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因为这个。”晋江侯脸上又有了笑意。
“唉,不服老不行啊。”林沁大发感慨。
林枫和罗纾等人俱是忍俊不禁。
看着林沁这粉嘟嘟白嫩嫩的小姑娘说不服老不行,真是好笑极了。
“阿沁,在外祖父面前提服老不服老的,是不是不大好啊。”林枫笑着告诉小女儿。
林沁马上表示反对,“外祖父才不老呢。他又年轻又英俊,又和气又慈爱,还威风凛凛,气势万千,一点也不老!”
“阿沁真会说话。”她的父母、哥哥都乐了。
晋江侯也笑,“阿沁放心,虽然现在有阿祁和阿禛,外祖父还是更喜欢你。”
“真的么?”林沁眉飞色舞。
有了罗文祁和罗文禛这两个小表弟,晋江侯还是更喜欢她,这真是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舒心畅意,容光焕发。
“真的。”晋江侯微笑,“阿祁和阿禛都不会拍马屁呢,外祖父当然更喜欢阿沁了。”
“原来外祖父也喜欢别人阿谀奉承呀。”林沁兴滴滴的笑。
“阿沁喜欢听别人夸你么?当然很喜欢了对不对。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林枫笑着告诉她。
晋江侯亲亲小外孙女花朵般的面庞,心里软软的。
林沁嘻嘻笑。
晋江侯看看小林沁,再看看林开、林寒,面色柔和。
林沁被外祖父夸得得意了一小会儿,很快想起一件要紧事,“外祖父,不行呀,阿祁和阿禛年龄小,现在还不会拍马屁,可是阿昊和阿昕却是会的。您如果见了阿昊和阿昕,一定会喜欢他们胜过喜欢我。唉,我还是会失宠的。”
她伸手托起小脸蛋,做忧愁状。
“阿昊和阿昕已经会拍马屁了么?”晋江侯听的大为动心。
两个孙子办满月酒的时候他匆匆回来过,当然也是见过阿昊的阿昕的。那时龙凤胎还很小,既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可是已经很可爱了啊。现在会是什么样?真是想了想便令人激动不已。
“很会。”林沁笑咪咪,“阿昕是很会拍马屁的,虽然没我这么会说,可是她会笑,只要她仰起小脸冲您笑上一会儿,您肯定会心软的一塌糊涂。”
晋江侯面前马上出现一张酷似林沁幼时的小脸蛋,小姑娘在冲着他笑,甜如蜜糖。
“真好。”晋江侯情不自禁的说道。
“阿昊更厉害。”林沁啧啧,“阿昊既不用说话,也不用笑,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您,您的心便会融化了。唉,阿昊是最厉害的小孩子了,不管是怀远王府还是皇宫内苑,纵横披靡,所向无敌,不服不行,不服不行。”
“这样。”晋江侯被她说的怦然心动,恨不能立即见到阿昊和阿昕对招人喜爱的龙凤胎了。
“爹,您要替女儿做主啊。”外面响起罗绬的哭声。
晋江侯不由的皱眉。
他以为罗绬又跟他闹萧氏的事情来了。
罗纾哼了一声,“罗绬这是得了失心疯么?才是爹回京的第一天,罗绬还没见着面呢,便先哭上了,算是什么意思?”
林枫悄悄拉了罗纾一把,示意她不要多嘴多舌,不要火上浇油。
罗纾瞪了他一眼,“你知道罗绬从小以大在太夫人和我爹面前给上了多少眼药么?我说一句又怎么了?”林枫心一软,柔声道:“夫人,随你吧。”罗纾一直以来受继母和异母妹妹欺压捉弄,也真的是受苦了啊。
两名贴身侍女扶着泪流满面的罗绬进来了。
罗绬这回是真的伤心了,眼泪一道一道的,把脂粉都冲得七零八落。
“外祖父,我不爱听人哭,我爱看人笑。”林沁小声告诉晋江侯。
“我也是。”晋江侯声音也低低的。
罗绬本就伤心不已,看到这祖孙二人在说悄悄话,心中更加气苦,“爹,您要为女儿做主啊,女儿在沈家被欺负了,婳儿在修德王府也被人欺负了!爹,您要是不为我们母女二人出头,您的女儿和外孙女便活活被人欺负死了!”
