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一直有个想法,正想说与你听。”无末想了想,先开口了。

无末的语气很是郑重,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半夏放下衣服,抬头认真地看过去:“什么事?值得这么正儿八经地讲。”

无末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还记得老族长临走前留给我的话吗?”

半夏点头:“记得。”

无末目光看向窗外上古山的黑色剪影:“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到底怎么不辜负他的期望,该怎么办呢?”

半夏低头不语,千百年来,望族人一直都是这么生活的。老族长留下的话,分明是要打破以往的惯例才行了,这件事任重道远,绝对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

她的无末,若是真要去做,她必然是全力支持的。

半夏想了想,问无末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

无末笑了下:“你还记得那天来给我们送东西的那位吗?”

半夏点头:“记得,姓齐。”

“我想去找他,他好像在外面颇有些办法的样子。”找到他,问问是否能提供一些帮助。

半夏一下子明白了:“你是希望弄到更多的刀枪吗?”

无末笑着点头:“是。”

半夏脑中灵光一闪,更加通透起来:“原来你降服了马儿追风,竟然是存着这个主意。”

无末再次点头:“那一日,若不是山上狼群来助,我们怕是都有灭族之灾呢。我想着我们万不能一直靠着山上的狼群,总是要自强起来。若是无力自保,又何以保护族□小呢?”

他站起来,望着窗外的阿诺和阿水道:“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些的,但是那一次看着咱们族人被那群外人围住,外族人的长箭和铁蹄随时都可能夺去我们族人的性命,我才觉得咱们不能这样下去的。”

半夏听了,站起来,握住他的手道:“你既存了这样的想法,我必然是全力支持你的。”

若要强,必先富。望族人不需要大富大贵,可是再也不能像如今这样每日都需要为了食物而奔波在山中了。如果连这个最基本的问题都无法解决,又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去骑马练箭呢。

第42章

无末向族人宣布了要出去找一个外人来帮忙的时候,众人哗然。有些年轻小伙们其实偷偷地和外人交换,尝了甜头的,心里倒是颇赞同。而表示不赞同的大部分都是老人瑞们,他们一把年纪了,一辈子守着规矩过来的,此时看到新任族长如此做派,难免有些疑惑:这是要折腾个啥?难道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

无末知道之前的官兵围堵神庙事件让大家对外族人更加产生了不好的想法,于是他把族中人大致分了个类,先找来那些一看便知对他十分赞同的族人,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和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要完成族中的遗愿,绝对不能再这样固步自封了。众人表示赞同,并坚决拥护,其中尤以厚炎为甚。

于是无末决定派出厚炎出去,前去寻找齐先生。厚炎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很是诧异忐忑,但显然也十分兴奋。如果这件事没有其他意外的话,显然他就是望族史上第一个遵了族长命令离开的人。

得到这个消息的老人瑞听了,在家里唉声叹气,他们虽然不敢在无末面前说什么,可是在家里难免意兴阑珊,有的甚至跪到神庙前痛哭不止。

就在这时,木羊出来看热闹了,他横眉冷眼地望着这一切,在街道上一群人乘凉的时候,凉飕飕地来一句:“咱们的新族长有点和别人不一样啊,鬼知道他怎么想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搭腔了。

虽然一些人对族长的决定不赞同,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会在族长身后说三道四。

千百年来的规矩,族长就是族长,任何人都不应该非议族长的。

木羊在众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耸耸肩回家去了。

此时的无末自然知道大家颇有意见,当下也不着急,他让半夏准备了一箩筐鸡蛋,又分成一份份,每份是八个,拿竹篮子装好了。这一天,众人便见无末亲手提着竹篮子,前往村里最老的那位老人瑞家去了。

老人瑞见族长过来,忙出门迎接,无末弯腰扶着老人进屋去了。

老人瑞忙命家人奉上解暑汤,无末双手端过来,喝下。喝完后,两个人坐定,老人瑞很是不安:“族长大人,你今日个怎么竟然特意过来看我呢?”

