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我停了下来,翻起了那叠纸,试着读起《白秋诗集》的目录部分:〈邪宗门〉、〈邪宗门秘曲〉、〈室内庭园〉、〈浓雾〉、〈阴天〉、〈天空是红的〉等诗的标题。我再翻一页,读着第一页的诗:

邪宗门扉铭,过了这里就是曲折的烦恼、过了这里就是感官的享乐、过了这里就是精神苦闷的沉睡。

我这样读着,觉得弃尸的状况,和这本书的内容好像有某些共通点。接着,我又翻开《赞美歌集》的目录,与其说这是目录,不如说就像标题一样,是“赞美歌初行的索引”。首先是发音“A”开头的曲目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接着是“I”开头的曲目,再来是“U”开头的曲目,就这样一直排列下去。
我试着将“A”开头的曲目排列如下:〈啊主,当我们思念你〉、〈啊主,祢是神的爱子〉、〈啊,活着为耶稣,只望能单纯〉、〈啊,主爱长阔高深〉、〈啊主,祢爱何等深广〉、〈啊主,在我祢是生命〉、〈啊主,祢今乃是那灵〉、〈啊,基督是万有唯一的实际〉、〈啊,我主的神圣丰富〉。
我翻开第一页,是一首有附乐谱,叫做“礼拜赞美”的四四拍曲子,歌词如下:

我生命有何等奇妙的大改变,自耶稣来住在我心,我久慕的光辉,今照耀我魂间,自耶稣来住在我心。

但我不觉得这首诗的具体表现,和犬坊一男的遇害及弃尸,还有和仓出惠理子的尸体一起被丢弃在墓地旁有什么特殊关系。
我走到走廊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我靠在矮桌旁,想将这一连串事件的发生经过,也就是杀人、弃尸,以及发现者所看到的现场具体状态等,以条列的方式做成一个表。
有无硝烟反应、额头上是否有被写上数字等,这些要素在推理时也都派得上用场,这些大大小小的要素,都尽量不要遗漏。只是,有些数据还不齐全,像被害者判定死亡的时间。或是小野寺锥玉的案子还有些疑点尚未厘清,所以这个表不能算是完整的,但整体的结构对推理而言可说是很充分了。
我和御手洗不同,因为我的记性不好,所以不写成文字,时时拿出来看的话,我会忘了该如何思考,我需要这种表格。

表格算是大致完成了。像这样将要点整理起来,放在我的眼前,我又开始沉思。所有的事证应该都存在于这个表格之中,也就是说,要解读这个事件、解开各种令人疑惑的谜题、找出凶手、彻底破案所需的所有关键,都应该隐藏在其中。
我双手抱胸,从右往左一项一项地读着内容,想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思考这个事件。御手洗对我说“加油”,还说我有义务要破案、解救这些当事人。
首先是,死亡的人数共有八人。我将这些人的名字列出来:小野寺锥玉、菱川幸子、中丸晴美、仓田惠理子、犬坊菊子、留金八十次、守屋敬三和犬坊一男。我从分析这些牺牲者的详细资料中,看是否能找出什么重点,我拚命绞尽脑汁。
牺牲者的额头上最常出现的“7”这个数字,首先浮现在我的脑海,这个数字难道是指人数吗?如果不将两个月前死亡的留金八十次算在内的话,从小野寺锥玉以后的牺牲者刚好是七人。不,这也不对,我立刻又放弃了,因为留金八十次的额头上确实也写着“7”,尽管时间距离现在比较久,但留金这名死者应该也算跟凶手有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将他排除在外。
等一下,现在已经有这么多牺牲者了,所以,存活的当事人人数就没有那么多了。就像是战争一样,做出这一连串疯狂行径的凶手,如果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其中一人,那么,在这些存活的人之中,就可能有人是凶手罗。所以,我要再将存活的人列出来看看。
首先从龙卧亭的住宿客人开始:坂出小次郎、二子山增夫、二子山一茂、阿通和小雪母女,还有我自己,总共是六人。但是在这六人当中,有一人是四岁的小女孩。再来是龙卧亭主人一家,也就是犬坊家的人,现在主人已经死了,还剩下女主人育子、女儿里美、儿子行秀和婆婆阿松女士四人。再加上刚才的六位住宿客人,总共是十人,这当中会有凶手吗?
