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手洗伸出右手把我拽上岸。他已经摘下了潜水镜和脚蹼,玲王奈正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地上,开始忙着拧她湿漉漉的头发。
“这是什么地方?”玲王奈问。
“是啊,什么地方呢……”御手洗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潜水灯四处照射。
四周都是粗糙的岩壁,看来这里同样也是狭窄的洞窟。和刚才不同,这里没有任何光线。如果熄掉潜水灯,这里就会漆黑一片。不过,也可能是外面的太阳早已沉没的缘故。
“你把我们带到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地方了吗?这里不会也住着个怪物吧?”我放下氧气瓶说道。一股油臭味扑鼻而来。
“没人住在这里。一定要我说这是哪里的话,就是埃及。这里是埃及的吉萨。”
“又开玩笑了。”我说。
“快来这边,让我们稍微运动一下!”御手洗说着,弯下身子,进入了黑色岩壁下面的一个小洞口,绝望的玲王奈跟在他后面。进入小洞之前,我再一次看了看周围。跟刚才一样,我们钻出来的洞口简直就是一口水井。
我跟在他们两人后面,进入了狭窄的洞穴,油臭味越来越强烈。这里似乎是下水道,比刚才进来时经过的水中隧道还要狭窄得多。潜水灯照耀下的岩壁黑黝黝的,而且是连绵不断的上坡。
“哎!那个怪物是什么?”玲王奈问完后马上开始大口喘气,喘息的声音在狭窄的洞穴里回荡。
我们不知走了多久,因为无法直起腰行进,所以越发疲惫。再说潜水本身就是个力气活儿,我很快感到头昏眼花,也可能是强烈油臭味造成的。我们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艰难前进,脚下堆满稀泥,如同水田一样泥泞。
我们走走停停,玲王奈甚至还蹲在地上喘气。但不知御手洗是什么心脏,居然还是毫无疲态地向前走。
“喂!御手洗,等一等!”我喊着。
“快点来啊!”御手洗嘴上说着,脚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没有办法,只好跟着。
我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样艰苦跋涉的经历。还好这条陡峻的隧道是笔直的,可以看得很远。再用潜水灯照照后面,我看到了我们出来的水面。不管走多远,只要回头,都可以看见那一小块水面。真令人惊奇。
当我再照射前方的时候,御手洗不见了。前面是冰冷的石壁。
“御手洗,喂,御手洗!”
“御手洗先生!”我们叫着他的名字。
“什么事?真吵!”御手洗的声音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
“你在哪儿?”
“到尽头的石壁前拐弯。再加把劲儿!”
看来道路在这里弯曲了。我本以为后面的道路会变得平坦,可仍然是令人厌烦的狭窄上坡道。我歪着脑袋看了看拐弯处的石壁,以前所经过的隧道四周都像涂了层炭灰一样漆黑,可是眼前这面石壁却是灰色的。
转弯之后,又是艰难的徒步。此时我终于发现,脚下松松垮垮的东西居然是炭,那不是煤炭,而是用木材烧制成的木炭。这条狭窄的通道似乎以前被火烧过,然后又喷上了水,难道是为了灭火?油臭味很像是汽油的味道,就是这些木炭散发出来的。此外,隧道的四周都粘着一层有些潮湿的炭灰。
我一边埋头前进一边想,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用来做什么的呢?
就在这时,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里似曾相识!好像我并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以前也曾经来过。“啊!”前面的玲王奈发出了一声惊叹,她站直了。原来我们到达了一处相当宽敞的地方,我也直起了腰,长出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奇怪的开阔空间,高高的天顶,左右两侧向外凸出,随着高度的增加逐渐变窄。御手洗和我用潜水灯照射石壁,只见上面依然像挂满炭灰一样漆黑。
“这是大回廊!”玲王奈叫道。
“嗯,是啊,这里的确和胡夫法老金字塔里的大回廊一模一样。”
我之所以过了这么长时间才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靠着左右两侧的石壁附近立着几根黑色的柱子,和吉萨金字塔相比,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柱子似乎是木材质地,也是漆黑一片。
大回廊,还有我们刚才爬过的隧道,和在吉萨经历过的上升通道完全一样,所以我才会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里的确很像吉萨……”
“欢迎来到吉萨!”
