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运气挺背的,那么多丫环她偏偏借了那一套。

算了,反正还有一招叫“抵死不认”。

 

卫林下稳稳当当往回赶,忽然旁边穿过轰隆的声响,卫林下掀开帘子想瞧瞧是谁家的马车这样快,可惜,只看见个小小的背影,不过是普通马车,和她这辆差不多。

 

那辆疾驰的马车在王宫前停下了,跳下一个人飞奔着往里跑,回到东宫等了半天才见他主子回来。

 

“有何发现?”奚照庭问道。

“回殿下,今日医馆换了人,大约瞧着有点她的模样,不过,要紧的不是这个,要紧的是,上汜节那日对殿下不逊的人竟然来医馆针灸。奴才问过石护卫,他说定不会错的。”太监说道。


“哦?哈,好玩。哈哈。”奚照庭在殿中来回走了几步,越想越高兴。

“殿下,要不要派人……”奴才犹豫问道。

 

“派什么人,不过是误会,只是上次没有分出高下让本宫实在憋屈,这回再找他比划一回。”奚照庭说道。

“殿下,这,若是太后和王上知道又要责……”

 

“邓苹,本宫相信你不会让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对不对?”眼睛一瞪,太监立刻禁了声,心里暗自叫苦。

 

医馆,又是新的一天,卫林下给那景少爷扎好了针便躲到后面去了,不知为何,这两日总觉得这附近多了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这种被盯视的感觉令她十分不舒服,透过帘子缝,景少爷和袅袅小姐正在轻声细语说着什么,还往这边瞄了眼,卫林下心想,难道是他发现她的身份所以派人盯着她?难道他真以为她是害他家药材铺被误封的罪魁?

 

这事情,好像有点不好办了,若他们总这样盯着早晚会发现她身份的……唉,天下为何就这样小呢?

 

又走了会儿,袅袅来叫她,卫林下以为他有什么不适忙跟着出来,一看,好好的,那景少爷眯了细长的眼勾起了薄薄的唇说道:“今日有事,所以可否早些拔针?”原来是这事,吓了她一跳,卫林下点点头动作轻柔地拔针,因她低着头全神贯注,所以没有看到景少爷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手,拔完了针,卫林下转过身去收拾针袋,袅袅小心翼翼帮景少爷把裤管放下,又套上布袜和靴子。


“夏大夫,明天我再来。”景少爷说道。

“好。”卫林下微微点头,胖大夫又过来叮嘱他别忘了按时服药,对别的病人可没见她如此热情。景少爷走了,胖大夫还一脸惋惜地说,可惜我早生了十来年,否则,唉,这景家少爷可真是俊,又彬彬有礼,难得难得。

 

卫林下笑笑说道:“也许景少爷不介意娶个大媳妇呢,呵呵。”

“你个小猴儿,吃了几天饭就打趣起老娘来了。”胖大夫笑骂。

19章

快到八月了,夏天的热气正慢慢散去,对卫林下来说是好事,因为她怯热,回府吃过饭小憩了一会儿又去看奚临轩,经过花园闻见阵阵香气,又不似那边开的丁香,一抬头,果然见几株玉簪花刚开了,一簇簇的洁白,像手里同时握着几根玉簪似的可爱,卫林下一向喜欢这花儿,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园丁的主意非把这几株玉簪花栽到了很斜的陡坡之上,花倒也不高,卫风致伸手踮脚就够得着,她现在十三岁,还不够高,常是要跳起来好多次才够着一个枝桠拽弯摘花。

 

见花儿开得煞是可爱,卫林下忍不住想摘,跳了几下也没碰着,不禁懊恼地跺脚,想想作罢,还是待会儿回来再摘吧,怎么说奚临轩那儿才是正事。来到院中,只见太监,太监说殿下说去花园走走还没回来,说您来早了就先等等,他很快便回。

 

卫林下闲着也是闲着就仔细检查那蜡人上的针法,等了不到一刻钟奚临轩回来了,表情淡淡,卫林下很欣喜地夸赞了他一番,说他又精进了一些,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十五之前就可以下针了,说这些的时候卫林下因为高兴,满面喜色,就好像那有希望要好了的人是她似的。


