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睡着之前,就会一直盯着天花板看,这里有奇怪的怪物世界,有岩山,再下面有洞穴,里面可以看见长得像是海豚的奇怪动物。那里又有怪物歪着头的特写镜头,现在某个东西开始蠕动了,然后慢慢朝阿通的方向落下来,她大叫,但是叫不出声。好不容易才闭上眼睛,她又感觉到怪物就在她的身边,微微的体温还有呼吸声,就这样静止不动长达三十分钟。这段像是在地狱般的时间中,总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立钟钟摆的声音,不绝于耳,然后清晨就突然来临了。她心想,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她只要去别人家过夜,就会一直上演着重复的戏码,所以她的家人便不再带她出门。阿通知道自己会睡不着,去亲戚家住真的很痛苦,所以她觉得这样也好。但偶尔有些地方还是非去不可,这个时候,她就会等父母睡着之后,再偷偷爬起来,将钟摆弄停,这样一来就没有声音了,睡不着的原因也去了大半。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家都不知道时间,她就一定会挨骂,但是,她才不管那么多呢!这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她长大之后,还是常常被鬼压床,但是只要和一双小狗、一只猫在同一个房间就没事,这样就几乎都不会被鬼压床。和小雪的父亲结婚时,他若和阿通在同一个房间,阿通连一次也没碰过鬼压床。但是离婚以后,还是常常会碰到鬼压床。阿通并不觉得自己有特别的通灵能力,因为对于预测未来,她一点感应也没有,只会碰到鬼压床,还有,她常会看到鬼。
结婚的时候也一样,从公寓门中央的猫眼就可以看到外面,但这个猫眼到了深夜就会看到很奇怪的东西。阿通的房间是在二楼,照理说,这时外面的走廊应该是没有人走动的,但她只要一坐在房间里,或是躺在床上时,就会听到奇怪的脚步声,那是小孩子赤脚踩在瓷砖上所发出的啪答啪答声。因为丈夫工作回家的时间是不固定的,所以常常到了深夜,家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她必须要自己先睡,这种时候,她就一定会听到这种声音。
因为实在太害怕了,阿通会吓得在床上发抖。但是这样做,那种感觉就又来了,彷佛是一种预感,好像是在告诉她“马上就要鬼压床了喔!”如果上床睡觉,好像就真的会被鬼压床似的。只要一想到这里,即使心里很害怕,她还是会倏地起身,掀开棉被暂时坐在垫被上。不过,她仍然觉得如坐针毡,索性站起身来。她想开灯,却总觉得不可以这样做,只好直接晃到玄关门前。
她又听到啪答啪答的脚步声了,那种恐惧让人好想捣紧耳朵、大声尖叫,但她总会拚命忍着。然后,好像有人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去看屋外,去看屋外!”她心想,如果听从这个声音的指示去做,一定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明明知道这样,但她还是无法抗拒,便摇摇晃晃地将眼睛贴近门上的猫眼往外看。
结果,她看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咻咻地从右边跑到左边,因为是从猫眼窥看的,所以外面的世界如球形般歪斜,而白影就从这个圆的世界周边到另一个周边贴着移动,外围的部分几乎都不会动,来到中央后就快速移动。这种奇妙的移动,就像是有人在后面牵着一根线似的,留下不可思议的残影。人影移动之后,白线就变成纹路留下来,显示出其移动的轨迹,人影的头部一移动,脚也跟着快速移动,显示出移动轨迹的白线暂时不会消失。就这样,人影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不断地在门外穿梭。因为这么晚了,很少会有人经过这里,门外是任凭风吹雨打的水泥地,又是公寓的二楼,本来就不是行人会经过的地方,加上在这样的深夜,公寓的住户很少会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的,但外面的景象简直就像是幽灵大道。
阿通的身体开始颤抖,双腿发软,站也站不起来,就瘫坐在玄关的地上。因为实在是太害怕了,所以哭了好一阵子,不可思议的是,常她尽情大哭之后,竟然稍稍减缓了她的恐惧,于是她又回到床上。这样的夜晚,她一定是睁着眼到天亮,根本睡不着的,因为太害怕了,连精神都变得有些异常。
