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的男孩子,都是这个样子。
我们在朋友的生日PARTTY上认识,很多人疯狂地跳舞。我是个笨笨的丫头独自瑟缩在角落里吃蛋糕,也许是我满足的表情吸引他,他站在我面前笑着说了一句话,那是我一生中听到最美丽的句子。
他说,原来你在这里。
千山万水人海中相遇,原来你也在这里。
那场PARTTY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模糊的背静,我只记得他。很久之后有朋友问我,你为什么这么爱他?我只会摇头,我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我早让自己不爱了。
他们说,也许是因为你得不到,所以才一直特别想要。
不是这样,我知道。世上得不到的东西这么多,男人这么多,为什么我只爱慕他,只迷恋他,独独想要他,独独为他心痛。
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初夏的夜晚我穿着达芙妮散步,新鞋子把脚磨出了血,我索性横心脱下鞋赤脚在马路上走。很多人惊讶地看我,我像一只骄傲的企鹅。
迎面走来的他皱眉看着我,突然把我拦腰抱起。我安静地勾住他的脖子仔细打量他清澈的眼睛。他问我,为什么不穿鞋子。我说,脚出血了。他说那就丢掉啊。我问,你穿什么牌子?他说,匡威啊。
到我家门口时,他以五毫米的距离逼视我,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笑着点头。到家我才发现我的脚板里插着一块碎玻璃,可是一直都没觉得疼,原来他抱我时的欢喜足以抵抗一切疼痛,鲜血流不停,我却那么高兴。我要为他流尽血,流干汗,我要做爱情里的刘胡兰。
第二天我丢掉了达芙妮,买了一双红色的匡威。我丢掉了不合适的鞋子,爱上了不合适的人。
[就让我来保护你]
他太过温文尔雅,我时常会担心有人欺负他,所以我立志要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
他告诉我,模拟考试考英语时他的同桌给了他一份选择题答案,抄到最后才发现少了一个。他正要问她,却看到她来不及收敛的笑,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对我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对你好,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对谁好。如果有些事情美好得不像真的,那它确实不是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恨恨的,我想安慰他却觉得语言贫乏,伸手想抚平他紧锁的眉头,可是那个褶盛不下我一根食指的温度。
我查探到那个女生,她家开了一间影楼。有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她回家的路上堵住她,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后来我们又到处放风说她家影楼价钱又贵技术又烂。
我年纪不大,但是我懂得名誉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众口烁黄金,就能使君生别离。所以她家的生意就越来越差。
因为爱情,我变成了一个擅长使下三滥手段的不良少女,可是没关系,为了他,要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也有人劝我不要执迷不悟,我笑着问他们,你有没有试过爱一个人,很想很想,为他死?
我不是不悟,我是不悔。
[原来我的归宿是自己]
我想,每个人生命里应该都有那样一个人,无论何时想起他来都想哭,会觉得难过和遗憾。哪怕过去很久很久,只要看见他,还是会泪流满面。
他时常带我出去玩。他抽烟的时候也点一根给我,教我怎么夹烟不会把手指熏黄,又反复告诫我不要吸到肺里,政府忠告市民,吸烟有害健康。
他只抽万宝路,我也是。
我在每根烟上都写着他的名字,并且会悉数吸进肺里,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也有人问及我们的关系,我想一想,不知怎么回答。
他是我的兄长,朋友,伙伴,是愿意拿很多时间陪伴我的人。可是谁都知道,我很爱他。
直到那个午后,人潮涌动的街头,我看到他们紧紧握着的双手。明眸皓齿的她是众多男生趋之若骛的神话,空谷里的幽兰就被他摘下。
我走近凝视她,她穿ONLY的吊带,下身是仿若罗马假日里优雅的百褶裙,鞋子是简约气质的PRADA,手腕上带一块DIOR的腕表。她也仔细看我,我穿宽大的T恤,灰色卡其裤子,站在她面前被衬托得简直像个男人。她恐惧地往他身后躲,他恶狠狠地问我,你要干什么。
我不理他只是瞪着她骂,你不要脸,你是个贱人。
他一耳光扇得我的脸转到到一边去,他说,你才是个泼妇。
没错,我就是个泼妇,我要丢尽他的脸。我那么爱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他却不要我。她不过是打扮得漂漂亮亮跟他牵牵手,他就把我想要的一切都给她。而我,我什么都没有。
我只得到一耳光。