御手洗说着,从大回廊的尽头慢慢走了过来。因为两侧都是木炭,他只能在道路中间的凹槽里蹒跚前行。随着高度的增加,脚下的路逐渐变干。尽管如此,地面的煤灰仍湿漉漉的,让人感觉像是来到了火灾现场。
玲王奈也小心翼翼地靠右行走,她只穿了一件比基尼,我担心木炭的碎屑可能擦伤她的脚。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的墙壁都是玻璃做的。”御手洗用脚蹼刮了刮墙上的煤灰说。
“玻璃?!”我不禁失声。我们一直是穿过长长的岩石隧道才来到这里的,怎么会有玻璃?
“的确是玻璃!”玲王奈用手掌擦拭墙壁上的炭灰,回过头来对我说,“滑溜溜的,的确是玻璃材质,它透明吗?”
“曾经透明过。”
“能看见对面什么东西吧?”玲王奈一边使劲儿擦拭着墙壁一边说。
“不,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全都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我问道。
“所以我说是吉萨啊!以后再给你详细解释。”
“刚才的怪物是……”
“以后告诉你。这里是王妃的墓室,因为塞满了木炭,根本进不去。”
“也就是说这里全部都是仿造吉萨的金字塔制作的?”
“嗯,而且都是用玻璃仿制的。”
“为什么?”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好几遍,石冈君,我说过了,以后给你解释。快到这边来,注意脚下。”
御手洗踏着木炭,迈着大步在前面开道,新鲜的木炭气息散发出来。我模仿着御手洗的动作,走在赤脚的玲王奈前面。
其实墙壁上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覆盖着厚厚的炭灰,有的地方很厚,甚至悬垂下来,而有的地方则全部脱落了,可以看见墙壁里面的材质。这种斑驳的模样同样是个谜。如果说这个地下隧道里的木材全部燃烧过,那么所有地方都应该均匀地覆盖着炭灰。但现在黑色的墙壁上居然是波浪一样的形状,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走在大回廊里。从穿戴好潜水衣具,潜入美丽的海底,到后来跨越时空回到埃及,这样的错觉在我的头脑中挥之不去。
前面就是法老的墓室,御手洗弯腰钻了进去。在他穿着潜水靴的脚下,炭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连接着法老墓室的通道里,还有如同用剃刀削刮过的宽敞地面,同样有大火焚烧过的痕迹。我们三人进入了黑色的房间,用潜水灯到处照射,角落、天顶、以及铺着炭灰的地面等等。汽油的味道熏得人头昏眼花。
“喂,御手洗,先告诉我一点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
“你自己也都看见了,这里被烧过。”
御手洗用潜水灯照射着脚下,同时用靴尖拨动着地面,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说这里被烧过?”
“对啊,这是焚烧过的痕迹。”
“谁会在这个地方纵火?”玲王奈问。这可是关键问题,我也期待着答案。
但御手洗蹲在满是湿炭灰的地上,开玩笑地说道:“世界上有很多怪人啊!甚至还有人被可怕的怪物抓住之后,还在考虑旁边的人是不是同性恋呢!相比之下,在隧道里纵火倒不算奇怪了。”
“为什么这里如此潮湿呢?”我问。
“是因为灭火用的水吧。”御手洗的态度很明显是在调侃。
“哪里有水?”
“找到了!”御手洗直起身子,污黑的手上拿着一根沾满黑灰的粗棒,用它轻敲墙壁,发出了金属一样的声音。应该是根铁棒。
“玲王奈,拿着这个潜水灯,照射这里!石冈君,你也照着这儿!”
御手洗说着,用铁棒戳着墙壁。不一会儿,他捡起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似乎是一块一米见方的布,同样也是污黑的。
“这样的东西应该有好几枚,而且这里还有铁网。只好撬开了,你们闪开点儿!”