林沁偎依在外祖父怀里,好奇的看着罗绬。
晋江侯不悦,“你还有脸提修德王府!绬儿,你老实说,积秀山上到底是一回事?修德王在山上究竟做了什么?!”他想到那桩丑闻便怒气升腾,语气相当严厉。
怀远王也是二字王、郡王,可怀远是什么样的含义,修德又是什么样的含义?怀远,皇帝分明让他心怀远方、志向远大,虽有告诫之意,更多的是美好的期许。修德就不行了,纯粹是在说这个人私德不修,德行不佳,需要修心养性,重新做人。怀远王是驰骋沙场打败北戎铁骑之后,因为朝臣弹劾他杀戮过重而得到的这个封号,虽然爵位低,却虽败犹荣。修德王是秽乱宫庭之后被降封的,除了丢人,还是丢人,没别的了。晋江侯英雄了一世,怀远王这样的外孙女婿他觉得没什么,修德王这样的外孙女婿,他简直是羞于承认。
“这个,这个…”罗绬都不好意思哭诉了,往后缩了缩,面有惧色。
积秀山上的真相,她是打死也不敢说出来的。修德王最后算是轻薄了一个小宫女,已经是这样的结局,若是真把他妄图染指齐云的事公开,大概会被废为庶人吧------土司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如果他的外孙女在朝见太后时被人构陷,不起兵造反才怪了。到时候刀兵四起,百姓遭殃不说,朝廷要费去多少粮草、多少人力物力,才能把局势给平定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什么这个那个的,快说!”晋江侯扬眉,不怒自威。
罗绬脸色变幻,心中叫苦不迭。
她本来就因为沈明婳流产的事恨上了修德王,现在被晋江侯一再逼问,心中怨恨更深。思量片刻,她咬咬牙说道:“修德王被降了封号,委实不亏!他这个人实在太好色了,不管府里头还是宫里头,看到美色便不肯撒手。他在积秀山那样的地方都敢调戏轻薄宫女,回到修德王府更是肆意妄为,可怜我的婳儿…可怜婳儿本是怀了身孕的,硬生生被他气得小月了…他,他带着侍女到婳儿面前,故意气她的,故意气她的…”说到痛处,痛哭不已。
晋江侯面沉似水。
沈明婳再怎么样也是他的外孙女,外孙女被欺侮到了这一步,如何能不生气。
“修德王好威风啊。”晋江侯冷笑。
“爹,您要为婳儿做主啊。”罗绬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晋江侯不放。
晋江侯冷声道:“为父这便进宫,向陛下禀明此事…”修德王敢做这样的事,他便敢捅到皇帝面前去,让修德王付出应的代价。
“不要啊,爹。”罗绬大惊,不顾一切的打断他,“若向陛下禀明此事,修德王会受到更严重的处罚的,婳儿也沾不了光啊。”
晋江侯扬眉,“依你说,应该怎样?”
罗绬忙道:“爹,您去骂修德王!骂醒他!骂得他不敢再对婳儿无礼!”
晋江侯无语半晌,方缓缓道:“为父不会骂人,只会打人、杀人。”
他要是去了修德王府,就不是把修德王劝上一番或骂上几句,至少得是一顿痛打。
王妃怀着身孕的时候带别侍女到她面前气她,气得她小产,这种人不打不行。
“不要,爹,婳儿以后还得跟着他过日子…”罗绬哀哀哭泣。
晋江侯眼中闪过丝不耐烦,“行了,为父知道了。绬儿你回去吧,为父自有道理。”
罗绬却还不走,“爹,我还有话要跟您说。”瞟了林枫、罗纾等人一眼,分明是嫌他们碍事,要他们先回避一下,她要和晋江侯说话。
罗纾当然才不理她,装作没看见,装作不知道。
林枫父子当然也是一样,不会配合她的。
罗绬气得干瞪眼。
“爹,您让大姐一家人先避开,我有话跟您说。”罗绬无奈的说道。
“休想!”林沁声音清脆。
“你,你个小丫头,你人小鬼大,就会瞎捣乱…”罗绬气急败坏指着林沁,语无伦次。
“咩----”林沁调皮的冲她扮了个鬼脸。
罗绬气咻咻的,“爹,我不爱看见这小丫头,您让她走!”
