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兄弟是被强迫从韩国带往库页岛?”
“是的,对此经过,他们兄弟详细告诉过我。那时候的情形真是令人触目惊心,走在马路上会无缘无故挨揍,然后被丢上卡车,用木棒打得大腿差点骨折……所谓日本政府,报章杂志上也经常看到,在内地,有学生去看电影被围殴,和女生单独走在马路上也会被围殴,甚至警方随便抓不良学生都可载满两辆卡车……但,至于所谓的不良学生,却只是去看一场电影罢了。然则,在国内满嘴道德的日本政府,在朝鲜半岛却容许抓夫,真搞不明白对日本人而言,究竟何谓道德和正义?”
“能更详细告诉我关于吕氏兄弟的过去吗?”吉敷上身前挪。
“是的,也许一切都该怪战争使然也不一定。”说着,八坂喝了一口茶,沉默不语。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他看来是行事稳重型的人物,却在谈及这类话题时,语气里充满狂热。到底在战争期间他有过什么样的经验呢?看样子绝对是令其相当气愤的记忆! 
“但是,总不能将任何事都归诸于战争。在韩国强拉民夫之事比太平演战争更糟,就开始,这是不可原谅的,毕竟若是战争中的歇斯底里行为还能理解……”八坂的语气逐渐淡漠了,“从朝鲜半岛被抓夫、送往日本本土、南洋群岛、千岛群岛或库页岛的韩国人总数由于记录已被烧毁而无法确切了解实况,但,据说有数十万人,甚至更多。最近,日本海岸边有日本人被北韩绑架,预备培养成间谍,事发之后举国震惊,但是,日本在四、五十年前也在朝鲜半岛于过同样的事,而且人数更多。以吕泰永的例子,那是昭和十八年的事……在昭和十四、五年,抓夫的方式是假藉征募劳工,可是到了昭和十八年的战争期间,手法就逐渐粗暴了,日本籍和韩国籍警察带着木剑到各往家拖出男人,一旦遭抵抗,马上以木剑打得几乎骨折后丢上卡车。
“当时的日本籍警察是非常可怕的,此之外,同样是由警察抓韩国妇女,号称是征召‘女子挺身队’,骗说去旅馆之类的地方当服务生,其实乃是送往前线当‘慰安妇’,当时的朝鲜半岛就处于这样的时代……我在前线也抱过‘慰安妇’,现在回想起来,根本是在做蠢事。
“吕泰永是想去亲戚家,走在夜路时,碰到载着日本籍警察和韩国籍翻译员的卡车,马上被痛殴一顿后丢上卡车。他挨揍的地点是庆尚北道的大邱市,旋即被带至大邱市警局,在警局中庭过了一夜后,母亲和弟弟泰明不知自哪里得到消息,带着换洗衣物赶来探望,警察向其家人说明,他们这些被抓的人要至日本服劳役,契约期间两年,不过可领取高酬劳,能有二千圆的积蓄。到了出发之际,泰明拗哭不舍,终于跟哥哥一起同行。
“接下来辗转搭乘火车和船来到下关,然后人和马匹同样被关在货运列车内,被送至北海道。列车上,甚至到了北海道之后,他们遭受严密监视,完全无法逃走。就这样,他们被送往库页岛,在库页岛的留多加郡幌内保建造军用机场。仅仅这个地方就行两千几百位韩国人做工,尽管很多人不会讲日本话,却严禁讲韩语,完全听日本话的编号行动,一旦叫到编号而未马上答应,号称教官的日本人立刻一拳挥过来,有时还以十字镐柄重殴腰臀。
