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靠任何人,得掌握自己的人生。
当她仰仗谢况弈的时候,白麓山庄想赶就可以赶她。她跟着秦兰璪,裕王府的侍女,看似对她恭敬客气,可和以前绿琉碧璃对她,是不同的。她们听着裕王府的命令对待她,不会管她杜小曼真的想怎么样。若不是因为裕王,她们看都不会看杜小曼一眼。
靠着别人活,就得永远被别人掌控。
端谁的碗,伏谁的管。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杜小曼喝光了茶,放下茶杯,郑重地开口:“我……”
秦兰璪突然打断她的话:“我可能知道你目前最想要什么。不如来看看,我猜的对不对?”
他起身,抓住杜小曼的手臂:“跟我来。”
杜小曼被扯进屋,秦兰璪反手合上了房门,利落地上了门闩。
杜小曼的小心脏不禁扑通扑通跳快了:“你,做什么?”
秦兰璪将手指按到她唇上:“嘘——”跟着忽然猛地抱住她,一挥衣袖,屋内灯烛尽数熄灭。
杜小曼的鼻子撞到他肩上,秦兰璪身上的熏香味直蹿入肺,几根头发戳进杜小曼的鼻孔,杜小曼的心进了嗓子眼。
好在就在灯烛熄灭的瞬间,秦兰璪松开了她。杜小曼暗暗吐了口气,揉揉刚刚被秦兰璪的头发弄得想打喷嚏的鼻子。
安心,安心……
没什么的。
秦兰璪拉着杜小曼走到柜子边不知道摸到了墙上的什么东西,一转一拉,墙上转开一扇门,是和栖晴轩差不多的暗室。
秦兰璪走进暗室,却只拿了样什么东西,就又走了出来。合上暗室,再走到墙角,掀起一块地面,把刚才拿出的东西插进地中,一旋,刚才旋开的那扇暗门旁边,竟又滑开了一扇小门,只容一个人侧着身子入内。
秦兰璪放好地板,再度抓起杜小曼的手带她闪入了小门。
小门合拢,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根火折子,点亮,从墙上拿下一根火把点着。
火把上噼啪轻响,点燃的木头和油的气息混合着秦兰璪身上的香味。话说,他身上还真香啊……以前从没这么香过。难道是刚刚和部下们接上头,仪态尽现了?
不对,香味之中,有别的味道。
方才匆匆一抱,她光顾着惊了,未曾留意。但现在,火一点起,周遭热气上升,更加馥郁的香味中……带着……隐隐的腥味。
酒楼刚开时,杜小曼曾经到厨房打过下手,她很熟悉这种味道。
是血的味道。
新鲜的,血的味道。
秦兰璪的声音突然响起:“想什么呢?”
杜小曼一惊,立刻道:“我在想,你真的很爷们,纯爷们,太爷们了!”
“这话听着怎么不像好话?”秦兰璪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阴森?“好像,你当时想和我说什么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
杜小曼赶紧打岔:“你多心了!我是真心的!”
秦兰璪倒没有继续追究:“哦,我还以为,你正猜我是不是要把你拉去卖了。”
“怎么会?”杜小曼又真诚地道,“你肯定不是的。卖我何必那么费事呢。再说,我也卖不上价钱。”
秦兰璪轻笑出声。
路程不短,走了大约一刻钟多一点,前方出现了一扇门。
秦兰璪熄灭火折,打开了门。
初秋夜晚清凉的空气冲淡了熏香的味道,那一丝血腥也弥散消失。
月色澄明。
秦兰璪忽然道:“我给你的那块玉佩,你还戴着么?”
啊?那个……
秦兰璪看杜小曼手忙脚乱作势翻衣服,轻叹了一口气:“你更衣时丢在一旁,下人帮你收在妆匣里,就一直没戴。现在我这里。”
杜小曼汗颜:“对不起,我……”
秦兰璪道:“看来你一直不喜欢戴它。玉择主,有缘才会喜欢,它终究与你无缘,勉强不得。我就不再给你了。”
杜小曼默默点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隐藏的涵义么?
难道暗示以后月圣门不会再找她了。
秦兰璪低头望着她的双眼:“方才你问我,为何想娶你,然后不等我说,就说一大堆,还说你知道答案,知道我一定要说谎。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一定会说谎,一定讲的不是真话?”
