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齿黑沟”和“牛皮纸”,果然小野寺锥玉的案子也是依循范本的。还有,额头上的数字“7”就和我想的一样,可能就是暗示昭和七年的“七”。
但是,在县立贝繁高中图书馆所做的调查,好像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放眼望去,这里所有的书架,已经没有犯罪相关的书了。
于是,我将所有的《昭和二万日》都放回书架,手里拿着《阿部定事件》这本书去找井吹。他已经吃完便当,正悠闲地喝着茶,他一看到我,就说:“来喝杯茶吧?”
我心想,这样正可以好好和他聊一聊,便决定打扰他。
“怎么样?有没有派上用场?”他一边泡着茶,一边问我。
我说,非常有帮助,向他道谢后,便把《阿部定事件》还给他。然后我告诉他,现在我要找昭和七年的“玉之井分尸杀人案”等一连串离奇犯罪事件,他果然说出讲谈社的《昭和》这本书,我便说已经看过了,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书,他说这里没有。我问他要怎么找,他告诉我可以去新见的图书馆找,但是今天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明天去怎么样?如果没有其他的方法,也就只有这样做了吧!
人不能看外表,井吹是个不落俗套的人,他完全不问我是写那种类型的小说,也不问我的书有多畅销,这类别人常问的问题。
我问井吹,昭和十三年都井睦雄的事件是真实的事吗?他斩钉截铁的说那是事实,但他说他不是很清楚,有一位熟悉睦雄事件的乡土史学家,他可以介绍给我。
“这真是太好了,就麻烦您了。”我一边啜饮着茶,一边回答。
井吹就从附近的抽屉取出名片档案夹,花了一些时间,挑出其中一张名片,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在背面写上乡土史学家的姓名、住址和电话号码等,再交给我。
我向他郑重道谢后,接过名片,放入自己的皮夹中。

3
我没有食欲,学校附近也找不到一家餐饮店,所以我就一心一意地朝乡土史学家的家里走去。他的名字叫做上山评人,井吹大致告诉我去他家的路,说步行的话有一点距离,但大概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我走下学校的那座山,又一次来到苇川边,好像就在以前去过的那个火葬场附近,这一带有很多民家的村落。
我经过火葬场,开始慢慢往河川的上游走,这一带对我来说是块处女地,我经过有高大银杏树和地藏王菩萨的转角往右转,来到了一户农家前。确实是有一段距离,但这条路很好认,不太会迷路。
井吹说,他会先打电话给对方。上山家代代务农,上山评人以前是教日本史的老师,听说现在他将农事交由儿子和媳妇去做,自己则过着隐居的生活,研究他喜欢的考古学和近代史。上山这位乡土史学家也有些奇怪,听说他最擅长绳文弥生的古早时代,不然就是明治以后的近代史,当然其他的时代他也不是不了解,只是他特别喜欢这两个时代。
井吹又说,这个时期,田里的工作并不是很忙,而且上山先生年过七十,身体也不是那么好,应该一整天都会待在家里,他很欢迎前来向他请益的访客;我心里祈求真是如此。我一个人走在通往上山家的小路上,那不是柏油路,左右两边是尚未插秧的水田,不知道农家现在是农忙期,还是农闲期?总之,我希望他们现在不忙。
道路一进入上山家,就变得像是都市里的小公园一样宽敞,到处都有像是流水经过的沟,左右两边有仓库,正前方是茅草屋顶的旧式日本建筑,屋檐下停了一台白色的轻型汽车,住在这里的民家大多都是这样。我心想,只有龙卧亭没有车子,是因为昨晚过世的犬坊一男太笨了,考不取驾驶执照的关系,我记得之前吃饭时曾经听人提起过。
上山家散发出乡下农家常闻得到的仓库味道,我并不讨厌这个味道。我打开玄关的玻璃门,说声:“打扰了。”于是,一个稍微驼着背、戴着眼镜的老人立刻走了出来。
“请问是上山评人先生吗?”我问。
“我就是。”他说。
