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服的白绒毛裹着她白皙的脖颈,皮肤润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她跟在大人的身边,温顺而乖巧。
陈哲阳穿着得体的西服,礼貌绅士地为她拉开了车门。
遥遥的马路,仿佛隔开了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而谢随偏偏在最污浊不堪的泥潭里,肖想着如此美好的她。
他单手揣在兜里,紧紧捏着钥匙扣上的小白挂坠,直到手心被尖锐的轮廓割得生疼,他缓缓松了手,感觉心头也空了一块。
按灭了手里的烟头,谢随眸子里的光也在那一瞬寂灭。
他一言未发地转身离开了。
校长陈振恒喊了谢随两声,谢随头也没回,转入了阴暗的巷道里。
寂明志问:“那孩子谁啊?”
陈振恒望着他的背影,淡淡道:“我们学校的学生。”
“你们学校还有这种...”寂明志斟酌了话语:“这种层次的学生啊?”
陈振恒笑了笑:“他爸以前是我们学校的保安,也算是我半个朋友,后来犯事判刑,我答应了他要让这孩子念书到高中毕业。”
寂明志还挺好奇:“这一保安,能犯了什么事啊?”
“杀了人。”
寂明志背后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杀人犯的儿子啊!真是...哎呀,你们学校怎么能收这种学生呢,我看他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绯绯,白白,以后你们要离这种人远一点!知道吗!”
寂绯绯“嗳”了声,乖巧地答应,而寂白坐进了车里,闷不吭声地望着雾蒙蒙的窗外。
少年那冷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漆黑泥泞的巷子里。
**
喧嚣吵闹的酒吧包间里,丛喻舟叫来了几箱啤酒,安抚刚刚劫后余生的紧张情绪。
“网吧出来居然直接碰到陈校了,这他妈是什么运气!”
蒋仲宁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估计周一回学校,又要写一大堆检查检讨,想想都烦。”
丛喻舟递来话筒:“别想了,唱歌去,我再叫几个兄弟过来玩,把场子热起来,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蒋仲宁接过了话筒,点了一首周杰伦的《退后》,兀自唱了起来。
谢随独自坐在射灯照不到的角落里,细碎的刘海斜下来,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一片阴翳。
他手里拎着啤酒瓶,一口一口就没停下来过,不知道喝了多少。
脑海里回闪着童年时的许多画面,他被人推进脏污的泥坑里,听着他们大喊:“他是杀人犯的儿子!我们不要和他玩!”
“我不是!”他努力分辩:“我不是杀人犯的儿子。”
“就是!你爸爸杀了人,你就是!”
“没有,我爸爸没有杀人!”
…
后来渐渐长大了,他手里有了力量,可以将那些欺负他的人按进泥泞中,揍得他们哇哇大叫。
可是他也不再为那个男人争辩一个字,他背负着自己的宿命,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
那女孩想必应该也知道了吧,怪不得,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他爸是杀人犯,他是满身污垢的垃圾,怎么配站在她的身边。
谢随又喝了一口酒,精神开始发散,陷入了浑浑噩噩的状态,唯一的感觉就是想到她时,胸口那一阵又一阵细密的刺疼感。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男孩进了包间,其中有人带了两个妹子来。
丛喻舟说:“萧秦,这两位是?”
“咱们学校的同学,方悦白和贝欣怡,都是好学生,第一次出来玩的,你们对人家客气点。”
蒋仲宁戳了戳丛喻舟,低声道:“这个方悦白,是咱们学校高三年级的,成绩很好,每次都考年级前十。”
丛喻舟倒是不关心对方成绩好不好,只是注意到她唇红齿白的乖巧模样,眉眼间的神情,跟寂白倒有几分相似的味道。
甚至连名字,都有一个“白”。
丛喻舟索性道:“小白同学,你坐到随哥身边去吧,他今天心情不太好,你让他少喝点。”
方悦白显得有些羞涩,抬头看了对面沙发的阴冷少年一眼,脸颊蓦然变红了。
扭扭捏捏,不太好意思。
丛喻舟这话也不算冒犯,本来就是兄弟找乐子的局,也没人强迫这些女孩过来玩,既然她们自愿来了,说明她们是有想法的。
方悦白偷偷摸摸瞥了谢随好几眼,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他身边坐下来,整张脸都红透了。
“随哥,你喝多了。”她柔声劝道:“别喝了,好不好?”
