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色不好,要不要紧?”左边的影后问。
李谕轻轻点点头:“没什么…我就是有点泛恶心…”
典礼开始,主持人介绍了今天的济济一堂的各路名人,其中就有令狐己。令狐己微笑着致意,但他看向李谕时候,李谕只是固执地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典礼开始后不久,礼宾小姐就过来请李谕去后台做准备了。他有一个上台的环节。
李谕这才开始觉得不好了。他刚刚因为令狐己泛起的恶心感,到现在还有。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喝了一口冰镇过的酒,还是因为吃了一口冷菜,这会儿是真的很恶心了,后背感觉冷汗都上来了。
但是他还有三分钟就要上台了,他在后台已经听到主持人在说他的名字了。他必须得上台了。
之前他和演技老师学习的时候,听演技老师说过很多遇到突发状况还不得不上台表演的事情,他那时候只是听听。这一次是轮到他自己了,他终于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熬。
一分一秒都跟上刑一样,等待的三分钟,他好像做了无数个深呼吸。
“李老师,你行吗?”有人问。
他点点头。
“李老师,上。”有人说。他机械地迈出了脚步。
第75章
令狐己盯着走上舞台的李谕。灯光下,舞台中间的李谕和平时不一样。但令狐己仍能看得出,这是他的李谕。
但李谕一在舞台上站定,令狐己就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了。李谕的脸色太苍白了,笑容也不太自然。
他从没见过李谕这样紧绷的笑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舞台上的灯光太热,李谕的额头上有汗渗出,一张口说话,声音也不太对劲。
令狐己开始感到不安了,他坐不住了,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舞台上的时候,他悄悄离开座位。
李谕正在用全身的力气和自己斗争。
他一踏上舞台的时候,就觉得想吐。但掌声像潮声一样一下子包裹住他,使他无处可逃,只能一步一步走到舞台中央,主持人身旁。
灿烂的灯光亮得几乎炫目,他要集中精神才能听清楚主持人在说什么。但这还不是最大的挑战。一切感官都串联起来了,他的皮肤上起了细微的鸡皮疙瘩,耳朵里有嗡嗡的响声,和胸口的恶心感一起共振了,他害怕他一张口就要吐出来。
生理上的感受影响了他的心理。他现在只觉得什么都很讨厌。郑彦很讨厌,令狐己很讨厌,今天提供冷餐的大厨很讨厌,就连他身旁正在声情并茂串词的主持也很讨厌。
他正这么想着,主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舞台上只有他的呼吸声。
他张不开嘴。他拼命在心中数了三秒,这漫长,寂静的三秒,台下的所有人都盯着他。
不能在这里吐。
坚持,不能在这里吐!
李谕觉得他一辈子都没迸发过这么强烈的意志!
一,二,三。他终于张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眩晕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暂时退了下去。但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发出一样,然后又变成了回声,奇怪,有气无力。
他把几句台词很快念完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主持人也看出来李谕不对劲了。这样子不是喝醉了,就是犯病了。这宴会刚开始,喝醉不太可能,而且李谕身上并没有酒味。随着李谕念台词的时候,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主持人觉得他随时可能在台上晕过去或者吐出来。
如果真这样,那可糗大了。这么大的晚会,谁也不想最后上头条的是“影帝在台上呕吐!”,下面那么多大佬坐着呢!
本来给李谕安排的念词有两段,中间有一个空隙。主持人经验丰富,随机应变,等李谕念完了第一段,主持人立刻靠近李谕,用手臂托住他,防止他摔下去,一边微笑着说:“非常感谢李谕!让我们再次用掌声感谢!”
他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立刻有礼宾小姐上台引导李谕下去了。
连礼宾小姐也看出李谕不对劲了。
“李老师,您不舒服吗?”