“开始做工后,情形与在列车上或朝鲜半岛所听到的截然不同,本来是说每天能吃五合(棒槌学堂注:约O.9公升)的饭,但,实际数量要少得多,而且一半以上是大豆,还掺入米糠,而且一天采两班轮流制,每大工作十二小时,就算向教官报告发烧或肚子疼,反而被怒斥为装病而挨揍。
“揍人的工具是十字镐柄或木剑、皮带,甚至烧红的火钳子,日本人藉此刑罚取乐。而且,本来讲好日薪五圆,但是一个月后接获通知,薪水是两圆五十钱,有人表示抗议时,立刻被狠殴一顿,表示必须扣掉前来这儿的旅费。这两圆五十钱又扣掉八十钱的伙食费,以及质科差劲的手套、护腕等的费用,几乎所剩无几。
“泰永的身材比别人瘦小,这种劳动对他是严重负担,弟弟泰明就是担心这点才跟来。泰明身材高大,又正值十几岁的体力充沛年龄,经常拚命的帮忙哥哥。
“这年十月,机场完工了,大伙儿本来以为可以回国,却又被送至更北方的川上煤矿,这儿的生活状况更糟糕,宛如往在集中营一般,很多人费尽心机的逃走,虽然也有较幸运者抵达北海道,不过大部分都被抓回,饱受毒打之后,以身体虚弱已经无用为理由和死者一起被掩埋。其他还有很多,反正,是极端悲惨……吕泰明因没食物可吃,捡日本人丢弃的剩饭食用,结果吃坏肚子,又挨了一顿狠殴,差点死掉。不过,在这种时候,兄弟俩能在一起相互援助,已经算是幸运了。
“不久,昭和二十年日本败战了。但,韩国人未获告知,等日本人在一夜之间撤退回内地,他们才知道,可是已经连薪水都拿不到了。吕氏兄弟的同伴之中,有十几个人被日本人监禁在拘留所,因为怕被报复,全都遭日本人枪决,而且为了掩减证据,一把火烧掉拘留所。
“由于时局危险,吕泰永设法弄到一把左轮手枪随身携带,以便危险之际用来护身。在川上煤矿约两千名同伴都一心一意地想离开这处活地狱,可是吕氏兄弟却与病弱者、老人混在一起,一方面是他们身上没钱,另一方面则是判断,如果未留在应置身之地,很可能无法掌握撤离的时机。
“但,有撤离机会的只有日本人!苏联军来了,吕氏兄弟拿到临时颁发的身分证件后,被要求在此地建造韩国人的学校,同时于村落和町镇入口设栅栏,如果没有通行证,根本无法离村外一步。
“两人知道这样下去永远回不了祖国,就设法逃出川上町。想混在撤退的运货列车上的日本人之间,可是却遭日本人密告,被苏联警察逮捕,处以两年的强制劳役,似乎在日本人撤离后,苏联方面也因劳力不足而苦恼……
“两人之后所受之苦已经不想多讲了,反正,他们在听说西能登吕岬有日本渔民以每人三百圆或一袋白米的代价偷偷载送逃难者前往稚内,于是费尽千辛万苦地逃抵这处海岬,凭慌乱时期拾获的贵重金属搭上渔船,于昭和二十二年夏天抵达稚内海岸。
“出于身无分文,只能靠野草及向附近民家乞讨的食物果腹,步行南下至丰富,等在丰富得知吴下马戏团正在招募团员自给自足的生活,就赶到我们的帐篷。”
八坂的叙述结束了。
吉敷回过神来,发现窗外夕阳已西沉,老人安养中心亮起明亮的日光灯,在八坂背后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在桌上摆晚饭的食物。
虽然明知该告辞了,吉敷仍未起身。行川郁夫,不,吕泰永是经历何等漫长的人生旅途啊!但,却在旅途的终点杀人!这个旅途终站、这个对他而言乃是象征性的昭和时代结束之年的春天,他却杀死一个人,而,动机乃是长达三十年时空之隔的替弟弟报仇!这是何等骇人听闻的事件……
两班列车,五桩事件之谜 (5)