林沁马上搂紧了晋江侯的脖子,一脸警觉。
晋江侯心疼,淡声道:“阿沁不走,你走。绬儿,你要么就当着你大姐的面把话痛痛快快说出来 ,要么就走吧,别在这儿吓唬小孩子。”把林沁抱得更紧了。
罗纾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罗绬气得头昏。
林沁小脑袋靠在外祖父肩上,笑嘻嘻看着罗绬,“外祖父疼我,不疼你,嘻嘻。”
罗绬恨得都想咬人了。
她拿晋江侯、罗纾、林沁等人没办法,事情很要紧,又不能不说,只好咬咬牙开了口,“爹,修德王令人失望,婳儿又小月了,沈家好像是要…是要放弃婳儿了…爹,不可以,婳儿是我长女,她从小便聪明伶俐,智计过人,她不应该被放弃,不能被放弃!”
林枫和林开这父子俩听的稀奇极了。
敢情罗绬是不想让沈家放弃修德王和沈明婳,又不想让沈明婳离开修德王,那她还告修德王的状做什么呢?又要怨恨修德王,又要让沈明婳继续跟修德王过日子,还想要沈家继续支持她的女儿女婿,这…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就连罗纾这平地对朝政不大关心的人也觉出不对来了,“罗绬,你究竟想让爹帮你什么忙?”
罗绬没好气,“当然是想让爹把修德王教育好了,再把他扶起来啊。”
“噗…”罗纾不由的笑了。
敢情沈家没眼光,把沈明婳嫁给修德王那样的货色,晋江侯这做外祖父的便要负责把外孙女婿教育好,还要负责把外孙女婿扶上马,再送上一程…这可真是任重道远啊。
“爹,从前您总是不待见我。现在看看,还是我省心吧?”罗纾笑道:“我啊,直接就给我们家阿昙挑了个省心省事的女婿,不用您去教育好,也不用您扶起来。”
“呸,不还是个二字王。”罗绬气极,口不择言。
晋江侯沉下脸,“怀远王封号怎么来的?修德王封号又是怎么来的?二者能相提并论么?”
罗绬忿忿的转过了头。
“拿个大草包跟我姐夫比,真是岂有此理。”林沁气得涨红了小脸。
罗绬怒,“谁是大草包?小丫头,谁是大草包?”
“被陛下降爵示警的那个人,被陛下勒令闭门思过的那个人,倒了霉还不知悔改的那个人,害了你女儿的那个人!”林沁声音清脆,口齿伶俐。
“小丫头你…”罗绬快被林沁气晕了。
“我说错了么?”林沁天真的看着她,一脸无辜。
“行了,跟个孩子置的什么气。”晋江侯不耐烦,“罗绬你回去吧,这些事为父都知道了,自会酌情处理。”
罗绬还要再话说,晋江侯隐含着怒气看了她一眼,目光如电。
罗绬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又被吓回去了。
她连萧氏也没来得及看一看,便慌慌张张的告辞了。
“爹,您打算怎么办啊?”罗纾忍不住问道。
晋江侯如果要扶持修德王,往后的事情就很难说了。
晋江侯领兵数十年,威望卓著,树大根深,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第一,我不会干涉朝政。”晋江侯深深望了罗纾一眼,缓缓说道:“我是将军、统帅,只负责领兵打仗。第二,我不会干涉女婿、外孙女婿的家事。罗家人管罗家事,林家人管林家事,沈家人管沈家事,外姓人休要插手。第三,若是我女儿、我外孙女受欺负了,我不会袖手旁观。”
“好,外祖父厉害!”晋江侯话音才落,林沁便为他大声鼓掌叫好。
“阿沁是个小马屁精。”林寒有些郁闷。他实在不明白了,妹妹为什么总是这般外露,一点儿也不含蓄呢?
