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九姑娘整个下午都在绛绫阁陪着苏瑾妍。
待到日落,送走了九妹妹,苏瑾妍望着外面天际,感慨地叹道:“都过去了吗?”
她真担心悲剧再次降临至苏府。
转瞬忆起还在外面兴风作浪的苏瑾妤,她的心便总也安不下去。待到出嫁,自个便又成了小姑,苏家的事便没有多大过问和插手的立场。
前世的轨迹偏移部分,可苏瑾妍不敢确定是否今后就是如此。想到心烦处,连她自己都苦笑了起来。
何时,她也这般多愁善感了起来?
夜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似是会恢复到失眠的那些时日了。夜晚亦会做梦,不同从前的噩梦,前世的点滴似乎远去,她脑中显现的是自己和萧寒的未来。
场所是萧国公府。
梦中的甜蜜,醒后总是回味很远。
这一次,定不会在看错了人吧?
带着如此美好,她闭上双眼,嘴角挂着浅浅笑容,渐入梦乡。
第二日遇见二少奶奶,苏瑾妍是在花园水边见到的她。初春的清晨,她衣着单薄,望着湖面发面,连自己近身都没有发觉。
“二嫂?”
好奇左右竟是没有一个婢子,苏瑾妍关切问候:“您怎么单独坐在这儿?”
“是七妹呀?”二少奶奶对这个小姑印象并不差,方进门人生地不熟,看周边一切都陌生,只有她主动待自己。站起身,莞尔轻回道:“早晨屋里有些闷,方从祖母那过来,想着就静一会。”
“怎的都没个婢子跟着?”说着触碰了下她的手,吸气道:“这么凉,我陪嫂嫂回去吧?”
本只想图个清静,不成想遇着了热心人。二少奶奶起身,颔首应好。
苏瑾妍伴在她身侧,将身上的体温传过去,没话找话道:“嫂嫂平日里多出来走动走动,别总呆在院里。家中姊妹都很好处的,你过府这般久,可还不见你同谁往来密切的。”
话落,似有觉得突兀,苏瑾妍尴尬解释:“我只是担心嫂嫂闷。”
“我知道的。”二奶奶娴静柔和,望着眼前人心情舒服了许多,低声亦打趣道:“我和妹妹,不是常来往么?”
苏瑾妍同样失声欢笑。
慢慢接近院落,二奶奶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淡去。苏瑾妍似是也察觉到了她周身的变化,心中打起鼓来。这位嫂子她接触的时间不短,但总是摸不透她的性子,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没有丝毫能够影响她的心情,包括她的丈夫。
院门口守着穿了青色褙子的婢子,见到苏瑾妍和二奶奶,忙快步往里跑去。苏瑾妍眼尖发觉,想要唤住已经来不及。旁边二奶奶拉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苏瑾妍拧眉不解。
等到跨进院落,却自主卧里听得女子娇小如银铃般的笑容。
夕数次深想过,本书成绩不如意,问题到底出在哪。今日看到书评区评论,或许还是因为拖情节,或者是女主太弱?朱阁成绩连推都推不上去,说实话夕真的很挫败。
一直都在努力写好,不轻言放弃,但不知道亲们到底如何想的。偶真的已经迷茫了很久…书评区有个作品调查,大家让夕心里有个底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阁
二奶奶秋氏立在院门口,没有丝毫想要前进的打算。这种景,连苏瑾妍看了都替她不平,哪有说妾室在主母卧房里这般放肆的?二哥着实太过荒唐,阿菊表面乖巧,骨子里这放/荡的行径根本就丝毫没有收敛。
胳膊被身边人拉住,苏瑾妍不好往前,事实上她也没有立场出面。心中堵得慌,主卧里的笑声渐渐平息,跟着只见房门打开,二爷苏晟牵着阿菊的手出来,亲密暧昧。
阿菊仲手摸了摸头上珠钗,似是在理发髻,下了廊子走到院中才发现门口处的二人,抽出手上前,福身细柔道:“二奶奶、七姑娘。”完全不见在苏瑾妍跟前时的卑微。
“见过二爷。”二奶奶声无波澜,表情淡淡。
苏瑾妍僵硬着唤了声“二哥”。
苏晟却是没察觉自个行径有何不妥,颔首算打过招呼,侧首低声对阿菊轻道:“你不是想吃城东街上的卤鸭吗?此时尚早,我带你出府。”一派的视规矩礼仪为无物。
祖母太宠溺二哥了!如此情形,已经半年有余了。
苏瑾妍微微叹息,二奶奶镇定自若。
待出了二门,阿菊突然停下脚步,为难地望向苏晟,迟疑道:“二爷,妾方才瞧着二奶奶气色不太好,不如咱们就别出去了吧?”