“我是贝繁高中的井吹先生介绍的,我叫做石冈,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我一说完,他就说:“是的,我已经听说了,请绕到后面来吧。”然后他穿上放在地上的木屐,拖着木屐走在我前面,往后面的另一间屋子走去。
这一间屋子感觉比较新,柱子还很白,这里也有玄关。上山走进了这间屋子,站在上去的台阶,转过头来对我说:“请进。”然后自己也走了上去,我则跟在他的后面。右边的走廊上铺着地毯,我被带到左边的第一间房间,房间里铺了地毯,桌椅放在正中央,周围全都是书架,藏书一直堆到天花板那么高。
上山请我进去,当我们坐在沙发上后,他就拿起放在桌上的热水瓶和茶具组开始泡茶。我对他说“不要客气”,但他说:“不,我自己也想喝。”然后又说:“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这句话的意思可能是,以前帮我泡茶的妻子已经先走一步了。
上山将茶递给我,我向他道谢并开始啜饮着,我看他也优雅地喝着茶。他的头发已经完全霜白,背也驼了,但脸上的皱纹却很少,如果他的背脊能挺直,看起来应该会更年轻吧。听说他大概七十岁左右,但他的脸看起来像是五十几岁的人,或许是因为内在知识的薰陶,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轻。
“你想要问什么呢?”上山说。可能因为以前是老师的关系,所以说话时的乡音比较少。
被他这样一问,我开始犹豫了,对于这样孤芳自赏的老人,我想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他这一连串的事件是否都有范本可循?我觉得上山应该不会传得整个村子都知道。我到底应该只问都井睦雄的事呢?还是要针对整个案子去问?我感到非常困惑。
“首先,我要请教您关于昭和十三年的都井睦雄事件……”话一说出口,我就感觉上山老人的脸色大变,但我只能继续说下去。我又说:“我从横滨来到贝繁村不久,所以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都井睦雄事件,是来到这里之后,才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这个事件的各种传说。但是,我只听说那是真实的事,上山先生,您对都井睦雄事件很了解吗?”
“我当然知道。”上山慢慢说出口,并点点头。他有点重听,所以我在讲话的时候,他好像微微皱起眉头在听。
“我在贝繁高中的图书馆找到一本叫《昭和二万日》的书,但在昭和十三年的四月那一项里,并没有记载‘贝繁村三十人被杀’的事件纪录,那是真实的事件吗?”
“是真的,真实的事。”上山斩钉截铁的说。
“但是,在昭和史上为什么没有记载?”
“因为不是在四月。”
“啊?不是四月?”
“是五月,五月二十一日的凌晨。”
“五月……”
“所以你漏看了吧?”
“是的,或许是吧……但是,不是说樱花纷飞的夜晚吗?”
“那是传说。慢慢就传得像是一出戏般,人们的传说啊!实际上,当时樱花早就已经谢了。”
“是吗?我不知道。但是,都井的事件应该没有纪录在昭和史上吧?记载在昭和十三年五月的那一项?”
“我想应该有,因为这是轰动全日本的大事件。”
“啊,那是真的有发生的事罗。”
上山发出呵呵的笑声,可能是我一直重复说着这句话,他才觉得好笑吧。“那你是来问都井事件的吗?”上山这样说。但其实他只说对了一半。
“不,这虽然是我想问的,但其实还有别的事想要请教……”
“唔,是什么事?”
“我住在西贝繁的龙卧亭旅馆里,现在那里情况很糟,连续发生命案,您听说了吗?”
“是的,我多少听到了一些传闻。”
“这次发生的事件,我知道一些只有警察才知道的极机密情报,如果上山先生答应我不说出去的话,我想待会儿可以把这些内情全都告诉你。”
“我可以答应你不说出去,甚至我会带着这些秘密进坟墓。身为研究乡土历史的学者,这次平成七年(一九九五年)的犬坊家事件,扯出了过去的因果,我很感兴趣。”
“平成七年……”听了上山的话,我感到很错愕,这是在此之前我没想到过的,尸体额头上的“7”难道会是平成七年的“七”?
