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当着她的面将盒子放进了多宝阁里,闻言笑着道:“还望君言而有信。”
除夕便这么过了。
大年初一起来,便是满满的雪。小盛带着小太监在那里铲雪,殿下待会要出门去各宫坐坐,可不能踩着雪走。
他们不能很早就来铲雪,毕竟殿下还没醒,吵醒了殿下,这年就别想过了。那就只能在殿下起床,吃了早膳之前铲除干净,这中间太赶,要的太监宫女就多,匆匆忙忙铲了雪,太子正好吃完早膳。
今日大年初一,太子特地叫了饺子,杨太监昨日闯了祸,今日铆足劲想要讨得殿下的欢喜。
他提前问折筠雾,“你觉得按照殿下的喜好,放几个铜钱比较好?”
就怕殿下吃不到包了铜钱的!
折筠雾就道:“这本就是彩头,不如就全部放吧?殿下说是吃,其实不会吃很多的,他每次这种饺子汤圆只吃几个。”
杨太监觉得这太于冒险了。
“吃饺子铜钱这事情,得要吃出来有空的,有铜钱才叫惊喜吧?要是全部包上,那怎么说?”
折筠雾便摇头,“殿下说过,这种事情他才不信,他就是吃个意思。”
杨太监想了想,便咬咬牙,还是决定折筠雾一回。于是各个饺子里面都放了铜钱。
太子吃一个就是铜钱,吃一个又是铜钱,也很满意,“看来今年不错。”
吃了三个就没有再吃——他不是很喜欢吃饺子。
杨太监等太子走后,就舒了一口气,一边给折筠雾煮吃的,一边道:“还是你懂殿下。”
折筠雾觉得自己其实还不懂殿下。
殿下是个很矛盾的人。他会告诫她不要信这些寓意的话,信神明,但是他并不介意在大年初一随着大家一起吃包着铜钱的饺子。
吃出了铜钱,他也很高兴。
她能懵懵懂懂的感知到殿下的心思,但仔细想想,追根究底,她还是不知道的。
她只能叹气,“这话等以后我再应下。”
过了年,宫里头一件大事便是端王和二皇子出宫开府。折筠雾听闻就连皇上也特意出宫去看了,回来之后,还写了两首暖宅诗送过去。
开了府,自然要请人暖宅吃饭,皇帝都送了暖宅诗,那就趁热乎劲办,先是端王办筵席,请了不少人,太子去了,回来讥讽道:“今日他倒是对辅国公殷勤备至,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是什么主意。”
太子那日是听见余贵妃和皇帝说话的,自然知道皇后说辅国公家的姑娘自小有婚事一事,他啧了一声,“如今人家有婚事,他也巴上去,可见是有些着急了。”
然后是二皇子办宴席,太子回来后叹气,“二哥家的厨子做的菜实在太淡,下回去,便要自己带些辣子。”
又过了一月,太子殿下准备给二皇子的成婚贺礼了。
因着婚事的日子是赐婚之时就定下的,虽然端王没了婚事,但二皇子的婚期也不能拖延,皇帝干脆让照常成婚。
他跟太后道:“太子心里那根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儿子便想着,不压着老二成婚了,免得压着他让端王,成了个规矩,以后几个小的便都别想成婚。”
皇帝觉得自己委实是个慈父,为了儿子做到这一步也够了,他道:“便先让老二先成婚,其他的再说。”


第35章 侍妾 清零!
二皇子定在二月成婚。
这个婚期虽然是一直定了的,但是因为端王的婚事没有定下来,所以礼部和二皇子以及楚临侯家虽然在准备,但是皇帝没有开口,他们也只敢准备,随时准备推迟婚期。
谁知道顺顺利利的,二月份直接能成婚。
这门婚事也快一年了,能成婚自然好,于是敲锣打鼓,二月十七宜嫁娶,赶紧将婚事办了。
折筠雾没有跟着出宫去看嫁娶,她只呆在东宫里面等殿下回来,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频频抬头看屋子外头,竖起耳朵听有没有殿下的脚步声传来。
她自从进宫的时候就开始练听殿下的脚步声,如今已经基本可以分得清他的步子了,就算是闭上眼睛,只要听得步子声,她就能判别哪个是他。
这是她独有的认殿下方式!