“好好的,提她做什么?”苏晟皱了皱眉。
本就是被逼娶回来的妻子,苏晟对秋宛如没有多少情分。当初若不是家里以阿菊要挟,他一定不会妥协。见眼前人张口复又要再语,他抢先用手抵在她的唇边,微恼道:“咱俩过日子,不准再提她!”
“可是、可是…”阿菊吱唔着,似有惧意地垂首,“妾瞧着七姑娘看我的眼神,好威慑。”
“七妹向来就是这样性子大咧,你不必顾她。”苏晟搂过阿菊的盈盈腰肢,承诺般深情道:“我说过,不会委屈了你。”
“我在你身边毕竟不体面。”
“胡说!”
阿菊更显娇弱,目光黯然道:“我是风尘出身,咱们早晚不长久。”
“瞧你,又想多了?”
苏晟无奈中透着宠爱,抱住她低语道:“你是清清白白跟了我,这事我最清楚。你为我守身,在那种折磨人的地吃了那么多苦我哪还能让你再伤心流泪?阿菊,别胡思乱想。”声音真真温柔,透着无尽绵长的爱意。
阿菊靠在他的怀里,没有出声。当年她被逐出苏府,遭牙婆卖到那种烟花之地,原以为这辈子就注定脏污不堪。身处绝境,然在她都要放弃的时候,出现帮自己的依旧只有三姑娘。
她的恩德,如同再造,阿菊这辈子都忘不了!
纵使从七姑娘那处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也绝不能教她好受!曾经欺了害了三姑娘的,这个仇,她来报!
三月骄阳,园中粉色花骨渐露花蕊,苏府变得忙碌紧凑起来。大红喜字随处可见,嫩叶点缀的枝桠上红绸缠绕,府中最为忙碌热闹的就属绛绫阁,每日人群进出不断。
眼看着喜日接近,苏瑾妍的心反倒是越发平静,没有前世的诸多顾忌和忐忑。不知是否是因为新郎是萧寒所以才少了那份不确定。
三月初十,宜嫁娶、开业、上梁,忌动土、祭礼。
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着红戴花的婢女褪下笨重的厚袄,动作轻快地穿梭在府里。
绛绫阁内苏瑾妍坐在梳妆台前,着了红妆的她恬静纤柔。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处,由全福夫人梳头,听得她嘴中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雕着精致花纹的木梳穿梭在乌黑的发中,身后人极有经验,苏瑾妍只觉得头皮舒适,才起没多久的她竟是生出些许困意。这也奇了,原该很紧张的,可事到临头,居然能如此淡然。
“七妹。”
听得苏瑾婵的声音,苏瑾妍侧身,等她近了身才仰头说道:“大姐,你来啦?”话语欢雀。
“苏姑娘莫动。”
全福夫人将她的脑袋按回,冲旁边苏瑾婵点头而笑。后者直接伸手,莞尔柔声道:“我来替七妹绾个发。”
后者先是表情微滞,紧跟着展笑“呵呵”道:“世子夫人一双儿女,可是好。京中谁不知平阳侯府世子夫妻恩爱,且府上和睦,是真正的有福之人。”将梳子递过,“我先去外面看看。”
苏瑾婵的动作极为轻缓,亦显生疏。自铜镜中望着如此画面,苏瑾妍嬉笑道:“没想到这次,竟是大姐帮我梳头。”笑意直达眼底,由心的欢乐。
“这次?”
苏瑾婵不解反问,后又好笑道:“新娘子,一辈子只有一次,妹妹说话还是如往常那般口无遮拦的。”
触及前世婚姻,苏瑾妍心中滞闷。想要垂首,却因后面人的动作而不得。前世的记忆,混入意识,连她自个都糊涂了。或许,有些事,确实不该再提起。
闭了闭眼,她乖巧地应道:“姐姐说的是。”
一辈子一次,一次一生。
青丝柔顺亮滑,梳到发尾处,苏瑾婵似突生感慨,意味深长地开口:“七妹,你我同嫁入公侯之府,姐姐是过来人,有些事想先跟你说说。”
“姐,你说。”见她眉色认真,苏瑾妍亦不敢轻视。
其实自己上一世嫁的也是侯府大家,苏瑾妍自觉得并不如何复杂。饶是早前罗氏亦担忧叮嘱过不少,可思维里她并未如何重视过。因为总觉得,等成了萧寒的妻子,顶多算是萧府的少夫人,不必那么早掌事,应该比前世还要轻松吧?
