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仙姑嘴角一抽,咬牙把藏在怀中的银票递过去:“这是姑娘先前给我的,姑娘没钱还是拿去用吧,至于扑买…我还是不参加了。”
一旦东平伯老夫人的眼睛好不了,她名誉扫地后至少还能有点积蓄傍身。
“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仙姑了,仙姑再借我两百两银子吧。”
“啥?”刘仙姑愣了好一会儿。
少女深潭般的眸光最终让她妥协,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拿出两张银票递过去。
姜似毫不客气接过来,微微一笑。
她就知道刘仙姑这种人没什么安全感,走到哪里身上都会带着一笔银钱。
“仙姑放心,等我扑买赢了,就把本钱还给你。”
刘仙姑闭了闭眼,到底舍不得说不必还了,胡乱点点头,干巴巴道:“我先回去了,那两个婆子快醒了。”
“仙姑好走。”
不一会儿阿蛮走进来,附在姜似耳边低语道:“刘仙姑回去了。”
姜似微微颔首:“我知道。”
属于刘仙姑特有的香火味并没有远去,她显然老老实实回到了隔壁。
“姑娘,刘仙姑做了那样天理不容的事,您真许她名利双收?”
姜似笑着站起来看向窗外:“名利双收又怎样?恶人自有天收,且等着瞧好了。”
阿蛮挠了挠头。
她其实不信老天爷那么细心能盯着每一个恶人,但她信自家姑娘。
“走吧,去天香茶楼。”
天香茶楼的雅间是提前订好的,姜似要见的人已经在那里等了一阵子。
姜似带着阿蛮走进去,那人立刻起身。
姜似拿下帷帽,随手放到桌上。
那人忙低下头去:“姑娘找我有什么吩咐?”
他可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这位天人般的姑娘时,因为一时忘了移开眼睛被她身边那个女扮男装的臭丫头打得差点背过气去。
这个年轻人正是被阿蛮刺了一簪子的街头混混阿飞。
“先前的事,你办得不错。”姜似淡淡开口。
二叔一家想把烂肉闷在锅里,她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这次八卦传得如此快离不开阿飞的功劳。
京城百姓颇为富裕,此地是最适合传播八卦的土壤,点点星火便能燎原。
“不敢当姑娘夸奖。”阿飞飞快抬眼看了姜似一眼,忙又垂下眼。
比起无双美色,当然是小命更要紧。
他不就是一时兴起想要调戏一下美少年嘛,怎么就沾上了这对主仆呢。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办。”姜似对阿蛮轻轻颔首。
阿蛮犹豫了一下,把一个素面荷包递过去:“喏。”
阿飞伸手去接,阿蛮死活不松手。
阿飞看了一眼姜似,手上加大了力气。
什么情况啊,这荷包不是姑娘示意给的吗,莫非他会错了意?
“阿蛮——”姜似无奈提醒了一声。
阿蛮这才松手,警告道:“要是丢了弄死你!”
姑娘太放心了,怎么能把这么多钱给这个混混呢。
“打开看看吧。”
阿飞低头打开荷包,看清里面的银票脸色立时变了:“姑娘,这——”
“你把这些拿去扑买,赌东平伯老夫人的眼睛能好起来。”
阿飞嘴唇都是白的:“这,这——”
这姑娘心真大,给他这么多钱不怕他跑了啊?
第48章 又见二牛
姜似双手交叠落在身前,坐姿随意中透着优雅,语气和缓轻柔:“钱要有命花,才叫钱。”
阿飞打了个寒颤,立刻想到了子夜时分生不如死的痛苦。
尽管那种疼痛现在已经消失,可是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心中涌上的是无尽后怕。
那样的痛苦,他再也不想体验一回了。
“一会儿荷包都被你揉烂了!”阿蛮心疼提醒道。
这可是姑娘舍出脸面从刘仙姑那里借来的钱,姑娘容易嘛。
“京城大大小小赌场不计其数,这笔钱放到那里不是大数目,你选三四个信誉好的赌场分别下注,事成后我会给你一百两银子作为报酬。”
“不要报酬,不要报酬。”阿飞连连道。
姜似笑笑:“办事拿钱,天经地义。你虽然出身市井,却是良民,我们不是主子与下人的关系,现在算是合作。既然是合作,事成之后当然该给你那份钱。”
“那,那就多谢姑娘了。”
“你去吧。”
阿飞把荷包仔细揣入怀中,想了想不放心,又取出来,躲到墙角脱下鞋子把荷包塞进了鞋帮里。
阿蛮嫌弃翻了个白眼:“当着姑娘的面就脱鞋子,还要不要脸面了?”