李谕没法回答,这一下他是真的一张口就要吐了。
一到了后台李谕就吐了。从后台去卫生间太远,他直接对着垃圾桶就吐了。周围还有很多等着上台的舞蹈演员。
李谕的两个助理也冲过来了。赶紧给李谕递水披衣服。
令狐己一到后台时候就被何樊拦住了。后台人太多,令狐己一出现就会引起骚乱。何樊把令狐己拖到了一间暂时没人的化妆间。
令狐己还怪何樊:“既然他今天不舒服,你就不应该让他来。”
何樊说:“他今天来的时候真的好好的。要像这样随时晕倒的样子,我也担不起这责任啊。”
何樊急得几乎跳脚,竭力证明今天李谕来之前的状态很好。令狐己心里正担忧着。何樊的手机响了。
是小杨打来的。何樊说了两句挂断了电话,他告诉令狐己:“果然吐了。一从台上下来就吐了。”
令狐己说:“立刻带他去医院。我也去。”
李谕去医院路上又吐了一次。吐完之后他觉得心口舒服多了,就是浑身没力气。他是真没力气,只能软绵绵地问了一句:“你他妈为什么在我车上?”毫无气势。
令狐己正坐在他身边,拿着靠垫给他枕着尽力让他坐得舒服些。
令狐己说:“你省点力气,我们先去看了医生再吵架好吗?”
李谕“哼”了一声,他也觉得自己需要休息,应该和令狐己暂时休战。但是这建议由令狐己提出,他就是很不爽。
“本王此刻精神不济,先暂时饶过你…”李谕迷迷糊糊地说。令狐己能感觉到他有点发热了,立刻说:“好,都听你的。”
李谕这才安心闭目养神。
何樊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听着后面这两位的对话,只觉得跟不上节奏。“本王”是个什么鬼?情趣设定?他只知道这两个人在吵架在冷战,完全没想到冷战中还能秀恩爱!这肉麻得他觉得牙酸。这画风太诡异了!
等李谕的呼吸声平稳了,似乎睡着了,他才转头小声对令狐己说:“医院快到了,他怎么样?”
令狐己压低了声音说:“有点发烧。”
他们去的是一家私人医院,保护隐私到位。医生也与令狐己认识。到医院看了之后,病情很简单,病毒性感冒,遵医嘱服药,并且多休息。
令狐己放了心。他和医生朋友聊了一会儿,就回头去看输液的李谕了。
令狐己去陪李谕的时候,何樊和跟过来的小杨就在另一间休息室休息。小杨这才知道令狐己就是李谕的新男友。
“我的天啊!我说令狐己怎么一起来了!”小杨说。
何樊说:“这事情你嘴严点。”
小杨说:“我的天啊!我敢嘴不严吗!”
不过她现在终于知道李谕的名下的狗真正属于谁了。她才这么想着,就听何樊说:“他们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小杨立刻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说:“我明白。”
何樊心说,不,你不明白。如果你知道了这两个人谈恋爱的细节,会觉得很恶心…
李谕输了一个小瓶,脸色已经缓过来了,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么苍白了。精神好多了,还在说饿,要助理给他弄点粥来。
一见令狐己来了,李谕就闭了嘴。
“好多了吧?”令狐己翻了翻这里食堂的点菜单。
李谕这时候才想起来,今晚他本来应该体现气势的。本来在舞台上的时候,就是他气场全开的最好时机!
但偏偏让令狐己看出来他不舒服,还一路陪到医院来。
他沉默不语。
这时候提郑彦的事情也没意思。令狐己肯定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撩他着急。他真着急,就中计了!