谢随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女孩,他抬起醉意惺忪的眼睛,睨了她一眼。
她的眉眼虽与寂白有几分相似,但是谢随还没有醉到分不清人的地步。
“你谁?”
方悦白细声道:“我叫方悦白,朋友都叫我小白。”
“小白...”
谢随舌尖抵着下齿,厮磨着捻出了这两个字,寡冷的眸底竟泛起几许温柔。
方悦白心头一喜,以为谢随对她有好感,于是伸手撤去了他手里的啤酒瓶:“你喝醉了。”
而谢随腾出来的手,忽然捏住了方悦白的下颌,他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看了许久。
方悦白感受着他指尖的粗砺质感,心跳加速,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你不怕我?”
方悦白以为谢随喝醉了说胡话,她战战兢兢道:“我...不怕。”
“你不怕有什么用。”谢随突然话锋一转,重重甩开了她的脸,冷笑着说:“你又不是她。”
**
夜深了,寂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肚子饿得咕咕叫。
她索性起床,在毛茸茸的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宽松的长款羽绒服,准备去小区门口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点关东煮。
夜空里飘着雨星子,落在脸上带了丝丝凉意。
寂白买了热乎乎的关东煮,从便利店里走出来,呵暖着冰凉的小手,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喂了一只热乎的牛肉丸。
好烫好烫!
她站在马路边,傻了吧唧地呵着气…
马路对面的巷子里,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少年逆着光隐没在黑暗中,轮廓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绿灯亮了,少年指尖的烟头杵灭,他转身离开。
寂白捧着关东煮,加快了步伐过马路,追上了少年。
“谢随,你在这里干什么?”
谢随脚步顿住了,他的手死死攥着拳头,却没有说话。
他怎么会知道,莫名其妙便走到了这里,发了疯似的想见到她。
即便明知见不到,哪怕离她更近一些,他那颗躁动的心都会获得安宁与平静。
天知道,他真的见到她从便利店出来的那一刻,全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
这是生平唯一的一次,谢随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
寂白低头看了看热乎乎的关东煮,询问道:“你吃饭没,饿不饿?”
谢随没有作声。
僵持了几分钟,寂白无可奈何道:“谢随,那我就先回去了哦。”
她说完转身要离开了,却不想谢随突然上前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地将她按在了墙边。
寂白猝不及防,被他抵在了粗糙的墙面,他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脑袋抵在她耳侧的墙边,沉声说:“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行吗。”
她嗅到了少年身上那股微醺的醉意,夹杂着香烟的薄荷味,那是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寂白有些慌了:“谢随,你喝醉了,放开我。”
谢随没有放开她,反而压得更紧了,他衣料单薄,寂白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体传来的热感。
他全身烫得就像烧红的烙铁。
寂白根本挣脱不开他的桎梏,甚至感觉呼吸都有些艰难了。
谢随凝望着她的眼睛,那黑漆漆的眸子带着恐惧,宛如一头受惊的小兽。
“谢随。”她声音里带了些哀求的意味。
谢随又心疼又着急,思绪紊乱,低声对她说——
“小白,别怕我...我舍不得欺负你。”
“那你放开我。”
谢随没有放开她,他的指尖轻轻地抚到了她的唇畔,点住了她柔软的下唇瓣,漆黑的眸子里,渴望与克制的情绪纠缠着...
他的手捂住了她的唇,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吻住了自己的手背。
寂白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深情的眉宇。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这个少年偏执而浓烈的爱。
他长而细密的眼睫毛微微地颤栗着...
寂白嗅到了他手上的烟草气息。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了他:“谢随,你喝醉了,早点回去吧。”
谢随狼狈地望着她,热切的眼神也渐渐凉了下来。
她捡起了地上洒落一地的关东煮,扔进垃圾桶,回头对他说道:“我不喜欢酗酒的人,谢随。”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不知道!”