“这样保险。”阿飞嘿嘿笑道。
他混了这么多年最清楚,这世上比脸面重要的东西可太多了,至少这些银钱就是其中之一。
阿飞走到门口时,姜似在后面喊了一声:“阿飞——”
那声喊清清淡淡,在这初夏的茶室内仿佛煮茶的清泉,抚平了人心头躁意。
阿飞不由住了脚,低头转身:“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就是想和你说,要是不想当一辈子的烂泥甩在街头墙角,就好好做事吧。”
阿飞浑身一震,忍不住抬头看向姜似。
少女依然端坐在窗边桌前,漆黑的眸子清可见底,让人莫名感受到她话中诚意。
阿飞心头一热,胡乱点点头匆匆走了出去。
姜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姑娘,您就这么放心阿飞啊?他万一带着银钱跑了呢?”
“他不会。”
与其说他不会,不如说他不敢。
姜似不认为尝过断魂散滋味的人有勇气再来一次。
就像她刚才对阿飞说的,再多的钱也要有命花才好。
断魂散太过霸道,这些日子她只炼出一点,全招呼到阿飞身上了。
重生归来,她需要做的事很多,要用的人手很多,但她不会利用所学控制无辜之人。
这是她报复前生作恶的那些人时的底线,因为无论到什么时候她都不想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阿飞当日既然主动撞上来调戏阿蛮,当然不是无辜的,暂时抓来替她跑腿正合适。
姜似留在雅室中喝了几口茶,阿飞已经匆匆走出了茶楼。
活到这么大浑身上下加起来的钱还没有如今脚底荷包里的一个零头,阿飞觉得自己走路都要顺拐了,简直不知道该先迈出哪只脚才好。
不紧张,不紧张…
阿飞精神紧绷,口中念念有词,才走出茶楼门口数丈,一只大狗突然窜了出来。
“汪——”大狗冲着阿飞喊了一声,语带警告。
阿飞险些跳起来,盯着面前的大狗如临大敌:“我警告你啊,我可是吃狗肉的,你要是再敢靠近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大狗飞扑过来,一口咬住了阿飞的屁股。
“嗷——”阿飞发出一声惨叫
从茶室窗口看到这一幕的阿蛮掩口而笑:“姑娘,阿飞被狗咬了。”
姜似往外瞥了一眼,神色一怔。
那大狗好像是二牛呢…
“咦,姑娘,这只大狗好像就是那天给您送钱的大狗呢。”阿蛮对给自家姑娘送钱的大狗显然印象深刻。
“姑娘,您快看,它在干嘛呀?”
松开阿飞屁股的大狗耸着鼻子一点点往下,最后咬住阿飞的鞋子不松口了。
阿飞登时急了,连踢带打拼命挣扎:“小畜生快松口!”
“姑娘,那只狗该不会把咱们给阿飞的荷包找出来,再叼过来给您吧?”阿蛮看了一会儿热闹,突然反应过来。
当时这只大狗就是叼了想打二公子的人的荷包送给姑娘呢,荷包里还有金叶子和珍珠。
然而想想大狗现在还准备这么干,阿蛮的心情就一点都不美好了。
“姑娘,怎么办?”
此刻茶楼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要是众目睽睽之下大狗从阿飞鞋子里搜出荷包叼过来送给姑娘,那乐子就大了。
姜似此时也傻了眼。
对付人她有许多法子,可是对付二牛,哪怕有法子她也下不去手。
情急之间,姜似轻轻喊了一声:“二牛——”
喊完之后,姜似摇摇头。
许是那次二牛对她的特别让她下意识觉得二牛还是那只对她言听计从的大狗,然而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她与二牛,乃至二牛的主人,早已隔着前生今世了。
对二牛来说,她只是因为某个点引起了它兴趣的陌生人罢了。
楼下咬着阿飞不放的二牛忽然停下来,狐疑抬头看向窗口。
趁着这个当口,阿飞捂着屁股撒丫子就跑,跑出去数丈忍不住胆战心惊回头。
那死狗有没有追上来啊?
