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还有些玩笑的意思在,待说到最后,已经满面肃然,训的小伍不敢再插半句嘴。
待他说完,小伍已经站直身体,向着张守仁郑重道:“将军,只有战死的军人,没有临阵脱逃的军人。既然将军下令,我便拿这事当打仗来办。若是每亩低于五百斤,末将提头来见。”
不是杂交的小麦或是水稻,每亩高于五百,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张守仁大是满意,于他击掌约定,待来年春收,验看成绩。
小伍心情紧张,张守仁却是心中有数。他踏看一圈,已经将各条水渠,积肥、挖沟排水等诸多后世农业的先进经验,全数用上。除了化肥农药什么的,委实没有办法,其余的各种举措,已经与后世无异了。
“此地山势险要,外面的东西运进来,很是不易。一百斤的物资,得四五匹马拉上来。咱们的马,可都是战马啊。”
张守仁转到山谷出品前,眼见数十匹马拉着几车新购得的急需物次,艰难向上,待拉到寨门前时,所有的马匹都是雾气蒸腾,疲惫不堪。
他皱着眉向胡光道:“快些派人买些驴子和骡子来,战马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胡光苦笑道:“北边实在是太贫苦了。咱们襄城每月有两次骡马会,想买多少管够。这里,敲着锣鼓去买,还是没有。末将已经派人潜到信阳府附近去买,那里毕竟是大府州城,应该能买到一些。”
“我让你派几个人,带一些山民,去寻藤条,搓成坚固的粗绳,你去办了没有?”
胡光一楞,歪着头想了一回,方想起是张守仁确是有过这个吩咐。
“末将事忙,竟然忘了。”
张守仁笑道:“这也是件大事。记得,要搓的坚固,要粗过儿臂,支持得住千斤以上的重量。”
胡光不知他的用意,却明白这人做事绝不会无的放矢,当下答道:“是,末将立刻就去备办。”
张守仁嘿然一笑,又看了片刻,便自离开。
这样的一个半山之中的寨子,上下很难,运送物资也难。如若不然,想那富户也不会轻易放弃这里。以他现下手中的实力,断然不可能做出钢丝来做拉索,可是这山有韧劲的藤条倒处都是,编织成粗过手臂的粗绳,以滑轮吊蓝绞索来运送人员和物资,可比马拉人扛的,要省力许多。这样一来,也能节省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做别的事。
山中风力极大,待麦子播种下之后,他还要着人在空旷处以石灰木板建造风车,轻便的运输马车,种种西方农民智慧的结晶,他也老实不客气的拿来用了。
科技的进步不会一蹴而就,却可以在细微处慢慢改变人的思维方式和做法。不论如何,一直到千年之后,中国农民仍然使用西周时发明的梨和独轮小车的落后局面,绝不能在他张守仁的眼皮底下发生。
一队两百多人的骑兵,趁着夜色中的月亮的微光,艰难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
李勇和唐伟接了张守仁的将令,带着自己的全部属下,往击这大别山内著名的土匪武装过江龙王亮的山寨。这过江龙是郑州人氏,荒年时,逃入山中。因为家族势力很强,一门兄弟十几人先是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后来看到中原大乱,这山里没有人愿意认真来攻打,他兄弟诸人,推举了过江龙做首领,干脆拉起大旗,号称义军,收拢民众,打造兵器,平时在山里种地打猎,日子过的逍遥自在。遇着好机会,就带上几千喽罗,下山抢劫。
大半月前,他的前哨小队出山抢掠,不合遇上一队官兵。与以前南面派来的朝廷官员不同,这队官兵和带队的官儿,一不肯给钱给粮,二没有好言好语的安抚,上来一言不合,就刀兵相向,将他的几百部下,全数斩杀。杀戮之惨,事后跑过去看的几个大头领都是吓的头皮发麻。
惊惧之后,看着几个被削去双耳,吓的痴痴呆呆的部下。几个王氏头领私下里一商量,觉得绝不能失了这个面子,就向朝廷讨饶求和。若是不然,他们王家在这大别山里原本就是外来客,早就有不少杆子首领对他们不满。威风一丢,各人的手上可全沾满了当地山民的鲜血,到时候只怕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们按住消息,派人将尸体暗中掩埋,连亲属也不给知道。公开宣布的消息,只是寨子遇到了敌人,受了伏击,损失很小。
