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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曼心里一跳。
宁景徽转过身:“可擒有活口?”
那侍卫瞥了一眼杜小曼,垂首道:“没有,与郡主同车的妖女逃了。来救她的那些妖女尽数了结,属下本想擒住活口,但邪教妖孽随身都带了毒药。”
宁景徽再问:“折损多少人?”
侍卫道:“十一名兄弟殉职,邪教亡六人。”
宁景徽沉默地抬了抬手,侍卫退下。
宁景徽又转过身,再次望着杜小曼,淡淡开口:“十一人。此城之中的暗桩,茶楼、布店……两年有余,方才天衣无缝。如今走脱一人,了结六名邪教爪牙,这般结果,王爷可还满意?”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缓缓抬眼望向旁侧。
从空地的树后,变戏法般绕出一人。
“宁景徽,此事责任并不在她,别打其他算盘。”
杜小曼看向了来人。
来人当然是秦兰璪。
影帝此刻很正常,紫袍玉冠,贵气的装备一上身,整个人瞧着就不一样了,很是闪亮。
但那拂动的衣袂,总让杜小曼想起“玉儿”身上抖动的肥肉。
一时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宁景徽神色不变:“臣未敢有任何盘算,殿下心中定自有主张。”
秦兰璪的脸是板着的。
他一步步走来,气氛便像一根绷紧的弦,更紧,愈紧,带着一丝丝的颤。杜小曼对古代礼仪所知不多,但也明白,此时此刻,宁景徽不跪不拜,直视秦兰璪,乃是极大的不敬。
位高的皇叔和权重的右相之间,正有暗流涌动,小火花噼里啪啦地闪烁着。
秦兰璪走了过来,宁景徽身形不动,目光一丝不移,秦兰璪的目光却越过了他,直接看向了杜小曼。
他几步便与宁景徽擦身而过,抓住杜小曼的手臂。
杜小曼真的不想在这个难以形容的场景里掺和,但她打了个踉跄,就被拖着走了。
走就走吧,要是她这个时候喊着“我不走,我才不跟你走!”跟秦兰璪撕扯,那场景就更无语了。
走出很远,她回头瞧了一眼,宁景徽还在原地站着,杜小曼已看不清他的脸,但那一瞬间,她仍感到宁景徽锋利的视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林间,空地,一辆马车。
一群侍卫守在车边,为首的正是弘统领,望着被拖着的杜小曼,难以形容的表情一闪而过,便低头行礼。
秦兰璪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平身,扯着杜小曼到了车边,屏退左右,揪着杜小曼上了车,车帘放下,杜小曼的右胳膊总算获得了自由。
她在座椅上坐下,看看秦兰璪。秦兰璪没坐,低头看着她。
这个情形应该说点什么。但是杜小曼不知道该怎么开头,就把头让给他来开。
秦兰璪和她大眼瞪小眼地互望了片刻,方才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脸色一变,竟露出时骗子的经典笑容:“掌柜的,让白麓山庄撵出来了?”
杜小曼斟酌了一下词句,端起仪态,温声道:“裕王殿下,民女既然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殿下再用这种态度说话,恐怕不妥……民女惶恐得紧哪。”
秦兰璪的表情也跟着那个“哪”字的尾音抽了一下,点点头:“在月圣门待了这些时日,竟很像个女人了。”
杜小曼假笑:“谢谢殿下夸奖,民女更惶恐。”
秦兰璪微微敛去些笑意:“白麓山庄为何会撵你?谢况弈必然不会,是谢家长辈?”
杜小曼耸耸肩:“不能说是撵吧,毕竟我是做客的,总不能一直赖着不走。想走了,就离开了呗。”
秦兰璪颔首:“哦,你怎么又会同月圣门混在一处?”
杜小曼道:“加入圣教,为天下女子谋福利,这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秦兰璪突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声道:“杜小曼!”
杜小曼吃了一惊,秦兰璪的脸好像一个烤糊了的锅底:“此事开不得玩笑,你可知道,就凭你方才这句话,宁景徽能立刻将你……”
杜小曼挑眉:“砍了?”
砍吧砍吧!姐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秦兰璪扯了扯嘴角:“砍倒一时半刻不会。也就是一间没窗的屋子,你进去待着,吃喝拉撒全在里面,有人看门,宁景徽时常让人和你谈谈心,聊聊月圣门的事,你这辈子别想再看见天了罢了。”
杜小曼哦了一声:“能点菜么?”