“怎么了?”上山说。
“不……我突然想到了一些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现在开始要说一些很诡异且伤风败俗的事了,有没有案子和昭和七年的阿部定事件刚好相反,是女性被杀,这名女性的两个乳房、两颗眼珠和两只耳朵都被挖掉,还有头发,是连着头皮一起被剥下来的。然后,有点难以殷齿,这名女性的生殖器官被刀子整个挖了出来,可能是犯案的这名男性,将这名女性的头发像是戴假发一样,披在头上,两侧的口袋各放入割下来的乳房、眼珠和耳朵,脚边则放着女性的生殖器官,再上吊自杀身亡,这种惨绝人寰的案子,竟然真的发生了。”
我一说完,上山的嘴巴就张得大大的,应该是太过惊讶吧,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是昭和七年吗?”
“是的。”
“是发生在我们这里?”
“不,不是这里,可能是在东京那一带……”
“昭和七年啊。”
“不,也不一定非要昭和七年,就是大约那个时期。”
“离奇事件吗,嗯……啊!有、有了!”上山敲着膝盖。
“有吗?是发生在哪里?”
“好像是发生在名古屋吧。你等一下,我曾经彻底调查过以前的离奇事件,我记得当时曾经将这些东西分类保存,应该收在什么地方,我来找找看。”
“好,不好意思。”
上山站起来,打开身后的柜子,将身体探进去,在里面寻找了一会儿。他花了很久的时间,终于拿出一本硬壳封面的资料,放在桌上很快的翻阅着。“有了,昭和……果然没错,是昭和七年。”
“七年吗?和玉之井分尸杀人案一样,也是在昭和七年吗?”
“对,是昭和七年二月的事件,这里归档的,是从昭和五十一年出版的《宝石》专题报导剪下来的,是这样写的……”
“昭和七年二月,那是在‘玉之井分尸杀人案’之前罗?”
“‘玉之井分尸杀人案’,没错,你真了解啊,大约比那个事件早一个月吧,《世界猎奇犯罪史上的奇闻轶事》里有记载,还有《战栗的情欲事件》也有记载。”
“能借我看一下吗?”
“可以啊,请看。”说完后,他就将资料递给我,他将剪报仔细的贴好,再用绳子装订起来,做成一本厚重的笔记本,好像是以前做的,不是影本。
“这全部都是离奇事件的报导吗?”
“应该是的,我自己都忘了,这是我将近二十年前做的。”
我设法让屋外射进来的光线落在纸上,开始读起上山摊开来给我看的那一页。以下就是这个事件的说明,这并不算是新闻报导,而是昭和五十一年作家所写的摘要文章。

在玉之井分尸命案发生前的一个月,也就是二月八日的早上,名古屋市西区的鸡舍角落,横躺着一具无头女尸,身穿铭仙绸的和服。但是,当搜查官将和服掀开一看时,非常震惊,因为死者两侧乳房和胯下都被挖掉,和头一样不知去向,由身上的物品判断,死者是东区青果商的次女——吉田松江(十九岁)。
根据可靠消息搜查,发现松江是中区糕饼师傅增渊仓吉(四十四岁)的女人,警方断定仓吉就是凶手,但是他已经失去踪影。
发现松江无头尸体后的第四天,木曾川的筏夫发现浮在河面上的人头,也是非常令人惨不忍睹,头发连头皮整个被剥掉,没有耳朵和上唇,两颗眼珠也被挖掉,这就是松江的头颅。
一个月后,为迎接木曾川游河季,在犬山经营小茶棚的船夫们前来打扫,发现在茶棚的天花板下吊着一个怪模怪样的男人尸体。那就是仓吉,他就像戴假发一样,披着松江的头发,外套下面穿着女性内衣,从外套的口袋里找到两颗眼珠和两只耳朵,茶棚空荡荡的冷藏库里还发现两个已经腐烂的乳房,仓吉的尸体也是在他死后一个月才被发现,所以也已经腐烂。
“那个男人居然想把自己喜欢的女人搞成这样,对他来说或许很美,但是我从采没看过那样丑陋的东西,有一段时间都吃不下饭。”其中一位搜查官这样说。
仓吉的妻子阿艳(四十四岁)是裁缝师,青果商的女儿松江来她这里做女缝工,体弱多病的阿艳病倒住院俊,松江就来帮忙家务,也照顾仓吉的日常生活。
四十岁的男人仓吉便对松江伸出魔爪,他不能忘怀十几岁年轻女孩柔嫩又有弹性的肉体,连自己糕饼师傅的工作都荒废了,每天都不能没有松江,已经爱得不可自拔。阿艳虽然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也无法从病床上起来,就这样病死了。
照理说,仓吉应该可以光明正大的娶松江续弦,但是松江开始抗拒。她认为仓吉太太一定是一边诅咒着他们,一边断气的,而且自己还年轻,所以不愿意做这个几乎和她父亲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的填房。
而仓吉却越来越离不开松江,对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见他的松江,也已经失去耐性。他闻着她内衣的味道,开始抓狂,最后他开始思考:“要如何做才能将松江一辈子据为己有?”