不,不是这样,可疑的人还有一人,就是藤原彰。他虽然行踪不明,但他还活着,我看过他。我觉得藤原是关链,他很符合这一连串杀人事件的凶手条件,他的可能性最大。是的,警察一定已经知道了吧,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追查藤原吧?我感到很不安,担心他们会不会找错方向。我应该跟田中说的,或许我应该看状况,将犬坊育子和藤原私会的事告诉田中。但是,这样一来,警察可能会认为是藤原和犬坊育子共谋。
没错,实际上,就是这两个人共谋的吧!
不管,怎么说,田中现在正在外面跑,我也找不到他,还是尽我所能的想吧。这样列出表来,有些事情就可以一目了然,从各个面向涌现疑问。也就是说,只要利用这些疑问,就能找出真相。
例如,从这个表中,我们可以了解一些事实,就是“硝烟反应”。试着从表中找出被枪杀的人,依序如下:小野寺锥玉、菱川幸子、中丸晴美、仓田惠理子、犬坊菊子、守屋敬三和犬坊一男七人。这当中没有出现硝烟反应的人:首先是小野寺锥玉,但她的情况不明,所以先排除,接着是菱川幸子、中丸晴美和仓田惠理子三人。有出现硝烟反应的有—犬坊菊子、守屋敬三和犬坊一男这三人。同样也是三人,所以是三比三。
硝烟反应,代表着什么意义呢?没有出现硝烟反应的菱川、中丸和仓田三人是从远处被射击,有出现硝烟反应的犬坊菊子、守屋和犬坊一男三人是被人近距离开枪。根据田中所说,近距离开枪的三人,几乎都是被枪口抵着心脏后射击的。
从这个方向可以推测出什么东西吗?好像可以找出几个规则性的东西,例如,较早之前被杀的三人都没有硝烟反应,三月十日的菱川、三月三十一日的中丸及四月三日的仓田都是从远处被枪击的。四月三日的犬坊菊子、十日的守屋,还有同一天的犬坊一男都是被近距离枪击。
这里有些值得玩味的地方,菊子和惠理子同样是在四月三日被杀,两人只差了几分钟,惠理子先死,所以,这两组是以四月三日傍晚六点的钟声为分界点,分成了两部分。
四月三日傍晚六点以前的那一组,凶手是从远处开枪,六点以后的那一组,凶手是近距离开枪。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区分的话,小野寺锥玉在时间上算前一组,所以凶手应该是从远处开枪。她的尸体和衣服因为长时间泡在水中,所以看不出是否有硝烟反应,但似乎可以推测她的身体没有出现硝烟反应。如果这个分析合理的话,四月三日傍晚六点为什么会出现明显的分别呢?这里应该有什么推理的重点,从这个关键或许可以找出真相吧!
在这里,又想起了令我困扰的事。我之前说过,我觉得藤原彰绝对有问题,但是,藤原在仓田惠理子、犬坊菊子被杀之前,就已经失踪了。而且,我觉得藤原彰可疑的理由是,本来我们都以为他死了,但他却还活着,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理由。总之,菱川幸子令人费解的密室杀人方法,还有中丸、仓田被杀害的方式也有很多疑点,就算锁定凶手就是藤原,也不见得可以解开这些谜团,密室杀人的疑点逦是无解。
算了,这点待会儿再回头来想。杀死这七个人的子弹,全都是三〇年代白朗宁公司生产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子弹都一样,有些是达姆弹,有些则不是,这也令人不解。这就是所谓的法则之二。
达姆弹是将子弹的弹头部分改造,使中间的铅露出来,凶手使用达姆弹或不使用达姆弹,这一点也许很重要,超出我们的想像。接着,我试着列出被达姆弹杀害的被害者:小野寺锥玉、菱川幸子、中丸晴美和仓田惠理子四人。剩下的菊子、守屋和犬坊一男,凶手为何没有使用达姆弹呢?这个也是和时间的前后有关,和我刚才所说的法则一是完全相同的结果。以四月三日傍晚六点的钟声为分界点,前半组凶手是以达姆弹杀害被害者,后半组凶手则未使用达姆弹。这个事实,应该是可以追出真相的关链吧!