二月里,风依旧大,晚上也还冷的很,殿下不知道穿足了衣裳没有。她来来回回看外面,等到外头稳重的步子声一传来,便立刻欢喜的放下针线篓子,提着六角梅花宫灯去外头接人,果然见殿下正迎面而来。
太子见了她没说话,直接拉着人回屋子里,“外头冷,少出门。”
这话是对她说的,折筠雾点点头,给他换了身暖和的衣裳,然后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太子点头,“今日尽顾着帮二哥挡酒去了,倒是没吃几口饭。”
今日去的人多,二哥去迎亲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太子亲临,给足了楚临侯府脸面,但是他一去,文韬有他,武略有老四,没人敢拦他们,于是顺顺利利的进了门,迎了新娘子,再一路吹吹打打回了二皇子府。
太子揉了揉头,有些困,但是困意也不浓,他倒是有些兴奋。亲眼看见二哥成婚,有了宅子有了家,说是不羡慕,到底也有一些羡慕在里面。
太子就舒了一口气,一转头,就见筠雾正在看他,便笑着道:“怎么了,孤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折筠雾摇头,只道:“殿下,奴婢还没见过人娶媳妇,好看吗?”
太子笑了,“无非就是迎亲,再回去,然后吃饭,闹洞房,这便完了。”
不过他不喜欢闹洞房,将来要是成婚,他也不喜欢别人来闹他的洞房,太闹腾了。
天儿冷,叫了膳,太子便让她上榻盖了块小袄子,道:“你们村子里面,难道没有嫁娶的人么?”
这肯定是要的,但是她没有看见过。
“每次都是碰巧不在,所以奴婢还从未见过。”
太子便不免详细的跟她说了几句,怎么催妆的,怎么拜堂的——其实太子也是第一次这般参与了全部的过程。
他说完,喝了一口茶,然后就听这丫头带着肯定的语气道:“殿下,等您将来成婚的时候,定然要比这更加办的好吧?”
太子一口茶喷出来,第一次仪态尽失。
这个蠢笨的丫头,即便是再觉得他好,也不用什么都跟别人比较吧?如今连成婚的吹吹打打的迎亲都要比了。
这有什么好比的!
他瞪了她一眼,然后又想到了这段时间母后一直说让她做他侍妾的话,心里一阵无奈:若真让她做了自己的侍妾,她还能好生生的活着?
怕是被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傻呆呆的,放在后院他哪里放心,只有呆在他身边,才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他为她的呆操足了心,正要再喝口茶暖暖,余光瞥见她一双眼睛全是他,想来心里也全是他,他就又不自觉的想到了她做他侍妾的事情上去。
他对这小丫头倒是欢喜,只瞧着她像个孩子样,做侍妾……他哪里下得去手。
他赶紧摇摇头,在她脑袋上挠了一把,“去厨房催催膳食。”
别直勾勾看着他了。
折筠雾不明所以,便跑走了。
太子不自觉的见着她跑出去的身影看了一会……确实长高了,过了年就十四岁了。
等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想她年岁的问题,立马晃了晃脑袋,从靠着的引枕下面拿出一本书看。
折筠雾回来的时候,便发现太子殿下好像看书看的全神贯注,都不怎么看她,便将膳食摆好,自己退到一边去绣花。
她想给殿下多做几个荷包,样式不同的,这样殿下佩戴的时候也能更衬衣裳一些。
她绣好了,欢喜的走到殿下身边,“奴婢给您试一试吧?”