[原来我的爱是打扰]
他的幸福是我的伤口,我在手臂上写下他的名字再用刀片一刀一刀地划。每天去穿一个耳洞,半个月后胖老板死都不给我穿了,连陌生人都心疼我,为什么他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我十五岁时遇见他,这十五个耳洞会一辈子提醒我曾犯过这样的错。
我每天都在幻想他来向我道歉,温柔的问我还生气吗?我会温柔得回答他,我从来都不生你的气。
可是这一直都是我的臆想。
我跟踪他们约会,她每天都打扮得像个公主。有天拐弯的时候他发现了我,我转身要跑时就被他一把抓牢。长到那么大第一次有人对我那么凶,他说,你是不是神经病啊,你要疯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干什么。
天知道,我真的不想干什么,我说,我爱你。
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可是我不爱你,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我只是想呆在喜欢的人身边,温柔的爱他,也被他所爱,曾经这样想,最后却成了打扰,我这样卑微地爱他,他却视我如敝屣。
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后脑勺狠狠地撞在路边的石阶上,伸手一摸都是血。他也呆住了,像一阵风把我抱起来往医院跑,我居然笑了,我想起了他第一次抱我的情景。
石光如果能倒流多好。
他的钱包在她身上,要我在医院等他。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了一下午。最后护士看不下去了,帮我清洗了一下伤口就打发我走了。
我摇摇晃晃地出了医院,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酒,杰克丹尼,不算烈。一杯又一杯,终于酩酊大醉。我告诉就当喝了孟婆汤,忘掉他,也忘掉自己的前世。
[你是我彼时遇见的后会无期]
许多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三流的爱情故事,男生移情别恋,女生寻死觅活。可是,有些事,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三年来我的鞋子都穿匡威,烟只抽万宝里,衣服呢,只买以纯。到不是说我怎么喜欢以纯,纯粹因为三年来他们的代言人都是张柏芝。那是他最喜欢的女明星,我希望自己像她那样美丽而勇敢。
而我真正喜欢的女装牌子是ONLY,独一无二的ONLY。他之于我,她之于她,都是ONLY。
后来他跟她出国去了,我在MSN上看到他们订婚的消息,我留言恭喜他,他还是不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肯同我讲话,我已经不是从前偏执的小孩,我已经长大了,我懂得他的苦处,我只想像最初那样,他向我倾诉,我也向他倾诉。
在我们认识三年后我去那家生意惨淡的影楼拍了一张照片,说真的,他们把我拍得挺漂亮。我穿着以纯的吊带,白色的匡威帆布鞋,夹着一根万宝路,坐在轮椅上笑得很灿烂。
对了,那次在医院被他放鸽子之后我独自在酒吧喝得烂醉,随便找了个朋友出来。拖着他陪我去一个地方然后叫他捡地上的砖头砸人家的玻璃,那是我曾经以为会是自己婆家的地方,他真要砸了我又哭着骂他。真不敢相信,喝得那么醉我还是能找到那个地方。
朋友看我哭得歇斯底里就过马路去给我买纸巾,醉眼朦胧越看他的背影越像他,我跌跌撞撞地追上去,失魂落魄,对于近在咫尺的车辆不懂得躲避。
等我再醒来,已经无法站起来。
我一直听逆来顺受的,对于命运的安排心甘情愿地接受。
在他打我那一耳光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有些人在另外一些人的生命里注定是无关紧要的角色,不管怎么努力都超越不了。
这距离就像匡威之于达芙妮,以纯之于ONLY。或者他只是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爱,别的什么都没有给我。
不过没有关系,虽然我没考上大学,但是天天在家写字赚银子买匡威,这样也挺好的。
那张照片我把它夹在了那本蓝色封面的日记里,背后写着一句话,周,你是我彼时遇的后会无期。

35.四月,这一场海啸未央

 

或者,我们都不过是彼此生命画卷上一笔拓错的浓墨,因为无法修复,所以轻易撇落.或者,我们只是对方生命里一个微不足道的音符,存在与否都不能影响大局.

 

爱情如同一场海啸,铺天盖地,所有的悲欢起落,最终都要离场谢幕.
亲爱的,如果我们忘记了那个开始,就请不要再忘记这个结局.