秦兰璪思索一下:“说不定能。”
杜小曼道:“那还好啊。”
秦兰璪盯着她,一言不发,片刻之后,突然道:“蹲宁景徽的小黑牢,做裕王妃,你选哪个?”
杜小曼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秦兰璪松开握在她手腕上的爪,靠到车厢壁上:“包吃,包住,衣服随便穿,有人使唤,有人看门,你还能到处跑跑。”顿了一下,补充,“当然能点菜,想吃几个点几个,随便点。”
杜小曼直勾勾望着他,一时无语。
时骗子,啊不,秦影帝,疯了么?
她干脆地说:“当然两个都不选!”
秦兰璪脸色又一变,把笑一收:“你得选一个。如今时局,国政朝事,样样皆有转圜周旋余地,唯独牵扯月圣门,朝廷即便不会擒拿,也会暗中察之。月圣门恐怕也舍不得放你吧。我一早和你说过,要洗脱嫌疑,只有一个方法,你得倾心于一个男子,嫁了。”唇角一挑,又叹了口气,“你倒是喜欢谢况弈,但他此时娶不了你,只剩下我了。”
杜小曼木然许久,才呵呵僵笑两声:“谢谢殿下抬爱。给我这个好机会。可我是慕王夫人,已婚妇女。”
秦兰璪微微眯起眼:“你是杜小曼,不是唐晋媗。”
杜小曼正色:“对,但全天下人都觉得,我是唐晋媗,不是杜小曼。”
秦兰璪的表情莫测:“即便你是唐晋媗,亦能和离。”
和离?那是什么?
秦兰璪低头看她茫然的表情,双眉微扬:“你不知道?本朝有律,婚不合,可和离。嫁慕云潇,唐晋媗封不了妃,只能称夫人,但唐郡主名下封邑多于他,还带给慕云潇一个仪宾之衔,每年朝廷要因此发给他二百石岁禄。因此缘故,唐晋媗可单独提出和离之请。”
也就是说,唐晋媗其实是可以和慕云潇离婚的?
杜小曼又一次凌乱了。
那唐晋媗……是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宁可自杀,也不跟慕渣男离婚?
难道她……杜小曼倒抽了一口冷气,死都不离,那答案貌似只有一个——
唐、晋、媗、爱、慕、云、潇!
杜小曼抱住了头。
不可能!慕渣男除了脸之外,全是渣渣,唐晋媗怎么会爱上了他?看上了他哪里?
爱脸?
据说唐晋媗是她杜小曼的上辈子啊,她上辈子居然爱着慕云潇。
太惊悚了!这绝不可能!
秦兰璪幽幽地说:“你这么不想跟慕云潇和离么?”
杜小曼猛抬头:“离!绝对离!肯定得离!要是能公告天下我休他那就最好了!”
秦兰璪又幽幽地说:“你并非唐晋媗,为何如此亢奋?”
杜小曼噎了一下,清清喉咙:“对,我不是唐晋媗,可我曾经是唐晋媗的替身。慕云潇那个人渣那么对唐晋媗,即便我是个替身也看不过去!总之,这事挺复杂了……”
这都是真话,爱信不信吧。
秦兰璪的表情看不出信还是不信,只道:“哦,听你这么一说,是纠葛颇多。”
杜小曼摊手:“现在确实蛮尴尬,我要是以唐晋媗的身份和慕云潇离婚吧,不是我的事儿。要是不和离吧,都以为我是唐晋媗……”
秦兰璪又笑眯眯地伸出爪,搭在她的手腕上:“无需苦恼,无需在意旁人。有我呢。旁枝末节暂且不论,你是选宁景徽的小黑牢,还是选当裕王妃?”
哦,哈、哈、哈……
杜小曼假笑一声:“殿下,您家美色如云,妹子成山,我去了,能排第几号啊?是第一千零几,还是一万零几?”
秦兰璪笑吟吟道:“没那么多,谣传尔。”摸摸下巴,“说起来,我倒也记不清总数了。不算女侍,大概二百多个?你顶多排到三百零一。”
哦、哈、哈、哈、哈、哈……
杜小曼认真地问:“这么多美女,你睡得过来么?”