无末低沉地笑了下:“你的年纪比我的外爷爷还要大,是咱们整个望族的长辈,我虽然身为族长,可是到底年纪小,是晚辈。身为晚辈过来看看你老人家,有什么不对的吗?”

老人瑞听了这话,颇为意外地看了无末一眼。

无末又双手捧起竹篮,里面是八只鸡蛋:“石爷爷,这是我家半夏家养鸡下的蛋,这次特意送过来给爷爷补补身子。”

老人瑞连忙摆手:“这,这怎么行呢,我可不能要族长的东西。”

无末却正色道:“石爷爷,那天你也看到了,族长临终前,我竟然没来得及叫他一声外爷爷,这件事在我来讲遗憾得很。我如今看着你老人家,就想起逝去的族长大人。请不要把这点东西看做族长的赠与,这本应是一个晚辈对年迈的长辈的孝敬。”

老人瑞听了这番话,当下不再拒绝,让家人收下那鸡蛋。

他再次望向无末的眼中已经有了赞同:“我原本不明白为什么族长要选你,如今看来,他老人家到底是睿智圣明啊!”

他话音一转,又道:“你这次找我来,怕是为了那派厚炎出去的事吧?”

无末点头:“正是。”

老人瑞叹息一声:“年轻的族长大人,我已经是老糊涂了,耳朵也背,但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当你的耳朵,听听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半夏不知道无末是怎么说服村子里的老人瑞们的,只知道无末出去一趟,家里的鸡蛋就少了八个,待到家里的鸡蛋几乎都要见底了,村里已经再也没有反对无末的人了。

新嫁娘木娃默默地为自己男人准备好了外出的行囊,厚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兴奋地离开了村子。

无末依然每日带领大家上山打猎,他总是把最鲜美肥厚的猎物分给村里有老人小娃的人家,有时候分来分去,他自己所得到的反而是最少的,这让大家很是过意不去,心里也都感念族长大人的恩德。

半夏在家旁边开辟的那块地种满了瓜果的,如今季节也到了,各式瓜果开始散发着诱人的果香,她打开一个尝了尝,味道是极好的,果汁清甜,果肉肥厚,既能果腹,又能解渴。

她召唤了族人们过来,一起品尝果子,大家吃得热火朝天,没几下便把成熟的瓜果一扫而光了。

多珲见了,很是替半夏心疼:“你这好不容易种出来的,都被我们摘光了。”

忍冬在一旁抱着石蛋儿笑着道:“阿妈,你别心疼这个,我姐姐原本就不是那小家子气的人。我看她心里是有主意的,如今咱们把她的瓜果吃光了,回头她说不得让族长大人招呼大家一起种瓜果呢。”

半夏听了这话,颇欣慰地望着妹妹:“你从小被宠坏了的,以前总是不太懂事。如今能说出这话,也总算是长大了。”

几个大人说着这话时,阿水正在一旁的草垫子上趴着到处乱抓。她好像也闻到了瓜香一般,两手拄在草垫子上,高高抬起上身,仰脸渴盼地盯着大人们手中的香瓜,透明的口水滴答答地从张开的嘴巴里流出来,流到下巴上,又湿漉漉地滴到草垫子上。

多珲见了不禁大笑:“哎呦,这小东西,她也想吃呢。”

说着这话时,她作势把手中的香瓜往阿水嘴里放过去,谁知道阿水信以为真,忙仰着头伸着嘴巴就要去咬,无奈她怎么也咬不到,那香瓜无论如何距离她流着口水的嘴巴都有那么一指之遥。

最后阿水急了,小嘴往下一撇,两眼委屈地望着多珲,泪珠儿就在眼睛里打转儿。

一旁的阿诺早就看到了,只是大人们在他不好说什么,如今他再也忍不住了,赶紧过去蹲下,将手里的香瓜掰下一小块递给阿水:“阿水,你拿这个玩吧。”

