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白猛地按下手里的笔:“什么!”
殷夏夏激动地说:“寂绯绯在他手上跟条咸鱼似的,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我以前超级看不惯欺负女生的男孩,可是加分这件事之后,我他妈看着莫名觉得还挺爽当时很多人围观,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寂绯绯犯在谢随手里,估计这下是完蛋了吧。”
她话还没说完,寂白已经匆匆地跑出了教室,朝着楼顶天台狂奔而去。
**
今天没有太阳,天空中沉沉的云团低压,令人燥郁。
天台上,阴嗖嗖的凉风胡乱地刮着。
寂白跑上楼,却发现天台的门被人反锁了,隔着门板,她能听见寂绯绯语无伦次的咒骂声。
寂白使劲儿拍着门,急切地喊着:“谢随,开门。”
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寂白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
无可奈何,寂白又哆哆嗦嗦拨通了丛喻舟的电话。
丛喻舟看着手机屏幕,又看了看神情阴沉的谢随,怕他真的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于是无声无息地走过去,打开了门。
寂白跑进来,问道:“谢随呢!”
“小白,你姐姐没事,别担心。”
丛喻舟稳住了她的身影,将她带到了寂绯绯面前。
寂绯绯站在天台四方的一个角落里,因为恐惧,身体禁不住地瑟瑟发抖。
谢随站在她面前的台阶上,手里拎着一块砖头,居高临下望着寂绯绯。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但手里掂着的那块红砖头,已经足以吓破寂绯绯的胆子了。
谢随那漆黑的眼垂下来,眸光刻薄寡冷,薄薄的唇扯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冰冷弧度——
“你爸妈有没有教过你,不是你的就永远不是你的,即便抢过来,也不是你的。”
寂绯绯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掂了掂手里的砖头:“他们没教过你,我来教教你。”
“谢随,你不要过来!”寂绯绯被吓破了胆,连嗓子都跟着破了:“你敢对我动手,我报警!我让你一辈子吃牢饭,你爸是杀人犯,你也是!”
她话音刚落,谢随手里的砖头突然被人夺走。
他还反应过来,寂白抓起那枚砖头猛地砸向寂绯绯!
砖头没有碰到寂绯绯,只在她脚边碎裂,吓得她跳了起来。
谢随诧异地望向寂白。
一阵风拂过,她被汗水润湿的刘海搭在了鬓间,脸颊挂着不自然的红,大口地喘息着,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怒火。
“寂绯绯,我不许你再提那几个字。”
寂白嗓音低沉,带着威胁的力道:“永远不许提。”
杀人犯的儿子。
她深知这个称呼给谢随带来的伤害,那是伴随他成长不可磨灭的阴影,也几乎毁了他一生。
寂白的眼神令谢随的心剧烈地震颤着,从来没有人为他说过一句话,从来没有人护着他,他身披荆棘,单打独斗这么多年,从未想过第一个挡在他前面的…会是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
谢随冰封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融化。
丛喻舟睨着寂白,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女孩竟这般聪明。
她夺过了谢随手里的砖头,没让他真的伤害寂绯绯,同时又给寂绯绯吃了一记教训,至少这会儿她胆子都被吓破了。
谢随对寂绯绯的恶劣行径现在已经彻底转化为了姐妹之间的对峙,至少…谢随不会被追究了。
不等谢随说话,寂白冲寂绯绯喊了声:“你快滚吧。”
寂绯绯流着眼泪,屈辱地冲寂白道:“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等着!”