将消息传出后,他们就广发英雄帖,方圆几百里内大大小小几十个寨子,加起来总有几万的兵力,按他们的想法,对方就是实力再强,再能打,好汉也架不住人多。只要各个寨子稍给点面子,每家派几百人来,再加上他们自己的三四千人,凑上过万的大股军队,实力都足以下山攻下州府了,灭一个外来的小寨子,自然不成问题。
他们大举动作后,已经过去了三五天的光景,各寨的兵虽然尚没有派来,却大多答应。王亮与几个兄弟心中欢喜,这一日在寨子里大摆宴席,下狠心杀上十几头猪,二十多头羊,其余鸡鸭无数,窖藏的美酒也搬了出来,就在寨子中间摆开了流水席,让各头领带着属下享用。
王亮等人,也趁着酒兴在各酒桌间转了一圈,许诺打败敌人,抢得对方的钱财后,这样的宴席还要再摆一次。山寨中,只有这些中层以上的头领日子过的滋润,其余的小头目和普通的小兵,日子并不比普通山民强过多少。难得头领这么大方,各人都是欢声雷动,兴奋之极。
众人不知对方的底细,那天被放回来的几个小兵,早就被王亮等人藏了起来,不准露面。此时重赏激励之下,各人都是踊跃之极。吵嚷起来,好似对方那几百人,都已经成了刀下之鬼。
在这样的气氛渲染之下,自己寨子的实力又是方圆百里内实力最过强横,虽然防守很是薄弱,只是一道木栅栏围在山寨四周,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三四千人的士兵,又能谁敢来打他们的主意?
众人宽心饮酒,从下午斜阳西下时开始,一直饮到子夜时分。多半兄弟都喝的东倒西歪,互相搀扶着回到自己的宿处睡觉。一时间,寨子内鼾声大作。
王亮昏头昏脑,看着满场院的骨头残渣,吩咐人趁着扫了。明日就有别寨的将领带着兵过来,教人看到了不好。
他撮着牙花子,看着几十个老头晕天黑地的扫,自己心里突然一沉,叫过几个负责守夜的头目,向他们沉声道:“直娘贼的,吩咐你们不要多喝,你们见了酒就没命,看你们那黑脸喝的红扑扑的,一会守夜时被人摸了寨怎么办?”
一个小头目大着舌头笑道:“这几百里内,就属咱们寨子里人多。其余的寨子,多的千多人,少的才一二百人,谁敢来打咱们的主意?兄弟们虽然有了酒,可是提起刀来,三五把砍一个人,神仙也没法。”
王亮瞪他一眼,狞声道:“历朝历代打仗,死的都是你这样不知死的鬼。你再敢胡说八道,大大咧咧,老子把你沉到井里,让你好好醒醒酒。”
他凶横残暴,向来是说杀人就杀人。沉到井里醒酒云云,可并不是全然在说笑。
如此一来,五六个负责守夜的头目心中害怕,虽然站还站不稳当,却努力立直了身子,向他道:“请大头领放心,咱们必定不敢睡觉,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巡夜。”
王亮这才满意,重重的一点头,由着两个抢来的小妾扶着,头重脚轻的回房歇息去了。
他的部队完全是土匪武装,虽然也号称是复国义军,编制还仿效着大楚军制。其实完全没有训练编制过,打起仗来,挥舞兵器,向前直冲,就是他们的章法。打胜了仗,就四散抢掠,谁抢钱财和美女多,谁就有功。
这样的军纪和传统,散漫已久。王亮虽然凶横,待他一去睡觉。这些小头目也是满肚的酒,看着他拥着抢来的大家闺秀去享受,旁人如何能够心服。
那个被他危胁要沉井的头目吐一口唾沫,恨道:“他奶奶的,他们大头领穿着绫罗绸缎,床上睡着娇滴滴的小娘,吃的大块鱼肉,喝的上好美酒。咱们年年辛苦,只有逢年过节,才分几块肉打打牙祭。今儿难得,大家高兴一场,他还这么凶横。”
“正是。咱们的寨子有谁敢来摸。他分明是闲着没事,寻咱们开心哪。”
“不管他,一会吩咐下面的好好巡夜,咱们哥几个找地方睡去。大不了四更再起来,装个样子就是了。”
众人困意上涌,哪里管得上许多。步到寨子外面,将几十个巡夜的小兵叫来,严辞厉语吩咐了,让他们好生巡查,自己却呵欠连天,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他们自以为想的周到,却不曾想,他们连王亮这个大头目的话都打了折扣,更何况是自己属下的小兵。
第四卷 逐鹿中原(七)