初秋的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惊天动地的海啸,我猛然地惊醒,起身下床倒了一杯温开水喝,水晶质地的玻璃杯在月光下有晶莹的光彩,室友们的呼吸平缓,我无声地转动左手上的尾戒,难以入睡.
第二天早上只觉得头脑发昏,却依然清醒地记得梦里惊涛拍岸的画面,麻木地跟随着人群走进教室,意外地发现在往日只属于我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我轻轻地扣击桌面,同学,请你换个位置好吗?我习惯坐在这里.
那个男生抬头看我,我怔住,他是很好看,真是好看,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真像一个人啊,他的眉目,还有薄凉的嘴唇,孩子气的眼神,都与我记忆里的容颜那么相似.
我沭动地清醒过来,脑海里那些混乱的思绪立即明朗,微笑着对他说,没什么,你坐好了.然后转身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问前面的班长,那个男孩子是谁?好象没见过.她说,从别的系转来的,叫聂意航,跟你来自同一个城市.我呆了呆,这么巧啊.班长又说,我总觉得你们那个地方出来的人都长得很好看.
我笑着伸手去掐她,笑完之后,却若有所思.
仔细地观察了他几天,发现他是很活泼的人,很快就结识了一大群的朋友,笑起来爽朗大声,引得很多女孩子都悄悄议论,我下意识地转动尾戒,聂意航,终究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人,他们,完全不一样.
那个人是人群里最沉默的男孩子,不爱说话不爱笑,即使笑起来也是含蓄而温和的,不是聂意航这样的张扬.即使如此,我还是爱盯着聂意航看,企图从他的脸上寻找往事的浮光掠影.
默默地注视了他近半个月之后,我在一堂课下课时径直走向他,拨开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群,挑起嘴角笑,聂意航,你觉得我怎么样?周遭爆发出一阵哄笑,他也笑了,蓝朵,你很漂亮.我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梢,漂亮到可以做你女朋友吗?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们.很多人屏息等待他的回答,他却避重就轻的问我,你看上我什么了?我忽然笑了,看上……你帅啊.

聂意航没有接受我,在我意料之中.两个仅仅只知道对方名字的人怎么能够在一起呢,除非他是轻浮的人,如果他是,真会让我不齿.
但我们就此熟埝起来,虽然偶尔有人善意地笑我主动投怀送抱还被拒之门外,不过却没有影响我们之间的交往.况且我们来自同一个城市,我们有那么多共同的话题.说起秀水街的一家小吃店里的酒酿汤圆,聂意航拍着手笑,原来你也喜欢啊,很少有人知道呢.我忍不住也跟着笑,我本来不知道的,是有个人介绍的.然后,我的笑容便有片刻的失神.
我没有说出来的是,聂意航,你跟那个人,好象.
有时他会问我,你的姓怎么这么奇怪?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我笑一笑,你孤陋寡闻呀.
班上举办晚会,大家都喝了点酒,有男生邀我一起玩色子,谁输了谁喝酒,不是啤酒,直接喝白的.我一听就兴奋,好啊,谁不喝谁是猪.几局之后那个男生连连摇头,不行了,玩不过你.我意气风发地笑,手下败将.聂意航看不下去,坐下来说,蓝朵你别这么嚣张,我来杀杀你的锐气.
没想到他竟然比我厉害许多,我不记得仰脖喝了多少杯,最后口齿不清地说,怎么会输呢,我是高手教出来的呀.他哈哈大笑,我从小就跟高手一起玩,怎么都比你道行深吧.
我大概真是喝多了,眼前好象是另外一个人拿着色子对我笑,我踉跄地走过去想抱他,却扑通一下摔在地上,很多人手忙脚乱地来扶我,他的面孔夹杂在人群里是那么急切的慌张,我忽然把脸埋在他的手心里,泪水汹涌.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宿舍里,室友告诉我,是聂意航背我回来的,我喝得烂醉,吐了他一身.我跑去找他,很不好意思地问,我昨天有没有企图非礼你什么的?他安静地笑,没有,你没有强吻我.我一拳打过去,那旧案,省得你要我负责.他抓住我的手说了一句话,让我顿时动弹不得.

 


他说,你只是哭着问我为什么我的掌心里,你的名字不见了.
深秋的午后,我脸上那些不自然的笑意和他的话凝固在空气中,最后碎了一地.也许他也看穿了我的悲伤,却只能无奈地任由我用沉默逞强.