杜小曼一时愣怔。
“咳——”
一声咳嗽,突兀地乱入。杜小曼一回头,看见了熟人。
正靠着一棵树站着的,谢况弈。
“婆婆妈妈的,好了没有?”
夜色里看不见表情,但谢少主他身上那股“老子很不耐烦”的气息,十万八千里外都能感受到。
杜小曼又当机了。
她看看谢况弈,转头再看看秦兰璪。
秦兰璪用好像谈天气一样的口气说:“谢少庄主数日前就一直尾随,只是护卫太多,未曾靠近。今日我若不送你出来,只怕他也会硬闯。”
秦兰璪牵着杜小曼,走到谢况弈面前。
“谢少庄主倘若进了别苑,你绝对会跟他走,他还会稍带毁点别苑里的东西。与其费这番周章,还不如我送你出来。”
秦兰璪松开了杜小曼的手腕,突然握住她的肩,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猜你想说的答案,猜对了没有?”
杜小曼还未来得及反应,秦兰璪懒懒一笑,将她往谢况弈那边一推。
杜小曼一个踉跄,谢况弈扣住她的手臂,简洁地吐出一个字:“走。”
杜小曼却仍不由自主看向秦兰璪,张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正在此时,她视线范围边缘处,似乎亮了起来。
火!是火!
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别苑在着火!
杜小曼的心狂跳起来。
这样的火光,她是第三次见了。
第一次在杭州,第二次在桃花岛,每一回都是天翻地覆,血雨腥风。
她身体腾空而起,落上了一匹马的马背。她下意识挣扎转头,谢况弈一抖缰绳,骏马撒开四蹄,以闪电般的速度急驰。
秦兰璪独自站在原地,熏紫的衣袂在风中轻扬,背后是半天火光,夜幕与湖水染成混杂着金色的血红。
有一群人,正向他走去。
为首的人,依稀是每次大火燃起时,必要闪亮上场的……宁景徽……
马匹拐过一个弯道,什么都看不到了。除了天上的火光。

第五卷 漂泊秋风中
荒野,树林,溪水潺潺。
杜小曼坐在溪边,在清晨的薄雾中抱住了头。谢况弈递给她一个水袋:“累了你就睡会儿。”
杜小曼有气无力道:“不用了,睡得够多了。”她的后颈隐隐作痛,谢况弈策马带她离开时,她下意识地挣扎,脖子后一疼,两眼一黑,再睁眼时,天已经要亮了。
谢况弈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杜小曼努力梳理思绪。
秦兰璪、起火的院子,宁景徽,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晃。
她猛地站起身:“我得回去!”
正坐在地上喝水的谢况弈抬起眼皮看看她。
杜小曼加重语气:“我必须得回去!”
谢况弈点点头:“嗯,行,那你回去吧。”
杜小曼环顾四周,再抬头看看泛着朝霞的天边。
谢况弈向旁边一比:“那里是北。”
哦。杜小曼再继续环顾,谢况弈闲闲将胳膊搭在膝盖上:“知道该往哪里走么?”
杜小曼悻悻地回身,对上谢况弈的视线:“不知道。”
谢况弈简洁地说:“我不会告诉你。”
“……”
杜小曼张了张嘴,终于爆发了:“谢大侠,我不知道影帝怎么搭上了你,我也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如果我不进京城,宁景徽就会问他的罪,他可能就……其他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想扯上关系,但是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连累别人!”
谢况弈用茫然的表情看着她:“影帝是什么?”
“裕王!秦兰璪!时阑!”
“这个称呼是你对他的爱称?”谢况弈目光里含着你脑子坏了吗的疑问,“宁景徽敢治他的罪?你在说笑话?”
杜小曼无力道:“谢大侠,你得和我说实话,是不是我们走的时候,裕王和宁景徽正要火并?到底他俩谁的胜算大点?”
谢况弈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你真够可以,裕王和宁景徽火并,哈哈,真神了!一般人想不到这里!”
“那火……”
“火是月圣门放的。”谢况弈擦擦嘴边水渍,“月圣门想找宁景徽报仇,即便知道留宿别苑定然是圈套,裕王和宁景徽等着她们送上门,也还是过来寻仇。啧,送死罢了。”
少年,这是你不知道幕后BOSS的真实身份!