寂白赌着气说完这句话,重新走进便利店,关东煮已经卖完了。
她叹了一声,幽幽地埋怨起谢随来了,真是个神经病。
谢随并没有离开,他看着她一无所获地从便利店出来,沉着嗓子说:“给我十分钟。”
不等寂白回答,他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寂白不明白他想干什么,此刻已然夜深,她好几次转身便想走,但都没有挪动步子,不知为何,她很不想看到少年眼神里那种失望的神情。
那种神情会让她觉得心疼。
谢随真的没有食言,说好的十分钟,他只花了十分钟,便从一公里外的另外一家便利店里,买回了一盒热腾腾的关东煮,送到寂白的手边。
寂白看着满满胀胀的盒子,怀疑谢随把人家店里的关东煮都捞光了。
他的胸脯轻微地起伏着,显然是一路狂奔回来的,身上衣服的颜色因为雨星子的湿润,加深了许多。
寂白饿得不行了,一盒关东煮的确可以治愈她烦躁的心情,她抿抿嘴,对他说:“谢了。”
在寂白准备过马路的时候,谢随扬着调子唤了声:“小白。”
她防备地回头:“干嘛?”
“不干嘛,叫一下。”
他眼角微弯,眼底闪了光。
寂白耸耸肩,恰逢绿灯亮了,她小跑着过了马路,回了自家的小区。
坐在书桌边,她用小勺子舀起牛肉丸,一口咬了下去,牛肉丸柔韧的内部汁液四溅,差点烫了她的唇,寂白连忙吹了几下。
这时候,谢随的消息进来:“好不好吃?”
关东煮不都是一个味道,难不成他买的就会更特别一点吗。
寂白没搭理他。
**
圣诞节那天下午,德新高中没有行课,但是也没有放假,同学们可以在学校里自由玩闹过节,只是不能离开学校。
虽然不算放假,但是没有课程的下午对于高中生而言,都是值得兴奋的消息。
大礼堂会组织播放电影《圣诞惊魂夜》,几乎大半的同学都会去看电影。
午间下课,陈哲阳将寂白叫了出去,对她说:“我刚刚从朋友那里拿到两张票,下午一起去看电影吧。”
寂白看着他真诚的微笑,淡定地问道:“怎么,我姐姐不去吗?”
陈哲阳嘴角微笑僵了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寂白:“你怎么会这样以为啊!”
“不然呢?”
上一世,陈哲阳开始是邀请寂绯绯去看电影,可是被寂绯绯拒绝了,他转头便邀请了寂白,寂白受宠若惊,开心地答应了,却没想到电影开始五分钟以后,寂绯绯突然改变主意,给陈哲阳发信息,说要来看电影。
当寂白收拾打扮妥当,期待地来到大礼堂,便看到寂绯绯和陈哲阳坐在一起。
寂白当场便抹眼泪了。
寂绯绯装模作样对陈哲阳说,要不你还是和我妹妹看电影吧,我是姐姐,应该让着她。
她的话反而激起了陈哲阳的保护欲,他对寂白好言相劝道:“白白,姐姐生病了,你都应该让着她。”
寂白掉眼泪的样子引来了不少同学的围观,后来她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笑话了很久。
…
想到上一世的事情,寂白脸色越加冷淡了。
她对陈哲阳说:“放心吧,寂绯绯会跟你去的。”
“可我、我没有邀请你姐姐啊。”
寂白微感诧异,他居然没有邀请寂绯绯。
陈哲阳有些心慌,脸颊泛了红:“我只邀请了你,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寂白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怎么跟预想的剧本不一样。
她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接过了票。
陈哲阳以为她同意了,心满意足地离开。
寂白给殷夏夏发了短信,让她回教室的时候,给她捎带一张好看的信封纸,写情书那种。
五分钟后,殷夏夏将粉红的信封递到寂白桌上。
信封果然是充满少女心的粉红色,四周印着清新的暗纹花边,还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殷夏夏坐到寂白身边,八卦地问她:“小白白要给谁写情书呀!”