奚临轩淡淡看着她,眼前仍在浮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斜坡下面的甬路上,风正吹送起飘落的丁香,身着缃色衣裙的少女跳起来试图去摘那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花朵,虽跳了许多次终究没有摘到,少女失望跺脚离去,还颇有不舍地稍稍侧头看看那花……

 

“……殿下,您在听我说话么?”卫林下微皱着眉头问道。

 

回想中那个天真浪漫的少女此时微蹙蛾眉看着他,好像下一刻就要发起脾气,可他知道她不会,卫小姐么,只会背着人才不装老成呢,比如现在,若一群女孩子去摘那花儿,保证她是老老实实在一边站着的那个——宁可眼馋死也绝对不会不顾小姐的矜持。

 

“没有。”奚临轩说道。

卫林下微扯了嘴角,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然后很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殿下就像这样认真就好,殿下的腿也一定会好起来的。”以前她不敢保证,可医治好了郑海,再加上如今正在治疗中的景少爷,这让卫林下有了信心。

 

“是么?”奚临轩不甚感兴趣,他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还能看见这个卫林下活得真实一点呢,就像那位栗小姐一样,高兴也说不高兴也说,那才是少女。

 

“……殿下?”卫林下又蹙起眉。

“什么?”奚临轩问道。

 

卫林下看看他满不在乎的神情,怪啊,平日里虽然他也喜欢和自己对着干,但起码没像今天这样老是走神,怎么了?难道他有烦心事?

 

“殿下,您今天是不是不高兴?”卫林下问道。

“不是,为何这么问?”奚临轩问道,瞧瞧,卫林下小姐又要知心了。

 

“殿下今天有些心不在焉,所以林下才这样以为。”卫林下说道。

“本宫在想一个人。”奚临轩说道。

“哦。”卫林下点点头。

 

原来在想人,难怪走神,想谁呢?卫林下其实真很想知道,这么淡漠的皇子,都没见他念叨过谁,原来他也会想人,真是不容易。

“你不问问本宫在想谁?”奚临轩问道。

 

“殿下的私事我不方便问。”卫林下答道,唉,真的很想知道。

“你若问,本宫会告诉你。”

 

卫林下摇摇头,唉,若是卫风致就好了,她就可以揪着他的领子逼问审讯一番。
奚临轩“哼”了一声,果然是卫小姐,真识礼。

该死的识礼。

 

“殿下,那今日再练习一会儿吧。”卫林下说道。奚临轩自己滚动轮椅到了蜡人前,粗暴地一把抓住针往下拔,不想却因为动作急扎到了自己的手,虽然没出血,但太监宫女们却吓得脸立时白了,没一会儿的工夫水、盐、纱布等都已端来了,卫林下暗暗咂舌,皇子的气派哟,真让她开眼,不过是银针扎了一下下而已。

 

“拿下去。”奚临轩有些不悦。

今天的奚临轩好像有点怪怪的,卫林下想大概是因为他在想人所以心情低落所致。回房的时候,本想去摘两朵花却被卫夫人房里的丫环匆忙叫走了。她以为什么事,结果说是十三皇子生日的事,卫林下说去年他不是去宫里过的么,今年按理也该照旧吧?卫夫人说殿下说了不想去宫里,所以她寻思着怎么热闹热闹。

 

怎么热闹,摆宴听曲唱戏,还能怎么热闹,历来不都这样么?

说来说去,卫林下想起花儿来的时候已是晚饭时分,只得作罢。

 

第二天卫林下特意又从那边走过,正琢磨着要不要爬到斜坡上去摘,一拐过弯就愣了,那靠着斜坡扶着摇晃的枝条站着的人竟是奚临轩?

 

这府中,哪怕她是见一个前院看门的小厮站在那儿也不会太吃惊,可是,奚临轩,卫林下看向他的腿,似乎站得还直直的,如果不是轮椅紧贴在他身后,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他的腿是有毛病的吧?


树下的奚临轩正伸手去摘花,可惜,他虽然身高和卫风致差不多,可卫风致还可以踮脚,他不能,所以,他的手离花儿还有一掌的距离。那一掌的距离却无法再近了。

 

不知是不是斑驳阳光的原因,卫林下觉得奚临轩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温暖感觉,不像平常那样居然于千里之外仿佛这个世界与他无关,于是,她很想帮帮他。

 

卫林下轻手轻脚走过去,怕吓着他所以先轻轻唤了声:“殿下?”