之前太子殿下都是躺在那里让她在他身上试这个试那个,今日也不好直接拒绝,但是过了年这两个月来,不论是皇后还是皇太后,都暗示过让他纳妾的事情。
还都说的是折筠雾。
“你屋子里面那个齐额厚发的,你不是很喜欢吗?不如就纳了,以后你要是喜欢,等她给你生个儿子,皇祖母亲自给她抬成侧妃,怎么样?”
这对一个宫女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但太子当时却觉得荒谬,他虽然欢喜这个小丫头的衷心耿耿,可做侍妾,他从来没想过。
于是只含糊不清的道:“等到时候再看看。”
看看看看的,就一直推辞看到了今日。
太子觉得一定是今日看见了二皇子的婚宴,这才被勾动了一点心思,实在是不应该。
正想着,就见这小丫头一双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腰。
太子:“……”
他不想让自己变得异样,好像这有什么,便忍着,忍着,然后见她一双小手还在乱摸,终于忍不住了,“还没佩戴好?”
殿下生气了。
折筠雾不解的抬头。在她看来,她只是轻轻的碰触了殿下的腰带,小心翼翼的佩戴在了殿下的身上,只不过觉得颜色不好,又换了几种颜色的荷包对比——平日里也是这般啊。
她不知道殿下怎么就发脾气了。
她只好马上解下荷包,“殿下,好了,您别生气。”
太子见她害怕的马上要溜之大吉,又觉得自己说重了,便叹气,“没事,孤不是冲你发脾气。”
折筠雾松了一口气:不是冲着她发脾气就好,那她就不怕了。
她还体贴的宽慰殿下,“殿下,您不要生气,上回您还教奴婢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太子嗯了一声,让她去将膳食都收了,他就开始写字。
今晚写的是清净经。
折筠雾看的懂殿下的经书,便在心里心疼殿下:肯定是在外面受委屈了,这才回家来写清净经。
而且是大委屈,一般的小委屈殿下如今都不会发脾气了,哎,殿下也不容易。
太子刚写完就看见她的神色:“……”
他索性朝着她招招手,“今日的大字写好了吗?”
折筠雾点点头,她不仅写好了大字,她还画了一个小时画呢。
太子便看她做的画。还是那副鹤图,如今已经画得有些模样了。她读书作画的天赋真的很高。
若是个男儿郎,培养培养几年,没准还能给他分担一些的事情,或者送去考科举,没准还能得个功名。
可惜她是个女子,还是个宫婢。
太子第一次去想一个宫婢的一辈子。
她现在才十四岁。宫婢如同她所说,在二十五岁后之后,就可以选择出宫还是不出宫。
私心里,他想把她留在身边久一点,甚至没想过放她出去。
太子殿下头疼起来,因为他想起上回两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要出去买两头牛,他还生气,吓得她说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太子之前本是满意的,可此时却有些说不出的闷。
——让她伺候他一辈子,做一辈子的奴才,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从小宫女熬成了嬷嬷,这难道是什么好事?
太子只要一想这个,头就疼。
他就试探性的说了一句,“你上回说要去买牛——”
折筠雾还以为殿下要试探性她的衷心,立马摇头,“不买了,不买了,殿下,奴婢就呆在您身边便好。”
太子看着她的脸一瞬间失神。
他想,他之前想的太简单了。
折筠雾此时却看看天,觉得该歇息了,她去喊小盛和刘四贵提热水来。
太子觉得自己可能过于累了,这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洗了澡,清醒许多,谁知下一瞬间,小丫头就手里拿着衣裳进来了。
她两只眼睛目光纯澈,“殿下,您洗好了?奴婢伺候您穿衣吧。”
之前不是她伺候就是刘太监带着小太监小宫女们伺候,太子已经习惯了。
但今天就是说不出的奇怪。
他咳了一声,想要拒绝,又觉得往日常做的事情今日突然拒绝会不会显得有些奇怪,于是干脆像往常一般张开手,让她帮着穿衣裳。
折筠雾勤勤恳恳!她一心做事情,跟小宫女一起,给殿下将衣裳穿好,又去给殿下擦拭刚刚不小心弄湿的头发,
湿头发睡觉肯定不好,要去暖干的。她端着火盆过去给殿下烤,然后跪坐在殿下的身后替他顺头发,这般暖干快一点。
太子能感受到她的手在脖子后面穿梭,有些痒。
他忍。
忍着忍着就在出神……太子想,她的手很柔软,捏起来应该很舒服。
他然后猛地睁开眼睛,身子动弹了一下,折筠雾吓了一跳,连忙道:“殿下,是奴婢绕着您头发了吗?”