“宁景徽为什么要带兵过来抓时阑?”
谢况弈皱眉:“抓?起火了,宁景徽当然要亲自过来救驾。话说你到底怎么想到宁景徽要抓裕王?他二人一路合谋,同心同德。你真看得起宁景徽,即便他与裕王不和,一个是君一个是臣,敢动皇上的亲叔,等于要造反了。”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小曼彻底抓狂了,“为什么他让你带我走?”
“原来你不想走啊。”谢况弈顿时一脸浮云,“他以为你不想跟他进京,不能明着放你,所以就让我把你带出来。也是,你如果跟着他进京,就是裕王妃了。”
“谁要当裕王妃!”杜小曼的声音又高上去。
谢况弈站起身:“你要是真不想当,那就歇一会儿,吃点干粮喝点水,继续赶路。”走到马前,从马鞍兜里掏出两个大饼。
杜小曼彻底无力了,接过谢况弈递来的一个大饼,啃了一口,脑中依然一团浆糊。
谢况弈面无表情地咬着另一张饼:“我娘做的事……对不住。”
杜小曼一愣,含糊道:“呃,没什么……我如果是谢夫人,可能也会这么做。”
“你别替我娘找借口了。”谢况弈声音生硬,“一般人做不到她那样。宁景徽到白麓山庄要人,她不想让我家牵扯上朝廷。不过她以为把你交给宁景徽,顶多就是把你送回去。不知道你那时候差点被……后来她知道了,才又安排人送你。总之,此事我们白麓山庄道义有亏。”
杜小曼冷汗谢夫人把她卖给宁景徽是比较不厚道,但一开始就是谢况弈帮她,无论怎么算,都是她欠了白麓山庄。帮她是人情,不帮是本分,怎么可能还上升到道义有亏这个高度。
她赶紧说:“没亏,没亏。对了,箬儿好么?”
谢况弈简短地说:“挺好。”
杜小曼竟不知道怎么接话,谢况弈也没再说什么,一时有点冷场。
杜小曼默默啃完了饼,喝了两口水。谢况弈解开马绳,整装待发时,杜小曼还是憋不住又问:“你,到底怎么和秦兰璪他联系上的?”
谢况弈吐出的话让杜小曼很震惊:“我与他,算早有联络。那时我寻不到你,裕王竟派探子向我传话,说你被月圣门抓去了。但我晚了一步,先被他们救了你。我尾随时,裕王又派人传话给我,约我一共对付月圣门。”
杜小曼手里的水袋差点掉到地上,影帝心机真是深不可测。她赶紧问:“你答应了没?”
谢况弈哼了一声:“我不与朝廷为伍。”
谢天谢地。
谢况弈又道:“我拒绝此事后,他又传信给我,说月圣门路上将有滋扰,你进京后还是会有些麻烦,你又不愿嫁他做裕王妃,所以让我带你走。其实我也有些纳闷,按理说不该如此轻易地放了你。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我就先过来。”
杜小曼默默地听完,默默地站着。
谢况弈整整马鞍:“我把你带出来,就不可能送你回去。若是你想到别的地方,可以跟我走。走不走?”
眼下形势,还有得选么?
杜小曼厚着脸皮道:“谢大侠,多谢。”
谢况弈道:“少说废话,快上马。”
马行颠簸,杜小曼的心也一直在跟着颠簸。
她一直想,为什么?
秦兰璪为什么突然放了她。
那股血腥味……还有那火……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出事,结果怎样?
这些跟她没什么关系,她却不由自主地去想,不得不想。
月圣门VS宁景徽这条一直清晰的线慢慢拉长,才发现,竟是一张网。网的中轴线上趴着时阑,网上还连着很多她认识的人。
谢况弈、绿琉……
至于她,就是一只路过时,不慎被黏住的小蚂蚱。
现在算是脱网了么?不知道。
只是,回头看到的秦兰璪在夜与火光中独自站着的身影,不断在脑内和眼前晃来晃去。
谢况弈疑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病了?”
杜小曼惊回过神:“没有啊……我很健康!”