秦兰璪谦虚道:“其实不多,一天一个,尚不足一年。”
月圣门竟没有第一个做掉你,真是千古之谜。
秦兰璪哧地一笑,蓦地凑近,捏捏杜小曼的下巴:“哄你的,我还没成亲,等着娶你做正妃。”
杜小曼扒开秦影帝的爪:“谢了,不管是第三百零一,还是三百前边的那个一,都不适合我掺和。殿下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影帝的声音又变得幽幽的:“你觉得我在玩笑?”
杜小曼真心被他打败了:“裕王殿下,算我怕了你了,你能不能别耍我了?结婚这种事很严肃的,好吧,你家美女很多,你可能不觉得什么。但在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嗯,在我的家乡,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咱俩不可能互相看上。”
秦兰璪又抓住了她的手:“你怎知不可能,嗯?”
三观正常的现代女人,哪个会要一个有三百多个女人的老色狼啊?有一个就把你踹南山上去了!
这种观念,就不指望秦影帝的头壳能醒悟了。反正影帝也是在拿她寻开心而已,费口舌干吗?
杜小曼在肚子里翻翻白眼,温声说:“这个,各方面都搭不上。您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呢,我有什么可被您看上的?”
秦兰璪的目光闪了闪,一脸思索:“是啊,我看上你什么了?”
杜小曼再摊手:“对吧。所以玩笑就开到这里为止。咳咳,今天天气挺不错的。”
秦兰璪抓着她手腕的手却紧了紧:“你还没选,你是要坐宁景徽的小黑牢,还是做裕王妃?”
杜小曼要晕过去了:“不都讲清楚了么?”
秦兰璪一脸自若:“讲清楚的,只是我不知看上了你什么。我亦知,你心中无我。但与你目前处境毫不相干。如今形式,你只能二选其一,以我之见,你更应该选做裕王妃。”
杜小曼愕然:“为什么?”她现在脑内被搅成了一锅粥。
秦兰璪笑眯眯地说:“唉,你的脑子就是不会拐弯哪,这么简单明白之事还搞不懂。裕王妃与你我互不互相看上,并不相干,只是此时你的一条出路而已。既然有了你前面所剖析的种种,有没有那三百,你更不用介意了。”
杜小曼总算绕过来了,但又被雷到了:“你的意思是说,咱俩假结婚,你让我做裕王妃?”
秦兰璪正色:“怎么能是假的?礼部下聘,御赐封衔。孤唯一的妻,裕王妃。”
杜小曼搓了搓鸡皮疙瘩:“你,为什么肯这么帮我?”
影帝这么做,总觉得另有目的。
秦兰璪垂下眼皮,叹了口气:“你啊,真是……娶你,你问为什么。帮你,你又问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别问这么多为什么。”又凑近了些,“你问许多句,我只问你一句,裕王妃,你要当么?”
杜小曼果断干脆地说:“我选宁景徽的小黑屋!”
哈哈,这么明显一个坑,我怎么可能往里跳!
做影帝后花园的第三百零一个女人,这是什么下场?当怨妇啊!
大仙们的赌没打完,打赌的棋子怎么会挂呢?这就好像主角不会死在大结局以外的地方一样。小黑屋什么的,不用怕!
她目光灼灼,望着秦兰璪。秦兰璪神色没变,只微微眯起了眼:“你知道,你为什么总那么东奔西跑,居无定所么?”
杜小曼回答:“命运的玩弄。”
秦兰璪摇头:“否,是你心上的窟窿,和别人的数量不太一样。”
杜小曼顿了一下,道:“这个问题,你得辩证看待。”
啊,对,辩证这个词,他听不懂。
“就是说,看事情的立场和角度不同,结论也不一样。你觉得我心上的窟窿比别人少,只因为你站的位置恰好让你少数了。窟窿的数量是对的,说不定还多点儿,可是你看不到……唔……”
哐!杜小曼猛地往后一闪,后脑勺重重磕在车厢上,用手捂住生疼的嘴唇:“你,你……!”
秦兰璪抬手撑在她头上方的车厢上,一脸“我就是耍流氓怎样”的表情,沉声问:“选宁景徽的小黑屋,还是当裕王妃,嗯?”