仓吉成功地将松江约到中林公园,他想在公园内完成他的计划,但是二月初的公园实在很冷,所以他们就走进公园外面的鸡舍,“拜托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为难我了。”他要苦苦哀求的松江躺下来,掀开她的铭仙绸和服,然后一边说着:“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再靠近你。”一边和松江做爱。就在他们做爱的时候,他就将松江勒死了。
即使是再深爱的女人,也不能将整具尸体带着到处走,所以他就先把头切下来,接着再把她肉体最重要的部分,也就是乳房和阴部挖出来。
仓吉抱着松江的头亲吻,爱抚着乳房和阴部,走进山里。搬运人头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所以他就将耳朵和嘴唇割下来,眼珠挖出来,放入口袋中,还将残留着松江味道的头发剥下来。剩下的头颅则丢入木曾川中,然后他再走进犬山的小茶棚里。
现在不是游河的季节,所以没有人会来。他喃喃自语:“松江是我的,我和松江已经合为一体了。”然后玩弄着或是亲吻着松江的耳朵、嘴唇、乳房和阴部,接着,再将松江的头发当作假发披在头上,他觉得自己已经变成松江了,然后就上吊自杀。
几年前,曾经流行过一首歌叫〈爱你入骨〉,听到这首歌,我就会皱起眉头,想起名古屋的这件分尸命案,觉得很恶心。因为就像搜查官说的“爱的极致就是丑陋”。

我读完后,因为太过震惊,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凶手模仿玉之井分尸命案和阿部定事件,真是惟妙惟肖,简直可说是一模一样。真令人不敢想像世界上真的有人会做这种蠢事,但昭和七年的日本确实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从这篇文章来看,还是和龙卧亭事件有不同之处。
真实事件中的增渊仓吉虽然将吉田松江的头割下来,却没有放在木筏上让它顺河水漂流,而是直接丢进木曾川中。但是,这次龙卧亭事件,凶手却费了一番工夫,将头颅放在木筏上,还用风筝线固定住,以免掉落到河里,再让木筏漂流在河面上,这是为什么呢?
我所能想到的就是,菱川车子的弃尸是为了告诉世人或是搜索队,这是以和木曾川筏夫有关的真实命案为范本的,不是吗?也就是说,凶手很露骨的提出了暗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这个事件到底隐含着什么意义呢?凶手强烈的想要传达给我们的讯息是,菱川幸子的弃尸是以昭和七年的名古屋增渊事件为范本,这又是什么意思呢?透过这种方式,凶手可以主张什么利益吗?也就是说,透过这种方式,凶手可以隐藏自己是凶手的身分吗?我的头脑开始混乱,我不明白凶手为何要这样做。
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名古屋的离奇杀人事件,凶手增渊是因为太爱对方,才将对方杀死,并带着死者的部分尸体上吊自杀。但是留金八十次根本就不可能杀死菱川幸子,很明显的是,留金在幸子死之前就已经死了,这是昭然若揭的事,所以将留金伪装成增渊,将幸子伪装成吉田松江,也无法让留金看起来像是杀死幸子的凶手。
总之,这个问题待会儿再慢慢想,无论如何,我了解凶手做出那些疯狂杰作的理由,这可说是一大收获吧。因此,现在小野寺锥玉被分尸、被弃尸是模仿“玉之井分尸命案”的可能性极高。
“您有没有玉之井分尸命案的相关资料?”我问。
“有,放在那个档案的名古屋增渊事件前的资料都是,这里应该全都是玉之井分尸命案的资料。”上山摸着我手上的资料说。