“不干涉朝政,不干涉女婿的家事。”罗纾眼珠转了转,“可是女儿、外孙女被人欺负了还是要管的,那就只管沈明婳被气得小月了这件事呗。”
好,这件事倒是应该管管的。要不然,显得晋江侯府没人了。
沈家可以装孙子,罗家却不会。晋江侯为人正直,和沈相的世故圆滑截然不同。
“甚好。”罗纾满意点头。
晋江侯这个态度,很合她的心意。
“外祖父是个大好人。”林沁甜甜蜜蜜的给晋江侯灌迷汤。
“哦,这话是从何说起?”晋江侯问她。
林沁笑咪咪,“我娘都说了甚好呀,外祖父当然便是大好人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么。”晋江侯不由的微笑。
林沁循循然善诱人,“外祖父,你以后要对我娘好呀。你对我娘好,我娘便会开心;我娘开心,我便开心;我开心了便会一直夸你的,会很亲很亲你的。”
“那,外祖父一定要对你娘好了。”晋江侯正色庄容。
“是的呀,是的呀。”林沁连连点头,脸色热烈。
她的父母和两个哥哥都笑弯了腰。
---
罗绬回到沈相府,心烦意乱的在房中转来转去,不知道晋江侯会不会替沈明婳出这个头。
房门被推开了,沈明婤撅着小嘴,委屈的看看她。
“婤儿,快过来。”罗绬心疼,冲小女儿招手。
沈明婤跑到她面前,抱住了她的大腿,“娘,祖父给我布置了许多功课,我都做不过来了呀。慕贤书院的功课已经很多了,回家还不能歇息,要上琴课,要学写字、画画,还要学刺绣,学下棋,什么都要学。”
“婤儿。”罗绬心痛,抱紧了她。
沈明婤委屈的诉着辛苦,罗绬抱紧小女儿,心中波涛起伏汹涌。
沈相从前没有过问过沈明婤的功课,这种情形是自打沈明婳小产之后才出现的。罗绬就是再笨,这时候也知道不对了:沈相对修德王府的事不复关心,对沈明婳的小产也很是漠然,却对年纪尚小的几个孙女沈明净、沈明好、沈明婤的功课备加关切。他这是要放弃沈明婳,放弃修德王,转而投向别的皇子了…
“娘,我会累死的。”沈明婤沮丧说道。
“不,婤儿,不会的。”罗绬被小女儿的话吓了一跳,忙安慰她道:“婤儿,娘这便寻你祖母去。乖,祖母疼你们,会替你们向祖父求情的。”
“真的呀?”沈明婤高兴了。
“真的。”罗绬连连点头。
罗绬没有食言,果然去央恳郑氏,“娘,婤儿还小呢,那么多的功课,她怎么吃的消?一口吃不了个胖子,您劝劝爹吧。”
郑氏叹气,“我倒是想劝劝他,不过,我只要一开口,他肯定会说‘惯子如杀子’,把我给堵回来。”
罗绬咬唇,低声道:“娘,爹的意思分明是…”她越想越痛,扑通一声跪在郑氏面前,眼含热泪,“爹的意思分明要放弃婳儿了啊,娘,婳儿才小产,沈家便这么培养起妹妹们来了,她知道了该有多心凉,多心痛…”罗绬泣不成声。
罗绬伏在郑氏膝前痛哭哀求,郑氏被她纠缠不过,一声长叹,“好吧,我去劝劝他。”
郑氏命人把沈相请了过来。


第113章

沈相是个大忙人,郑氏特地差人请了他一趟,他却直到人定时分方才来了。
“对不住,有几件棘手的事要处理,耽搁不得。”沈相客气的说道。
郑氏等的已有几分着急了,脸上却不肯显露出来,笑道:“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些家常罢了。”知道沈相一直忙这时候,晚饭也没有好好吃,便命侍女摆上了沈相爱吃的菜肴,烫了米酒,亲手为沈相斟上。
喝了两杯酒,郑氏便冲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郑氏叹了口气,“相爷,我前天才去看过婳儿,她神色不大好呢。原本白皙莹润的小脸蛋,现在瘦得只有巴掌大,脸也黄黄的,没什么光彩,唉,我看在眼里,心里别提多难受了。相爷你说,咱们婳儿怎么会落到这一步呢?她是沈家最璀璨的明珠啊。”
说到动情处,郑氏滴下泪来。
对沈明婳这个孙女,她是寄予厚望的,也确实疼爱了这么多年,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莫说沈家的明珠了,便是京城的明珠,大夏王朝的明珠,又能如何。”沈相心平气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她是修德王的王妃。”
沈相的神情和声音太过平静,反倒让郑氏没了主意。
“相爷,婳儿还有希望的,你说是不是?”郑氏低声说道:“修德王又怎么了,只是暂时降爵罢了,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怀远王也曾经被降爵,而且这都四五年了,皇帝陛下根本没有替他改封号的意思。那又怎样?怀远王还不是在朝中一步一步培植起了自己的势力么?相爷,只要冯家不倒,郑家不倒,修德王便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啊。”
诸皇子相争,其实修德王真是得天独厚,与众不同。他母妃出冯家的姑娘,冯家和郑家是姻亲,郑皇后已经薨逝,等于冯、郑两家出于家族利益都会全力支持他。更别提他还娶了沈家的明珠沈明婳,冯家、郑家再加上沈家,这样的势力,朝中谁人能比。郑氏看来看去,觉得修德王不过是暂时失了皇帝的欢心罢了,如今先休养生息,养精蓄锐,以后重振旗鼓,再整山河,指日可待。
“你真是郑家的好女儿。”沈相微晒。
郑氏有些着急,“我也不全是为了郑家,更是为了婳儿。相爷,难道你就不疼爱婳儿么?她是咱们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孙女啊,她从小便出色,聪慧过人,才名远播,她命中注定不会只是修德王妃的!”
