是请都请不来,还是姑爷有法子。若非是他,大姐儿指不定就这样不明不白给人害了一辈子。”眼角微红,这是早前在曹府时的酸涩。
老太太一拍桌案,怒道:“姜大夫不知所踪,多半与他是少不了关系?!”
罗氏的脑袋微微凑前,却又欲言又止。老太太见不得她这般模样,语气不佳地便催道:“做什么吞吞吐吐,想说什么还藏着掖着不是?”
罗氏就只好将自己心中的疑虑道出,“儿媳妇想,会不会与那户人家有关。方才在侯府,我没敢提,可后来见亲家夫人望着咱们大姐儿许久,最后面色一白就离开了,我想着会不会与那血咒有关。”神色紧张,十分着急。
老太太冷眼瞪去,罗氏才止了话。
屋子里安静许久,最后还是老太太见四下无人,才轻说道:“都过去两年了,你还提那事做什么。不管是咱们苏府还是平阳侯府,可都受不得那样的言论。还好甄家顾忌了那小蹄子的颜面没有闹大,否则咱们还能过这样的太平日子?”
罗氏咽了咽口水,复低语道:“但甄家太不寻常了,闺女丢了性命,难道就不会有怨言?我听人说,甄家老太爷还在太医院的时候,曾过半个徒弟,就是这姜大夫。虽说没处多久,姜大夫就离开了宫,可到底有所瓜葛。”
“大姐儿还没过门的时候,姜大夫就在曹家当差。且近年来,甄家出了不少事,连药堂都关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罗氏微有犹豫,终是说道:“甄家那姑娘当初死不瞑目,那般怨气,她说咒婵儿…”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老太太就拍案而起。
“你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说了不准提那个事你还提,当初的事是谁的错,她私下闯大姑爷书房,自己糊涂地将贞操给了旁人,回头找大姑爷说要负责?那是她自己作践,不是咱们大姐儿的错,更不是大姑爷的错。她们甄家门风败坏,个个都不要脸!”老太太说的激动,唾沫横飞,胸曰起伏。
罗氏便只好扶着她坐下,为老太太捏肩,轻道:“母亲说的是,都死了的人,媳妇今儿个真是想多了。”
只是觉得除了甄家,想不出谁会记恨苏瑾婵,且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老太太虽不准罗氏提,但自己这话筐子打开,没吐完不满心中不舒畅,喝了口微凉的茶水才道:“甄家好歹也是官宦之家,老太爷都当过先帝的御用太医测当初好不风光,现在门庭冷落,究其原因还不是晚辈无能?几年前甄老爷那最小的妹子未婚先孕,做出那种丑事,后来还一走了之。”说着抬眸,复瞧着罗氏道:“你说好人家的姑娘,会做出这种事?”
罗氏注意着手下力度,点头附和了老太太的话。
“甄家那姑娘,生的又不差,早前念着大姑爷,咱也不说她什么。
可后来咱们家大姐儿都嫁了过去,姑爷一有妇之夫,她如何还能百般纠缠?婚前叫芳心暗许,如今也不稀奇,只要别做出出格的事就好。但后来,那就叫勾引,亏得咱们大姐儿多次顾忌她女子颜面没将事传出去,否则外人还指不定怎么说她呢。”
“儿媳当初就想,大姐儿心性太纯,早前就不该手下留情,否则也不会惹得甄家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手段。最后自己竟是用服了那玩意进大姑爷书房,还以为能好梦成真,将她收为妾室,最后却不想自己吃了亏。”
“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咱们大姐儿害她什么了?是她自己知晓真相后无颜苟活,这才做了了断。”老太太抿了抿嘴,复哼道:“我虽向佛,但也不信那些鬼魂作祟的事。别被当初那什么咒给吓到,已经这么久过去了,哪能有什么事?”
罗氏点头道是,心中却依旧不安,她可还记得当初苏瑾婵跟着曹夫人去甄府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甄琳儿投缘的那间屋子她是没见着,但听苏瑾婵描绘过,说满屋子的墙上都挂满了大姑爷的画像,墙壁上却都是诅咒苏瑾婵的话,咒她命中无子、孤独一生、不得善终…反正是要有多狠就有多狠。
还留下了一封遗书。甄琳儿至死都以为,是苏瑾婵故意让小厮去书房夺了她的贞操,逼得她不得不死!