话音未落,御手洗已经把铁棒插进墙壁,还找了一块结实的木方夹在铁棒和墙壁之间作为支撑点,然后使劲压铁棒。“咯吱咯吱”,御手洗的脚下传来什么东西破损的声音。
御手洗用铁棒在周围反复撬压,最后拽起一个沉重的铁网,得意地笑着扔出好远。
“好!下面是这堵墙……”御手洗说着,将铁棒再次插进墙壁。
“你们也过来帮忙,这家伙太结实了。这样的铁棒附近应该还有。”
但是找找周围,我们并没有发现那样的铁棒。而御手洗认为在大回廊的通路边肯定有,所以我又顺着大回廊向下,果然找到了两根。
“推这里!”
我们三个人一起用力,但是墙壁纹丝不动。
“唉!御手洗,你该不是陷入了妄想吧?这可是墙啊!”
“不错,石冈君。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部分墙壁是活动的。我敢用脑袋打赌!”
“石冈君,推啊!”
我们喊着号子,一齐用力。
“喂,御手洗,不行啊,它一动也不动。”
“好啦,推啊!”
很快,奇迹出现了。“咣”的一声锐利的回音,墙壁居然后退了十公分。
“动了!”
“动啦!”
“一鼓作气,推!”
只要有了开始,后面的事情就顺利了。眼前的墙壁一点一点不停地后退,我们三个则弓着身子,同心协力地推着。不一会儿,墙壁的下方就出现了一个肩膀宽的洞穴,奇怪的金色光线直射进来。
这是什么光呢?我们该不会发现了什么财宝吧?因为我们长时间处于漆黑的环境里,这种光线虽然很微弱,却好像比灯泡挂在鼻子前还亮。
“好了,走吧!”御手洗精神饱满地说。
“我们去哪儿?”我问道。
“到充满阳光的世界去。难道你们愿意呆在黑暗中吗?”
御手洗率先趴在地上,手里还拿着铁棒,钻进了洞口。自从我们潜入水下以来就一直是这样,一个洞穴接着一个洞穴,一个隧道连着一个隧道,如同鼹鼠一样钻来钻去。
御手洗的身影消失以后,里面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光亮陡然增大了。
“石冈君,快来啊!”御手洗在对面召唤我。我急忙趴在地上,钻进了狭窄的洞口。
隧道很短,仅有一米的距离。上半身一钻进去,御手洗就已经拉住了我的手。站起身时,我惊呆了。
真是不可思议的广阔世界。头顶上是一望无际的岩石的平原——因为我正站在一处洼地的底下。
“这是哪里?”
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岩石,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我迷惑不解。
“哎,你!”
御手洗高兴地说着,弯腰拉住玲王奈的手。而玲王奈裸露的肚皮蹭得漆黑,慢慢站起来后,也和我一样,眯起了眼睛。
“二百美金呢?”
我听了御手洗的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啊?是这里!”玲王奈惊叫起来,“真难以置信,是金字塔的上层!”
“上层?”我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我和玲王奈跳上了眼前的巨石,而御手洗则查看着我们钻出来的洞口。
“把铁棒插在这里,利用杠杆原理进行撬动,比从里边推动墙壁要容易。”御手洗自言自语。
我和玲王奈的脚下有一条深深的裂纹,可以从中望见沙地。
“二楼啊,石冈君。这里是金字塔的二层。”玲王奈说。
我环顾四周,发现后边耸立着凹凸不平的岩山。上面是钢架和无数的玻璃。再向上就是天空了,西边已经被染成了橙红色。圆筒形的塔楼也沐浴在夕阳里。
噢,原来这里就是金字塔的二层啊!
“原来还有这样的路线啊……”玲王奈低声嘟哝着。
“这就是那些专业人士没有注意到的登山路线。”御手洗说着,跳上了岩石,站在我们旁边。的确,我们既没有使用绳索,也没有用梯子,就登上了金字塔内的岩山。
“御手洗先生,你早就知道这里吗?”玲王奈问。
“当然知道,否则就不合常理了。”
“你真是个天才!”玲王奈感叹道。
御手洗嘿嘿地笑了起来:“不用说那些奉承话,我充分了解自己的水平。那二百美金……”
“我很愿意支付。”
“那就麻烦你付给埃里克·贝尔纳吧。”
“嗯?”