有关子弹的分析,还有其他方面;先不管凶手是否使用达姆弹,所有的子弹都是一九三〇年代制造的,是白朗宁公司制造的子弹,没有一个例外。这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凶手全都是使用这种古董级的子弹,没有使用其他的子弹,现在或许应该将重点放在这里。
从子弹的方向找出的规则、特征,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些,从弹道痕迹是否能判断这些子弹都是从同一把枪射出来的?田中并没有说明警察的看法,他告诉我的时候,这一点好像还不确定,现在应该已经做出结论了吧!
接下来,要分析的应该是,为什么有好几名死者的额头上,都被写上了“7”这个数字?关于这一点,经过我仔细的分析,发现几个象征性的要素。首先是被写“7”的尸体,和没有被写“7”的尸体,如果从这一点来观察的话,说奇怪但也不是那么奇怪,所有被害者的额头都被写了“7”,没有一个例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具尸体没被写上“7”。
只是关于这一点,似乎有某种规则性,那就是,凶手都是在第二次弃尸的时候才会在死者额头上写“?”。例如:菱川幸子在密室中被杀死后,我们在房间发现她时,她的额头上并没有“y”。等凶手盗走她的尸体后,将她的头颅丢弃在苇川时,额头上才出现“7”。中丸晴美、仓田惠理子也是一样,犬坊菊子也是。特别是犬坊菊子死时,窗户是开着的,凶手是近距离开枪,凶手在杀人时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在死者额头上写数字,但是,为什么要先逃亡,之后再专程将尸体盗走,写上数字后丢弃呢?
这样的分析或许有些奇怪,可能要换个角度想比较好。衣服上有出现硝烟反应的死者,也就是凶手从近距离开枪击中的死者,在一开始被发现时,额头上就写着“7”。对了,这样分析才对。近距离开枪的话,因为凶手就在被害者旁边,所以可以在尸体上写字,因此尸体被发现时,额头上就已经有数字了。但是从远处击中的死者,因为凶手离尸体很远,如果不从火葬场等地将尸体盗走的话,就无法写上数字。这样解释应该没错吧!
照这样推理,所得到的结论是,只有犬坊菊子是唯一的例外。她的情形是,凶手是近距离开枪将她打死,但她的尸体在第一时间被发现时,上面却没有写数字。如果这样理解是正确的,就应该仔细想想为什么会这样。是什么理由会让犬坊菊子例外呢?这也是找出真相的一项重要关键吧!
我的头快要开始痛了。御手洗说,如果有需要的话,想一想他的作法。但我还真是没见过像他那么不适合当老师的人。我们这十年都住在同一个地方,御手洗从没有让我看过一次他思考的过程,他是个一切凭直觉做事的人,面对谜题时,通常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找到了答案,然后开始引起骚动。即使我逼他说明情况给我听,我也不曾试着请他一定要说清楚。他的那种作法,是谁都学不会的,还亏他这样说。
唉!我又开始感到挫折了,我想到太宰治有本叫《咚咚咚》的小说就是这样。我拚命盯着表格看,集中思绪,想到头都痛了。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一些线索,但是又会立刻陷入“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感觉中。现在,我觉得好像找到了一些规则性,但是过了十分钟,又马上会觉得“怎么会这样”。虽然发现了一些规则,但要厘清真相、找出凶手,还真是有点无力,我快要全身虚脱了。
例如,我说了很多次,我觉得藤原彰很可疑。但若要证明他是凶手,四月三日傍晚六点的分界点,有和他不是那么相关。在这个时间点,他已经失踪了,而且,要解开菱川车子、中丸晴美和仓田惠理子在密室中被杀的谜团,以上这些分析好像也完全无关。