吉敷在热海车站打电话给札幌的牛越。
已经两天没连络了,牛越那边会有什么样的进展呢?关于吴下马戏团在小搏演出当时的事,吉敷己掌握充分的情报,当然,也有必要告知牛越。
但是,牛越没在札幌警局,说是已经下班回家。
吉敷看看时间,已是晚间七时过后,也难怪。他道谢之后,挂断电话。
这天晚上,他直接回东京往处。
翌日,四月二十一日,吉敷来到警视厅时,牛越的传真已在等着他。看日期,是昨天下午二时零八分。内容是——

吉敷兄:

关于吴下马戏团在小搏塔帐篷演出,对当时之事有记忆的人极少,弟虽然四处查访,却未能有多大收获,实在抱歉。
东京方面的调查状况如何?由衷希望能有好的成果。
对了,幸好我另外得到可以弥补未能尽力之憾的情报,曾在札幌的A报社任职三十年、已届年退往、目前定居札幌的摄影师神和住,上个月在当地某百货公司举办“北海道三十年回顾”的摄影展,弟虽未能前往参观,不过局里有同事去看过,依其所言,在题名“昭和三十二年初”的数帧报导照片中,有标题为“源名寺火灾”的一系列航空照片。
这是由空中拍摄、在雪夜里熊熊燃烧的源名寺照片,在此系列照片旁边,还有“札沼线列车出轨现场”的照片。有趣的是,这也是航空拍摄,两者角度非常酷似,而且时间皆为昭和三十二年初,让我心中忽然一动。
因为,对神和住而言,这两者皆是非常具震撼力的特别报导照片,很可能为他获得什么摄影报导奖,问题是,由于皆在飞机上拍摄,照片摄入的范围极广。不过,因为时值雪季,搭飞机拍摄事件现场,夜间仍是很大的冒险,毕竟经常会遇上暴风雪……在展览会场,照片旁也附记着:这是无法再度重摄的冒险飞行成果。
所以我在想,这两系列的现场照片很可能是拍摄于同一夜!也就是说,本来是想飞往拍摄某一桩事件,却偶然遇上另一桩事件现场,才顺便拍摄下来。我急忙拿出地图找寻源名寺座落的地点,果然发现,正好在碧水与北龙间,目前已不存在的札沼线铁轨旁——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列车事件的现场附近。
看样子我的预感完全正确了,也就是说,这两系列的航空照片本是搭机准备前往拍摄源名寺的火灾现场,却偶然遇上了札沼线列车出轨事故,才一并拍摄入镜。
而,一旦这样认为,我发觉已能解开与札沼线事件有关的一项迷题了,那就是,杉浦邦人在自传文章中叙述列车出轨前,他见到第三节车厢左侧车厢外一片鲜红,难道这不是其理由吗?
铁轨旁的源名寺当夜发生火灾,杉浦走在第三节车厢走道时,第B45列车正好驶过燃烧的源名寺旁。
弟现在就要前往举办北海道三十年回顾展的百货公司,打算借用展览手册或刊物,顺便问一下神和住摄影家的地址,稍后再和你连络。

牛越佐武郎

原来如此,是发生火灾,所以车厢左侧窗外才一片鲜红。这是很有可能之事,若是据此延伸,再配合接下来发生的异常事故,那么…… 
但,传真内容并非就此结束,马上又接收到下一封传真了,发出时间为昨天下午六时二十七分。或许是心情激动吧?牛越原本方方正正的字迹显得相当凌乱。

吉敷兄:

打过电话,不过兄未在家,因此再度传真。
我已从百货公司借到在摄影展中出售的神和住的照片集。“札沼线列车出轨现场”的照片拍摄得很好,几乎无法想像是夜间所摄,完全清楚拍摄到列车出轨和犹冒着白烟的B45列车的机关车。
弟询问百货公司的承办人,发现果如预料,本来是趁暴风雪止歇的空档从札幌起飞想拍摄源名寺火灾,即偶然碰上札沼线列车出轨,就拚命按下快门。照片集内也有同样的说明。
不过很遗憾,神和住已离开札幌,目前迁居旭川。还好,我手中有他目前的往址和电话号码,就在旭川机场附近不远处。
刚才我打过电话给他,彼此聊了许多,他表示在百货公司的展出以及照片集中发表的并非全部照片,还有拍摄完源名寺的火灾后,又自空中拍摄朝熊熊燃烧的源名寺方向前进的第B45列车的照片,也就是说即将出轨之前的B45列车。
忽然,神和住开始结结巴巴,我认为其中必有隐情,就对他说,不管任何事都请说出,结果他终于坦言了,也就是,在他的书房里还保留着一张照片,截至目前为止从未让任何人看过的不可思议照片,由于觉得心里发毛,多次想将它烧毁,却又舍不得烧毁。
这件事令我产生很大的兴趣,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照片,他却吞吞吐吐,表示不能在电话中说出,因为若未让人见到照片,只靠语言说明,一定会被认为精神有毛病。
我已经不能不去看那张所谓的不可思议照片,现在打算再去一趟旭川。
如果方便的话,吉敷兄明天是否也能来旭川呢?既然是照片,我觉得最好你也能够亲眼看看。当然,也许只是对事件无所助益的寻常照片,但是,杉浦邦人也住在旭川,若能顺便见一下此人,应该不会毫无收获才是,更何况,神和住本人对那张照片极有自信,似乎有一见的价值。
如果来旭川,羽田机场有直航的班机,弟方才看过时刻表,每天有四班。今夜我也要回家,明天早上再前往旭川,与神和住见过面看完照片,应该也要到傍晚了,你看,搭129班机如何?
这班飞机十七时十分由羽田起飞,十八时四十五分抵达旭川,弟会在旭川机场等候,如果你未能挪出时间前来,也可不必放在心上,反正我只是顺便前往,若不能见到你,事后我会再打电话联络。
我想,到了后天,我应该会回札幌警局了。
陆续调查我一定竭尽所能,若明天二十二日能见面则幸甚。