这事无人知晓,一来是甄家还想给她们家姑娘留个身后名;二来,因为早前甄琳儿那位小姑姑的事,甄家名声早就不比往日,闹大了收不住尾不说,旁人许是还都不会信。
因为当年甄琳儿爱慕平阳侯世子曹杰之心,人尽皆知。
老太太平息了一会,让罗氏停止了手边的动作才道:“妙仁庵处,是如何处置的?”
“亲家夫人说不能饶了这样心思歹毒的人,要拿她去见官。”
老太太听后便皱眉,“见官?”
如平阳侯府这样的大家,见官易惹闲话,于名声不好。官宦之家虽有权,可最怕的也是外面的非议,哪家没有点私密的事?被人接了一处议论了,今后指不定又扯出其他的来。
所以很多人家,都选择私了,或者自我解决,宁愿不明不白,也不想落人话柄。
“母亲,亲家夫人也不是糊涂之人,自然不会就说妙仁那姑子害大姐儿这事。嗯要办一个庵庙,法子多得是,随意安一个,不就好了?”
老太太讪笑两分,“呵,倒是我老婆子一时糊涂了。”
罗氏便说了些宽心的话。
老太太最后犹担心地说道:“能还得了大姐儿的人,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不谋人性命,只不愿让她为大姑爷孕子,这其实怕是不简单呢”
第七十五章 重视
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平阳侯府世子夫人被人私下谋害一事,到底传到了外人耳中。有人同情,女子生育方面出了差错,又是大户之家,丈夫将来要袭爵,未来忐忑;亦有人冷眼嘲讽,说起世家间那些龌龊的事,什么因果缘由,自然是曹少夫人早前做了恶事、得罪了人才遭这般报复。
作为苏瑾婵娘家的苏府极早就传开了这事。苏瑾妍听到的时候既兴奋又错愕,激动不已,好奇着自语:是他么?
与萧寒开口的那一刻起,苏瑾妍便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一般人含糊不回答,便算是默认否定,没想到他还是帮了自己。嗯起那个冰冷的少年。 又忆起前世岳绾绾进宫,苏瑾妍低头叹息,他终是无法与心上人白首到老。
为人表面冰冷,却为情执着不已。
只是,他为何要人直接就说了妙仁的方子是毒方呢?苏瑾妍并不相信妙仁敢那般光明正大地谋害苏瑾婵,再且她想要扬名,就不会落人口舌。而且苏瑾妤早就害了大姐,又何必多此一遭?
心中存了个疑惑,苏瑾妍趴在窗柩上,抬眸望天,半天不言诿。
苏瑾妤得知的时候,当下似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难安。怎么会被人诊断出来了?自己用药慎重,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怎么就被人发现了呢?
甘枝见她焦急,不跟在她身后就劝慰道:“姑娘不要着急,奴婢去侯府找了琥珀,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不能去!”苏瑾妤面色沉重,转身对着廿枝厉色道:“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找琥珀。她、估计自身难保!”说着沉沉闭了闭眼,复又对甘枝说道:“你知晓了这么多,会不会有一日背叛我?”
甘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忙出言道:“奴婢不敢。”
苏瑾妤逼近一步,复又问道:“是不敢还是不会?”
“是不会,奴婢怒不会!”甘枝说的斩钉截铁,“姑娘对奴婢有再生之恩,奴婢与桑葚一样,永远不会出卖主子!”
苏瑾妤微微一笑。瞧她们苏家的人,主子木讷,下人更是愚蠢,随便一点小计策,就能让对方将自己奉为恩人,死心塌地地追随自己!
“甘枝,起来吧,我知道你不会。”苏瑾妤说着,又恢复了往常的面色。
甘枝道了谢起身,但不敢有丝毫放松,复又想着上前道:“姑娘可是担心姜大夫啊…?”
苏瑾妤摇头,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下才道:“他是个聪明人,一有不对劲就能逃之夭夭。受制于我,就算是被逮着了,又怎么可能把我说出来?”
有些人只需诱哄、给恩情就能收服,如七妹妹、如甘枝、桑甚;但有些人只能予以威胁,哪怕曾经你唤作叔叔,哪怕曾经很有交情,但是苏瑾妤绝不会让自己置于有潜在危险的处境。
情,可以很重、也可以一文不值。
“既然这样,姑娘为何还愁眉不展?”甘枝轻声低问。
苏瑾妤睨她一眼,无奈笑了笑。
她在担心妙仁庵那边的情形,那道方子是补身养气的,如何就有了问题?若真是神医,能一眼看穿自己下的药,又岂会看不出那药方一点危险都没有?
苏瑾妤想不明白,难道是故意针对了妙仁?