自然不是的。
太子觉得自己魔怔了。
他干脆让折筠雾下去。
“你去睡吧,孤也要睡了。”
折筠雾尽职尽责的在出去之前摸了摸殿下的头发,嗯,已经干了,现在睡是没有问题的。
她出了门,让刘太监伺候太子殿下去睡。
殿下睡了,她还不能睡。她的针线活还没做完。
刚刚试过那个荷包的颜色和款式都不适合殿下今日穿的衣裳,那这个就放着,等来日给别的衣裳做配,她心里有个竹林茂盛的图案,便想着要今晚缝制一些出来。
她确实不困,今日殿下一直不在东宫,她还睡了一些时辰。于是继续绣荷包,半夜才睡。
太子第二天起来就瞧见了她满眼的黑边,便知道她一定很晚才睡。斥责道:“有什么事情是要半夜去做的?”
折筠雾见他生气,就不敢说自己做针线去了,于是低头,刚要说话,就见太子殿下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敢撒谎?”
折筠雾就叹气,在殿下就这点不好,她的心思他都能看的出,想要撒谎都是不行的。
只好低声道:“殿下,奴婢绣荷包去了。”
太子:“你昨晚不是绣好了吗?孤记得你还……你还给孤试戴过了?”
折筠雾:“可是不配殿下的衣裳。”
太子便觉得她也讲究了,“不过是个荷包罢了,又不急,要那么赶做什么。”
折筠雾应了一声,“奴婢记得了。”
太子:“今日孤不在东宫用午膳,你多睡一会吧。”
说完抬腿走了。南书房里面,端王来了,二皇子没有来。四皇子笑着道:“二哥新婚,父皇免了他半月进宫读书,估摸着他半月后来,便是春光满面的。”
端王正好在一旁道:“老四,这话,你朝着老二身边去说,看他打你不打你。”
四皇子便笑了笑,“不敢,不敢。”
端王还想着说什么,却见老七鬼鬼祟祟的冲着他笑,让他过去,他只好走过去,笑问,“怎么了?”
怎么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老七就拿出了一本小册子,神神秘秘的朝着他道了一句:“好东西,这是好东西。大哥,待会你拿回去看看。”
端王拿着一看,眼珠子就瞪出来了。
——大乐赋?
他立马就将这册子收了,扔给老七,小声道:“好你个老七,你怎么偷看这种东西。”
老七嗐了一声,“咱们又不是孩子了,看看也没什么。”
他们这边说话,太子也听见了。他自然知道大乐赋是什么诗,皱眉了一瞬,觉得老七也太过了。
四皇子:“七弟应当是要受罚了。”
果然下午老七就被拎去了御书房里面。
太子跟四皇子对视一眼,心知父皇定然在南书房里面放了眼线。
不过老七被罚,他们也连着被抄写,又是弟子规,一百遍。
太子已经抄熟悉了,回来的时候鞋子踩了水,他便换了鞋子,干脆再沐浴一番。
一边沐浴一边骂老七是个灾星,带这种册子进南书房,那不是等着被骂吗?
正想着,就见门外有人说了一句什么,太子以为是刘太监要进来加水,便嗯了一声,却一回头,见折筠雾正捧着他的衣裳进来。
太子立马瞪她,“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折筠雾不解,但依旧听话的退了出去。
然后懵了: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让她出来?
难道是不好意思?