阿水终于得了这物,顿时仰脸对着阿诺一个甜笑,然后伸出肥嘟嘟的小爪子抓住那小块香瓜,开始懵懂着往嘴里塞。

只见她香瓜一会儿塞到嘴角,一会儿塞到了脸上,好不容易放进嘴巴里吧,又咬不动,不一会儿便是口水和香瓜汁儿一起往外流,满脸满嘴到处都是汁液,彻底成了一个小花猫。偏偏她还两眼水亮,仰着小脸咯咯笑着看大家。

众人见她这娇憨的小模样,不由得大笑,多珲凑近半夏耳边,小声说:“我看这阿诺对阿水可真是上心呢。”多珲往日经常见阿诺抱着阿水在树下乘凉玩耍,是以早看出阿诺是极其疼爱阿水的。她如今这么说,话语中自然有所提醒,假以时日,若是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万一有了男女之情,那岂不是大大不妙。

半夏却并不以为意的,只是笑了笑:“有什么要紧的,都是小娃儿罢了,阿诺是看着阿水出生的,就如同个大哥哥般。做哥哥的自然是心疼妹妹的。”

两个人正说着,便听到忍冬低低惊叫了一声,忙看过去,却见忍冬惊喜地望着怀中的石蛋儿。

石蛋儿如今三个月了,却很少哭,也很少笑,只是用那双比湖水还要清澈的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此时他倚靠在忍冬怀中,望着草垫子上的阿水,竟然也绽开一个微微的笑容。

忍冬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可是她又怕惊动了石蛋儿破坏了这个笑容,只是默默地流着欣喜的眼泪看着。

无末一边等着厚炎回来,一边在不需要上山打猎时就去山上带着阿诺到处逛。有这么一次,他们回来的时候,半夏看到阿诺手中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这马一看便知年纪很小,甩着同样枣红色的尾巴哒哒哒地跟着无末阿诺两人进了院子。

阿诺见了半夏,很是兴奋:“婶婶,你看我的小马!”

半夏这才知道,原来无末竟是早有意要给阿诺也训一匹马儿啊。当下她帮着阿诺替马儿梳理了一番后,又给它喂草。开始时这马儿不太搭理半夏,后来饿了,也就吃起来。阿诺在一旁稀罕地看着这匹马,比看到什么都喜欢。

家里原本的那匹成年马追风早已看到了这匹小马,它甩了甩尾巴,不屑地瞥了它一眼后,继续低头吃自己的草。

这件事彻底引起了族中男人们对马的渴望,他们都趁着闲暇时开始去山上到处乱逛,希望自己也能降服一匹上好的马来坐骑。

这件事原本是好事,也是无末乐意看到的,可就是有一件,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自从男人们开始上山寻马后,来半夏这里治伤的人也渐渐多起来。今日这个在山里寻觅伤到了脚,明日那个驯马从马上摔了下来,跌打损伤崴脚伤腿,各种各样的伤都有,幸好望族的祖传草药对其他或许不管用,但对这跌打损伤却是一用就好。

就在这满村子的药味中,越来越多的人家都有了马儿,男人们骑在马背上,兴奋地在村子外跑圈儿,惹得村口的小娃们都追着马屁股背后乱跑。

无末除了带领大家驯马,还开始把家里藏着的工具分给大家,让男人们勤加练习,同时他越发重视守护神庙了,立下了严苛的规矩,比如神庙一旦有任何异动必须马上向他汇报等。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隐隐有种感觉,神庙前还会有事情发生的。

外族人中的贪婪并没有上次的失败而偃旗息鼓,总有一些不死心的人会一试再试的。

接下来发生的事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只是他却没猜到,这次事情的起因却不是外族人的贪婪。

第43章

这一晚,熟睡中的无末忽然睁开了双眼,冥冥中他仿佛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事情发生了。