寂绯绯最大的武器,就是她发动网络舆论的的能力。
丛喻舟早有准备,拿着手机走出来,说道:“咱们没动你一根手指头,我这儿全程视频保留证据,你要是敢到网上去胡说八道,告你诽谤哦。”
寂绯绯抹着眼泪,气呼呼地跑下了天台。
天台上,几个少年面面相觑,推推搡搡地也都说有事要离开了。
很快,空旷的楼顶只剩了谢随和寂白两个人,寂白背对着他,一直没有回头。
谢随伸手从包里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又熄灭,再点燃,再熄灭
直到上课铃响起来,谢随很不自在地说:“小白,我要回去上课了。”
他转身作势要走,寂白这才回身,气呼呼地走过去,用力推了他一下。
她力气很小,软绵绵的,谢随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面前,做好了任由她发泄的打算。
“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对你姐姐”他决定先认错:“但是老子太气了。”
寂白气得眼睛都红了,喉咙也很酸很酸,嗓音里带了哭腔:“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谢随看到寂白抹眼泪,心跟着揪了起来。
他最怕的就是她哭。
谢随俯身,手落在她单薄的肩膀上,连声安抚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她了,我当时气昏头了,总之你别哭,我道歉行不行,我向她道歉,只要你不哭,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寂白娇小的身体抽泣得更加厉害,她用衣袖擦了眼泪。
他以为她是因为担心寂绯绯才哭,根本不是,天知道当她听到谢随把寂绯绯带到天台那一刻,她的世界是怎样一片惶恐和灰暗。
连她自己都不敢轻易对寂绯绯做什么,谢随怎么敢!
寂绯绯的病情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横行无阻的通行证啊,谁敢轻易招惹她,谁就会被整个世界唾弃、辱骂,甚至被逼得再无容身之处。
寂白太了解这种伤害,几乎可以毁掉一个人。
谢随他怎么可以这样冲动,一步不慎行差踏错,一辈子都不能翻身了!
谢随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控制不住心里的煎熬和愧疚,只能将她狠狠地抱进了怀里,双臂发很用力地箍着她。
他害怕失去她,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之中:“你招呼一声,老子从这楼上跳下去都可以,只要你解气。”
寂白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剧烈咳嗽了起来,谢随立刻松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难受得快死了。
轻不得重不得,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他好疼她啊。
“谢随,我可不可以向你提一个要求。”
寂白用袖子擦干净了眼泪,抬眸望着他。
看着女孩湿漉漉的眼睛,别说一个要求,一万个要求他都答应。
“嗯。”他现在乖得像个大白熊:“我可以道歉,现在就去跟她道歉。”
什么尊严,什么面子,这些东西在她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
“不用道歉。”寂白拉住了谢随的衣角:“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谢随不解地看着她,却听她微哑的嗓音慢慢说:“以后在你控制不住脾气,做任何事以前,先问自己一个问题。”
谢随皱眉:“什么问题?”
“那个人,值不值得你付出一生去赎罪。”
第29章 小情人
下午, 数学课听得人昏昏欲睡, 谢随用手肘撑着靠椅, 视线落窗外的法国梧桐树梢间。
不知名的鸟儿咋呼着掠过, 树影招摇。
他那灵活的指尖快速转动着黑色中性笔,浅咖色的眼眸似没有焦点。
中性笔掉到桌上, 他顺便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
“小白,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编辑之后, 他思忖片刻, 又点击删除…...
没头没脑,像个神经病。
谢随确定自己过去不认识寂白, 可不知为何...她好像比他都更了解自己。
或许, 两人上一辈子有缘分吧, 说不定她还真是自己的小情人呢。
要不然他怎么会看她第一眼,就他妈沦陷了。
每晚都在想,随时随刻都在想,想亲她想要她…想得快没命了。
谢随重新振作精神, 删了这几个字,然后重新编辑信息——
“小白,我会听你的话。”
点击发送。
还有些小紧张。
本来以为他的小情人不会回复, 却不想那条信息发送之后不过半分钟, 手机便震动了一下。
谢随的身体也跟着震了震。
他心脏砰砰狂跳着, 指尖划开手机屏幕。
寂白回复的信息很简短:认真听课。
谢随嘴角弯了弯, 听话地放下手机, 从课桌箱里摸出崭新的数学课本,整整齐齐地摊开放在桌面上,然后拖着腮帮子开始听课。
数学老师在台上讲三角函数,他看着那些个抛物线图形,感觉像是在听天书,打了个呵欠,还是振作精神,耐心地听...
身后蒋仲宁戳了戳丛喻舟,低声道:“哎,你看随哥是在听课嘛?”