“命中注定不会只是修德王妃。”沈相品味着郑氏的话,“那么,你说她会是什么呢?”
郑氏面色一冷,“这还用问么?咱们都是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对沈明婳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如果不是盼着沈明婳有一天能登上皇后宝座,沈家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培养沈明婳,为她造出京城明珠的声势呢?
沈相拿着手中的酒杯端详片刻,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今时不同往日,修德王固然不是精明强干之人,婳儿也是既没有定力,又没有心计,令人失望。你说说,这做正妃的怀着身孕,不好好养胎,去和个侍女争的什么风,吃的什么醋?因为一个无足轻重、不值一提的侍女,竟然弄的自己小月了,没了孩子。愚蠢,真是愚蠢!”
他眼神冷冽,脸色也阴沉下来。
他对修德王和沈明婳的失望是一样的。这一对夫妇,没有一个可以担当重任,没有一个值得沈家倾力扶助。
“这也怪不得婳儿。”郑氏忍不住为沈明婳说话,“这事真是修德王不对。哪有不经妻子同意,便要了她贴身侍女的道理?他做王爷的要纳美人,尽管纳,可主意打到明婳的丫头身上,未免太不堪了!”
“他不堪他的,婳儿要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沈相重重把手中酒杯放到桌上,“她怀着身孕,还有什么比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难道她不明白,就算修德王暂时失了陛下的欢心,只要过几个月她生下白胖可爱的婴儿,陛下见到孙子,从前的事便会烟消云散了么?她倒好,为了置气,把孩子弄没了!”
想到沈明婳的不明智,沈相真是心头火起。
他曾经对这个孙女寄予很大的期望,但是现在看来,沈明婳不过是个平常的女子罢了,不堪大用。
“这不是明婳的错…”郑氏替沈明婳叫屈。
沈相抬手制止她,“你不用再提修德王的不堪,这些我知道。修德王德行有亏是真的,可是婳儿遇事不冷静,处事不妥当,也是毫无疑问的事。”
“所以,相爷的意思是…?”郑氏用探询的语气问道。
沈相语气淡淡的,“婳儿安心做她的修德王妃便是。”
郑氏脊背发凉。安心做她的修德王妃,这就是说,沈相以后不会再扶持修德王,要另起炉灶了,也就是说,沈明婳被抛弃了,已经成了一枚无用的弃子…
“不,婳儿命中不该只是个修德王妃。”郑氏大为不甘,语气激动起来,“相爷,她不是这个命!”
沈相咪起眼睛,“那她该是什么命啊?”
郑氏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鼓足了勇气,“贵不可言,母仪天下。”
“何以见得?”沈相身子向前倾了倾,盯紧了郑氏。
郑氏眼光闪了闪,“总之这是一定的,确定无疑。”
“确定无疑?为什么?”沈相追问。
郑氏犹豫不决,不肯开口。
沈相蓦然道:“你既不想告诉我,也罢,我便不问。那么,当年晋江侯为什么把三名匪首的人头送了给你,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由么?”
郑氏陡然色变,尖声道:“你提那个做什么?都多少年的旧事了,你提它做甚?提它做甚?”
沈相看着她冷笑不已。
郑氏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恨恨道:“我不过是听信谗言,一时糊涂,才会做出那件事罢了。他的女儿女婿、外孙子外孙女明明一个不少,一个也没死,却恁地记仇,装了人头给我…?”想起当年晋江侯命人把三个木匣子放在自己面前,一个挨一个打开的情景,又是害怕,又是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