但是,自从她生了孩子之后,精神竟然稳定多了,也很少再遇到恐怖的事。虽然孩子是这么的小,但她却感觉自己非常依赖这个孩子,每次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时,她就会紧紧握着睡在床上的孩子的小手,而孩子也会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虽然是因为身为母亲必须保护孩子的斗志,但她也可以感受到孩子带给她的力量,一握着孩子的手,就能够了解只要想起孩子白天时的模样,所有的恐惧就会一下子消失不见,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能生下孩子真是太好了。
如果想要睡觉的话,就和孩子一起睡。第二天早上,孩子会起得比较早,因为孩子这种生物是只想要吃早餐的。
阿通闭上眼睛,然后她听见了脚步声,啪答啪答……像是用潮湿的手心打在瓷砖上的声音,是一种特殊的声音。脚步声渐渐接近,阿通为了对抗恐惧,总是会握住被窝里孩子的手,好温暖,但是孩子却一动也不动。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就像是反射动作一样,鬼压床的预感又来袭击阿通。
不知道从哪里隐约传来唧唧唧唧的尖锐声音,像是在房间内左右交互跳来跳去,让家具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感觉彷佛是幽灵在房间内绕来绕去的声音。阿通感到非常不安,在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学生时代,和好朋友一起到纪州的温泉乡去旅行时的恐怖经验。
那好像是合欢之乡,阿通至今仍无法忘记,在老旧的旅馆中,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进入房间,就可以看到放置小木屐箱的地方和两叠大的房间。走上去后,拉开拉门,里面又是一间六叠大的房间。阿通就和朋友一起睡在那六叠大的房间里,她的朋友很快就睡着了,阿通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法入睡。过了一小时、二小时之后,阿通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轻轻的脚步声,从两叠大的房间走进来,她吓得瞌睡虫都跑光了,因为当时的门应该是锁着的。
当她在棉被中吓得打哆嗦时,拉门明明就没有打开,但脚步声却突然来到了她的枕边。她赶紧用棉被盖住头,身体蜷缩成圆形,结果,“咚咚咚”的脚步声开始在阿通的棉被四周移动,从枕边到右边,然后是脚边,一直绕到她朋友棉被的另一边,才这样感觉没多久,脚步声就突然跑了起来。
这脚步声一直绕着阿通和朋友所睡的两组棉被四周,刚开始是慢慢的,到后来速度越来越快,开始跑了起来。答答答,答答答,像是小孩子的脚步声,就这样绕着她和朋友的棉被四周不停地转,一直转,一直转,完全没停下来过。她害怕得不敢乱动,只有一直流泪,她想发出声音,但喉咙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声响。
突然,脚步声停了下来,于是她稍微动了一下身体,用眼睛从棉被往外看,伸手到朋友那边去,然后摸了摸熟睡中的朋友,并摇了摇她。阿通轻声呼唤朋友的名字,她不断地摇,不断地摇,又不断地呼唤。她可以感受到朋友身体的温度,但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呢?一点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真是奇怪。她心想,到底是为什么呢?然后将头探出棉被,看了一眼她的朋友。她吓坏了!
朋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瞪着天花板!那个样子真是太可怕了,她全身毛骨悚然,身体不停地颤抖,像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她根本无法入睡,就这样,一个人一直哭到早上。突然间,她发现棉被上有只不知是谁的手在推她、摇她,她大声尖叫、嚎啕大哭。她正纳闷:“奇怪了,我现在怎么可以叫得出声了?”