 

奚临轩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了片刻,他转头,看见矮自己一头的卫林下正笑盈盈看着他,忘了此时该坐下,奚临轩只是有些莫名的气恼,是以声音便没有好气:“干什么?”


“殿下,您的轮椅可不可以借我用一下?”卫林下心情好,自动忽略他的语气。
“做什么?”她提到轮椅,奚临轩扭头余光瞧见了轮椅,在想自己要不要坐下。


卫林下伸手一指那一簇簇花说道:“昨天就想摘了,可惜我够不到,如果踩着轮椅肯定行的。”她微微昂着头,透过树丛的零星阳光刺得她眯了眼睛,整张脸都像在微微发着光亮。


嗯,他不是想再看一回她摘花的姿态,只是,只是她个子小,蹦蹦跳跳的不成体统。奚临轩想到。

奚临轩点点头。

卫林下扬扬眉。

 

“本宫点头答应了,你还瞧什么?”奚临轩口气又有些不好。

 

哦,点头答应的意思,卫林下谢过他然后又“求”他顺手帮忙摘了几片叶子,小心地整齐地铺在轮椅上,然后小心地提裙踩上去,采了一簇,想了想,多采些,一会儿放到奚临轩房里当点缀也好。


卫林下怀里抱了许多枝,抬头看看,再上面有一簇开得极大,踮踮脚,够不到,一时高兴,卫林下忘了脚下踩的是不那么稳当的轮椅,往起一跳手倒是揪住了那簇花,脚下的轮椅却往后退了下,卫林下跳回来便没站稳,整个身子往后仰去,只一瞬间,卫林下但觉自己腰间多了一双手臂,虽不甚有力,但足够把她拽回来,但是,可是,好像力气又用得大了,她又往前扑去……扑在了一个暖暖的物体之上,她眼前的是一捧花,透过花是一张她每天都看的脸,好看的额头,山峰一样的眉毛,星子似的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不太宽阔的下颔,好像比刚来的时候好看了一些啊,卫林下想到。


“卫林下,你的花压坏了。”那好看的唇开开合合说道。

 

“哦。”卫林下低头检视怀里的花儿,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她和他……这是什么姿态?脸蓦地就像火烧云一样红了起来,卫林下挣扎了一下,未果,腰间的手臂还在,不禁脸上愈发酡红,声音都颤了:“殿下,您的胳膊!”

 

待奚临轩放开,她忙不迭站起来跑了,很快就消失在甬路的拐角,身后落下了几瓣被挤得脱离了花萼的花瓣儿。奚临轩想坐起来,可腰好像硌到了小石子儿竟一时动弹不得,这地方人迹罕至,也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被人发现。算了,反正太阳正好,他暂且先躺一会儿吧,望着天空,几簇洁白的花映入眼帘,那一团团好像卫林下圆润的脸,柳叶眉杏仁眼悬胆鼻樱桃口,每一个都不是那样出众,可凑在那张脸上便看着顺眼了许多,只是,与其他女孩子相比有些丰腴,他举起手到眼前看了看又比划了一下,嘁,离盈盈一握可差远了。

 

“难怪这么重。”奚临轩喃喃一边闭上眼,暖暖的阳光真舒服。

20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奚临轩都懒得扭头看,只待那声音近到前来。

“殿下!”奚临轩听到这个声音睁开了眼,旁边站着卫林下,她正小心翼翼把怀里的花放到地上,然后把轮椅上的叶子拿走,用帕子擦了擦垫子,最后才来扶他,她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扶他起来的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脸上的炙烤感。

 

“本宫自己来。”奚临轩说道。

“嗯,好。”卫林下扶他站定,将轮椅推到他身后,奚临轩两手紧紧握住扶手缓缓坐下,卫林下才又小心捧起花对奚临轩说道,“殿下,时候差不都了,该回房练习了。”

 

“嗯。”奚临轩应到,慢慢转动轮椅,余光瞥见卫林下与他并排而行,似乎在偷看他,难道有什么疑问了?