一见他们离开,那此巡查的士兵一个个如蒙大赦,或是三五成群,缩在寨墙背风处,咪着眼躲着秋夜的寒气。或是偷偷溜到寨子里面,趁着夜半无人,到厨房偷取没有吃完的食物和酒,在角落里享用。
唐伟与李勇已经出发两天两夜,途中只歇息了三四个时辰。沿途遇到的山民,全部被他们押在队中,以防着消息走漏。待到了敌人的寨外,他们眼见对方喝酒吵闹,心中不禁欢喜之极。张守仁吩咐过他们,要以最少的代价来给敌人最重的打击。对方如此不知死活,不但没有在远处步着暗哨,就是连巡夜的人,也是不见踪影。
两人都是职业军人,虽然明知对方不可能是布下陷阱,还是吩咐属下歇息,恢复体力。一面派了几个身体轻便的属下,顺着对方寨子的外围攀援而上,前去观察。
“队正,对方都没有一点防备。总共不到五十人的巡夜小队,大半都缩在寨子里面。这寨子方圆和咱们的差不多大。外围用木栅栏围起,左侧看起来是百姓的住处,右侧有几百个窝棚,属下等看到那些喝酒的士兵都钻了进去,显然是兵营无疑。内寨也并不大,寨墙也不高,虽然是石砌,却没有什么箭堡,看起来应该很好攻打。”
负责打探的哨探来回攀爬了两个时辰,待他们回来时,对面的寨子早就寂静无声。
唐伟与李勇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挥手让几个探子歇息后,他们各拿一支树枝,在地上划出对方的防御图来,稍加研究后,唐伟便笑道:“这个什么过江龙,只是个混混罢了。这样的防备,也难得他的寨子没有被人劫过。”
“是,没有拒马也罢了,鹿角、箭楼、烟火,挡索,全部没有。军营里寨墙太远,内寨离军营太近,一乱起来,根本没有办法有缓冲的余地。”
“唐将军,我看咱们不必摸黑杀进去。这样的乌合之众,不值当咱们冒险翻入。依我看,不如先肃清外墙,咱们攀援上去,然后大开寨门,用火箭射对方的兵营,对方一乱,必定四散奔逃。”
唐伟点头道:“不错。围九阙一,对方一见大门洞开,必定会拼命往大门处跑。到时候咱们虽然放开一条生路,可是在这途中,对方要死多少人,只有老天知道了。”
“嘿嘿,张将军知道这种摸寨子的事,弓箭最是重要。咱们除了多带了投枪,还有强弓更弩,到时候兄弟们就拼命招呼吧。等下面的小兵逃的差不多了,咱们就收拾起来,去攻内寨。”
虽然说的是大票的人命,却仍是谈笑风生,浑不在意。那些被他们视为牛羊,要大加屠戮的寨内土匪们,当真不知道如何是想。
“好了,众儿郎,歇息够了没?”
到得此时,唐伟也不再顾忌被人听到,站起身来,在微弱的月光下,全身黑甲的他,身形高大,披风在微风下啪啪做响,宛如天神。
“将军,咱们歇够啦。进寨杀贼吧!”
“好!我来发令!”
唐伟与李勇虽然都是队正,唐伟年纪稍大些,这种场合,虽然大事是两人商量决定,却循例由他来发令。
一队三十人的背崽战士,手持横刀,消消先摸近夜色中的对方寨墙。对方除了有几个小兵,在木板搭成的墙上木沿上巡逻,其余的都缩在墙角下。
“啪。”
一声钝响之后,几个小兵被他们用投枪射中,摔落下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伙二三十人的巡逻贼兵,听到声响,刚欲起身,却只得眼前刀光耀眼,一阵阵利器风声划过,各人只觉得自己喉咙间一痛,鲜血狂喷,丧魂落魄之间,便欲大叫。可惜喉咙被人割破,再也发不出声。
顷刻之间,外墙内外的巡守贼兵,已经被全数肃清。当先的几个小队迅即打开木墙,大队背崽军士进入内里,沿着木梯攀爬而上,站在墙内的木头外沿之上。
“点火,发箭,烧死这些狗崽子。”
对方的军营,全数是用木头和茅草搭建而成。此时正是秋高气爽,天干物躁的时候。两百多支强弓硬弩不过连射三五次,漫天的火光已经燃起,无数赤裸的身影自梦中惊醒,奔逃而出。
“射,能动的就射。”
此时,不但是军人,就是营地内的百姓也惊散逃出。唐伟与李勇铁青着脸,向下属连下严令。
“咻…”
漫天的箭雨不住的向火场中的人群射去。背崽军士虽然不以善射闻名,却也是个个箭术精准。大半的箭矢飞向了场中的精壮男子,无数的贼兵中箭倒地,惨嚎连声。
他们喝酒之后,因为一个窝棚里要挤不少的人,虽然天气已经凉爽,却仍是脱了衣服睡觉。火光一起,便觉得灼热非常,好不容易逃将出来,迎接他们的,却是漫天的箭雨,绝不留情,勾魂夺魄!