她的思维不大,不爱张罗琐事,一般的事情亦不会在脑中留下深刻印象。若说前世的不如意,便都是因为苏瑾妤的涉及,今生不会有她,婚姻生活自然要顺畅的多。
“你的夫家,咱们平阳侯府近来也打过交道。你是长房的媳妇,未来家主的夫人,向来就是全府目光的聚集处。七妹,有些时候麻烦不是自个不去惹,就能不沾身的。”
苏瑾婵这话似有感慨,叹了一声续道:“你且记着,你是未来的主母,该决绝的时候切莫不忍,果断干脆才能让人安生。这里外的事,若是做的好了,没人会夸你,因为这是本分。可若是出了差错,旁人就会将责任全推到你的身上。”
苏瑾妍听得有些迷糊了,萧夫人健在,如何就全数落到了自己肩察觉到她蹙眉,苏瑾婵抿唇,手下动作仍旧不疾不徐,“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容易让你犯糊涂。罢了,大好的日子,不提这个。”
苏瑾妍是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关怀,仰头唤她,张了口却又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七妹,丈夫的疼爱,是府里立足的根本。”
这方面,苏瑾婵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若没有丈夫的深情,婆媳之间、姑嫂之间…相处起来必定困难重重。好在七妹和七妹夫早前也是两情相悦,应该吃不了什么亏。
她的双手按在苏瑾妍的肩上,语重道:“七妹,你年纪小,这么早就成亲,很多事更要注意。”
“大姐是指什么?”
苏瑾婵笑,直白回道:“自是夫妻之间。”察觉到她脸色羞红,复添道:“七妹夫虽年长于你,可毕竟…”止了口,笑得却有些暧昧。
苏瑾妍嗔怪地瞥了眼她,却到底没好意思接话。不提前世,便是这几日,引教妈妈也说了不少。
“等到了夫家,不比做姑娘,出府应酬走动是常有的。妹妹若是有空,就常去平阳侯府,咱们姊妹俩做做伴…”
她说了很多,苏瑾妍不断应好。
姐妹一起这么多年,头一回体会到了“长姐如母”的感觉。
没过一会,自外涌进来许多人,苏瑾妍在长者和全福夫人的服侍下,经过了一系列的礼仪规矩。
前院传来热闹的鞭炮声,立马就有婢子过来说花轿到了、跟着是新姑爷进府了、前面的席散了…苏瑾妍早就盘好发,戴上凤冠,披上霞帔,端坐着等候。
被三哥哥背上了花轿,耳旁都是打鼓敲锣的声音,坐在花轿里的她此时才觉得踏实。方被人搀扶着行走,众人的碎语声听得模糊,她脑中空白了许久。
随着鞭炮声和四周人的议论声,她知道自己出了内院、出了大门、出了街道口…
苏瑾妍的心底徒然又生出许多不舍,童年里的事便真如发生在上辈子一般,过去得太久,她已快记不清。脑中的回忆皆是这次重生后发生的,深刻而触人心底。
撇去沉重,她只愿记得美好。
未如早前所忧虑的那般,苏瑾妍分得很清楚,没有将两世的婚姻重叠起来。萧寒就在前面,不知晓身着新郎喜服的他是如何的模样?