我们依然形影不离,很多人误会我们在谈恋爱.我有时也会嬉皮笑脸地同他开玩笑,我们别辜负了大众的拳拳盛意啊.他学着韩剧里的女主角对我说,两个不喜欢的人怎么在一起啊.我的脸立刻拉长,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我不漂亮吗?我不可爱吗?我不聪明吗?他的脸也拉长了,蓝朵,你少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你心里清楚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我像一条被打中了七寸之处的蛇,瞬间失去了底气,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吐着蛇信子发拨,聂意航,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我告诉你,我非常喜欢你,我简直是很爱你.
够了!他突然愤怒地起身,蓝朵,你骗我没关系,别骗你自己.你心里想着另外一个人就别来跟我玩感情游戏.他说完这些话转身就走了,我坐在那里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说得不错,我并不喜欢他,我只是在游戏而已.我想骗骗他,骗骗所有人,也骗骗我自己.可是,我失败了.
是我的演技太差,还是那个醉酒的夜晚泄露了什么,不得而知.
吵过架之后我们就不怎么在一起玩了,我也不去找他,那次的争吵在我们之间竖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一下子就将我们隔成了两岸,只要其中一个肯伸出手去,它便会粉碎如尘埃,可是,无论是我还是他,都不愿意做先伸手的那个人.
我们之间没有爱,如果换一个人,我一定可以放下所有,自尊,或者种种顾虑.唯有爱,才可以包容一切,才可以迁就,才可以妥协.
我发誓不在任何人面前示弱,我有意要让那些八卦的人去告诉聂意航: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吃饭睡觉散步看书,时间一下就过去了.当然,我也可以从好事之徒那里得到他的消息,都是巧合,却偏偏悉数得知,反倒是可以一般.直到听说他跟别的班一个很招摇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里仿佛有什么被抽走了,空空地疼.
我偷偷去会那个女孩子,真是个小妖精,顶着一头被雷霹过的爆炸头,戴着唇环,初冬的时节还穿着没到膝盖的裙子,一看就不是良家少女,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故意用力地撞了她一下.果然,她一站闻就冲我吼,你他妈的眼睛瞎了啊.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即回她,好狗还不挡路呢,你连狗都不如啊.她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指着我说,你再说一次试试.我当然没有再说一次,我又不是傻子,我直接一耳光就朝她脸上扇过去了.
君子才动口不动手,但是我承认我是小人.
聂意航赶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她躺在地上起不来,我也形容惨烈,脸上都被抓出几道血痕,旁边有人小声地说,是聂意航的新欢和旧爱啊.他黑着脸把那个女孩子扶起来,然后抓住我的手腕拖着我就走,一路上我很沉默,手都被抓痛了也没有吭一声,不知道走了多远,他终于停下来,深深地凝视我,语气很失望,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没想到我会哭,从小我就是很刚强的孩子,在外面吃了亏回家哭诉从来就不是我的风格,我蓝朵不是那么没品的人.但是面对着聂意航,我的泪水不争气地滂沱倾泻,我边哭边骂他,谁叫你跟她在一起,你要找女朋友也找个好的啊,找个火鸡干什么,大家都以为你是为了她抛弃我的,你叫我怎么做人啊……
他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揉揉我的头发,你是猪啊,她是我朋友的女朋友,我们没什么的啦,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说着便来拉我的手,刚刚拽得太用力了,没弄疼你吧.
我还没来得及抽回手,他就已经看到了,我的手腕上,被他拽出来的那一圈乌青中,一条粉红色的刀疤,触目惊心.

 


我们又恢复了友情,对于那条伤疤,我们很默契地选择了缄默.他应该懂得,这个寂寞而混乱的世界,谁的欢颜背后都有往事的阴霾与缺口,只是,有些人可以选择遗忘,另外一些人,注定只能铭记.

寒假里我们一起挤火车回家,车厢里水泄不通,他将我护在胸前,我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清晰地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一恍神,眼眶里迅速凝聚了一些液体,轻轻闭上眼睛,那些温暖潮湿的感觉便细细碎碎地淌了一脸.他的下巴磕在我的头顶上,轻声叹气.我凝神,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也许,那声叹息也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

聂意航忽然低头问我,你有没有感觉我们是私奔?


一瞬间,我犹如被雷电击中,灵魂都要化为灰烬了,我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笑了,猪,我逗你的.我勉强想要挤出一个微笑来配合他,却始终力不从心.面前这个男孩子,让我无端地生出些莫名其妙的惶恐.