前面的血雨喷溅,箭箭要命,后面是越来越大的火光,有不少来不及起身的贼兵被当场烧死,火舌添在人身上,烧灼着光溜溜的皮肉,发出一阵阵滋拉的声响,熏人的恶臭开始弥散开来,使得场中的贼兵越发害怕。
袭击刚起时,还有各级的军官拼命督促部下,用木盾抵挡敌人的箭矢,然后列队排阵,冲向敌人还击。到得此时,所有人均知道今晚已方必定大败,无力还击。明眼的人看到大门洞开,虽然外面仍是黑而沉静的夜色,却是唯一的逃生通道。
也不需要人提醒,也不需要头目们的呼喝。所有逃出火场的贼兵,开始拼命往大门处逃跑。他们扔掉手中所有的物事,只盼箭射在别人身上,好掩护着自己逃出生天。
二百多背崽战士并不因为敌人的惨叫和求饶就停止射击,他们每个人手中全是大楚精锐的弓箭,与蒙兀人和伪朝那些粗制滥造的弓箭相比,制作更加精良,制式一般相同,配置的箭矢都是相同的规制,使用起来,势大力沉,完全能穿透蒙兀人的皮甲,更遑论这些光着身子的贼兵了。
杀戮,箭若飞蝗。
鲜血四溅,死亡。
在杀红了眼的背崽将士身前,贼兵已经摞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尸体。鲜血染满了土地,一片又一片的殷红,在火光下显的分外刺眼。
“停。暂歇。”
眼看场中的贼兵已经乱如马蜂,千余具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当当场,其余大多贼人,由大门逃出寨子,潜入黑暗之中。已经吓破了胆的他们,绝无可能返身回来做战。
烧死的贼人也有数百,一股难闻的恶臭在寨中弥漫。
剩下的约千多人,已经吓破了胆,不少人拼命喊叫求饶,跪在当场,可惜箭雨不停,他们又重新站起身来,没头苍蝇似的乱跑。有的人不管不顾,只趴在地上诈死,只盼着箭雨不要落在自己头上。更有人吓的神经失常,屎尿齐流,呆立场中,不知所已。
待发觉箭雨停止,各人如蒙大赦,呆呆的看着对面木墙上静静站立,身穿黑甲,如同杀神一样的军人。
“你们听了,不想死的,在寨子里找些绳子,把自己捆了,到寨墙下面等候发落。”
正迷茫间,听到这一声吩咐,各人喜极而泣,均想:“这下可保住性命了。”
当下不由分说,先有一部份人隔断火场,一部份人寻得了寨子内库存的大股长绳,一个个咬牙切齿,抢先让别人将自己捆起来。急迫间,竟有不少人扭打起来,就想着好早点被捆绑起来。
这一股股长绳,好象是救命的符咒一般,在这些贼兵眼里,有着难言的魔力。
“将军,干吗要饶过这些废物?咱们每个人还有十几支箭,不如一气射完,把他们都射死得了。这样的废物,留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
一个背崽火长看不过眼,向着唐伟轻声问道。
唐伟将眼一横,斥道:“你不累,兄弟们也得累了。二十五个力的弓箭,射到现在,你抡一个胳膊试试?”
那火长果然将自己胳膊抡了一下,只觉又酸又麻,差点儿将手中的弓箭扔了出去。他如梦如醒,又向唐伟道:“有理,将军果然是将军。等咱们歇息过来,再把他们全射死。”
唐伟哭笑不得,向他道:“一会子还要攻内寨,要留些力和箭矢。你看,外面乱到现在,内寨也就是开始的时候有人出来,现下里面灯火全灭,肯定是想方设法,要挡住咱们。攻进去不是难事,难得的是不折损人手,明白了么?”
