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田孝彦口中的重要嫌犯,是一位文学系教授,名叫增渊信二。根据安田孝彦的情报,增渊信二身为有妇之夫,却又跟神冈美纪发生了亲密关系。简单来说,神冈美纪狠狠地剥削了安田,一见他没油水了,便马上把对象换成了大学教授——至少安田本人是这么认定的。
「不过,警部。」丽子坐在停靠中的便衣警车副驾驶座上问道。「安田提供的情报可以相信吗?会不会只是被甩的男人为了一解心头之恨,故意把大学教授给牵扯进来呢?」
「的确有这个可能。可是,神冈美纪甩掉安田之后,需要新『钱包』也是事实。大学教授简直无可挑剔,不是吗?噢——」
警部坐在驾驶座上,指着挡风玻璃的另一头。「好像出现了喔。」
警部的指尖前方,有个正走向宾士轿车的男性。年纪约六十多岁,漂亮的白发与银框眼镜给人一种知性的印象。他肯定就是增渊信二没错。
丽子与警部同时下了车,火速冲到嫌犯身边。
「您是增渊教授吧?」警部在宾士前出声唤道。「我们是国立署的人。」
增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他不掩激愤地斥责刑警们。
「你们突然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学校啊!好歹考虑一下场合吧!」
「真是非常抱歉。」警部恭敬地低下头莞尔一笑。「那么,我们直接拜访有夫人在家的府上,会比较好吗?」
「不!在这里就行了!只能在这里了!就在这里谈吧!」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尴尬,显得焦躁的增渊用指尖推了推眼镜的鼻托。
「仔细想想,大学校园是个很适合静下来交谈的好环境。」
然后增渊不给刑警发问的机会,自顾自地开口说起来。
「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是神冈美纪同学的事情吧,她是我的学生。她被杀害了吧?真是太遗憾了。可是,除此之外我无可奉告。因为神冈同学毕业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您说谎。」警部斩钉截铁地说。「从您家到她家只有步行五分钟的距离。就算毕业以后,你应该多少也有机会在附近见到她才是。」
「当然,我也曾经在路上遇到她好几次。我的意思是,没有机会面对面好好聊过。」
「这也是骗人的。觊觎神冈美纪小姐的跟踪狂,曾目击到你跟她挽着手走在路上。」
「什么!」面对突如其来的指摘,增渊教授难掩心中动摇。「跟、跟踪狂跟我,你相信谁说的话呢?」
「我当然相信教授所说的话罗。」风祭警部眉毛不挑一下地断言道,然后突然提出了直逼核心的问题。「十月三日凌晨一点左右,教授人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这是在调查不在场证明吧。三日凌晨一点,也就是礼拜五深夜对吧?那时我在自己家里,我在书房里写文章,没有什么证人。毕竟,等家人都睡了之后,才能自己一个人专心工作不是吗?」
总之就是没有不在场证明,不过米山升一跟安田孝彦也是一样。看来,在这次的事件中,有没有不在场证明,似乎并不是厘清真相的关键。
那么关键会是什么呢?到头来,还是那些帽子吗?
于是丽子照例问了那个关于帽子消失的问题。
「帽子?这我不知道。我不是说过,我跟神冈同学没有关系吗?她衣橱里有什么我哪知道。两位想问的就只有这样吗?那我就此告辞了。」
增渊信二单方面结束了对话。本以为他会直接坐上宾士,没想到却经过车旁,坐进了停在旁边的小型汽车,随后马上发动引擎,一溜烟就开走了。

5

在帽子店的一角,宝生丽子大略说完了与帽子相关的事件概要。
藤咲美羽则是更简化的整理了丽子话中出现的三名男性。
「简单来说,嫌犯是——一、『疑似情人的房东』米山升一。二、『疑似跟踪狂的前男友』安田孝彦。三、『有犯案嫌疑的情人』增渊信二——这三个人对吧?嗯~这三人感觉都很可疑,我实在看不出谁是犯人呢。」
「不,在说出『有犯案嫌疑的情人』这句话的时候,你已经认定答案是了吧!」
丽子用愕然的表情望向美羽。美羽轻轻地清了一下嗓子,然后缓缓开口。
「关于事件的状况,我已经大致了解了。那么,我可以说说自己的意见吗?」
「就是说啊——咦,美羽,你想到什么了吗?」
「是啊。话虽如此,我既不是刑警,也不是侦探,更不是名侦探的孙子,所以我不可能说『赌上我爷爷的名誉』这种话!不过,身为帽子店的女儿,我应该多少能够就帽子的谜团,提出一些意见才对。提示就在丽子姐说的话里——请稍等一下喔。」
美羽从座位上起身,穿过店内陈列的帽子之间,消失在店的后方。当她再次回到丽子面前时,美羽手里拿着新的帽子。虽说是新的,却也不是秋天当季的新作品,而是款式已经有两百年以上历史的经典款。
这顶帽子形状很特殊,顶部的侧缘隆起、中间凹陷,宽阔的圆形帽檐,在左右两侧翻转弯曲。那是以强韧的毛毡制成、给粗犷勇猛的开拓者们戴的帽子。
也就是俗称的牛仔帽。
往年的西部片明星约翰韦恩与亨利方达,或是名摔角选手史坦汉森入场时,都常戴这种帽子。
不过为什么现在会冒出牛仔帽呢?