我打开一看,果然没错,从昭和七年的《改造》的报导,到昭和三十年的《文春临时增刊》、昭和五十一年的《宝石》,各种剪报应有尽有,其中还可以看见作家江户川乱步的推理。我觉得读者不需要看这种长篇大论,所以就引用刊载于《宝石》上的一篇短文,这也是出自一位作家之笔。

东京向岛的玉之井私娼街附近的下水道中,浮起了男性的尸块。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凶残手法,所以各报展开了头条新闻大战。第一大报《朝日新闻》的标题是“分尸命案”,其他报纸也有“大卸八块命案”、“尸块命案”等,因为《朝日新闻》的“分尸”一词表现的最具猎奇性也最写实,从此以后,只要是这类事件,都称之为“分尸命案”。
第一件分尸命案,就是发生在昭和七年三月七日的“玉之井杀人案件”,凶手用锯子将死者切割成八块,分别是头、双手、双脚、上半身、下半身,然后用牛皮纸包裹,再用布包起来,以细绳捆绑,丢弃在离私娼街很近的“御齿黑沟”中。
辖区的寺岛警署设置了特搜总部,立即展开搜查,但是,找不到任何可以判断被害者身分的证物。因为是在那样的地方发现尸块,所以这个案子应该和妓女脱离不了关系,成为谜样的离奇事件。
包裹死者身体的布,有六根女人的头发和少许的猫毛,但只有这些还不能算是线索,搜查难以进行,就连侦探小说家都来协助推理,可惜谜题还是解不开,连报上也说案子陷入胶着。但是,经过八个月后,在昭和七年的十月十九日,一下子就逮捕到了凶手。
凶手是三兄妹,分别是本乡区新花町的长谷川市太郎(三十一岁、无业)、弟长太郎(二十三岁、任职于东京帝大土木科摄影室),和妹妹富子(三十岁、在银座后街的“银铃”咖啡听担任女侍)。而被分尸的死者是千叶龙太郎(三十岁),包裹死者身体那块布上的头发就是富子的。
一年前的昭和六年四月,卖春宫画的市太郎结识了龙太郎。有一天,市太郎在浅草的闹街上闲逛时,看见在木马馆前有一个男人,他正哄着因为肚子饿而哭闹的小女孩。市太郎上前去关心,得知这个男人秋田的老家没落了,妻子又病死,带着年幼的女儿来东京,因为不景气所以找不到工作,这个人就是龙太郎。市太郎很同情他,给了他五十钱和香烟,还买了香蕉给他年幼的女儿菊子吃,当时菊子只有十岁。
因为这样结缘,龙太郎父女便时常受到市太郎家的照顾。市太郎家里还住着长太郎和富子,当时富子正怀有身孕,是和“银铃”的客人搞上的,但是因为对方有家室,所以富子就被抛弃了。龙太郎觉得富子肚子里的小孩太可怜了,所以他说他愿意当这个孩子的父亲。
不久后,龙太郎开始去汐留车站做杂工,富子生了一个男孩,当时市太郎还很高兴的说:“还好我们先做好事,妹妹现在才终于能找到幸福。”
但是,龙太郎渐渐露出本性。一年到头都住在这里,生活费却只给过一次,三圆五十钱。他觉得婴儿很吵,就将富子的儿子凌虐致死,最后还威胁责怪他的市太郎说:“我要把你卖春宫画的事向警察密告。”当初兄妹三人对他的同情,瞬间变成了憎恨。
昭和七年二月十三日下午,他们决定要杀死龙太郎,富子将龙太郎的女儿菊子带出去玩。市太郎看准时机,靠近正在火炉边烤火的龙太郎背后,以扳手用力殴打,长太郎也用事先准备好的球棒乱打一通。
他们将尸体藏在柜子里一星期左右,在二十一日早上,富子将菊子带出去,市太郎使用锯子将龙太郎的尸体大卸八块。他一面切断骨头,就像恶魔一样,露出狰狞的面目,喃喃自语着:“看你怎么背叛我们兄妹”、“这只手是打过我的”、“就是这只脚把我妹的儿子踹死的。”因为市太郎过去曾经帮助过龙太郎,再加上手足之情,使他变得益发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