阿通张开眼睛后,从棉被的缝隙看见房间的样子,居然是光亮的。心想:“怎么会这样?”好亮!已经天亮了!已经没有脚步声了。她掀开棉被,发现朋友若无其事地对着她笑,刚才摇醒她的,就是朋友的手。
“天亮了喔,不要再赖床了,快起来。”她的朋友说,语气十分活泼开朗。但阿通有好一阵子不敢直视朋友的脸,因为会想起那一双恐怖的眼睛。
阿通匆忙地准备好就走出旅社,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她在有太阳光的地方,仔细地看着朋友的脸。朋友问她怎么了,她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结果,朋友笑了起来,并说她完全不知道,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眼睛曾经睁得大大的,还认为是阿通在做梦。但阿通说绝对不是,那种真实的感觉绝对不像是在做梦,从棉被的缝隙中所看到的情景,到现在她还记得一清二楚,那种真实的感觉绝对不是梦境。
真是讨厌!阿通发出声音。当她回过神,她已经坐在棉被上了,旁边的孩子正在睡觉。她鼓励自己:“我现在是妈妈了,这股责任感会化为勇气。如果我还是这样躲在被窝里的话,一定会重蹈覆辙。如果被鬼压床或是碰到恐怖的事,就躲在棉被下动也不敢动,因为害怕而哭到天亮。这样一来,我就没有为人母的资格了。”于是她下定决心要采取行动。
不可思议的是,什么都没有了,房间依旧很黑,不过身体一动起来的话,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而且她不想看着天花板,所以就起来了。这间房间的天花板同样有许多她不喜欢的纹路。白天她和小孩子一起玩时,就很正常,但是一到了夜里,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的时候,木纹就会开始移动,看起来跟平常完全不一样。
她突然非常想检查一下房门是否有锁好。虽然幽灵很可怕,但最可怕的还是人类,如果这个孩子遭遇不幸,那她也活不下去了,她一定要保护这个孩子,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她也要保护她自己。
房门总是锁得很好。入口的门已经换成木门了,而且门也确实用门栓拴好了,这里与隔壁的四叠大房间相邻的拉门也上了门栓,窗户的螺丝锁也都锁紧了。没有一个房间比这个房间更安全,但阿通还是非常担心门栓是否有拴紧。今天晚上,隔了一个房间的“柏叶之间”里住着三个刑警,再隔一个房间的“云角之间”里住着二子山父子,阿通自言自语:“没问题、没问题的。”
但若是不再检查一次门栓的话,可能会睡不着。于是她慢慢起身,爬出棉被。外面好冷喔!脚底踩到的榻榻米像是冰一样。她慢慢地走在榻榻米上,轻轻拉开拉门,来到四叠大的房间。这间房间与两叠大的房间也有拉门相隔,她伸手摸了摸,门栓确实拴得好好的。阿通心想应该没问题,只要确认过后就可以回到温暖的被窝去了,她正要转身时,还是很在意面向走廊的木板门,那个门比什么都重要。虽然不需要特别顾虑谁,但她还是轻轻地卸下拉门的门栓,将门栓轻轻放在榻榻米上后,再慢慢地拉开拉门,没有发出声音。
当她来到两叠大的房间的一瞬间,她的意识模糊了。她看到了亡灵,一个全身上下都乌漆麻黑的人,就跪坐在那里,头上缠着白色头巾,头的两边各插了一根小手电筒。令人不解的是,他脸的前面垂着一块黑色的薄布,所以无法看清楚他的脸。
因为只是一瞬间,无法看得很清楚,而且也没有时间看,只知道他全身都是黑的,这个可以确定。整体的印象,就和龙尾馆三楼菱川幸子死亡的房间里所挂的油画一模一样。他穿着立领的黑色学生制服,腰上裹着白色布带,下面穿着黑色长裤,再下面就看不清楚了,好像是绑着黑色的绑腿。右手则拿着猎枪,枪托抵着榻榻米,枪管朝着天花板,手则握着枪身。亡灵就坐在那里。
阿通应该是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了,就连她是怎么打开再关上那两扇拉门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等她回过神后,她已经回到了被窝。她的身体下面抱着孩子,不断扯着喉咙大叫,一直叫,一直不断地叫。她的头脑已经完全混乱,无法再思考其他的事了,只是觉得很害怕。她脑海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必须要保护这个孩子。
她叫了多久呢?因为太吵了,所以回复了意识。小雪已经醒了,正放声大哭。“妈妈,妈妈!”小女孩叫着。这时,阿通才终于回过神来,变回了原来那个母亲。
“对不起,对不起,小雪。”阿通说。
“哼,哼。”小孩边哭边回答。阿通心想:“我要保护这个孩子,总之,我一定要振作起来,这个孩子只能依靠我了。”
“太太!”有人在门外叫着。阿通终于发现是男人的声音,已经叫了好几次,而且还有“咚咚咚”的敲门声,她吓了一跳,原来是刑警。
“开门!请开门!发生了什么事?”