面对一脸讶异的丽子,美羽得意似地轻咳一声。「你知道吗?丽子姐。所谓帽子这种东西呢——」然后突然开始卖弄学识。
「帽子这种东西,功能并非只是为了遮阳、或是保护头部而已。贵妇戴的羽毛帽是用来营造华丽感,警官戴的制帽是权力的象征。而牛仔帽也不是只有戴在头上一种功能,另外还有其他的用途。比方说,宽阔的帽檐,在天气酷热时可以当作扇子使用。生火时拿来扬风也很方便。翻过来之后,用两手拿着,就能一口气搬运许多像是鸡蛋或钱币等零碎又难以运送的东西。不过,牛仔帽最大的优点在于——你知道是什么吗?丽子姐。」
「咦?你突然这么问,我也…」
这时,仿佛是代替困惑的丽子回答,一旁响起了平静的声音。
「还可以用来汲水吧。」
那是影山,本来应该置若罔闻的他,似乎也忍不住想说话了。
「就如大小姐所知道的,牛仔帽的别名叫做十加仑帽。加仑是液体容积计算单位,一加仑约等于三点八公升。而十加仑就是三十八公升。简而言之,牛仔帽是一种既结实、深度又足够的帽子,足以汲取多达十加仑的水。」
「喔,原来牛仔帽有这种妙用啊——借我一下。」
丽子从美羽手中接过帽子,试戴了起来。令人意外的是尺寸刚刚好,戴起来感觉也不差。往墙壁的穿衣镜一照,只见镜中的富豪千金,正散发出一股西部女枪手的气质。得意忘形的丽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忍不住用右手比出手枪的形状,朝镜中的自己摆了个射击的姿势,喊道:「砰!」
于是镜中的帽子店女儿「呜」地呻吟着,按住了左胸。「太、太棒了,丽子姐!你那美丽的英姿,射穿了藤暎美羽的心啊!」
「喔、是吗?这适合我吗?哼、哼哼,出乎意料的好呢…」
看到不自觉绽放出笑容的丽子,影山立即发布了「异常购物警报」。
「大小姐,请冷静一点。这是警长戴的帽子,不是淑女应当拥有的东西。」
「我、我知道啦!只是戴好玩的嘛!」丽子难为情地脱下警长的帽子,然后重新回归正题。「那么,这个牛仔帽又怎么了?跟浴室里的杀人事件有什么关系…嗯,浴室?」
丽子突然发现了问题的症结,牛仔帽用来汲水很方便…
「对了,犯案现场是浴室。死者溺死在浴缸里,而浴缸里剩下的水量异常地少,难不成有谁把洗澡水从浴缸里舀出来了?这么说起来,那个西洋风格的浴室里,好像也没看到什么脸盆和水桶。」
「就、就是这个意思!」美羽正中下怀似地点了点头。「犯人杀害了神冈美纪后,基于某种理由,被迫得将浴缸里的水舀出来,可是,手边却没有合适的工具。这时犯人看到了衣橱中的帽子。我不晓得那边是不是有牛仔帽,不过,拿质地耐用、深度又够的帽子,也是一样可以用的。」
「是啊,这样就能够拿来舀水了。」
「像这样使用过后,帽子就完全湿透了。犯人不得不将那顶帽子带离现场。可是,只带走摆在架上的其中一顶帽子,反而更容易启人疑窦。所以,犯人才会干脆将那里的所有帽子都带走,不是吗?」
「这样的确说得通。你好厉害啊,美羽。影山,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影山似乎因为愧疚,轻轻垂下眼镜底下的双眸。
「很抱歉,我无法赞同这段推理。因为,就可以汲水的工具而言,我不认为犯人会先想到衣橱里的帽子。厨房里的单柄锅和汤锅,反而更容易联想到,也更为实用。如此一来,犯人就没有必要使用帽子了。」
「对喔,这样做反而比较正常。」丽子只好认同了。「而且,犯人为什么要把浴缸里的水舀出来呢?我也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帽子果然还是无法跟浴室里的杀人事件连结起来吗?」
「既然这样的话,帽子又为什么会从杀人现场不翼而飞呢?啊啊,结果事情又绕回原点了。」
美羽遗憾地说,然而影山却用力摇了摇头。
「不,事情并没有回归原点。关于帽子具有出人意表的使用方法这点,美羽小姐的见解的确值得关注。对犯人为什么要带走所有帽子的解释,也相当优秀。」