嗯?嗯你个头!你以为在拍狗血偶像剧?这种桥段,老娘见太多了!
杜小曼冷笑:“宁景徽。”
黑影压顶,她来不及闪避,唇上一疼,又被重重咬了一口。
“宁景徽?”秦兰璪的声音贴在她耳边。
不能抓狂,不能抓狂,对付流氓,不能让他有得胜的快乐。
杜小曼索性往车壁上一靠,摊手:“王爷真是好手段,您这么厉害,我更得选宁景徽了。落您手里,玩死我还不是小意思啊。”
秦兰璪的双眼在极近的地方幽幽地,幽幽地望着她,杜小曼在这长久的对望中险些变成了斗鸡眼。
他突然叹了口气,拂动她额前的碎发。
“我都把自己卖给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说你要我做二掌柜,这些都不算数了?”
杜小曼恶寒,刚刚被吃豆腐都比不上现在的毛骨悚然。
娘咧,不要这样销魂好吗?
“秦王爷,裕王殿下,我是和一个叫时阑的人签过他卖身给我的合同,还说要升他当二掌柜没错。但是这个人真的存在过吗?”
秦兰璪的双眼又离她近了些许。
“我就在这里啊,掌柜的。”
杜小曼呵呵笑:“裕王殿下,你确定?那人姓时,你姓秦。那人家道中落,屡试不第,一穷二白,您身为皇叔殿下,位高权重,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要妞有妞。我看不出一丝联系啊。”
秦兰璪竟是无耻地低笑了一声:“当日我潜在市井,身份上,是对你说了假话。那些经历,也大多是编的……”
大多这个词,真保守。
“但是,时阑确实是我的名字。”秦兰璪的双眼笑眯眯的,“只要名字对,签的东西就有效。”
“你不是叫秦兰璪吗?”
“时阑是我的字呀。”影帝笑得像刚偷完鸡。
杜小曼上火了:“你别真以为我没文化什么都不懂啊。我学过的,取字和名有关,得有典故联系,你那名字和时阑这俩字之间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名字名字,生来有名,男子二十冠而字。
古人对起名取字极其讲究,规矩一大堆。虽然二十岁才能有字,但也有很多人家在孩子刚落地,就绞尽脑汁,搭配生辰八字,翻遍典册诗词,起好配套的名和字。等到二十岁才正式用字罢了。
就影帝这破名字,字小玉小花也不可能字时阑。
秦兰璪点点头:“你竟懂这个?没错,一般来说,是得因名而字,但我偏不那么做,旁人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是没几个人敢把你怎么样。
秦兰璪的神色一敛:“时阑本应是我的名,后来用做了字,其中原因复杂,一时解释不清。没多少人知道我的字,宁景徽也不知道。但,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小十七,他知道。这孩子不会说假话。掌柜的,你签的那个东西,赖不得账。”
秦兰璪空着的那只手在怀里掏了掏,扯出一个纸角:“我一直随身带着。”
杜小曼道:“所以呢?”
影帝看来是准备耍无赖了,她也只能用无赖对待无赖。
秦兰璪挑眉看了看她:“宁景徽的小黑屋和裕王妃,你真要选前面一个?”
杜小曼斩钉截铁:“对。”
秦兰璪叹了口气,松开撑在她头顶的手,后退一尺:“好吧。”抬手撩开车窗帘,“弘醒。”
片刻后,弘统领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臣在。”
秦兰璪轻轻一摆手:“启程。”
车厢动了。车轱辘响着,车在向前,速度渐渐加快。
杜小曼警惕地看着秦兰璪:“敢问殿下,我们要去哪里?”
秦兰璪悠悠道:“我们去京城啊。掌柜的,你还喊我时阑就行,我觉得你喊得挺顺口。”
杜小曼脑中警铃大作:“去京城?”