一见大狗前腿支撑着坐在原地,阿飞松口气,转眼跑没了影子。
“汪——”大狗冲着阿飞离去的方向委屈叫了一声,仰头看着茶楼的方向。
茶楼窗前已经不见了姜似的身影。
阿蛮担忧往外看了一眼:“姑娘,那只狗会不会上来找您啊?”
姜似摇头。
她现在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二牛刚刚真是因为听了她的喊声而停下来的吗?
“汪——”大狗仰着头,可怜巴巴又叫了一声。
姜似的心顿时软了几分。
要不要下去看看呢?
可是她若与二牛常有接触,就绕不开那混蛋了。
姜似现在想起与郁七的交往,依然耿耿于怀。
他以不经意的姿态闯入她的生活,却把七皇子的身份掩藏得死死的,只对她说是生活在边地的大周子民,因为家中与乌苗族有买卖往来才结识了乌苗族长老。
直到她点头允婚之后,他才坦白了身份,还不许她反悔了!
如果早知道他是七皇子,她绝对会守住一颗心离他远远的,后来也不会惨死。
“这是那天咬我的畜生,快给我打死它!”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第49章 别人家的狗
街面上一阵骚动。
姜似快步走到窗边往下看。
几个打手模样的人把二牛团团围住,小心翼翼向它靠近,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根粗木棍。
不远处并肩站着两个人,一人穿锦袍持折扇,另一人穿着月白色直裰。
这两个人姜似都认识。
穿锦袍的是荣阳长公主与大将军崔绪之子崔逸,前不久在街头才被二牛咬过的,另一个是礼部尚书的孙子杨盛才。
姜似目光在杨盛才的脸上停驻片刻。
看起来比兄长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长得也是人模狗样,却是害死兄长的凶手。
可是她只知道二哥的死与杨盛才有关,具体情形却不得而知。
“姑娘,那只狗会被他们打死的,要不要婢子下去帮忙啊?”阿蛮探出头去,满脸担忧。
姜似看着下方抿了抿唇:“暂时先看看。”
凭她对二牛的了解,那几个打手不见得是二牛的对手。
“姑娘,看着那只狗被他们围住,婢子还怪紧张的。”阿蛮不自觉抓紧了窗沿。
“它叫二牛。”
阿蛮看向姜似。
姜似笑笑:“那只狗叫二牛,有名字的。”
“姑娘怎么知道的?”阿蛮纳闷起来。
姜似一窒,轻咳一声道:“那日听它主人这么叫。”
阿蛮转转眼珠,想起了那个比姜湛还要俊朗几分的少年,脱口而出道:“就是那个长得好看的登徒子啊!”
姜似脸一热,而后转黑:“这是什么形容!”
莫不是长得好看些,当登徒子都情有可原了?
阿蛮眨眨眼,很是无辜:“婢子觉得形容得很贴切啊。”
“别说了!”姜似淡淡喝了一声,注意力被楼下的闹腾吸引过去。
一名打手嘴里发出一声吼,抡起棍子向二牛打去。
二牛灵活避开,而后跳起来张口咬在了那人的手腕上。
那人一声惨叫,手中棍子掉到了地上。
其他人一见,立刻乱棍打去。
二牛咬着那人不松手,两条后腿用力一蹬踹在了靠近它的一人脸上,紧接着几个跳跃灵活穿梭在几名打手之间。
等看热闹的人反应过来时,几名打手已经倒在地上,捂着伤口惨叫连连。
人们忍不住揉揉眼。
这狗神了啊!
大狗仰头叫了一声,一步步走向崔逸与杨盛才,期间从一名倒地的打手脸上踩过,都没低头瞧一眼。
围观者皆心中惴然,
这狗不但神,还很拽,这到底是谁家的狗啊?
“姑娘,婢子怎么觉得刚刚二牛是冲您叫的?”
姜似没有回答,目光追逐着大狗的身影。
刚刚她从二牛的叫声中听到了安抚的意思。
二牛怕她担心么?