丛喻舟望向谢随,他的视线随着数学老师的身影移动着。
“我觉得,他更有可能是在计划着...怎么把数学老师揍一顿。”
**
谢随听了寂白的话,不再去找寂绯绯的麻烦,也没有找学校理论过。
寂白说自己有办法解决这件事,让他不要插手。
谢随不相信寂白能有什么办法,但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乖乖听她的话,不要再给她闯祸了。
晚上七点,夜幕缓缓降临,天空中飘着微凉的雨星子。
操场边,几个男孩打完篮球,披着外套准备离开学校。
路过车棚的时候,谢随瞥见了那辆熟悉的粉白色的折叠自行车,孤零零地停在停靠在第二排的位置。
他皱眉,环望四周,学校里剩下的同学不多了,教学楼灯火通明,都是住校的学生在上晚自习。
她还没有离开吗?
“怎么了?”丛喻舟见谢随停下脚步,不解地问:“落下东西了?”
谢随顺口应下来:“嗯,你们先回去,我还有事。”
“行,你也别太晚。”
谢随转身回了教学楼,上三楼走到1班的教室门口。
教室里稀稀疏疏有几个上晚自习的同学,但是不见她的身影,她桌子也是空荡荡。
不在教室?
谢随找了几楼,没见人影,溜达出教学楼,恰好瞥见正对面学生活动中心门口,女孩背着笨重的大提琴,慢慢走了进去。
他淡淡一笑,加快步伐朝学生活动中心走过去。
活动中心空无一人,走廊里的一排排声控白帜灯随他的靠近,渐次明亮。
谢随听到正对面的大礼堂里,传来了低沉呜咽的大提琴曲。
他慢慢地走过去,站在门边,望向空旷的礼堂——
女孩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双腿分开坐在舞台的正中央,大提琴靠在她的腿间,她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
旋律中仿佛流淌着温暖的阳光,她用一种平淡的叙述的语调,讲述着关于生和死、关于爱和美、关于轮回和希望的故事。
曲调听似平静安详,却又隐藏着波涛与暗涌。
谢随抱着手臂倚在门边,凝望着她。她的脸颊泛着一缕潮红,紧闭着眼睛,睫毛长而细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时的她,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谢随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似都在她的旋律中颤栗起来。
直到演奏结束,寂白缓缓睁开眼睛,与倚在门边的谢随对视了几秒。
他那一双灼灼的桃花眼隐在挺阔的眉弓下,眸子里有光。
这般专注的神情,少了几分轻佻,多了些收敛和持重。
寂白不知道谢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知道他站了多久。
她背起大提琴,准备离开了。
谢随挡在门边,拦住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寂白说:“那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谢随望望四周,随口道:“我在看你拉琴。”
于是寂白顺势说:“我在拉琴。”
“......”
谢随在她出门的时候,拉住她的手肘,沉声说:“有意思吗。”
寂白低下头,不言不语。
“小白,你在做坏事?”
他淡淡的烟嗓低醇又性感。
寂白微微一怔,抬头望他,他眼角上扬,兴致盎然地看着她,耐心等待她的回答。
“我能做什么坏事。”寂白说:“你没证据别乱讲。”
谢随吹了声轻挑的口哨,他一眼就看出她紧张了。
这女孩果然不简单,她那无害的眼神里时时刻刻透出锋芒,昭示着她不会轻易认输投降。
谢随猜测道:“明天就是寂绯绯的访谈直播,你今天来礼堂,很奇怪。”
寂白沉声说:“谢随,你不要管我的事。”
“我不要管你的事。”谢随齿间重复着这句话,脸色也沉了沉,带了挑衅的意味道:“如果我偏要管呢。”
寂白说:“你管不了。”
谢随拉着她的手腕,将她重重地按在了墙上,大提琴发出低沉的一声嘶鸣,像是在责怪他的粗鲁。
“你弄着我琴了!”寂白挣扎着,却无力挣开他:“你放开。”
谢随知道她宝贝那把大提琴,冷笑说:“弄着你琴了,我跟它道歉行不行?”