秦兰璪叹了口气:“你不是选了宁景徽的小黑牢么。那地方在京城。我把自己卖给你了,我得陪你去坐牢啊。”
在腐朽的封建社会,最高特权阶级和国家最高公务员到底那个更牛一点,杜小曼因目睹事实而了解了真相。
秦兰璪和宁景徽在谈话。
秦兰璪坐着,宁景徽站着。
秦兰璪笑着,宁景徽没有表情着。
杜小曼是这场谈话的中心人物,所以她在秦兰璪身边坐着。看着宁景徽站在那里,杜小曼浑身不自在,想要站起来,却被秦兰璪按了回去。考虑到和影帝一起表演站起来,按回去,站起来,再按回去……这种戏码实在太无聊了,杜小曼就继续坐着了,默默地在心里翻滚着不自在。
秦兰璪笑着说:“宁爱卿啊……”
宁景徽面无表情道:“臣在。”
秦兰璪含笑微微抬手:“爱卿不必拘谨,孤有一件事待与你说。”向旁边懒懒比了一下,“这个女人,孤与她聊了聊。她愿听凭你处置。你有什么想问的,回京之后,就可问她。爱卿什么都知道,孤便把话往明里讲了。孤与这个女人之间的事,想来爱卿都非常的清楚明白,有什么不明白的,孤可以再和你详细说说。所以上京一路,她的吃穿用度都由孤这里安排。进京之后,爱卿如何处置,孤绝不干预。”
明白你个大头鬼!
杜小曼险些掀桌而起,努力努力地冷静肃然插话:“右相大人,我身上,牵扯了太多的要事,我觉得你还是立刻扣押我比较合理且保险。”
秦兰璪立刻转过头,半嗔怪半抚慰地望了她一眼:“唉,你啊……我说了多少次,宁相不是你想的那般,他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为何你总是不信呢?”
杜小曼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姓时的,啊不,姓秦的,我什么时候和你有过这种对话?
她心中无数句咆哮争着想吼出来,在喉咙里打得不分上下,一时没有哪句能先冲出牙关。宁景徽已经又开口了:“臣此番奉旨出京只为公务,裕王殿下的私事臣一概不知。臣身为朝官更无权涉及。与月圣邪教一案有牵扯者,臣须在进京缴旨前擒拿。”
秦兰璪点头:“孤方才便已说了,进京之后,人随你处置。”
宁景徽抬头,竟是微微笑了笑:“既然殿下允诺在入京时将月圣妖党相关人等交由臣,那臣便等到了京城门外时,再请殿下赐交疑犯。”又一躬身,“殿下,若无他事,臣先告退了。”从容离去。
杜小曼望着宁景徽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喃喃道:“没想到宁景徽很攻啊。”
秦兰璪挑眉:“何意?”
杜小曼含糊道:“啊,是我家乡的方言,意思是……右相大人超级有气质,超级爷们。”
刚才影帝一口一个孤,王八之气全开,等于是在告诉宁景徽,我是王,你是臣,你得按照我的吩咐来。
没想到宁景徽轻轻巧巧两句话,扳回了局面。我敬你是王爷,卖你个面子,但别越了线,越线之后,即便你是王爷,本阁也追究得了你的责任。
表面上秦兰璪得其所要,其实最后画下规则线的人变成了宁景徽。
即便杜小曼这样的政治小白也看出了门道,影帝空有个皇叔的头衔,手里应该确实没多少实权,才会被宁景徽两句话就给反攻了。
不过,如果他不是有个头衔还能虚张声势一下,面的宁景徽时,根本不可能有一丝主动权。
杜小曼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影帝提到宁景徽时,总带着一股酸气。
这个怨念的小弱受。
秦兰璪幽幽地说:“宁景徽在你心中竟是这般伟岸,怪不得你口口声声要选小黑屋。”话里的那股味道,险些把杜小曼呛死。
要是把这些酸味存起来,吃一年的饺子都不用买醋了。
唉唉,不管影帝打什么算盘,这一路上不用坐牢,总归是件好事。这个人情她得领。
杜小曼诚恳地说:“不是,我就是随口称赞一下。你刚才也非常霸气,特别有王爷气概,超级闪亮的!嗯,你放心吧,我不会跑的。”
哪知她最后这句话,还是刺痛了秦影帝敏感的小心灵。秦兰璪的脸色顿时一变,抬手捏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真的想离开,随时可以走。你记得,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样。”
这要是搁在偶像剧里,该是多么霸气的男主角式宣言,但从影帝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傲娇呢。
杜小曼点头:“嗯嗯,我知道,这是一定的。”
秦兰璪这才真的笑了。
杜小曼盯着他满足的笑脸,不由得想,之前在车厢里时,他一遍遍执着地问,选我还是选宁景徽的小黑屋,真正的原因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