「——唔。」听到管家和善得令人意外的发言,丽子难掩心中的不快。
「嗯——这样啊,你没有批评美羽的推理『白痴』,而是说『优秀』啊。哦哦——」
「不,在下绝无此意…」面对大小姐尖锐的攻击,管家露出了困扰的神色。
斜眼看着影山那惊慌失措的样子,丽子心中暗自窃喜。
「算了,不说这个了。从刚才那番话听来,影山你好像已经看穿了事件的真相。既然如此,也差不多该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了吧。」
「遵命。」影山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他的侧脸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6

在丽子与美羽面前,影山开始述说自己的见解。
「多顶帽子从衣橱中消失了,帽子的颜色与数量都不清楚,大小姐您是这么说的。不过另一方面,衣橱内有个瓦楞纸箱,里头放了绒帽、仿皮鸭舌帽、皮帽,以及贝雷毡帽等等。这也就是说,收藏在瓦楞纸箱中的帽子,跟摆放在这张桌上的各种帽子,是一样的东西。」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丽子顿时觉得纳闷。「这里的帽子跟在瓦楞纸箱内找到的帽子完全不同喔。神冈美纪收集的帽子没有这么高级,而且,大部分都是更简便休闲的款式喔。」
「不是的,丽子姐。」美羽插嘴说。「管家先生说的是帽子的素材。丝绒、仿皮、皮革、毛毡。放在这桌上的帽子,也都是用这些材料制成的。」
「啊啊,这么说来的确如此。」丽子交互看了看眼前的帽子与身旁的管家。「要不然是什么意思呢?影山。」
「您还不明白吗?提示是事件发生的日期。」
「事件发生在十月三日,大概是个没什么特别的周末吧。」
「的确。那么两天前的十月一日又如何呢?」
「你问我十月一日是什么日子吗?」丽子思考一会儿,马上就想到了。「十月一日是换季——对了,十月上旬是换季的时刻呢。」
「正是如此。不过,像这里摆放的秋冬款帽子,当时可能还沉睡在衣橱深处的瓦楞纸箱里。因此我们可以这么推测,那个八层的架子上,可能还摆放着春夏款的帽子。」
「这么说起来,今年夏天很热呢。直到最近都还是秋老虎天气,所以换季的时间才会稍微延迟了吧。」
「是的。接着我想请教美羽小姐,所谓春夏基本款,是什么素材的帽子呢?」
「咦?」尽管感到疑惑,美羽却还是立刻回答。「如果以素材来说的话,最普通的基本款应该是麦秆草帽吧。尤其是今年夏天,更是再度吹起了一股麦秆康康帽的风潮呢。」
我去拿一顶过来吧——这么说完,美羽又穿过帽子之间,往店内一角走去。再度回来时,美羽手中拿着一顶用麦秆编成、样式简单的康康帽。接下帽子后,影山将它对着照明的灯光,满意似地点了点头。
「喔,这个正好。如果是这顶就能派上用场了。」
「你说派上用场是什么意思?」丽子歪着头说。「用麦秆草帽很难把浴缸里的水舀出来吧,水会从网目之间漏光的。」
「您说得没错。不过,正是因为水会漏光,才派得上用场。那并不是要拿来当成舀水的工具,而是当成沥水的工具。」
听了影山意外的发言,丽子一瞬间愣住了。
「沥水?你是说——拿来当筛网吗?」
「正是如此。听您的描述,神冈美纪似乎不是会煮饭的那种人。所以,就算厨房里有单柄锅与汤锅,恐怕找不到沥水用的筛网之类的吧。于是犯人在仓皇中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把衣橱中的麦秆草帽当作筛网的替代品。其实,这种想法也没有多么奇特。虽然这顶康康帽是戴在头上的帽子,但只要反过来拿在手上,不就很像竹编的沥水筛网吗?」
「嗯、的确,看起来倒也很像。可是,犯人拿麦秆草帽代替筛纲要做什么呢?难不成他突然想在杀人现场煮荞麦面来吃吗?」