回到家中,安以蓝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我也淡淡地应,恩.

安以蓝是我的母亲,但是自小她就让我直呼其名,我们之间不像别的母女之间有缠绵的情谊.我一直没有向聂意航说过,蓝,不是我的姓,而是母亲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她没有给我父亲的姓,也没有给我她的姓.

也许,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但是不要紧,我依然长到这么大了.我们的性格很像,都火暴得要死,所以时常会有一些争执,而自从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我们的关系便如同海啸之后的废墟,衰败地延续.

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在残旧的房子外面看见一辆黑色的宝马,正疑惑着,从门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相貌英俊而略带沧桑,我几乎要跌坐在地上,耳朵里一片嗡嗡声响,眼眶仿佛被人打了数计老拳,肺腑之处有断裂的疼痛.

我看见安以蓝面无表情地说,以后请不要再来了,我不会让你再见她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儿子应该也没事了.中年男子沉吟,我只是想知道蓝朵现在的状况,你也会说,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亚晨现在在英国很好,可是蓝朵……

在听到那个名字的下一秒钟,我如同发疯的野兽冲上去用力的推他,你走吧,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求求你了……我声嘶力竭地叫喊,他怔住,伸出手想要从地上扶起瘫软的我,我爬起来转身就跑,全然不顾安以蓝在背后大声叫我.

我一路狂奔,呼吸急促得像在黑夜里被大力撕扯的锦缎,耳边是疾劲的风,脚下是不能回头的单行道,我告诉自己,不要回头,一回头就会化成盐柱.不知道跑了多远,摸出手机找到一个人,打过去,对方还只喂了一声我就蹲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号啕大哭.

他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仰起枯槁般惨烈的面容对他说,意航,你可不可以抱一抱我,我觉得有一点冷,可能是我的心里空了一座城.

意航,我终于可以坦白地同你讲起我的的过去那些混乱的记忆,曾经的岁月,还有我曾经绽放如同花朵去最终还是幻灭的,爱情.你看我手腕上这条伤疤,割下去的时候多深啊,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疼.也许是那句老话,哀莫大于心死.你再看我的这枚尾戒,它原来是一对.还有一枚戴在一个叫周亚晨的男生手上.

你知道这对尾戒的名字吗?多么美好而古老的愿望,它叫,永不分离.

我与周亚晨的故事,要老套地推给宿命.高中时代的我,是意气风发的学生干部,是人人称赞的优秀学生.自小树立的坚毅个性使我要求自己在各方面都要出类拔萃.但是我的脸上总是带着骄傲却静默的神情,直到亚晨来到我们班,初初对视的第一眼,空气中便有火花炸裂的声音,那时来自灵魂的指引,我们都知道,对方是同类.

他是因为打架被别校开除才来到我们学校的,据说他父亲给学校很大一笔赞助费校长才破格收下这个问题的学生.没有人愿意接近他,原因很多,有些是不屑,有些是畏惧.他总是一个人趴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上睡觉,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有圣洁的光芒.

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想要去接近他,却总是不得要领.很久之后我才懂得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对于喜欢的东西,总是会格外的珍视,那便是所谓的近情情法.

有一天晚上忽然停电了,教室里如同一只沸腾的锅,我扯着嗓子喊安静,于事无补.也许是同学们终于找到了一个放松神经的机会,整栋教学楼都处在鼎沸的喧闹声中.黑暗里,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仿佛知道是谁,一声不吭地跟着他走,他轻声地笑,蓝朵,是我.我镇定地说,我知道是你.

 

 

我们一直跑到天台上去,他回头微笑地看着我,为什么愿意跟着我走?我老实地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愿意.要多久之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最难得的就是这个词,心甘情愿.他走过来轻轻地拥抱我,好奇怪,我丝毫没有被侵犯的感觉,他在我的耳边说,蓝朵,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好久以前就认识你了.

我没有说话,但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我们坐在天台的台阶上,温柔的月光洒了一地,亚晨的眼神像泉水一样清澈而明亮,我实在不能想象他打架的样子.他问我,平日里都是你替我做作业是吗?我的脸霎时就红了,他爱怜地笑,傻丫头啊,我从来不写作业的.我说,我知道你是不屑,其实你比谁都聪明.他微笑不语,牵过我的手,掏出指甲刀替我磨平毫无形状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