“你别过来啊,别过来——”面对步步逼近的二牛,崔逸显然有着大面积心理阴影,白着脸步步后退。
“崔逸,你的人不怎么样啊,好几个人还打不过一条狗。”杨盛才摸着下巴嘲笑道。
“崔成、崔功,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出来!”崔逸大喊了一声。
两道人影几乎同时落到了崔逸面前。
崔逸神色一松,摇了摇折扇。
幸亏他有先见之明,那次被群狗围攻之后就知道这些家丁不靠谱了,于是死缠烂打从父亲那里求来两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亲兵。
这两个老亲兵可是身经百战杀人不眨眼的,对付一条瘸腿狗小菜一碟。
一直权当看戏的姜似神色凝重起来。
她从这两个人身上嗅到了久经沙场的味道。
“姑娘,咱们要下去吗?婢子觉得这两个人很不简单。”阿蛮跟着紧张起来。
“不,咱们下去帮不上忙,站在这里居高临下反而好应变些。”姜似沉吟片刻,打消了冲动的念头。
她曾跟着郁七学过几式取巧的招式,面对普通人时用来出其不意还凑合,真要对起来显然不够看,至于阿蛮,那点功夫在这两个模样寻常的中年汉子面前恐怕只能算花拳绣腿。
对两个中年汉子的气息,二牛显然很敏感,当下毛都竖了起来,口中发出低低的叫声。
二人一狗很快打到了一起。
围观众人屏住了呼吸,竟从这二人一狗的混战中看到了金戈铁马的惨烈。
其中一个人的小腿被二牛咬下一块肉来,往下淌着血,而二牛也没有了先前对付几个打手的从容,张嘴吐舌大口喘着气。
那条瘸腿在关键时候到底拖慢了大狗的速度。
“姑娘,二牛好像要吃亏。”随着楼下情况越发激烈,阿蛮坐不住了。
姜似把一只茶杯塞进阿蛮手中:“拿好了它,二牛顶不住时就把这个往那个穿锦袍的人身上砸。”
姜似指的是崔逸。
本来两个人中她更恨的是杨盛才,但是那两个中年汉子是崔逸的人,无疑对崔逸的安危更重视。
“畜生,看你还嚣张!”许是被一只瘸腿狗弄得如此狼狈实在烦了,其中一人突然从绑腿中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向二牛刺去。
“宰了它,今天就吃狗肉了!”崔逸兴奋大喊道。
早就应该用刀把这畜生剥皮了,两个老东西非要死脑筋。
按着大周律法,寻常人身上是不允许携带利器的,但崔逸这种特权阶层显然不受限制。
明晃晃的匕首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围观众人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阿蛮再不迟疑,用力把茶杯扔了出去。
天青色的茶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砸在崔逸脑门上。
崔逸一声惨叫,直挺挺往后倒去。
正与二牛混战的二人迅速往崔逸所在的方向赶去。
谁知一道黑黄身影毫不示弱,先他们一步赶到了那里。
半人高的大狗一只前爪按住额头血流如注的崔逸,悠哉摇着尾巴看着逼近的二人。
崔逸吓得都觉不出额头疼了,结巴着喊道:“快,快救我——”
“畜生,赶紧滚开!”一名中年汉子喝道。
二牛扫了他一眼。
那人一怔,瞬间有种眼花的错觉。
为何他从这只狗的眼神里居然看到了鄙视?
一定是看错了。
而后,这人就看到大狗抬了抬狗爪,慢条斯理按在了崔逸咽喉上。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
这狗一定成精了!
第50章 官差到
“你,你别冲动,千万别冲动。”被大狗按在地上完全不敢动弹的崔逸哆嗦着说道。
狗比人可怕啊,人好歹能威逼利诱,狗完全不能讲道理啊,一旦对着他喉咙来一爪,他可就英年早逝了!
崔逸越想越怕,能清晰感觉到大狗喷出的气息喷在他脸上,偶尔还落下几滴口水来。
“呜呜呜——”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放声哭起来。
原本紧张惊险的场面随着他这一哭忽然变得尴尬起来。
不少围观百姓暗想:这油头粉面的小子往日祸害起人来倒是趾高气扬,原来在狗爪底下是这样的一个怂包,大狗干脆为民除害好了。
两名中年汉子眼中深藏着鄙夷。
他们效忠的居然是这么个玩意儿。
不过无论心中如何想,崔逸要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了事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其中一人悄悄拿出袖弩。
这可是违禁的家伙,一旦被人发现,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会不会被人盯着不放了。
“不好。”姜似居高临下,视线远比街上围观者开阔,一眼就发现了那人衣袖间半遮半掩的弩箭。
这样的远程武器对二牛的威胁就大了。
姜似再也无法淡定,转身便往下走,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要对我的狗做什么?”