有些小计谋明明一眼就能看透,但就是让人忍不住跳下去,人的心就是这么奇怪。
李谕克制着自己,这对他来说是不容易的事情。他向来不喜欢克制自己。
“我好多了。你走吧。”他尽量语气平静,理智。
令狐己微笑着说:“我不走。”
他往李谕身边一坐。这宽大的沙发很舒适,两个人躺绰绰有余。令狐己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反正我不喜欢那种全是应酬的场合。在这里陪陪你挺好,等一会儿我也来一碗粥好了,这一个晚上真没吃什么。”
他难得这样嬉皮笑脸,甩掉总裁包袱。
李谕不说话了。他没再赶令狐己走。
他也在想一个问题,令狐己到底是他什么人?对他来说,令狐己到底该放在什么位置?但这个问题太费脑,生病的时候似乎不宜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不一会儿李谕就觉得累了。
李谕喝了粥,输完液,令狐己陪他一起回去。
在车上时候,李谕靠着令狐己就睡着了。
令狐己看着李谕的睡相,才想起来今天他本该是一鼓作气拿下李谕的。但打了个岔,一不小心,又变成这样暧昧不清的局面。
但暧昧有什么不好,爱情都始于暧昧,何必那么气势汹汹。令狐己为自己辩解。他不承认是自己心软,和一面对李谕就乱了步调。
半夜时候李谕醒来了,令狐己正躺在他身边。
李谕想起来是令狐己扶他去洗的澡。不过洗完澡两个人什么都没做。他大概是吃了药药效上来了,迷迷糊糊间还问令狐己:“你不会想做吧?”
令狐己笑着说:“我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他只是轻轻吻了吻李谕的额头,让他躺下好好睡觉休息。
这时候室内一丝光也没有,但李谕在黑暗中也看清楚令狐己侧脸的线条。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令狐己的头发。
令狐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嘟哝:“快睡吧。你明天下午不是还要拍戏吗…”
李谕犹豫了一下,他终于靠近令狐己的耳边,说:“令狐己,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第76章
令狐己还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李谕这么问,他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个很重要的故事。应当与之前李谕说过的故事相连接。
他想李谕这时候说故事,并不仅仅是想说一个故事。他想得到一些回应。
令狐己微笑着问:“这次这个故事,还是你朋友的故事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开了床头小灯。暖色的光晕笼在床上,切出一种舒适的夜谈氛围。
李谕说:“不是。这次不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故事。”
令狐己点点头,等着故事开始。
果然不出他所料,李谕又说起了那座无比辉煌,华丽的宫殿,他的父皇,他的母妃,他是一个如何备受宠爱的小王子。
有些是李谕曾经说过的,有些细节是第一次说起。但李谕这次说得具体而系统,不像以前说得零碎。
“…我之后被封为汝阳王,封地在云州。云州是最繁华的大州之一。这也是我母妃为我求来的。再加上我与四弟关系一向较好,四弟也为我美言了几句。父皇就将云州封给了我。唯一的遗憾是我到云州不久,母妃就驾鹤了。
“我去了云州之后。因云州向来富庶,人口众多,我又有两座大金矿,因此过得颇逍遥,在云州几年,我就养马养犬,游山玩水,饮酒作乐。说我是人间第一富贵闲人,也不为过。
“后来父皇驾崩,四弟继位了。四弟继位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对我来说他继位还是件好事,因为我与他素来要好。想着要是他继位了,我的日子过得也不用提心吊胆,害怕皇帝抓我的错处。只是我那时候没想到,四弟是四弟,皇帝是皇帝。四弟做了皇帝,自然是与从前不同了——这个这么简单的道理,我那时候却想不通。
说到此处李谕停了片刻,才又接着说下去:“之前我也说过,朝中有个权臣,名叫萧从简的,十分厉害。他的女儿嫁给了四弟做皇后。因此萧从简在朝中颇是霸道。我是不服他,现在想想,我确实是乱走一气走错了一步,弄得皇帝先和我离了心,疑了我,反和萧从简靠得更近了。我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说到这里,李谕停住了。令狐己还等着,但李谕不说话了。
令狐己只好问:“然后呢?后面怎么样了?”
李谕说:“后面…也不重要了。之后有一次我在醉酒中当面冲撞了皇帝,他对我彻底失望。我想着再有萧从简推波助澜,一定会重重责罚我。想到这个,我心情郁闷。”
令狐己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太强烈的情绪,但李谕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虽然竭力去听了,听得很认真,但他其实并没有理解自己在听什么。
听完这个结局,令狐己说:“这个‘我’确实很符合你的性格…”
他不太明白这个故事的主旨。
之前他以为这是李谕给自己编织的另一个家庭,另一个幻想中的完美生活。但听完整了,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小王爷也没有一直快活下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李谕说:“这就是我的故事。”
令狐己张了张口:“你的故事?”