牛越佐武郎

不必说,吉敷看完传真内容后,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看看表,是上午十时半,距129班次飞机自羽田机场起飞还有足够时间。现在若打电话至札幌警局,牛越应该已前往旭川了,看样子,这趟旭川之行是非去不可了。※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吉敷坐下,开始写至目前为止的调查报告,这项工作花掉约莫两个钟头。之后,他带着报告来到主任的办公桌前,表示自己接下来要至北海道出差。不必说,主任当然嗤之以鼻。
“请看报告内容就知道理由了。”吉敷说。
“你还拘泥于那个痴呆老人吗?真蠢!”主任冷冷讽刺。
吉敷沉默无语。他心里在想:这只是因为你对这桩事件完全不明白,不知道那位老人在此之前是过着什么样的人生,也不明白这桩事件对日本人具有何种意义,才会讲这样的话。
但,吉敷不希望再为此事争辩了,毕竟主任的话没错,凶手并不会因而改变,只有姓名会改变……不仅如此,包括便山在内,警方有关人员的缺失反而会被揭穿,身为警方人员,绝对部希望避免招致这种结果。
“虽然你说要出差,但是,现在不可能筹出出差费的。”主任以桃战的眼神注视吉敷说。
这点,吉敷当然心里有数:“我自己花钱。”
“因为你是单身汉,对吧?”主任调侃,“不需要子女的养育费,可以随心所欲的旅游,但是,可别搞糊涂了,我们这儿不是旅行社。还有一点,你偶尔也该存点积蓄吧!别只是乱花钱。”
吉敷苦笑颌首,转身走出办公室。
抵达北方的现场 (1)