“殿下没摔着吧?”卫林下问道。

“没。”奚临轩答。

 

“殿下今天怎么忽然……怎么没带太监出来?”卫林下问道又小心看了眼他的腿,难道又像上次在大书房拿书时候一样扶着斜坡和树条站起来的?

“不想他们烦。”奚临轩避重就轻答道。

 

为什么忽然跑来采花?他怎么知道,他采回去插瓶不行么?卫林下这个女孩子问的可真多。
“殿下,今天的事……就、就……”

“今天,什么事?”奚临轩忽然立目。

 

“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卫林下说道,也是,宫里的人最会察言观色最懂得利害关系,不该听的不该说的不该看的都绝不会说出去的,只是,她心跳得噗通噗通要跳出来似的,总觉得做了件丢脸的事儿。

 

“卫林下。”奚临轩叫她。

“什么事,殿下?”难道是让她闭紧嘴巴不要乱说话?

“你太重了。”奚临轩说道,像抱了一条圆面条。

 

“啊?”虽然这不是夸奖人的话,但奚临轩一向如此,况且卫林下又不是十分注重自己胖还是瘦,所以也没大反应,奚临轩期待的“怒气腾腾”并未发生,她似乎根本不在意。


两人一左一右回到奚临轩院里,只见奚照庭、燕郡主和栗薇姮等在廊下,正高兴地边闲吃蔬果边聊天,见他们两个进了门,一时都愣了。

 

“原来十三哥是和卫小姐去摘花了。咦,这花真好看。”燕郡主说道,她一说,另外两人也都看过去,栗薇姮很高兴,说:“这是玉簪花,插在发间像簪子一般,很好看。我家也有,只是没有沉璧姐姐的这些好看。”

 

“各位来,何事?”奚临轩脸上摆明了不欢迎,口气甚至都是有些微怒。
“看十三哥呀,再过几天就是十三哥的生日,我们打算为您办一场生日宴,来问问你的意见啊。”燕郡主说道。

 

“有劳费心,本宫历来不想太过麻烦,所以各位不必多费心思。”奚临轩说道。


卫林下本来还想,他一向不与人亲近,奚照庭、燕郡主算起来都是他的从兄弟姐妹,借着生日宴拉近些距离也不会显得那样孤单多好,可这一口回绝了人家的好意,怕是以后人家也不会上赶着了。


但,显然,卫林下没见识过燕郡主的缠磨功夫,她无视奚临轩微愠的口气无视他脸上的不悦神色仍旧是自顾自说:“十三哥,就这样定了,我已经求姨娘求了王上答应借我们用柳尚书那别业了,趁着还没赏人我们先用一回,到时候我们一同去,我保证十三哥你会喜欢的。”


卫林下稍微侧头就见到奚临轩皱起的眉了,也是,他堂堂一个皇子,在诸侯封国还要受胁迫参加一场他根本不想办的生日宴,难怪窝火。

 

“卫小姐,我也跟卫太傅说过了,他准你去。”燕郡主道。

“我?我,不知道有没有事。”卫林下说道。

 

“我们六个人,少了你一个多无趣,去吧,有什么要紧的事回来再说,反正不过两天工夫。再说,你若不去十三哥肯定更不愿意去。”燕郡主又替她做了主,还顺便把奚临轩也捎上了。栗薇姮也跟着叽叽喳喳的劝说。

 

本来没什么的话,但因刚才的事,卫林下的神情一下子便不自然起来,只想把脸藏在这一捧花后头。她的神态看进一直没作声的奚照庭眼里,他又看看奚临轩,嗯哼,两人同进同出,看来,这古怪皇子也有不古怪的时候,还有心思去摘花?

 

说完了这事栗薇姮又说:“郡主说上回见沉璧姐姐下针,很好看,沉璧姐姐,你也给我看看好不好?”