李谕说:“如果我说,这是真的。我就是这个汝阳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变成了这个李谕。你相信吗?”
李谕说得如此认真,令狐己汗毛都立起来了。
令狐己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认为这是李谕对他的一个考验。之前戳到李谕的那句话,确实就是“分清楚现实和想象”。所以现在李谕在给他做一道说是判断题也好,选择题也好。
李谕要他判断,他说的是现实还是想象。李谕要他选择,选择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他如果选错了,李谕会怎么样?
他开始为李谕的精神状态担忧,继而开始为自己的精神状态担忧。这么简单的问题,他居然要犹豫,不敢全然否定。
他甚至不是怕得罪李谕才不敢回答,他是真的在思索。如果这个离奇,神秘的故事,真的属于李谕,他要怎么样才能安慰他。
李谕看着他。
令狐己与他僵持了半天,终于放弃了回答。
他向来决策明晰,但这一次不行,他说:“我不知道,我没有答案。”
李谕说:“为什么?”
令狐己说:“那你是真的相信这个故事?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那种电视剧里所谓的穿越?”
李谕说:“不可以吗?”
令狐己说:“你知不知道,通常这么想的人,会上社会新闻?那些坚信自己能穿越,而且还会穿越成公主仙女的,都是些小学生?”
李谕纠正他:“我是反过来。我是从一个王爷穿越成…演员。”
令狐己乐了,虽然这个情况很有可能是他和李谕都发病了。但他居然还是觉得有点乐。
至少和李谕这么久时间了,他十分确定李谕没有攻击性。除了有点傻,还有点难伺候,其他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人。
而且李谕也用行动证明了,他有工作能力和社交能力。令狐己亲眼看着他拍电视剧拍电影,和人交往,完全正常。
所以闹了半天,令狐己想,他是遇到了一个坚信自己是穿越来的孩子。
这乍一听很可笑。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做生意的人里面迷信的也多。还有那些真情实感信算命的,信大师的,都是玄学,又能说是怎么回事。
令狐己也认识些稀奇古怪的人。比如坚信练瑜伽一定能练到身体腾空悬浮在空气中的,还有坚信世界上有外星人的,自己能和外星人通话的。
那坚信自己是穿越来的,又有什么呢…
令狐己认识一对夫妻,本来只有丈夫一个人信个稀奇古怪的东西,结果妻子后来也跟着他信了。令狐己当时还想,这么这两个人,正常的没把不正常的那个带过来,反而是不正常的把正常的那个带偏了。
现在想想,带偏太容易了。
他现在就要被李谕带偏了。
为了赢回李谕的欢心,他可以昧着良心,违背理智,说:“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是穿越的!”
但他始终还是有那么一丝犹豫。
“李谕,你确定吗?你确定你的过去,不是在这里读小学,读中学,考上电影学院,然后进一行工作?”令狐己还是想和李谕好好谈一谈,谈透彻。
李谕这时候,也算心平气和。如果令狐己一口回答他:“我信!我信你穿越的!”,那他才要生气。这明显就是在敷衍他。
任凭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会觉得这事情不可思议。何况还是令狐己这样的人。前不久令狐己还说他分不清现实和想象。这会儿一分手冷静两天,令狐己就突然相信,全盘接受穿越,那他还要怀疑令狐己是不是被人穿越了。
“我知道我是谁。如果你认为我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想象,那你就当我是这样的好了。有些事情,我心里清楚,就够了。我说给你听,你要觉得信,就信。不信,也无所谓。”李谕淡淡地说。
他这样随意,令狐己就问:“你和心理医生说过这些吗?”
李谕笑了笑:“你以为我傻吗?和心理医生说这些,他肯定以为我疯了。何樊也要以为我疯了。”
令狐己终于揽住他:“你怎么就不怕我以为你疯了呢?怎么就告诉我了呢?”