“你一直像在打摆子。”
“呃,错觉,错觉。”
下午,马行到一座城外,下马休息时,杜小曼向谢况弈道:“谢大侠,这次又麻烦了你一回,实在太感谢了,暂时还无以为报。我看我们就在这里别过吧。”
谢况弈看着杜小曼,没说话,只用表情问,你又发病了?
杜小曼清清喉咙:“我……我一直都在麻烦你,但总不能老依赖别人,人得靠自己。所以……”
谢况弈点点头:“哦,好。”
嗯?就这么简单?
杜小曼蓦然有觉得少了点步骤,她抬手挥一挥:“那我走了哈,再见,拜拜。”
谢况弈再点点头:“嗯。”
杜小曼转过身,向城门走,脊梁上一直像扎着刺一样。
快到城门前,她终于忍不住回头。谢况弈牵着马在几步开外。
杜小曼再抬手挥一挥:“再会……”
谢况弈道:“再会。”
杜小曼又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到了城门前,两根长矛挡在面前。
“将文牒拿来验看。”
杜小曼傻眼了,好声好气道:“军爷,我忘记带了,可不可以通融一下?以前进城都不用的。”
“忘记带了?”一个兵卒上下打量她,冷哼一声,“以前是以前,此刻是此刻。小娘子,你孤身在外,又无文书,该不会是……”
一个蓝皮的册子从杜小曼肩上递了过来,谢况弈的声音冷冷道:“她的文牒。”
兵卒接过,打开,扫了一眼,撤起长矛。
杜小曼收回文牒,快步进了城门,汗颜地向谢况弈道:“谢大侠,多,多谢……”
谢况弈看都不看她,牵着马从容地从她面前走过,飘下一句话:“我们已经别过了。”
是……是……
杜小曼揣起文牒,向着谢况弈的背影吐出一口气,想先闪进一家饭馆吃个饭,顺便可以等谢少主走远了再说,刚走到一挂招帘下,她蓦然想起,兜里没钱。
杜小曼只得接着往前行,谢况弈就在她前方一两丈开外的地方牵着马慢悠悠地走着,搞得比较像她在尾随谢况弈。好在又走了一段之后,到了十字路口,谢况弈直接向前走了,杜小曼赶紧左拐,一个硕大的“當”字映入眼帘,她一阵惊喜,飞奔过去。
当铺不算大,柜台里只坐着一个打算盘的小伙计。杜小曼拔下头上的钗子,摘了腰上的佩饰递进柜台,小伙计接过看了看,先掂掂那根簪子:“包铜的?”
杜小曼狠狠道:“真金!”
小伙计啧了一声,弹弹簪子上镶嵌的珠花。
杜小曼补充:“这可都是真宝石。”
小伙计再拎起那块玉佩,擦一擦,杜小曼又道:“这是好玉!”
小伙计搁下玉佩:“得了,这位大姐,眼看快关铺子了,这两个物件儿,三十文,取个整数,多的几文算图吉利了。”
杜小曼声音不禁高了:“三十文?三十两你都买不到簪子上镶的珠花!”
小伙计呵呵笑了:“大姐,你想要多少?三百两?那你何必还到这里来?门口摆个摊儿,插根草标,喊到三千两也任凭你喊。我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要是真金,真石头,你也不至于到了进当铺的份儿上。好吧,就算是真的,看你这打扮,这东西的来处定得要斟酌,敢收就不错了。”
杜小曼道:“那你把玉还我吧,我只当簪子,你给我三十两就成。”
小伙计再嗤地一笑,把两件东西都丢了出来:“两样都不要了,大姐请另寻别处!”
杜小曼抓起那两样首饰,回头就走。
脚刚跨出门槛,小伙计又在她身后喊:“算了,三十五文。拿来吧,看大姐你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杜小曼转过身:“我只当簪子,你开个实在价。”
小伙计道:“唉,玉还好说,再假也是个石头,最不济事也能当个镇纸用。大姐,你这簪子,我一掂,就知道,铁外头包的铜,当不得棒槌做不得针,改成挖耳勺,都不知道能不能拧出弯儿来,十五文,顶多了。”
杜小曼干脆地回身撩起门帘,小伙计又喊:“大姐,何必这么急?你倒也说个实在价。江湖上不还有句话么,买卖不成仁义在。”
杜小曼再转过头:“我不混江湖,只谈买卖,不讲仁义。”阴森森一笑,“如果我真混江湖,你这么做买卖,可就叫不要命了。你没听说过,眼下,混江湖的女人惹不得么?”