「不,筛网这种工具,并非只是煮面时用来沥水而已,想从液体中取出固态物体时也经常会用到。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捉泥鳅。」
「…」虽然把泥鳅定义为固态物体不太妥当,但丽子已经能够理解。「我懂了。意思是,犯人想要从浴缸的水里捞出什么。换句话说,犯人把某样东西遗落在浴缸里了。」
「正是如此。问题在于那个物体是什么——您知道吗?」
「等一下啦,我正在想。」
丽子盘起双臂自言自语。「对犯人来说,那东西应该很重要才对。那东西很小,必须用筛网才能捞得起来…而且,在起泡的乳白色洗澡水中很难看得清楚…颜色是白色,不,还是透明呢…啊!」
这时,丽子脑海里灵光一闪。体积小又透明无色,所以难以发现,而且对犯人来说非常重要,又很可能在杀人过程中遗落。那是——
「隐形眼镜!没错,犯人在杀害神冈美纪时,不小心把隐形眼镜掉进浴缸里了。为了把隐形眼镜从洗澡水里拿出来,犯人需要筛网。可是屋内却又没有筛网,于是便拿麦秆草帽代替。犯人把架上的帽子全都带走的原因,就跟刚才美羽解释的一样。是这样对吧!」
「哇,太完美了,丽子姐。」美羽也兴奋地向前站出一步。「那么,犯人是隐形眼镜的爱用者罗!」
「看来是这样没错。从三位嫌犯来推断,米山升一戴着黑框眼镜、增渊信二则是银框眼镜的爱用者。那么,剩下的那个男人又如何呢?当风祭警部在玄关前出示识别证时,他的眼睛得要很贴近识别证,好像看不清楚的样子。然后他暂时退回屋内,等到回来时,他就能正常地看东西了。也就是说,他先回房里戴上隐形眼镜才出来。所以错不了的!」
丽子怀抱着绝对的信心,说出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杀害神冈美纪的犯人就是『疑似跟踪狂的前男友』安田孝彦!」
接着,丽子满心期待获得热烈的赞同,便向身旁的管家征求感想。
「影山,我的推理怎么样啊?快,说点什么来让我听听吧。要不然,说『真是太优秀了』也可以喔。」
然而影山并没有说出「优秀」二字。相反地
「不好意思,大小姐。」影山直直地注视丽子的眼睛,并认真地发问。「大小姐是在开玩笑吗?」随即,影山以恭谨的语气,对愣住的丽子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真的是『超好笑的耶~~』」

几秒钟的沉默降临在帽子店内。打破寂静的是帽子店的女儿。
「那个,是我听错了吗?刚才管家先生好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你没有听错喔,美羽。我家的管家就是这种男人。」
丽子突然从沙发上起身,并且双手叉腰,开始宣泄满腔怒火。
「影山!你那句『超好笑的耶~~』是什么意思!宝生家的管家,怎么样也不该说出这种话吧!」
「是,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大小姐好像在开玩笑的样子,所以我才会这么说。莫非您不满意吗——」
「怎么可能满意!况且,我根本没在开玩笑!」
丽子气愤难平,啪沙啪沙地乱抓头发。「真是的,明明人家那么认真在推理,为什么非得让管家说什么『超好笑的耶~~』来羞辱不可啊。」
「丽子姐真可怜。」美羽一边对瘫坐沙发上的友人投以怜悯的视线,一边对管家问道。「丽子姐的推理错了吗?」
「不,并不能说是全错。犯人是隐形眼镜的爱用者,这项推理是正确的。不过,据此断定安田孝彦是犯人,就太过草率了。有很多人同时拥有一般眼镜和隐形眼镜。米山升一和增渊信二平常虽然习惯戴眼镜,但实际上也可能拥有隐形眼镜。在无法否定这种可能性的情况下,隐形眼镜就不宜作为推理时的决定性依据。」
头发凌乱的丽子不满地抬起头来。