她又惹着了谁?苏瑾妤眉头蹙紧。
却还是少不了担忧。
抬头,望向甘枝,苏瑾妤问道:“可晓得现在守后院的人是谁?”
甘枝当下一惊,“姑娘您要出去?”复见到对方不悦的目光,忙回道:“回姑娘,是早前大夫人院子里的。”就该知道,一定会是罗氏的人。
苏瑾妍眼神黯淡。
桑甚自外走进,见三姑娘低眉苦恼,就侧望向廿枝。后者微微摇头,她也琢磨不透姑娘心中的想法。她二人虽说是三姑娘跟前的亲信,虽然她连欲害大姑奶奶、对大姑爷有意等事都没有隐瞒,可还是有很多事是没有告知的。
苏瑾妤突然抬眸,望向甘枝,开口说道:“甘枝,你近来身子不舒服,可要请个假?”
甘枝受宠若惊,近来天转凉,是有几分咳嗽,难道是因为早前在屋外廊子下打了几个喷嚏?三姑娘真是细致入微,不止帮自家度过难关,还对一个婢子这般关心。心里满满得全是感动,摇头却说道:“不打紧的,奴婢底子好,不会生病。”
话刚落下,又觉得这话在三姑娘面前说不合适,就忙解释道“奴婢的意思是不用请假。”
苏瑾妤自然明白她的本意是想多留在自己跟前伺候,出言却坚持道“你病了,思念家人,我替你向母亲告半天假。”
见她这般坚定,甘枝便有些茫然了。
苏瑾妤微微一笑:“秋去冬来,没几日就要立冬了,我身子越安慵懒,今儿个睡个午觉。”
甘枝这才恍然大悟,颔首应道:“多谢姑娘。”
苏瑾妤满意一笑,好在她还有些悟性,省得自己将话挑明。
桑甚满心好奇,望着苏瑾妤在心中猜测:姑娘这是想出府去?
屋子里正安静,门口处就有小丫鬟通传,“姑娘,七姑娘来了。”
甘枝和桑甚退至旁边,苏瑾妤理了理衣裳。
有门口婢子挑了帘子,苏瑾妍进屋,瞧着坐在炕前的苏瑾妤,屋子里有阵阵暖意。
“我刚来的路上还觉得这路上的风太冷,姐姐这里竟然这样早就生起了暖炉?”苏瑾妍说着四下张望,复念道:“自从修茸后,屋子格局同往常不太一样了,想来室内是没有那般阴冷的。碳虽是个好动气,可闭紧了门窗呆在里面,我怕姐姐身子不舒服。”
这话说的真诚,苏瑾妤展颜笑了笑,解释道:“祖母方差人送来的碳,我就是点了试试。”心下却越是喜欢看苏瑾妍这种紧张自己的模样。
苏家的人一个个都对自己如此重视,她很高兴。
隔了飘着茶香的案几,苏瑾妍坐下,瞧着对面的苏瑾妤就道:“姐姐今日可得空,我在屋里闲得发闷,下午你将我下棋如何?”
第七十六章 依附
暮云散,风飘扬,秋色无边,夕阳西移。的庭院,苏瑾妤满脸愠怒,原本好好的计划,就被苏瑾妍给打乱。
眸中带着不甘,又夹着愤怒,七妹妹就是一不带大脑的人,甭管自己如何教,总也学不会一招半式。耐着性子与她磨了一个下午,最后竟是打散了棋局就离开,称什么这不是她学得会的东西。
既是有这份自知之明,还偏得缠着自己非学不可?
苏基妤有种被人戏谑了的感觉,七妹她虽素来是个模糊的性子,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可不该执着的事倒起劲的很。低眸无声叹息,也不知妙仁庵那边情况如何,自己不能束手待毙,以妙仁现在的能力,对抗不了平阳侯府。
苏瑾婵一事扑朔迷离,自己又该从何查起?看着她与曹杰三年的鹣碟情深,苏瑾妤微微握拳,目视前方的眸中透着浓浓隐忍,她真的是受够了‘忆起前世自己所受的屈辱,忆起那些人轻蔑的目光,苏瑾妤就恨不得将这一切摧毁。
而她苏瑾婵,却安然无恙地与他过了这么多日日夜夜。那个让自己至死都不能释怀的男人,前世不曾给过自己一分柔情、一分关心。但今生,只因为自己是苏瑾婵的妹妹,每每去侯府,他都细致叮咛,呵护关照。
苏瑾妤想要他的温柔、他的目光、他的一切,见到他和苏瑾婵亲密的举动,就恨不得冲进去将二人分开。站在他们屋外的廊下,听到那般肆意的欢笑声,她便如万箭穿心,痛苦难耐。
“姑娘,您还要给奴婢去告假吗?”甘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苏瑾妤身后。
望向远处的人将目光收回,敛好情绪,想了想才摇头回道:“罢了,七妹妹近来许是会常常过来。”嘴唇抿紧,似是无奈。
盼着谁都依赖重视自己,但又担心七妹妹鲁莽的性子惹出麻烦来。早上她兴冲冲的跑来说要学下棋,便不会管对方愿不愿意、得空与否,软磨硬泡地不见自己应允是绝不会罢休。
偏得她又资质愚蠢,连最基本的摆阵、布局都听不懂,离开的时候虽说不爱再学。可她那听风就是雨的性子,自己还真能当真?