“我们约定的时间是后天,那时请把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我为大家做一次集中说明。石冈君,对不起,你也得等到那个时候。玲王奈,我想在为大家做说明之前和埃里克见一面。从这里出去后,你要立刻和埃里克取得联系,我希望明天早晨就能见到他。”
“埃里克?为什么见他?”
“后天告诉你理由。”
“你全都知道了吗?”
“当然。”
“真厉害!但是……但是那个埃里克?如果他……”
“完全不用担心。总之你九月一日能够重新开拍就可以了,是吧?”
“艾维·特芙拉一定会这么说的。”
“那么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我站在四周都是玻璃的岩石广场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眺望着玻璃天顶外壮观的夕阳。
这就是我们刚才的活动范围,它绝不狭窄,我曾经认为它蕴含着整个世界,但是现在我相信世界远比我们所认知到的要深邃得多。我一再认为眼前就是尽头了,可是在尽头总能有新的发现。就是这样,长长的海底隧道把我们引向了未知的领域。这就是今天的探险,世界就是如此广大神奇。
“那么我可以提个问题吗?”玲王奈问。此时他们两人已经站在通往空中栈道的铁栅门那里了。
“不行!”御手洗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转而向我这边走来。
“走吧,石冈君,氧气已经所剩无几了,再不抓紧,那两个保镖就会急得胃穿孔了。”
“我只是想问,这个案子对你来说很简单吗?”
不过御手洗似乎没有听见她的问话,已经趴在了地上,正往小小的洞口里钻。
好莱坞,美国15
八月三十一日下午两点左右,我们用过午餐,在玲王奈经纪人的带领下,来到了派拉蒙影业公司的G号摄影棚。此时这里的玲王奈,在我们看来,已经宛若在皇宫之中,自然无法带着朋友在公司内信步游览了,这个道理就像伊丽莎白女王无法带领大家参观白金汉宫一样。
派拉蒙公司的摄影棚位于好莱坞南部的梅尔罗斯大道上。准确地说,是在梅尔罗斯大道、圣塔莫妮卡大道、格温道以及凡尼斯大道四条道路围绕着的区域。站在格温道,可以望见北面山上“好莱坞”的白色大字。
派拉蒙公司占地广阔,简直是独立王国。派拉蒙公司的摄影棚愉悦着整个世界,都整齐地排列在那里,好像一个个巨大的箱子。我和御手洗在连接着众多建筑的道路上漫步,与忙碌的摄制人员擦肩而过。
我们参观的建筑外观朴素,象牙色调,里面是个剧场一样的大厅,设计风格颇为前卫。明晃晃的灯光照射到地板上,玲王奈的同事们已经坐得整整齐齐,等待着我们的到来。但是这中间却没有玲王奈的身影。
之所以说这间大厅像剧场,是因为里面有一个布景类似曼哈顿高层大厦上的一个房间。房间里是厨房的布景,灯光强烈,窗外贴着一张曼哈顿的夜景照片,照片上还点着无数个小灯泡。
大理石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精巧的建筑模型,正是埃及岛的金字塔。透明的塑料纤维板笼罩在模型上,上半部分是透明的金字塔,旁边是圆筒形的塔楼,两个建筑模型坐落在水中的岛屿上。
我们一进入宽敞的摄影棚,桌子对面的门一下子就打开了,也许是在排练冬天里的场面,玲王奈身着茶色的提花布迷你连衣裙出现了。提花布上面还有螺旋状的花纹,镶有金色和灰色的竖线。
“欢迎来到我在曼哈顿的家,名侦探先生。”她作秀似的用英语说。化了妆的玲王奈与众不同,让我觉得自己已经身处电影中的一个场面,甚至怀疑有摄像机正在什么地方拍摄。
“大家好!让我们热烈鼓掌,欢迎从日本来的名侦探。”大明星的话音未落,摄影棚里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先进来的是名侦探御手洗洁先生,后面的是他的助手石冈和己先生。今天,他们来到这里,将为我们揭开困扰各位已久的恶女岬事件的真相。请二位都到这边来,请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观众席上的诸位,请看这里!二位落座之后,我要介绍一下我们的工作人员。”
“各位先生女士们,大家好!”御手洗总是充满自信,慢慢转向众人,当然他说的是英语,“派拉蒙影业公司占地非常开阔,宛如一个独立王国。我选择这里作为破解命案的场所,意味深长,因为这里就是巴比伦。”
满堂喝彩。我不明就里,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
“在历史的长河中,所有的文明都不过是一个一个琐碎的泡沫而已。这正如海底的火山,先是隆起,立刻就喷发了,转眼间就沉入了历史的水底。现在我们最辉煌的文明中心在哪里?高耸入云的巴别塔,用干燥的炼瓦做屋顶,曾宣告着繁荣,可如今又在哪里呢?