不知道摇摇晃晃地走了多久,她听到远远有人扯着嗓子喊着:“来了,来了…”随即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炮竹声,把锣鼓的声音都盖住了。
苏瑾妍眨了眨眼,长舒一口气,然后捧了吉祥物正襟端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喜夜
花轿进门,国公府奏乐放炮。
人声如潮而来,笑语喧嚣,让苏瑾妍有点分不清方向。无需她思考,旁边自有人告诉她下一步该做什么。跨过朱红漆的马鞍子,步上红毡,由喜娘相扶站在喜堂的右侧。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在苏瑾妍看来,拜堂仪式反倒是成亲过程中最为轻松的动作。重复地听着那礼仪声的引导,“跪”、“拜”…小童捧着龙凤花烛走在前方,苏瑾妍握紧缀有彩球的红绸,跟着萧寒在众人的围簇下往新房而去。
国公府占地甚广,楼轩不断,道路曲折。虽说来此住过几日,但苏瑾妍只在几个院落间来回,根本不知全景。她算是活泼好动的性子了,平日里偷溜出府,行的路亦不少。
但今日,也不知是新娘惯娇,还是因为整日未得进食而真没有力气。总觉得回正房的这段路太过漫长,待好不容易跨进了门槛,坐上床沿,她确有种得以解放的感觉。
若非周边的唏嘘嘀咕声太过杂乱,若非透过红盖头的缝隙,可以看得到屋内往来众人着了各色棉鞋短靴的双脚,她真想将脚凌空放松下。
远离了前方的热闹,但总有隐隐的礼乐声依稀传来。不过苏瑾妍的耳边只有低低笑声和指点猜测声,和着女子环佩珠钗的摇曳声。
萧寒坐在苏瑾妍的左边,喜娘上前将二人手中的红绸取回,递过如意称,眉开笑道:“世子爷,该掀红盖头了。”
“就是就是,大哥,快让我们瞧瞧大嫂…”
“新嫂子长得很漂亮的,我哥哥天天念着。”
…
最热闹的竟是萧家的少爷姑娘们,或是上前催促。或是附和,或是同旁边闺友嘀咕起来。
如此一来,原先本未多紧张的苏瑾妍反略微慌乱了起来,双耳发热,她都能想象自己绯红的双颊。若此时掀开…顿时只觉得脸上发热。
众人只见新娘子的红盖头往下垂了垂,女子的笑声复又传来,亦有人喊起来,“新娘子害羞了…”
喜袍宽袖下。苏瑾妍绞着手指。
手中的如意秤秤杆都被握暖和了,萧寒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喜盖上的鸳鸯绣画,迟迟没有挑起。似是到了此刻,在苏府吃的酒劲才上来。他肤色本就是非寻常人的白皙,如此一来,从脸庞顺着耳根至颈项,竟是红了一片。
“请新郎挑起红盖,从此称心如意!”喜娘再次催促。
苏瑾妍一阵的羞讷都过去了,身旁的人却迟迟久未动作,正在心中自问他到底在别扭些什么的时候,只觉得额上被硬杆一敲,头上的盖头无声落下。
眼前忽然一亮。视线处皆是红色。红色的屋子,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珠帘,红色的流苏…各色器皿上贴着双喜字,大小不一,花样各异。苏瑾妍只觉得目光不暇,而早前她努力辨认的声音随着她的容颜尽显在屋里又乍了开来。
萧寒满目深情还混着涩意的注视了她许久。却见她第一个动作竟是打量起屋子和周边的人,愣是没有往自己处看。明艳少女盘起全发,不见曾经风中飞舞妖娆的黑色绵长。她目光迷茫,但好奇的不该是这今后的住所,而是和她共度的丈夫吧?
闷闷的将手中喜秤递还给喜娘,萧寒故意别开视线。
却不知,苏瑾妍的余光总也在偷偷瞄向着他。见他如此举动,心中暗笑。
忆起出嫁前母亲和家中长辈所念叨的。总担心萧寒年龄小,说他处事不成熟,不能时刻护她。苏瑾妍却不以为然,或许,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便是如他这般。同自己共成长、共努力的丈夫。
在彼此的生命篇章里,有着共鸣,有并排的印记。
否则,如俞恒那般,迅速成长变得有能力有担当,那是自己永远追不上的程度。彼此成长,她往前他亦往前,有何欢乐?
一个男子再有能力,他无心护己,便等同虚无。
萧寒再稚嫩、再冲动、再意气行事,只要是为了自己,便是她的全部!
“新娘子长得好漂亮…”
“新娘子真是有福气…”
夫人姑娘们的声音不断,赞美声此起彼伏,苏瑾妍只觉得眼前皆是陌生面容,众人的眼神有含着祝福、打量和羡慕。期间亦有熟悉的人,同她目光交接时,嫣笑而过。
后来,亦不知是谁先起的哄,屋子里的人就活跃了起来,有直接拿着旁边吉祥物朝新人身上丢的。这可不似方才喜娘抛掷洒帐幔,砸到脸上是生生的疼。
却是因为习俗,而不能动半分,亦不好开口说话。
不能反驳讨饶,并不代表不好动作。本就是吵闹打趣新人的,萧寒直接扯了苏瑾妍入怀,挡在她的身前。
如此一来,却是让人越发放纵。
“瞧这新郎官性子急的,咱们还没走呢,就抱起新娘子来了…”
“哟,这是担忧媳妇受欺负了?”
“年纪轻轻,就知道疼妻子了…”
早在萧寒动作的时候,苏瑾妍就知晓坏了。想着已经如此,便再不管她们说什么,只埋在他的胸膛,权当不知晓没听到。
因为欢笑和调侃,新房里越来越火热。
这是好的征兆,尤其是新郎第一日就知道护着妻子,有长久爱护的寓意。
闹了半晌,在前面吃了宴席的全福夫人领了几个身穿红色头簪绢花的喜娘进来。一人捧了盘饺子蹲在二人身前,另一人用银筷子夹了伺候她入口。
苏瑾妍才启红唇,饺子皮还没碰着,就听得门口聚着的人呼叫道:“让新郎官问,让新郎官问!”