“你能别这样不讲理么。”
“你现在才知道,老子不讲理。”
谢随将她的琴扯下来,稳稳地挂在了自己的肩上,然后捏了捏她的鼻梁:“不管你有什么惊天阴谋,都算老子一个。”
寂白真的被他气得想笑了,她解释道:“哪有惊天阴谋,我就是过来拉拉琴而已啊。”
“信你就鬼了。”谢随不耐地说:“别废话,快说,不然待会儿保安过来,咱俩都走不了。”
寂白眼见摆脱不了,无可奈何道:“你先把琴还给我,我们边走边说。”
“我又不抢你的琴,急什么。”
寂白拗不过他,知道这家伙今天是缠上她了,非得从她嘴里撬出点什么东西来,否则不会善罢甘休。
重来一次,如果寂白有什么长进的话,那就是她变得理智多了。
有些事,她能做,但谢随不能,让他搅到这些事情里面,后果是她无法承受的。
谢随跟她一起来到车棚边,寂白将自行车推出来,还是那句话:“把琴还我呀。”
“你还没说,你准备干什么?”
“那你凑过来,我小声告诉你。”
谢随乖乖地俯下身,将脑袋凑近了寂白:“嗯?”
“我准备...”
她趁他不注意,拍着他的额头,一把将他推开了:“我准备跑了!”
寂白骑上自行车,猛地踩下脚踏板,自行车飞驰而去。
谢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额间还残留着少女温热的触感。
他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微微地弯了起来,扬声道:“哎,琴不要了?”
“不要了。”
“不要老子扔了。”
寂白回头冲他大喊:“不准!”
谢随取下背后的大提琴盒,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大爷的,耍我呢。”
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嘴角有笑意渐渐染开了。
**
地下拳击室,丛喻舟看到谢随走进更衣室的时候,肩上挂着一个笨重的琴箱,感兴趣地凑过来:“你背的这是个啥?”
蒋仲宁说:“这么大,肯定是刀啊。”
“刀你妹,你家刀用这么大个箱子装啊!”
丛喻舟好奇地伸手过来摸,却被谢随一巴掌拍开了:“别碰,碰坏了。”
“这么宝贝,到底是什么?”
“大提琴。”
谢随小心翼翼地取下琴带,抱在了怀里,就像抱着自家小孩似的。
丛喻舟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上挂起意味深长的笑:“随哥,行啊,人家的大提琴都让你揣回来了,怎么,送你的定情信物啊?”
蒋仲宁说:“去咧,寂小白多爱护这琴,能让随哥揣回来啊,肯定是随哥硬抢的!等着吧,待会儿咱出去肯定能见着寂小白哭哭啼啼过来要琴。”
谢随不爽地说:“她给我的,没抢。”
“不是吧,这琴可是寂小白的宝贝啊,她能随便给你?”
这倒提醒谢随了,寂白是真的很爱惜这柄大提琴,她能放心让他保管,这是不是说明...她是信任他的?
念及此处,谢随心情又愉悦了。
蒋仲宁看着谢随脸上浮现的迷之微笑,嘴角抽抽了一下,觉得以他现在这状态上场,估计是个人看见了都会......想捶他。
**
寂白走到院子里,看见寂绯绯在二楼阳台上默记她的台词本。
在明天的访谈直播里,主持人会问的问题,包括标准的回答,她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这次访谈的目的,一来是对寂绯绯通过自己努力赢得高考加分的励志宣传,二来也针对前段时间网络上的不实传言,进行澄清。
阳台上,奥斯卡影后正在抹眼泪,泣不成声地啜泣着,说是前段时间因为身体的缘故,状态不好,控制不住情绪,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情,她还要向自己的妹妹道歉,希望妹妹不要责怪她。
这是寂绯绯第一次向寂白道歉,然而事实上,不过是她作秀的一部分。
寂绯绯也看到了院子里的寂白,两个人遥遥地对视着,寂绯绯挑起下颌,冲她挑衅地微笑。
寂白停下自行车,一言未发地进了屋。
她不会再给寂绯绯任何机会,既然是她不义在先,不要怪她毁掉她所拥有的一切。
晚上吃饭的时候,寂白显得很安静,吃过了饭便回房间。父母照例关心寂绯绯明天的访谈准备得怎么样了,寂绯绯说稿子都背熟了。
这些事情对她而言,是信手拈来的轻松,即便没有稿子,论起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没有人比寂绯绯更擅长了。
晚上十点,寂白在写作业的间隙,想起她的大提琴了,不知道谢随那家伙会怎样粗暴地对待她的琴。
有点担心,她给谢随发了一条信息:“我琴呢?”