 

敢情,原来是想看这个。卫林下虽对给他们演示这个看根本没什么兴趣,她也知道奚临轩定不会喜欢太多人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所以她还是尽快满足他们的要求让他们走人还这儿的清净好了。
卫林下拿的是银针,略略扎了肩上、臂上、手上的几个穴位随便讲解一番便作罢,栗薇姮还直拍手说好玩她也要学。奚临轩不快的表情更加明显,奚照庭便带着两个女孩儿走了,终于安静,奚临轩看了眼卫林下,她正小心翼翼拔针。

 

哼,栗薇姮想看她便演示,还不知道到底是给谁看的呢,哼。

 

卫林下哪里知道他的想法,见他愈发沉的脸只以为他还在生气呢,好声劝慰两句又让他去练习,看着摆在桌上的一捧花,卫林下左看右看瞧见几个瓶子,也有插了花的也有空着的,她索性就每个里都放上一株两株,手里还剩两枝残花,想了想,卫林下过去粘在蜡人手里了,红蜡人白簪花色彩倒也好看。粘完了,发现奚临轩正看她,还对她说了两个字:“无聊。”

 

待课毕卫林下走了,奚临轩环视这一方客厅,可真是满眼都是花儿,白晃晃的。晚间上灯的时候,奚临轩看书看不下去,躺下又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去到那蜡人边,蜡人手上粘的花已经有点蔫了。奚临轩想了想,让宫女拿了水瓶里一枝新的来命她将之粘到蜡人的头顶,怪里怪气的样子。


如果卫林下头上插了这玉簪花不知道会是怎生的效果,奚临轩想了半天得出结果:花比人俏。


他睡不着,回了房的卫林下也睡不着,脸朝里躺着,被子拉到脑门,脸蛋热腾腾的,她有些懊恼,怎么一闭眼就想到今天下午的事呢,尤其是隔着花看到的脸,比别人好看一点而已,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老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怎么也赶不走。

讨厌!意外,是意外而已!

 

还未到奚临轩的生日,卫林下又每日去医馆坐着,打算和景少爷知会一声,可等了又等,比他平日来的时间过了两刻钟还没见人影,连胖大夫也坐不住了,立在药柜前直念叨,情深切切的样子。


景少爷来了,不过今天陪他来的不是袅袅小姐,而是一个卫林下绝对想不到的人。他和景少爷有说有笑貌似很熟,卫林下进去拿针袋的时候手抖得厉害。

 

奚照庭何时与这位景少爷关系如此之好了?按说他们无缘无故打了一架不是该见了面分外眼红么?如今这状况……这状况暂且不提,她怎么过了眼前这一关?奚照庭若当众揭穿她,自己丢人是小,卫府的脸面、爹爹的仕途大概也都要跟着玩完了。

 

正愁着,帘子忽地被掀开,奚照庭的脸出现在帘子后,他朝她眨了眨眼嘴角一咧挂出一抹会意的笑,嘴里却用着和陌生人说话的调子说:夏大夫,可以下针了。

 

帘子放下,奚照庭的脸消失了,卫林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令自己镇定下来才缓缓走出去。


今日手着实有些抖,下完了针,景少爷还火上浇油说:“夏大夫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这种天还冒汗?”

 

卫林下点点头胡乱应了,又问了他近日来感觉如何、服药如何等等,胖大夫在旁听见也过来凑热闹,人虽多,卫林下额上的细汗珠却没停过,余光瞥瞥奚照庭,他气定神闲地和景少爷说着话,仿佛都没正眼瞧过她。

 

拔了针,景少爷却说有话要跟她说,卫林下立刻看向奚照庭,他对她笑了笑。
“这位是我朋友赵亭,他一位朋友亦有腿疾,听我说夏大夫医术高超,所以特来拜请大夫。”景少爷说道。

 

奚照庭还说有劳,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卫林下说,她只在医馆出诊,并不上门。奚照庭便说朋友久病体虚,景少爷也在旁帮腔,看着奚照庭冲自己眯起的眼卫林下只得做勉为其难状答应了。

 

“那我后天再来。”景少爷道。

“我正想和你说,后天、大后天两日我不出诊,家里有些事。”卫林下说道。


他们走了,卫林下一下靠在椅边,一摸额头,满是冷汗。奚照庭,他到底会不会揭穿她呢?一想到明天还要同他们去别业待两天,奚照庭不知又要怎生吓唬她了。

 

卫林下想装病不去,因此回府给母亲请过安去见奚临轩的时候便有些恹恹的样子,见他的宫女正在收拾明日要带的衣服物件,卫林下几次想开口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卫林下,你不舒服么?”正背对着她练习针灸的人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