寂白将电影票塞进了信封里,小心翼翼地封好,淡淡一笑:“寂绯绯。”
“卧槽,你口味有点重。”
寂白丛笔袋里抽出中性笔,模仿着陈哲阳的字迹,在信封上写下了“寂绯绯收”四个字,同时还在右下角落款了陈哲阳的名字。
她将信封递给殷夏夏:“帮个忙,想办法把这封信送到寂绯绯班级,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她,越多人看见,越好。”
“为什么要越多人看见越好?”
“听我的就是了,一定要当着人送,不然就没作用了。”
寂白太了解寂绯绯了,如果陈哲阳私底下约她,她多半不会感兴趣。但是如果是以情书的浪漫形式,当着班级同学送出去,会大大满足她那酷爱出风头的虚荣心,她会欣然接受这张电影票。
殷夏夏不解:“白白,你这是想干什么呀,干嘛要把陈哲阳那么好的男孩拱手相让?”
“陈哲阳,好男孩?”寂白笑起来:“他算哪门子好男孩。”
渣得明明白白的渣男了好吧。
“不是吧。”殷夏夏难以置信地说:“白白你什么眼光啊,陈哲阳真的是很好很好的男孩子了,陈校长的儿子,家里又有钱,学习又好,人也长得帅,你不是一直很欣赏他吗?”
“凡事都不要只看表面,坏人不一定真的坏,好人也不一定...真的会对你好。”
殷夏夏突然八卦地笑了起来:“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总不会觉得,一直欺负你的谢随,会比陈哲阳好吧?”
寂白微微一怔,几乎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陈哲阳不配和谢随比。”
第25章 不脏
丛喻舟拎着篮球从教室后门走进来, 放下篮球, 趴到呼呼大睡的谢随桌边, 伸手扯了扯他的小刘海。
蒋仲宁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比嘴型道:“你要完。”
谢随的起床气发作起来,一般人受不住。
丛喻舟狡黠一笑,附在谢随的耳畔, 轻声说:“小白约你下午去礼堂看电影。”
两秒以后, 谢随的身体突然机械地动了动,他抬起头,惺忪朦胧的浅咖色眸子带了些小性感。
“什么。”
丛喻舟笑道:“没什么,我瞎说呢, 你继续睡。”
谢随起身,踱着懒散的步子去了阳台水槽,扭开水龙头对着脸就是一阵猛拍,然后还沾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丛喻舟倚在窗边, 看着侍弄发型的谢随,忐忑地说:“如果我现在告诉他,约他看电影的‘小白’, 可能不是他想的那个‘小白’, 他会不会卸我一条腿?”
蒋仲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拍了拍丛喻舟的肩膀:“哥,逃命吧。”
所以谢随“精心打扮”之后, 准时地等在了约定的教学楼下。
不多时, 方悦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她着可爱的小冬裙, 头发扎成了马尾,鬓间垂着几缕微卷的发丝,分外娇俏。
她冲谢随扬了扬手,谢随脸色变了变。
他抬起头,五楼阳台上丛喻舟和蒋仲宁连忙将脑袋缩了回去,逃之夭夭。
方悦白手里捏着两张票根,忐忑又兴奋地对谢随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她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丝丝颤栗。
谢随正要开口,恰在这时,寂白手里端着一碗土豆泥,和朋友们从教学楼侧面的小路走过来。
阳光下,她那深褐色的瞳子显得剔透漂亮极了,即使是站在人群中,总是让他一眼望见她。
寂白正和女孩们谈笑聊着天,偏头看见谢随和另一个陌生女孩在一起,她说话的语速明显慢了半拍。
稍稍停顿了一下,她继续和朋友们讲着什么事情,脸上挂了笑。
谢随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便抽不回来了。
寂白从他身边经过,望了他一眼,却没有打扰他。
谢随突然有些上火了,他抬腿朝着礼堂走了过去,方悦白在他身后,不解地喊了声:“哎,谢随。”
别说,这方悦白不仅长得像寂白,名字像,就连嗓音都挺像。
这一声“谢随”,叫得他脊梁骨窜起一阵激灵。
他微微侧过头,沉声说:“不是看电影?”