“希腊和罗马的时代已经远去,现在我们的文明中心,不是巴黎,不是伦敦,也不是纽约,而是举世无双的这里,好莱坞!胶片所制造出来的幻想高入云端,这就是好莱坞!”
“耶——太棒了!”掌声如潮。御手洗有一种超常的才能,善于抓住人心。
“福尔摩斯先生,真是精彩的演讲!您应该去竞选总统。”玲王奈说。又是掌声。
“请到这边坐。现在让我们做一个简单的访谈。首先请问,这是一个简单的事件吗?”
“这个问题可以让我的助手来回答。”御手洗动作夸张地深鞠一躬,坐了下来。
于是玲王奈又用日语向我再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前不久,他的密友——一只小狗死去了,他强忍悲伤,所以这一切都显得很不容易。”我诚实地回答。玲王奈把我的回答翻译成了英语。
“唉——”观众席上发出叹息的声音。
“那真是痛苦的经历!”有人说道。
“是啊!再也不想品尝这种滋味了。大家或许都经历过亲朋好友的生离死别,那种悲伤,堪比一个文明的衰亡。为了一个小小的希望所付出的所有努力,比如摇动窗边花朵的微风,比如调制菜肴时的倾情投入,都是为了自己的至爱所做出的奉献。只要听到我的口哨声,这个小宠物就会摇动尾巴,真是令人难以承受的真挚情感啊!人活着,居然要无休止地忍受这样的情感折磨!”
御手洗再次站了起来,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诸位,如果说人生就是无休止的争斗,那么就是面对枪炮我们也毫不畏惧。但真正使我们担忧的,是身边的人出其不意的攻击。
“窗边摇动的树叶,与朋友之间的笑谈,夜深人静时的低语,如果有一天,这些都突然消失的时候,那么,对我们来讲,就是撒手人寰的时候。”
“不要再说了,御手洗先生。”玲王奈用日语说,“你的话太伤感了,会让我没法继续说下去。”
“OK,我们可以不谈这样的话题。”御手洗态度和蔼地说。宠物的死去让他学会了温柔。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事件,我才有感而发。世界上有千奇百怪的现象,可是我们只看到了它们的表象。对当事者来讲,只剩下绵绵不尽的哀伤。人类是主观的,而文明则往往是主观的产物。”
“我来介绍一下我们的工作人员。那边戴着眼镜的,是导演艾维·特芙拉先生。”玲王奈说。
于是坐在导演椅上的人举起了手,说:“御手洗先生,你的演讲很有说服力。”
“他旁边的是导演助理鲍勃·罗伊斯,再旁边的是摄影总监布莱恩·惠特尼。”
“大家好。”他把右手举了一下。
“你们已经和艺术总监埃里克·贝尔纳成为好朋友了吧。”
“我们已经约好,我带他去参观美术馆。”埃里克说。
“这个模型做得非常精致。”御手洗说。
“旁边的是他的两个助手,斯蒂芬·奥尔森和哈里森·泰纳……”
就这样,玲王奈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介绍了一遍。
“坐在那个角落里,愁眉苦脸的是新奥尔良警察局的刑警处长,迪克斯特·克顿,他旁边的是FBI的尼尔逊·马克菲伦。恐怕这两位不屑于向各位说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