萧寒脸色更加通红,眸光凝视起妻子。
苏瑾妍将饺子咬下,含在嘴中,听得全福夫人说“不要动”,她连牙关都不敢合。
“世子爷,您问?”
迫于众人目光,萧寒侧声道:“生不生?”
“生。”苏瑾妍的声音极轻,目光下垂。
喜娘这才用碟子凑前接过,附和着道:“生的好生得好,愿新郎新娘早生贵子。”她退下,另一喜娘上前,蹲在二人脚边,将二人袍角寄紧,“祝新郎新娘永结同心。”
几乎同时,又有人奉上龙凤细脚瓷杯。苏瑾妍和萧寒双臂相绕,送酒入腹。
“喝过合欢酒,长长久久,从此后和和美美。”
屋子里只余喜娘欢乐语调说着吉祥话的声音。
得了红包,喜娘们依序慢慢退出屋子。
苏瑾妍的嘴里充满酒味,**感流遍身体,整个人渐渐都热了起来。侧看萧寒,脸色红润,这杯酒于他并未再有作用。只是今朝,不管他做任何动作,那嘴角总弯有糊涂,眼角处含着柔情欣然。
不知不觉,屋子里凑热闹的人渐渐退去。
礼成一半,由人伺候着脱下厚重喜服,换上大红色的裙衫,怀里的吉祥物除去,苏瑾妍任由她们摆动。
萧寒仍坐在床沿,听得那边窸窣的衣裳摩擦声,余光若有若无地撇去,正见宽了中衣的她换上细纱寝衣,将光洁玉背遮掩。
他忙将目光收回,撇向旁处,但思及她都是自己妻子了,看看也未尝不可。
好不容易打定了心思复将目光重新投去,正见婢子在替她系上衣襟。红色朦胧的细纱长袍拢着那身躯,隐约的勾勒玲珑有致的线条,在暧昧烛光下若隐若现中恍惚。萧寒只觉得自己醉了,看不真切,眼前若朝雾遮眼,对面背立着的人有形无质。
盘起的长发打散,望着她被人扶着做妆台前。这是前阵子方换上的,他也曾想象过她坐在那处时的场景。惺忪朦胧,尤带寝意,青丝拢在雪白颈中,顺畅至尾。上面安置的珠钗,添置的胭脂,萧寒常常想象着她坐在那,自己替她画眉的场景。
念头此起彼伏、越生越多,却不知、阿妍肯否由得自己?手摸着身下光滑的床单,一个人睡了这么些年,从今后他也有枕边人了?
萧寒突然异常兴奋,目光直勾勾地盯向那旁人的后背。
苏瑾妍自镜中反射观之,专注的目光时而思虑、时而傻笑,眉毛舒展起来。待挽了个简单的发,她复折回萧寒身边,仍坐于帐内。此时的她外罩着绣石榴花开富贵版式的红袍,身上散发的香气萦绕鼻间,引得萧寒不时侧目。
传了席面,二人对视而用。
粳米有些硬,上的菜式是多,但基本都是每盘动一下。苏瑾妍心里埋怨,这哪能填肚子的?
成亲最累的便是新郎新娘,一个自早上开始就饿着,另一个整日基本就是喝酒。哪有这般折腾新人的,到底是谁起的规矩?
怨愤归怨愤,半饱好歹比空腹好,眼睁睁不舍地目送那些取了吉祥名的鸡鸭鱼肉的被撤下。
她的目光许久才收回,仍旧含着不舍。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苏瑾妍长吁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
“阿妍可是累着了?”
若是惯常的亲事,此时新郎自是避免新娘尴尬,故而以去外面陪酒离开。但萧寒和苏瑾妍并不是婚前素未谋面的人,自也不会有说因为陌生故要离场的举动。
第一百七十章 洞房
龙凤红烛高照,新房内越是安静便越是闷热,素日见面二人都有止不尽的话说,此刻却都是闷声不语。萧寒酒劲未散,呼出的气息有种醉人的香味,因二人相伴极近,使得苏瑾妍吸纳间均是他的气息。
萧寒的目光炙热而多情,毫无遗漏地落在苏瑾妍的娇容上。虽是换了衣裳,梳了惯常的妇人发髻,珠钗摇曳,她仍旧是她,却又不似是她。头一回见她如此浓妆艳抹,怪不习惯,却又觉得真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