想得筋疲力尽的我,直接倒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就这样盯着天花板的木纹看了一阵子。因为我贫乏的思考能力,使我的头开始痛了起来,我真的投降了。来到这里以后,我的脑袋一直不断地在思考,不管是拚命思考或是随意思考,但还是很像思考停滞不前的样子。
做成表格一看,我终于想出几个疑问:例如,中丸晴美的尸体在森安巡警家被盗走后,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是去哪里了呢?“小鸟图案”也是一样,一开始从田中那里听到时,和尸体额头被写上“7”一样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杀人事件变得越来越凶狠,后来又有更多令人惊讶的事证出现,所以这种小小的疑问就慢慢被淡忘了。但是,既然“y”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那么这个“小鸟图案”也应该有很大的问题。
我没有实际看过这个鸟的图案,但田中说,并不是画鸟飞起来时的样子,而是收起翅膀站在地面上的侧面,而且画得很丑。因为“很丑”,我又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载着菱川幸子头颅的那个木筏作工也非常粗糙,让人觉得是很笨拙的人的杰作。钉子钉得很丑,有很多钉子都没有完全钉下去,捆绑木材的材料也选得不适合。
总之,画了“小鸟图案。的报纸,在这次事件中出现了两次,都是在包裹尸体的一部分时使用。第一次是包裹小野寺锥玉的尸块,第二次是包裹守屋被切下来的生殖器,然后塞在犬坊菊子的怀里。这让我联想到异端宗教的邪恶仪式,就算不这样想,还是觉得很不合逻辑。支离破碎的片段,就像是疯子的黏土游戏,又像是拼图的碎片一样,散落在龙卧亭的四周。
不只是画了小鸟图案的报纸,还有小野寺锥玉的牙齿也被麦克笔涂黑。菱川幸子的头颅用木筏载着,漂流在河川上,她的身体被丢在鸡舍里,乳房、性器官都被挖掉。守屋的生殖器被割掉。仓田惠理子的弃尸旁却又一反常态,在一旁放着《赞美歌集》和《白秋诗集》这类非常圣洁的书,真是人格分裂的杰作。这些支离破碎的样子,到底有着什么重大的意义?而菱川幸子的两颗眼珠和耳朵,被放进了留金八十次上吊尸体的口袋里,这种愚蠢的恶魔杰作,又有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呢?
支离破碎的样子,也和所谓的“小鸟图案”有关。这个“小鸟图案”总是出现在包裹部分尸体的时候。但是,为什么包菱川幸子的头颅时没有使用呢?在包裹小野寺锥玉和守屋敬三的部分尸体时,需要用“小鸟图案”的报纸,为什么包裹菱川幸子的头颅时就不需要?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吗?我不明白,也摸不着头绪。包裹小野寺锥玉尸体和守屋性器官的报纸,需要画上小鸟图案,但包裹菱川幸子头颅的报纸,就不需要吗?这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头很痛,便决定出去散步。我带着刚做好的表,穿过走廊,穿上木屐,慢慢往大门的方向走。注意着脚下踩着的碎石子路,我慢慢走下外面的坡道,不久之后,我就来到了苇川的岸边。我在岸边做了两、三次深呼吸,慢慢沿着河川走,沿岸的樱花树全都结满了浅粉色的花苞。
我来到了洗衣场,找到一块岩石坐了下来,上次发现载着菱川幸子头颅的木筏时,我也是坐在这里。而当时里美就坐在我前面的岩石上,此刻她在做什么呢?自己的父亲被杀,我想她一定受到很大的打击吧!她现在应该在学校吧?