谢随给她回了一张照片,大提琴盒端端正正摆在他那张单人床的左边。
寂白:......
“你干嘛把它放床上。”
“让它陪我睡觉。”
寂白无语,快速编辑信息——
“床那么小,你怎么睡,翻个身就给我压着了,别放床上,靠墙放着就行。”
谢随左右望了望,他的小出租屋是水泥地,地上也不算太干净,桌上东倒西歪摆着啤酒瓶子和烟杠...
床是唯一干净的地方。
他回道:“没事,我不会给你压着。”
**
寂白和谢随聊了几句,便推说要睡觉,赶紧道了晚安结束聊天。
倒不是为别的什么,她不想被谢随追问今天去礼堂的缘由。
寂白有自己的计划,但她不想让任何人掺和进来,尤其是谢随。
寂白希望他能够安稳顺遂地度过这一生。
该来的都会来,但也都会过去,最重要的是她当下的选择。
关上灯,夜色宛如猛兽般涌入房间,渐渐的,窗户外黯淡的路灯光线透过窗花纸,投射在了墙壁上,幽微闪烁。
谢随枕着手臂,平躺在单人床上,指尖触到了身畔的大提琴盒,轻轻地敲了两声。
盒子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驱逐了他幽居在心扉里那只孤独的野兽。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心情平和。
第二天清早,谢随便来了学校,他知道有些事寂白不会告诉自己,他不会勉强她说,但他可以自己去查。
深冬的清早,半明半暗的夜空,还挂着几个寒星子。
活动中心大礼堂的门已经被保洁阿姨打开了,因为今天有采访直播,所以阿姨们会对大礼堂进行全面的清洁。
谢随进去的时候,礼堂里并没有人。
他随意地在阶梯座位间溜达了几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又走到礼台上,四下里查验了几番,依旧没有收获。
谢随打了一个呵欠,觉得自己挺傻,大清早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当“柯南”。
或许女孩没有说谎,是他想太多了。
就在他准备从偏门离开的时候,礼堂后面的大门无声无息打开了。
谢随连忙侧身隐在了偏门的阴暗处。
只见穿着毛绒绒小棉服的寂白背着大书包,溜进礼堂。
谢随在暗处观察着她,她倒是挺小心防备,还戴着黑色的雾霾口罩,遮住了大半边脸庞。
若非是谢随熟悉寂白的身形,旁人还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
打扮成这样,果然是要搞事情。
寂白扫了眼空旷的大礼堂,然后顺着楼梯径直上了礼堂左侧的二楼卡座,因为是视觉死角区,谢随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捣鼓了约莫十分钟左右,便背着黑色大书包离开了。
确定女孩已经走远以后,谢随顺着刚刚她下来的楼梯,走到了二楼,二楼卡座有大概三四排位置,谢随在一个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微型投影设备。
投影仪不过巴掌的大小,电源已经打开了,可以通过蓝牙远程操控。
谢随蹲下身,好奇地打开了投影设备的播放按钮,正对面的墙上出现的画面,正是那日市里演出的视频剪辑。
伴随着高亢振奋的大提琴曲,寂绯绯站在舞台中央,狼狈而尴尬。
即便是播放视频片段,也能感受到当时演奏的激越,令人心潮澎湃。
所有的掌声与呼喊,都是属于寂白一个人,荣耀也是属于她的。
谢随关上投影设备,他明白了她想要做什么。
她想要用这段视频,争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争不回来,她也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这丫头,为了争这一口气,她是不想在德新高中呆了吗。
而且,仅仅是这样一个演出视频,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观众需要的是更直观的证据。
谢随沉吟片刻,想到一个好主意。
他要帮她一把,彻底把寂绯绯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