“啊!是。”阿通先回应,然后抱着孩子站了起来。她仍然感到有些害怕,她慢慢朝门口走去,但走到一半时还是停了下来,她还是非常恐惧走到那里。
阿通将与四叠大房间相邻的拉门拉开一半左右,抱着小雪歪着身体,从门缝中钻出来。
敲门声仍然持续着,“没事吗?太太?没事吗?”的叫声也不断。但是她无法回答,只要一接近有佛坛的两叠大的房间,她又会开始颤抖,无法出声。通往两叠大房间的拉门是开着的,她慢慢靠近门缝,但是那里并没有任何人,没有人在那里,只有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木板门几乎快被刑警们敲破了,但那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她抱着小雪慢慢走到两叠大的房间,先环顾一下四周,然后阿通慢慢弯着身子,没有放下小雪,以右手卸下门栓。一瞬间,木板门就开了,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的三位刑警就站在走廊上,他们没有穿外套,看穿着应该是已经就寝了,阿通心想,真是太好了。
“怎么了?太太,没事吧?”刑警们异口同声的问。
“是的,没事,谢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阿通说着,并看了看后面。她心想,不知道说出来他们会不会相信?但刑警们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了似的,在等她回答。
“刚才睦雄的幽灵坐在这里。”
刑警们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有说话。
“什么?谁?”
“睦雄是在昭和十三年杀了三十个人的,就是在那边三楼房间那幅画里的那个人……”
福井和田中根本没有仔细听下去,就赶快跑进房间。福井打开电灯的开关,还点亮了纸罩座灯,放置佛坛的两叠大房间瞬间变得非常明亮。接着,他又走进四叠大房间,将那里的灯也打开,然后再走到最里面的六叠大房间,阿通就这样茫然地看着。
福井和田中两人就这样在房间内绕来绕去,四处察看,只有铃木没和他们一起去,一直站在走廊上看着阿通的脸。阿通将孩子放下来,让她站着,左手牵着孩子的手,用右手稍微遮一下自己的脸。
“太太,你为什么要遮脸呢?”铃木问。
“不,没有……”阿通说。
“是有什么问题吗?”
“因为我卸了妆。”
于是铃木便哼了一声,好像有点瞧不起她的样子。
“没有人啊!”福井回来后说。
“太太,你……”
福井说到一半,阿通便抢着说:“我不是做梦,那个人这里围着头巾……”
“太太。”铃木拍拍阿通的肩膀,然后指着一样东西。
阿通转头一看,有一张竖立起来靠着墙边的矮桌,它朝着房间的四根桌脚中的一根脚上,挂着白色的手帕。铃木指着白手帕说:“是不是这个?”阿通没有说话。
“你该不会是把这个看成了头巾吧?”刑警们憋不住笑了起来。“大家都太累了。”
“但是他的右手有拿枪……”阿通开始说。她看见刑警们全部不说话,在等她说下去,但是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看得出来他们对她说的话充满了怀疑,阿通明白,如果她再继续说下去,他们一定会挑她的毛病来嘲笑她。
“是不是白朗宁猎枪啊?但是太太,菱川小姐还有中丸小姐都被枪杀了,为什么他不杀你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是说,最好连我也被杀掉吗?”
“我了解了,就这样吧!没有事就好,请您小心。”铃木说完后,就先走到走廊去了,另外两名刑警才跟着离开。
什么了解了?总之,他们认为这只是一个疯女人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然后又哭又叫而已。阿通因为有点生气,所以反而有精神了,这样也好。
“对不起。”她说完之后,便将三人送到屋外,自己也走到走廊上。这时,她看到二子山和坂出也在那里,他们也是听到阿通的叫声,担心地赶过来的。
“是做梦,做梦。”警察果然是这样说。
阿通真是火大了,那是他们自己的解释。他们要那样认为就那样认为,但是不应该将自己的想法也灌输给其他人,阿通觉得自己是真的看到了亡灵而不是作梦。他们都没有和阿通说话,只是不太高兴地转过身去,慢慢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他们原本都是好人,现在却是那种态度,让人觉得他们好像认为阿通有问题,她很生气。
“把门锁好喔!”铃木回头说,这种事不用说也知道。
“是的。”她回答,然后将门关上,再将木栓插好。
阿通拉开拉门,牵着小雪的手走进四叠大的房间,然后将拉门关上,也同样用力将木栓插入。一进入冷冰冰的被窝后,小雪叫着:“妈妈。”
“嗯,快睡,对不起喔。”说完后,她自己也怀疑,难道这真的是梦吗?