阳光非常柔和,风也变得很温暖。我听着水声,坐在春阳下,头痛就自然痊愈了,事情好像也变得没那么严重了。我将折好的表从口袋里拿出来,摊开来看,又再开始重新思考。
针对包裹尸块的报纸是否有画小鸟图案,我刚才已经想过了,但若说没有一致性的话,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就是“牙齿”。三月七日发现的小野寺锥玉的尸体,她的牙齿被麦克笔涂黑,不知道理由为何,但确实是被人涂上去的,从墨水的量和面积看来,也不像是无意间沾上去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菱川幸子的牙齿没有被涂黑呢?凶手对菱川幸子尸体所施加的凌虐,远远超过对小野寺锥玉的,凶手为什么只涂黑锥玉的牙齿,而没有涂黑幸子的牙齿呢?这个也令人费解,这样随心所欲的做法,难道会有理论性的根据吗?额头上的“7”在之后的牺牲者额头上都陆续出现,但是涂黑牙齿却只限刚开始的锥玉一人,后来就没有看到任何被害者的牙齿被涂黑了。
我怎么想都不明白,已经失去信心了。
接着,我想着犬坊一男和仓田惠理子的尸体。仓田惠理子的脚被和服的布绳捆绑,身旁还放着诗集和《赞美歌集》,我已经针对这个状况思考过了,因为我想到了一些事情。在此之前,我不曾试着想过,但是,仓田惠理子和犬坊一男尸体的样子,很像是日本以前男女殉情时的样子,不是吗?现在的人已经不太会这样做了。因为在过去女性常穿和服的时代,听说服毒而死很痛苦,女性又很在意衣摆会因此凌乱,所以通常在自杀之前,会先将脚用布绳捆绑起来。如果从这个角度去想的话,就可以解释弃尸现场的情形。另外,为了强调自己的死是神圣的,就在身边放上自己喜欢的诗集,或是为了祈求神明的保佑,而在身旁放上《圣经》或是《赞美歌集》,古时候的自杀大多都是这样的形式。
犬坊一男和仓田惠理子两个人,不管从任何角度来看,都不可能是自杀,应该也没有人会这样认为。因此,这两具男女尸体的样子,不就成了谜题吗?如果解释成凶手想将这两具尸体模拟成自杀尸体的话,就能够轻易理解。我有时候会突然想到这样的事。但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完全想不到是谁、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一直想着没有头绪的事,头又开始痛起来了,所以我决定再换另一个主题。
那么,施加在守屋尸体上的淫秽残暴,又是为什么呢?一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里美在这里跟我说的杀人魔——都井睦雄的传说。都井是大户人家的儿子,和祖母两人一起生活,只要村子里有漂亮的姑娘,他一定会伸出魔爪予以玷污,要是他还不满足的话,就将女人绑回家,关进自己建造的牢房里。
这里出现的东西,就是过度膨胀的男人性欲,对此要予以天谴,所以割掉男性牺牲者的性器官。如果凶手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对守屋尸体所施加的凌虐就不是不能理解了,那么凶手应该也会对其他男性牺牲者施加相同的暴行,但事实不是这样,被切掉性器官的就只有守屋。虽然不知道留金八十次是不是被同一人杀死的,但是他的性器官没有被割掉,犬坊一男也没有。这两个人都没有像守屋那样被施加暴行,这是为什么呢?
“石冈先生。”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一看,右手提着书包的里美站在那里。
“喔,是里美。”我一说完,里美就摇摇晃晃地来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她的表情很忧郁,但是比我想像中好。她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没有泫然欲泣的样子,我心中的大石头放下来了。
“平太呢?它好吗?”我问。
“唔,很好。”她回答。“还活着,但是它只能再活两、三年了。没想到,我爸爸却先死了。”是她先说这个话题的,于是我就可以开始问我想知道的事。
“听说你父亲是在法仙寺院内,或是在那间龙头馆后面的小屋被杀的。他为什么会去那里呢?”
“我也不知道。”里美似乎也没认真思考就回答。
“他和你睡不同的房间吗?”
“当然不同。”里美笑着回答。
“那昨晚他一个人走出龙尾馆的时候,你完全不知道罗?”
“完全不知道。”
“是被谁叫出去的吗?你母亲会知道吗?”
“他们最近好像分房睡,所以我妈可能也不知道吧。”
“昨晚最后一次见到你父亲是在什么时候?”
“我吗?吃完饭后回房间前,应该是九点左右。我爸爸总是喜欢在一楼东摸摸西摸摸到很晚。”
“你父亲都很晚睡吗?”
“也不是,有时候早有时候晚。”
“所以不能算是夜猫子罗?”
“嗯。”然后我们就没再说话。
“里美,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你父亲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真是很抱歉,我叫你要等我一下,但是我却没办法救你的父亲。”我想了一下说道。
“别这样说,这不是您的错。”里美说,她的侧脸还有浅浅的笑意。“谁都没办法救我家,这是报应。”
“是报应吗?但不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离谱的事!”我笑了,里美也笑了。
“石冈先生,您刚才一个人在想什么?”
“当然就是这个事件啊,我一直在想守屋先生的事,你知道守屋先生的尸体被怎样了吗?”
里美点点头。
“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简直就像是阿部定事件,将男人的性徽切断……”我虽然是娓娓道来,却感到被电击般的震撼,虽然是自己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话,但我却发现话里头隐含着重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