她看他的神色,也只能想到这个。
可是殿下的身子,她早就看光了啊,也不是第一回 瞧。
哎,殿下到底怎么了,好愁啊。


第36章 太子的小心思(捉虫) 一更
殿下最近很怪。但是这种怪,折筠雾不敢跟别人说。这是殿下私底下的事情,她很分得清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别看她平日里总磕着瓜子跟夏隐一起听春隐四处的消息,可一旦牵涉到殿下,她就闭口不言,绝对不会说一星半点的东西。
所以殿下这种怪,她只能自己一个人思索。
于是坐在溪绕东中间的堂屋里面做针线,眉头皱起,一看就是被困扰到了。
太子殿下站在案桌前写字,也静不下心。他是瞧透了她的,见她这般模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一沉,倒是不曾对她生气,而是气自己。
气他竟然对个丫头想入非非!
太子殿下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的自律,尤其是于读书一事上,这么多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能静下心来读书,可是现在,他心浮了,哪里能写得下去字。
他索性也不写了,将笔一丢,往后一坐,脸上溢出些疲惫来。他手捏了捏鼻梁,心中想:要不,将这小丫头送回后院去当差?
但这个念头一升起,他就又有些放不下。还是那个缘由,他觉得她太蠢了,离了他不行。
那怎么办?
还能真叫她做个侍妾?
太子心中打了颤,却并不觉得恶心。
他就顺着这个念头,认真的想了想。
他想,若是让折筠雾陪伴在他身边,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不可以。侍妾迟早是要有的,为什么不纳一个自己喜欢的呢?
太子想到这里,甚至有些欢喜,念头一闪,又想起了库房里面的东西。
他还是很喜欢打扮她的,这几月来,他颇为喜欢在她头上插一朵珠花,想要给她做几身好看的衣裳,想着她擦擦胭脂水粉也不错,可这一切都不符合身份。
因着不符合规矩,她守规矩,他也随着她,只在这溪绕东屋子里面穿着给他看,别处都不穿出去。
太子心里便有些期待。等纳了她做侍妾,他就将江南今年岁贡上来的那几匹徐州锦给她做几身衣裳,头上的珠花也该换了,库房里面好似有一支牡丹簪子,也给她。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甚至想起了二皇子说的妾室。二皇子说,这些妾室得他欢喜,想要住的近些,这般过去的时候,也能少走一些路。
太子殿下之前不觉得,竟在此时有些深以为然。自然要住得近些的,他也没那闲工夫浪费在路上。
那住在哪里?
没娶太子妃之前,就先住在溪绕东前头的另一个侧殿,让刘得福将那里收拾出来,他晚间读完书,便也能直接过去了。
或许干脆住在他的寝宫……不,这不委屈她了,毕竟是侍妾,即便刚开始没有身份,也不该辱没了她,该有个院子的。
太子思来想去,越想越满意,不同于刚刚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面的疲惫,此时显然高兴的很,嘴里轻轻溢出一声笑,等睁开眼睛,一抬头,只见折筠雾满脸迷茫的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大,好似在询问他笑什么。
那双眼睛里不掺杂任何男女之情,她根本还什么都不懂嘛。太子一颗急着给她拨院子住的心就冷了冷,算了,再等等,等她过了生辰,等她懂事了,再提这事情。
他朝着她招招手,唤她过来,也不揉她头,也不让她靠的太近,甚至也不手把手教她写字了——他刚刚将她从宫婢转变成侍妾,自己这关还有些过不去,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于是只能先保持着距离。
太子殿下就咳了一声,“你站的远一点。”
折筠雾有些委屈:“殿下?”
殿下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了?
不给她帮着穿衣服,此时还不让她站太近。
太子殿下见不得她这般模样,心想,这丫头越发被他养得娇了,不过是站远了一些,竟也犯了委屈。
不过这也是因为她心里想着他,太子觉得情有可原,便道了一句:“算了,你近一些也可以。”
折筠雾就马上过去了。她挨着殿下身前,“殿下,奴婢是不是做错事情了?”
太子:“没有——为何这般说?”