2
第二天是星期天的早晨,我没被撞钟的钟声吵醒,而是在更早的时间就自己醒来了,我想先到中庭散步,好让肚子在早餐前消化一下。我走到走廊上,刚好碰到穿着白衣、头戴黑帽的二子山父子,从“蜈蚣足之间”出来。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神主穿着正式的衣着,感觉非常庄严,彷佛时间回到了神话时期。
“啊,早安。”说完之后,我对他们鞠了个躬,可是这样做好像不太合宜。
穿着礼服时,二子山父子的个性也变了,虽然他们也很有礼貌地鞠了一个躬,但是没有说话就从我眼前经过,像是宫内厅的仪式一样,默默地走下走廊,往龙尾馆走去。他们父子在工作中,有一种让人难以靠近的感觉,我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跟着神主他们走,但我不喜欢被人认为只是好玩而跟着起哄,而且事实上也是如此而已,所以走到一半就停下来了,目送着那对父子,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他们走过走廊,果然进入了龙尾馆。看两人穿着礼服的背影,感受到他们显露出的威严。但是,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呢?
接着,田中和铃木从我身后的“柏叶之间”走了出来,我心想,这样正好,不如来问他们吧。
“神主他们好像穿着礼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们两人在我身旁停了下来,田中回答我,“昨晚,听说房间里有幽灵出现呢!我们昨晚也被阿通小姐的叫声吵醒!”说完之后,田中和铃木又再继续往前走。
“啊?什么幽灵?”我一边追着他们,一边问。
“之前的菱川小姐的事件,那边的三楼不是挂了幅油画吗?就是那个,那个的亡灵。”
“啊?那不是在昭和十三年,一次杀了三十个贝繁村民的那个人吗?”
“是的,听说是长得很像那个杀人魔的亡灵,所以请二子山去驱妖除魔。”
“真的有出来吗?”
“不,应该是大家心理作用吧!”铃木说。
“现在去龙尾馆是?”
“要去澡堂。”田中说。我们三个本来是一起走的,后来,铃木就慢慢走到前面,我和田中则跟在后面。
“什么澡堂?”我问。
“原本二子山他们会来这里,是因为这间屋子里有幽灵出现,令主人很困扰,才请他们来的。在村子里传开来后,没有客人上门,所以旅馆就不得不收起来了。”田中解释给我听。
“喔。”
“听说幽灵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龙尾馆的地下澡堂。”
“哦……”
“现在已经没有在使用了。”
“因为幽灵出现,所以旅馆才会倒闭的吧?”
“不,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才倒闭的。他们现在应该就是要去那个澡堂祭拜。”
“原来如此,那我也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的,只要你不妨碍他们的话。”
所以,我便加快脚步跟在他们后面。念头一转,又停了下来,因为我想问我一直无法释怀的事。“田中先生,关于菱川小姐的事,那个鸡舍的尸体是……”
“嘘。”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小声的说:“待会儿再说。”他仍然以唇语说着,并指着走在前方的铃木背影。
“那个头确实是菱川小姐的,也已经确定就是鸡舍尸体的头部。”田中告诉我。
“是吗?”也就是说,鸡舍的尸体是菱川幸子的。
我向他道谢后,便急忙往龙尾馆走。我超越铃木,跑过走廊,爬上龙尾馆后,已经看不到神主父子的身影了。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琴声。
我将上半身探进厨房,看到了大块头的守屋,便对他招招手,跟他说我看到二子山父子穿着神主的服装要到地下室的澡堂去,请他告诉我澡堂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