李谕说:“我总得找个人说说。”
令狐己吻了吻他,说:“那我在你心里,就是最可靠,最可信的人了?”
李谕说:“你算是…心腹吧。”
令狐己又是一乐:“能做王爷的心腹,我真是万死不辞了。”
李谕推推他:“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令狐己算是看出来了,李谕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其实还是在意他信不信的。但此时此刻他又能说什么?李谕把底牌亮给了他,他不是不感动。
“我一半信,一半不信。一半信,是因为这是你说的,你信。一半不信,是因为我这么多年的想法,改变不了。你瞧,我有时候就是个榆木脑袋。”令狐己握着李谕的手,让他摸摸自己的头。
“我脑袋里现在也在打架。”令狐己说。
李谕甩开他的手,说:“你不是榆木脑袋,你还是狐狸的脑袋。知道怎么活稀泥,怎么避开这个问题。”
他躺下睡觉,不再和令狐己说这个了。
“睡了。我明天下午还得拍戏。”李谕说起明天的安排,一下子把两个人的思绪都拉回了现实。
令狐己也躺下,他躺在李谕身边,还是轻轻揽住李谕,将他揽在怀中。李谕没有挣脱他的怀抱。
令狐己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之前错了…为什么要把现实和想象分得那么清楚。这一辈子真真假假,情情爱爱,谁说得清楚,本来就是唯心而论。”
第77章
这一夜李谕睡得很安稳。早晨时候,他的热度已经完全退下去了,他把手搭在额头上,感受那里皮肤的平滑和温度。
随着热度一起退去的,还有他心中的焦虑和烦闷。沉重的烦恼走了,他的身体甚至像空了,薄了一些,他一下床脚步还是有些虚,但感觉轻盈。他是饿坏了,食欲大开。
昨天夜里他把底交给令狐己了,但他心中却更坦然了。因为从此主动权在他手中。
令狐己选择了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他都可以自如面对了。
“早。”令狐己一醒来,就微笑着说。
他们谁也没有说和好的话,但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得那么自然。就好像之前一段时间的暂时分开只是一阵小嬉闹而已。他们没有再提相信还是不相信的话。
令狐己这一天一有空也在琢磨这事情。
他昨夜给李谕的答案是,一半一半。他觉得这个答案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改变,如无意外,大概也很难改变了。
但李谕提出的这个…起源问题,还是很有趣的。
假设,仅仅是假设,李谕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他是一个从另一世界的人,类似一千年前的古代,意外来到这里。那他这个故事编得还是很好的。
令狐己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景色,给大脑做放松。
仔细回忆的话,李谕已经不仅仅是在语言上编织这个故事了。他生活中冷不丁就出现的常识缺失,照理说一个已经独自在江湖上打拼多年的影帝,不应该那么自理无能,缺乏常识。
还有无论多么细小的事情,都能引起李谕的感叹。看到人与自然,狂野地球之类的纪录片,李谕会感慨。看到人工岛屿和摩天高楼,李谕会感慨。甚至看到摩天轮和蹦极,李谕都会感慨。
令狐己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李谕向他感叹地球是圆的。当时他没有在意,但是这个感叹实在不知道从何而来,违和感强烈,所以令狐己一直记得。
用他来自古代来解释,这一切就能解释得通顺了。
另一件能解释通顺的事情就是李谕对李永霖的态度。
之前令狐己几次在李谕面前提起李永霖,提起白昕,就是想试探李谕。但李谕毫无反应。那已经不是漠视,藐视,刻意无视了,甚至冷漠都不足以形容。李谕听到李永霖的名字就和听到路上的张三李四一样。那是真正的,毫无反应,就像失去膝跳反射。
如果说李谕压根不认识李永霖,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李永霖,那这种反应就对了。
令狐己又联想到李谕对电子产品的使用方法…打字很慢,基本手写;搞不清楚机器型号,英语停留在入门基础,但对古文却了如指掌,有一次他们去吃饭,看到饭店装饰用的小篆书法,李谕流利地念了出来,毫无阅读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