飞机较预定时刻稍迟,在十九时整降落旭川的机场。
虽是昼长夜短的季节,北方机场的黄昏似来得较快,天色已经暗了。
吉敷并未携带大型行李,所以很快走出海关,见到坐在并不宽敞的大楼角落沙发上阅报的牛越。
“牛越。”他走过去,叫着。
牛越慌忙站起,频频点头,说:“啊,真是难得,好久不见了。”
小眼睛、脸颊略红,看起来似有些害羞状。吉敷心想:牛越有点苍老了,但,态度仍旧那样诚挚,最重要是不觉得像和警察面对面,毕竟在这数日的调查里,对警察已感到有些失望。
“真的好久不见。还好,你的身体同样健康。”吉敷由衷地说。他觉得像是见到自己亲戚一般!
“在传真里写得那样急,你不会是勉强挪出时间前来吧?”
“不,没有这回事!我都感到来得太迟了呢!还好,现在似乎仍来得及。”
“是吗?那就好……你看起来气色也不错……”
“托福,连小感冒也没有。”
“太好啦!”
“我的脑筋是不太好,但是身体状况尚可。”
“别开玩笑了。中村好吗?”
“他也同样生龙活虎。如果知道我能这样和你见面,他一定会羡慕吧!这次前来,我并未告诉他……对了,神和住的照片如何?”
“这个……”眨眼间,牛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微微整眉,“前面有间咖啡店,何不边喝咖啡边聊?”
“好啊!”
牛越走在前面。他身材矮小,背微驼,步行姿势独特,上身微微左右晃动。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咖啡店的窗外有风,暮色里,北国散落生长的树枝飘摇,或许,班机就是因为这种风而延误吧!
吉敷点叫咖啡,牛越点叫牛奶。
“或许你早已想到这种情况吧……”女服务生离去后,牛越开口了,“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夜间,札沼线列车在出轨前,杉浦、德大寺都听到夏季昆虫振翅般的嗡嗡声,另外,行川的小说中也有提到……”
“是的。”吉敷接腔。这点,他在飞机上也已经考虑到,“可能是神和住他们搭乘的飞机引擎声吧?”
牛越用力一拍膝盖:“果然你也想到了!”
“不,是在前来这儿的飞机上才想到的,但,真是如此吗?”
“是的,我认为这才是正确答案。这是因为,如果是长年生活在此的人,一定会认为像刚刚仍下着暴风雪的夜晚,不可能有飞机飞行,即使听到嗡嗡声,也不会想到是飞机的引擎声。”
“可能吧!”
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嗡嗡声是飞机引擎声吗?如果是,这又解开一项谜团了,像这样若能一步一步的解明那一连串离奇事件之谜与真相就好……
“关于先前说的照片之事。”说着,牛越探身向前。
“是的。”吉敷也同样动作,“怎么样?”
“果然是很特别,反正,你先看看再说……就是这个。”牛越低头,打开公事包,右手伸入摸索,自里面取出一张约扑克牌大小的照片,递给吉敷。
吉敷伸手接过。一看,是自上空拍摄夜行列中奔驰于雪原上的照片,他忽然想起吕泰永小说中的“白色巨人”。
“这是?”
“札沼线的第B45列车,在出轨之前,尚未抵达源名寺旁。神和住搭席斯纳小飞机拍摄燃烧的源名寺,在飞越源名寺上空时,见到这班B45列车而不自觉地按下快门,结果拍到这张照片。”
“当时是夜晚,居然拍得这么清晰?”
“他是使用超高感度的软片,所以能清楚拍摄到肉眼见不到的暗处。”
“原来如此。但,这张照片又……”
“你没注意到吗?仔细看这边,列车车顶部分,你看……”
“啊!”吉敷情不自禁低呼出声。
因为太暗而看不清楚,但,仔细看时,朦胧可见到黑色列车车顶上有个小小的“人”的形状,似是有人至大字躺在车顶。 
“你用这个放大镜仔细看。”牛越递放大镜给吉敷。
吉敷把放大镜举至照片的该部分,瞬间,他有种自己是席斯纳飞机上乘员之错觉——那“人”是仰躺,能见到脸孔!
“这是人在列车车顶上。”
“是的。”牛越回答。
“没错,因为是瘦小的男人。”
“瘦小的男人……啊,的确是穿小丑服,脸孔也擦白粉,眼睛闭着……是小丑的尸体吗?”
“神和住是若无其事的拍摄,但是放大后一看,竟然出现人的影像,所以他猜测也许是灵异照片。”
“只有一张吗?”
“是的。之后,飞机和列车愈离愈远,飞机再度回转拍摄源名寺,又再回转,反覆数次,最后在源名寺上空拍摄到B45列车的出轨。”
“嗯……”吉敷凝视照片,沉吟。
咖啡和牛奶送上桌了,等女服务生离去,吉敷才再度开口:“这表示拍摄这张照片后至这班列车出轨,中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
“应该是这样吧!”牛越喝着牛奶。
吉敷未掺砂糖和鲜奶,直接喝黑咖啡:“这是第几车厢的车顶?从照片上看不出来。”
“我也问过神和住,但他回答说记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由前面算起第二节车厢。”
“第二节车厢……而且,这个位置在车厢最旁边,这么说,岂非就在洗手间正上方?”
“啊,不错,就是这样。”
“瘦小的小丑在举枪自殺的洗手间正上方车顶?”
“一定是。”
“这么说,拍摄这张照片的瞬间,列车车厢内的洗手间门前正挤满包括杉浦在内的围观人群,而且因尸体消失震惊不已?”
“没错,就是这样!但,原来尸体是移到车顶……”
“应该不会错了,可是……无法确定手上是否握着手枪,从照片上看不出来……”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是的,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牛越说。
“又出现新谜团了。”吉敷也恨恨地说。本来以为已慢慢解开一个谜团,却又增加新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