折筠雾:“殿下这几日都不让奴婢帮着穿衣裳。”
太子:“……”
非是他不愿,而是他心里多了心思,她的手沿着他的身子绕,他自然是不能静心的,哪里敢让她多碰。
但这话又不能直接说,只好道:“你矮了一些,孤觉得你伺候孤穿衣,多少有些吃力。”
原来是殿下担心她!
折筠雾这才放心,“这便好,那奴婢以后多吃饭,给殿下长好高好高,能伺候殿下穿衣。”
这般一说,殿下确实长高了,但她却好像一直没长,殿下嫌弃她,也是应该的。
于是担忧多日的事情得到了松快,她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高兴之余,嘴里漏了话,“奴婢今晚能睡个好觉了,奴婢之前还以为殿下不让奴婢穿衣,是殿下不好意思。”
太子被这话说的不悦,他怎么会不好意思,但这丫头太欢喜,连他的脸色也不会看了,道了一句:“奴婢那时候就想,奴婢这一年多来,伺候殿下穿衣是常有的事情,殿下的身子奴婢早就看过了,殿下怎么会不好意思呢,如今看来,果然是奴婢想错了,殿下这是怜惜奴婢呢。”
还会顾及她的高矮,殿下实在是太好了!她完全沉浸在殿下是个好殿下的感激之中,完全没有感受到好殿下此时的脸有多么难看。
什么叫“殿下的身子奴婢早就看过了!”
太子殿下忍着气,一个劲的宽慰自己:算了,她还小,没人教她这些的东西。
之前活在乡下,没什么见识,估计也不懂男女之事,十二岁就被卖了,她阿娘肯定没教过她什么,后来到了东宫,就被教导着伺候他。
伺候他穿衣,伺候他用膳,这是她被教导的东西——所以说,奴婢看主子身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她本就要脱掉他的衣裳又替他穿上的。
……太子殿下越想越觉得心里难言的无奈,索性直接绕开这个话题,“你饿了吗?孤要叫膳,让杨太监给你做点吃的?”
太子殿下之前可从来没有问过她这些!她欢喜的很,道:“殿下喜欢吃的奴婢都喜欢吃。”
太子殿下便叫了刘太监进来,“让小厨房做个卤猪蹄,小炒牛肉,白切鸡,再炒个青菜,做几块枣糕。”
这都是折筠雾爱吃的。刘太监心里一凛,深觉殿下如今越来越宠着折筠雾,都不避讳人了,那心里可曾明白什么?
他毕恭毕敬的去找杨太监,将菜名一报,杨太监就愣了,然后惊疑不定,“殿下这是……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亲自给奴婢叫膳吃?
刘太监笑呵呵的,“什么意思都不关我们的意思,你啊,尽管去做吧。”
他等在一侧,杨太监也不敢耽搁,这几个菜有些费时间,看看外面的天,怕是直接做来不及了,好在他早有留着一手,枣糕是常备的,不用蒸也有。
于是让徒弟切菜,烧火,他起锅,不敢先做青菜,只先做牛肉,这菜不轻易冷,冷了温一遍味道也不会差,便先做它。
姜葱蒜辣椒下了锅,杨太监还是忍不住问了句:“殿下……是那个意思吧?”
刘太监就觉得杨太监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要问个明白,那问他,他怎么能知道?
殿下的心思,哪里是他们能猜透的,或许今日只是兴致来潮给小丫头点个吃的呢?
殿下给她那些珠宝首饰时,也没见他自己明白自己是什么心思。
他摇摇头,“你别问,这事情咱们掺和了不好,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多做多错,你忘记过年的时候了?”
过年那米花的事情可是让杨太监好几天都没有睡好,小徒弟也直接送了出去,选了个新的来。
刘太监有时候还挺不耻杨太监这点的。那小徒弟也是杨太监一路养过来的,虽然是该死,但也不至于直接送走,就像小盛,虽然也犯了错,但刘太监就舍不得直接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