这声音清越如高山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顿时把人们注意力吸引过去,就连崔逸都下意识微微扬头寻找声音来源。
二牛一爪子按在崔逸脸上,冲着来人亲昵叫了一声。
郁七大步走了过来,目光冷然:“你们要对我的狗做什么?”
狗爪子之下的崔逸都要捶地了,咬牙切齿道:“你看清楚,到底是谁对谁做什么!”
“汪!”二牛警告冲崔逸叫了一声。
崔逸登时吓得一动不敢动了,拼命冲同来的小伙伴杨盛才使眼色。
杨盛才此刻心情同样微妙。
这狗够凶的啊,他可是长见识了,怎么他养的狗像小绵羊一样呢?
别人家的狗…
杨盛才用嫉妒的小眼神看向狗主人,看清对方容貌眼前一亮。
这人生得好俊!
“这是你的狗?”原本该趾高气扬的质问,现在语气不觉软了几分。
被狗爪摧残的崔逸恨不得跳起来踹杨盛才一脚。
这王八蛋,一见到长得好看的老毛病又犯了。
“你…你快让你的狗走开。”崔逸知道小伙伴是指望不上了,又不敢刺激到大狗,放软语气喊道。
郁七已经走到崔逸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以崔逸的角度,能清晰看到对方墨玉一般的眸子里凝聚着冷意与漠然。
那样的眼神,让这位金尊玉贵长大的公子哥儿骤然生出了深深的耻辱。
只要解了眼前危机,他定要这小子好看!
“向我的狗道歉。”
“什么?”崔逸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杨盛才也从最初的惊艳中缓过来,帮腔道:“兄台你没搞错吧,明明是你没管好这小畜生,让它袭击了我朋友,现在我朋友还被它按着呢,你居然让我朋友对它道歉?”
郁七诧异看着杨盛才:“管教你不应该是你老子的责任么?与我何干?”
“管教我?你这话怎么有点莫名其妙啊——”
围观者中有反应过来的不由笑出声来。
随着笑声响起,杨盛才终于回过味来。
这小子骂他是畜生!
“混账,你敢羞辱我!”杨盛才登时恼羞成怒。
杨盛才是什么人?他的祖父是当朝礼部尚书,姐姐是太子妃,他可是京城镀了金边的纨绔子,如今居然被人当街讥讽为小畜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盛才抽出缠在腰间的钢鞭就向郁七打去。
二牛见主人被袭击倒是稳稳当当,低头在崔逸脸上舔了几口。
崔逸眼前阵阵发黑,此刻心头恨的居然不是郁七与大狗,反而是杨盛才。
这王八羔子是要坑死他啊!
鞭子往郁七身上招呼过去,带着凌厉的气势。
郁七笑笑,反手抓住了长鞭。
“你给我放手!”杨盛才气急败坏喊道。
“都干什么呢?”一队官兵终于姗姗来迟。
看热闹的人自动分至两旁,对郁七暗生同情。
这么俊的小哥儿,要是被官兵抓去吃牢饭那就可惜了。
杨盛才顿时有了底气,含怒道:“你们五城兵马司是吃闲饭的吗?大街上恶犬伤人,歹人行凶,你们就是这么管理京城治安的?”
领头的官差举刀对着郁七喝道:“放手!”
郁七冲杨盛才露出一抹鄙夷的笑,手上加重了力道。
杨盛才腾地火了。
这厮当着官差的面居然还挑衅!
他下意识把鞭子往后一拽,没想到对方居然松了手。
惯性之下杨盛才往后跌了数步,正好撞到了那名手持袖弩的老亲兵身上。
老亲兵暗叫不好,可还没来得及把袖弩收回去一道黑黄色旋风就冲了过来,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老亲兵吃痛之下手一松,袖弩往下落去。
二牛叼住袖弩飞奔到郁七面前,见主人轻描淡写看了领头官差一眼,居然瞬间明白了主人的意思,叼着袖弩来到领头官差面前,把袖弩往他脚边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