方悦白大喜过望,连忙追了上去:“你等等我。”
进教室前,寂白忍不住朝着操场上望了一眼,少年背影挺拔,方悦白跟在他的身后,乖巧得宛如小媳妇似的。
寂白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教室。
寂白认得方悦白,光荣榜上还贴着她的照片呢,年级前十的常驻人选,非常优秀,平日里温文尔雅,连说话也是轻轻柔柔。
谢随或许会喜欢她吧。
殷夏夏在寂白身边絮絮叨叨:“哎呀哎呀,刚刚还说谁谁不配跟谁谁比呢,这还没过半小时呢吧,谁谁就勾搭上别的妹子了,啧,变心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寂白推开她的脸蛋,漫不经心道:“看你的电影去吧,就快开始了。”
“你真不去啊。”
“不去了,我写作业。”
她现在过去瞎凑热闹,刚刚的谋划便付诸东流了。
殷夏夏和朋友们一块去了大礼堂,没多久,给寂白去了一条短信:“谢随跟方悦白坐了还没两分钟,走了,方悦白现在一个人抹眼泪呢!”
寂白知道,谢随一贯如此,他的脾气是真的坏透了。
但即便如此,寂白还是讨厌他不起来,所有人都对她好的时候,只有谢随对她不好,欺负她。
可是在全世界都抛弃她的时候,也只有谢随,张开双臂紧紧地护着她。
......
果然如寂白所料的那样,寂绯绯收到这封充满少女心的电影票,脸上浮现了满意的微笑。
纵使她对电影和陈哲阳都不太感兴趣,但虚荣心作祟,她也一定会答应下来。
从殷夏夏发回来的现场“直播”里,事情的走向和寂白所预想的一样。
寂绯绯来到大礼堂,按照票根上的位置坐下来,陈哲阳看到来的人是她,相当惊讶,甚至回头望了好几眼,寻找寂白的身影。
“绯绯,是你啊?”
“对啊,怎么了?”
“这张票...是寂白给你的?”
寂绯绯一下子怒了,站起来冲他道:“你什么意思?”
陈哲阳想到在饭桌上寂绯绯的骄纵盛气,以为是她拿走了寂白的电影票,所以脸色冷了下来——
“这票是我送给寂白的,怎么会到了你这里?”
寂绯绯看到周围同学交头接耳的样子,感觉脸都丢尽了,气得浑身发抖:“陈哲阳,这明明就是你给我的,你还是不是男人了!喜欢我都不敢承认!”
“我…...”
陈哲阳也是非常要面子的男孩,当众被戳破心事,他羞愤地胀红了脸,压低声音质问道:“寂绯绯,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喜欢我的事人人都知道,寂白也知道!你还装什么啊。”
“寂绯绯,你是不是疯了!”陈哲阳死不承认,恼羞成怒道:“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这张票是我给寂白的,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这样盛气凌人的女孩!”
陈哲阳说完这话,气冲冲地离开了大礼堂。
大礼堂的同学难以置信地看着寂绯绯,很难想象,平日里阳光又励志的寂绯绯女神会这般失态,可是仔细想来,自从那日微博炮轰寂白,结果自己崩人设上热搜以来,寂绯绯就真的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又或许,过去的一切都是伪装,现在的她才露出了其本质的冰山一角。
寂绯绯见有人拿出手机对着她拍照了,她冲那人吼了一句;“拍什么拍!”
而这样的厉声质问换来的是更多人摸出手机,拍下了她的丑态,开始发微博了。
寂绯绯只能捂着脸,气急败坏离开了大礼堂。
透过模糊纷乱的视频,寂白冷眼看着这一切。
上一世她所遭受的一切,她会让寂绯绯一一体验一遍。
**
谢随缓步溜达到篮球场,丛喻舟扔下篮球,笑着对谢随道:“随哥,不是和‘小白’去看电影了吗,怎么,‘小白’把你甩了啊?”
说起这个谢随就是一肚子气,抬腿对着丛喻舟屁股就是一脚,幸而这家伙闪得快,不然还真得结结实实捱他一记“夺命腿”。
“随哥,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她名字跟1班的小白这么像呢。”丛喻舟嬉皮笑脸地说。
“以后少给我提这两个字。”谢随在篮板边坐了下来,黑漆漆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暴躁的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