小伙计颤了一下,笑声僵硬:“姐姐,呃,这位姑娘,有话好好说。若有得罪的地方,请见谅。要不,我给你五十文,行么?”
杜小曼道:“十两。算给你个大便宜了。我实在等钱用。你应该识货,这个价钱你连上面的珠子的一半都买不来。”
小伙计怪叫一声:“姑娘,我给你跪下成不?十两!这么大桩的买卖哪是我们这种小门脸能做的。我们整间铺子里,加上我,砸砸算算,才能凑几个钱!”他用壮士断腕般的表情道,“半贯钱!”
杜小曼大怒:“你才半吊子!”
小伙计又抖了一下:“大姐,算我说错了话,要不给你凑个整儿,别和我计较?”
杜小曼咬咬牙,这么磨嘴皮子下去不是办法,进了当铺,东西不值钱,硬声道:“八两银子,再加上一百文散钱,我求个吉利,不能再少了。”
那小伙计仍是百般耍赖,最终五两六十钱成交。
出了当铺,杜小曼用身上穿的衣服到旧衣铺换了一套旧布衣,换了装备再走到街上,暮色已浓,路上来往的贫家女子与她打扮相近,顿时有了种融入社会的安全感。
她找了个小摊,要了一碗面吃,刚吞下一口面汤,蓦然看见对面的奢华酒楼门口,几个小伙计弯着腰,恭送谢少主出门。
杜小曼抱着面碗,不自觉地往下缩了一点。但谢况弈根本没往这个方向看,翻身上马,洒脱离去。飞扬的尘土让杜小曼反省自己多么的自作多情。
吃饱后,她在大街上遛跶,人来人往,她却觉得天地很空旷,有种人生重新回到自己手上的感觉。
但除此之外,不知为什么,心里另有些空得慌。以前出逃也罢,做买卖也罢,逃亡也罢,目标都很清晰。现在竟好像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果然是依靠别人成习惯了,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了?不行,不能这样!
杜小曼寻了家小客栈,要了间房住下,顺便思考一下去路。
按照眼下这个情况,找一个隐蔽的所在,低调地过活才是正道。
朝政阴谋,天下大事都跟她没关系。她只要自己过好就行!
于是思来想去,她又重拾了老念头,先隐蔽起来,慢慢往边境挪移……
但,今时不同往日,兜里只有一点点钱,跟以前不差钱的时候不能比。
只能一路慢慢打工慢慢挪移了。
杜小曼熄了灯,躺到床上,强制性地把一个不知怎么冒出来的念头删除掉——
秦兰璪和宁景徽到底怎么样了?
跟我没关系!
为什么朝廷、月圣门都不肯放过唐晋媗,吸收一个郡主做教徒对月圣门这么重要?
跟我没关系!
秦兰璪一个王爷,统御月圣门这么个怨妇组织就为了给天下的女人讨公道?
显然不是。
政治手段。
不想当皇帝的王爷不是合格的王爷。
明朝可以有朱棣,杀了侄子建文帝,夺位为帝,为什么这个时空不可以有个秦影帝?
秦兰璪不像燕王朱棣,有封地,有兵权,他两爪空空,一无所有,只能走不一般的路线。
而月圣门想要变成天下第一教,需要一个靠山。选择裕王这样一个圣爷,别人用惯性思维怎么也想不到。安全、可靠、有前途。
秦兰璪对外装成浪子,后宫三千,其实都是月圣门的精英。很多地方官吏,都被策反,应该朝廷里也有不少吧。绿琉是月圣门的小干部。只有绿琉?只有唐晋媗身边有月圣门的人?
不幸的婚姻肯定不止一例,那么,贵族女子里有多少是月圣门的成员呢?显贵皇亲的府邸里,又有多少月圣门的耳目?
月圣门这个组织就像水一样,无声无息,顺着每一条缝隙,扩散,蔓延……
明察秋毫的宁景徽发现了不对劲,这才亲自微服查证。
唉,想这么多干吗?跟我没关系!
影帝真能赢么?
别苑里的那一幕……那新鲜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