「如果无法成为决定性的依据,为什么又要往这个方向推理呢?之前累积的推理,难道全都白费了吗?」
「并没有白费,隐形眼镜正是解决事件的重要关键。不过,『犯人经常使用隐形眼镜』一事并不重要,『犯人拼了命想找出掉进浴缸里的隐形眼镜』才是重点。您明白了吗?」
「不明白。犯人会想要拿回遗落的隐形眼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因为光从一只隐形眼镜,就能查出犯人的身体特征。换做犯人的立场,我也绝对不会让隐形眼镜落入警察的手中。」
「大小姐说得没错,犯人的确想要避免让警察取得隐形眼镜。可是——」
影山停顿了一下,然后提出了直逼核心的问题。
「既然如此,为什么犯人不干脆把浴缸的栓塞拔掉呢?」
「啊?浴缸的栓塞?」
「是的。把浴缸的栓塞拔掉后,无论洗澡水或泡沫,当然,也包括隐形眼镜,这些全都会流进排水孔里。以湮灭证据的手段来说,这么做就够了,而且也花不了多少功夫与时间。为什么犯人不选择最轻松的方式呢?总不可能是因为舍不得一只几万元的隐形眼镜费用吧。您想想,在杀人现场得要盯着尸体,做出像是捕泥鳅般的举动,相较之下,几万元的支出实在是太便宜了。」
「的确如此。可是,没有隐形眼镜的话,犯人会很困扰才对吧?毕竟这样一来就看不清楚了啊。」
「但是,遗落隐形眼镜时,很少会有同时两片都掉落的情况发生。犯人恐怕也是这样,只掉了一只隐形眼镜。如此一来,剩下另一边的视力就还是保持正常,应该也不至于会有多困扰,不是吗?」
「这么说也对…」丽子也不得不同意。「反正人都已经杀死了,之后要做的只有拿着电脑和手机离开现场。做这些事情,只要戴着一边的隐形眼镜就能办得到…然而犯人却留在现场,拼了命地想要找出另一只隐形眼镜…所以说,犯人无论如何都需要两只隐形眼镜…啊!」
丽子的脑袋今天第二度灵光一闪。不过,现在高兴还嫌太早,为了不让刚才的丑态再度上演,她慎重地再三斟酌过后,才缓缓开口。
「不凑齐两只隐形眼镜,犯人就无法离开现场,因为犯人是开车前往现场的。是这样对吧?」
「…」影山静静地听着。
「难、难道不是吗?只戴一只隐形眼镜,在深夜的路上开车,不仅恐怖,而且又危险,万一发生了事故,犯人就真的玩完了。可是,犯人又不能把自己的车停在现场附近,自己走路离开…没错吧?」
丽子战战兢兢地窥探管家的反应。于是影山像是发自内心感到佩服似地把手贴在胸前低下了头。
「不愧是大小姐,您的推理真是太精彩了。」
丽子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心头涌现出又喜悦又害臊的感情。尽管对此感到困惑,丽子却还是不由自主逞强着说:「——还好啦,毕竟我也是职业的啊。」
美羽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笑盈盈地注视着装模作样的丽子。
于是,管家开始流畅的叙述起一连串推理的结论。
「就像大小姐所说的,犯人应是开车前往现场。那会是三名嫌犯之中的谁呢?不可能是安田孝彦。他对神冈美纪奉献了一切,但很遗憾,他似乎没有车。那么增渊信二又如何呢?身为大学教授的他,平常以小型汽车代步。不过,他家位于国立市内,而且还在命案现场附近,只要走五分钟就能抵达。要在深夜中偷偷往返这段路,需要特地去开车吗?徒步反而更安静又安全吧。此外,如果他是犯人的话,就没有必要拼了命似地寻找隐形眼镜了。因为回家戴上眼镜后再折返回来,那还简单得多了。所以增渊信二不是犯人。如此一来,嫌犯就只剩下一人,就是废弃工厂的登记所有人米山升一。住在小平的他,正是为了杀害神冈美纪,特地开车前往国立市的现场的凶手。恐怕就如同风祭警部所推想的一样,米山升一与神冈美纪是情人关系,两人的感情纠葛引发了这次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