那火长这次终于恍然大悟,点头道:“不错。等咱们攻下内寨,再把这些贼人全杀光。”
唐伟差点暴怒,挥手将他赶开,自己转头向李勇笑道:“张将军下令咱们尽量多抓些军人俘虏,这可真不少了。”
李勇点头道:“不错。杀人立威也办好了,抓人也抓好了。这个差事算是差不多办妥了,一会子攻下内寨,就能回师了。”
两人谈谈说说,不过小半个时辰过去,场中所有的贼兵都已经自缚完毕,一大团麻花一样,呆在场中。
“各人听了,慢慢走到墙边,睡在地上,不准乱动,敢扭扭身子的,一律射杀。”
待这伙俘虏走到墙边,老老实实趴在墙边,又有背崽军士跳下墙去,将他们一律安排妥帖,依次趴好,东方的天际,已经有了一抹晕红。
“李将军,你看这内寨要如何攻打?”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山寨正中,以石块砌成的小型城堡渐渐显示出全貌。不愧是这大别山中最大的山寨,物力才力都很丰富,这小小内寨砌的很是高大,岩堡分明,上面隐隐约约有人持刃而立,随时准备着抵挡敌军的进攻。
李勇咪了看了半日,皱眉道:“看来咱们都低估了这过江龙。此人能屹立多年不倒,还是有些成算的。不管外面打的怎么样,他缩在里面始终不出来。如果咱们强攻,只怕要吃亏不小。”
唐伟恨声道:“困死他们得了。”
“不成。这内寨也不小,里面肯定有不少存粮。”
“放火?”
“你傻了不成,这岩堡是石头砌的墙底,怎么烧的起来?”
唐伟长叹口气,正欲挥手下令强攻,却见那岩堡里用绳索吊出一人。两人一起见了,均是精神大振,当即下令将那人带来。
第四卷 逐鹿中原(八)
待那人走的稍近一些,唐李二人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人的神情鬼祟,两撇老鼠须又焦又黄,见他们打量自己,便拿着两只小眼不住的打量着唐李二人的神情,当真是猥琐到了极点。
“你是何人?”
“小人张仲举,叩见两位将军。”
这人形状猥琐下流,现下又神情鬼祟。唐李二人忍住笑意,又一齐喝问道:“他们放你出来,是何用意?”
那张仲举是这山寨里管帐的师爷,倒也有些见识智谋。虽然内寨坚固,但也知道以对方的实力,只要放手强攻,自己这边强受,最多两刻功夫,内寨必定不保。敌人若是有些死伤,以他们的凶残手段,寨子里的人一个也活不成。
他想到这里,后背上泌出大滴的汗珠。虽然东家因为他聪明伶俐,待他不薄。不过拿命来回报东家的事,他可是绝不会做的。此人心机深沉,机智灵动。一想到后果可怕,当即脑子一转,便到了那王亮身前,向他道:“东家,眼瞅着敌人把外场收拾干净了,一会他们休息过来,体力回复,必定要来攻寨。咱们这里虽然还有三四百人,可万万不是这些凶神的对手啊。”
这王亮如何能不明白。他半夜惊醒,看到敌人来袭寨,原本要带人出击,只是登上石堡头顶一看,看到对方箭不虚发,打死自己的属下,如同杀鸡屠狗一般。再加上外面局势大乱,队列人心都是散了,就是他冲出去,也决计不可能重整队伍。人数优势发撑不出来,对方又占着地势之利,冲出去不过是送死罢了。想到这里,他只得按捺下来,双手死死抱着石堡外沿,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屠杀。
待到天色微明之时,他害怕敌人的劲箭直射到自己这里,只得又下去,偷偷在寨子里的窗口往外窥探。待这管平潮来同他说时,他正是愁肠百结,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说的,我自然知道。可是对方如此凶横,咱们就是逃也逃不掉的。”
“东家,我看不如派人去盘盘对方的底,他们要钱粮,咱们给就是了。”
王亮愁道:“人家有钱有粮,哪里是要咱们的这点家底。”
他将对方的底细原原本本的说了,那张仲举不住在心底大骂。自己的这个东家和下属,也太蠢了一些。大别山的这些土匪杆子,虽然只是志在打家劫舍,却也是挂着义军的幌子。南方的大楚,还是中原正朔,民心所在。对方是正经的朝廷大员,东家只要卖个面子,服个软,对方还能在此常驻不成?名号和钱粮却是大大的有,不比自己辛苦去抢要好的多。况且,别的杆子要是知道是朝廷官兵征伐这寨子,只怕不会派兵来援助,反而会落井下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