苏瑾妤有的时候喜欢七妹妹缠着自己,看她团团转苦恼的模样,跟前走后,但想摆脱却也不是个容易事。譬如上次,自己被发现外出,还不就是她的无意?
早前对她还持了份怀疑,可现在却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那样智商的苏瑾妍,亏得自己堤防多时。完全就是被罗氏宠坏了的姑娘,霸道、无理、少脑子,完全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姑娘不如称病,闭门不见?”
苏瑾妤听了这点子,转过身睨了她两眼,有些犹豫说道:“会不会早了些?”
甘枝便机灵地回道:“这几日天气不好,晚上总是连夜的雨,姑娘身子娇贵,微有不适怎么就说不过去了?”往前两步,又解释道:“姑娘,自知大姑奶奶的事情后,您寝食难安,今日又劳累了一个下午,终日精神不济、恹恹乏累。”
苏瑾妤赏识地冲她点头,笑道:“还是你鬼主意多。”
甘枝欣喜一笑,折返自架上取了银色青莲的披风为苏瑾妤披上,劝慰道:“您就别担心了,凡事都会过去。既然姜大夫已经逃逸,大姑爷和曹夫人如何会怀疑姑娘您?大姑奶奶最近身体不好,一听您为她忧虑地病了,指不准就让人接你过府了。”
苏瑾妤只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走到临窗的炕上坐下,对廿枝的话不置可否。心底偶有叹息,这具身体真是柔弱的可以。本就是有体虚之症,碰上那次深秋落水,还真落下了病根。自己私下里配了不少药调理,虽好有七八成,可这长年累月下来的病症,到底不能彻底根除。
低头拿起桌上的青色缠枝瓷盏,微抿一口却发现是凉的,苏瑾妤放下,吩咐甘枝去重沏一杯来。
见她跨出门槛,苏瑾妤才挽起衣袖,摸了摸左手处的红珊瑚手钏。眉间似有忧伤,这是十岁生辰,那个人送的。还记得当初她说的话,希望自己的一生如这臂钏一般,火红耀眼,幸福永久不灭。
苏瑾妤心生酸楚,自己命运忐怎,甄家亦是如此。重生后她没少跑去甄府外面徘徊,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相认。终日同仇家亲人长短,连她都觉得厌倦恶心,什么时候才能解脱?…
苏瑾妍回到绛绫阁第一件事便招了院人问今日廊下的鹦哥可有异状,金铃笑着回一切平静。苏瑾妍再问周边可有发生其他,金玲想了想还是摇头。似有失落,添了几分惆怅,苏瑾妍挥退金铃。
丁香看得迷茫,忍不住好奇苏瑾妍想问什么。后者只懒懒地敷衍了几分就打发她下去。
他那般帮了自己,难道没有什么要与自己交代?什么言语都没有,苏瑾妍都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萧寒授意了。
他又何为要摸黑妙仁?
未过几日,这问题就解了惑。
三个月前圣上最宠爱的淑妃
太后做主为皇上选秀,因不是三年一度白只让众府自愿将姑娘送进宫,并非强制。而岳府就将二姑娘岳绾绾送进了宫。听说岳老爷原本是要送大姑娘进宫的,但就是因为前眸子妙仁师太说过一番岳绾绾命中富贵的言论,岳家才改送了她进宫。
苏瑾妍这才明白了萧寒的做法,他并不是帮自己,而是为他自己解气。
之后,苏瑾妍便再羌期盼过鹦哥的到来。
秋去冬来,天气渐渐恶寒,苏瑾妍不喜出门,便囤在暖阁中看起书来。入神的时候,亦有感叹自己从前荒废了时光。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大户之家,哪个女子能没些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