他略一沉吟,起身披上麻衣,低头看炕上,半夏静静地躺在那里安分地睡着,而胖乎乎的小阿水却已经挪到了老远的地方。

阿水睡觉总是不安分,有时候在梦中还会翻几个轱辘,此时她也不知道怎么挪腾的,竟然用那肥嘟嘟的小脚丫对着自己的阿妈半夏,而小脑袋则是顶到了炕头上,两个小拳头放在脑袋两侧,两只带着肥肉圈的小胖腿则成青蛙状弯在那里,小肚兜被她自己的小爪子掀起来,小肚子则圆鼓鼓地袒露着。

虽然此时是夏天,他还是担心她着凉,于是轻手轻脚地拿了一件薄麻布被给她搭在小肚子上,然后才出门去。

出了门后,还没走进神庙便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待走到神庙,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原来此时神庙前值守的族人个个都受了伤,血迹斑斑看上去很是可怖,可是他们依然死守在神庙前不挪开一步。而虎视眈眈地望着神庙想要闯入的,却不是别人,正是无末的狼兄弟——小黑。

小黑幽绿色的狼眸射出凶狠疯狂的锋芒,它紧盯着那近在咫尺的庙门,悲愤孤冷地仰天长嗥,悠长凄厉的狼嚎声在安静的小山村响起,惊醒了多少人的美梦,惊哭了熟睡中的娃儿。

族人们渐渐都醒了,一个个诧异地往窗外看。

眼看着小黑吠叫着就要冲向神庙,无末忙疾走几步,身子一闪,拦在了小黑面前。

小黑的眸子里已经接近疯狂,它森冷的狼眸逼视着眼前的挡道人,竟然亮出锋利的狼牙。无末见此,忙大吼一声:“小黑!”

他这一声大吼,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响在夜空,众人耳中皆是一震,小黑森寒疯狂的眸子渐渐有了一些温度。

小黑显然是认出了无末,收起狼牙,示意他让开。

无末又怎么会让开呢?

他一步步上前,走到小黑面前,单膝蹲下,双手试探着环抱住小黑的脑袋。

可是小黑却猛然退后一步,闪躲开他,狼身犹如闪电一般迅猛地疾冲向神庙大门。

护在庙门前的几个族人猝不及防间,竟然让这只巨狼整个撞在庙门上,只听哐当一声巨响,破旧的木门和狼身沉重的撞击声传来。

无末定睛看过去,只见那木门虽然看似破旧,但在经历了这样的重创后却丝毫没有倒下的意思,反而是小黑巨大的狼身被反弹回来,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流出。

无末走过去,蹲下来,颤抖着手抱住小黑的脖子。

“小黑,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无末抚摸着那带血的狼毛,心疼地问。

可是小黑没有回答,它的狼眼一直盯着那道打不开的木门,幽绿色的狼眸满是挫败和凄凉。它盯着那道木门,挣扎着仿佛要再次爬起来。

无末长臂一伸,将它的狼身按下,小黑挣扎,无末干脆将它搂住,如同昔日它们在狼穴中的寒夜里搂着取暖时的情景。

小黑的狼眸终于恢复了点神智,转头望向无末。

无末幽深的眸子盯着怀中的小黑,低沉地许诺:“小黑,往日你我患难于狼穴之中,今日我既为族长,你但凡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讲给你听。”

他眸子一暗,继续道:“但是你却绝对不能踏入这神庙大门一步!”

神庙,不但是望族人的圣地,也是上古山的禁忌。

小黑若是闯入,不但望族人将视其为当诛的仇人,整个狼族也将视为它千古的罪人。

犯此禁忌,它便是背叛了自己的血脉,从此之后上古山再也不能容它,它将永世再也不得返家。

小黑孤冷地抬头,定定地看着无末,眸子里的疯狂和凄冷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绝望。

它转首盯着那道陈旧的木门,仿佛要用自己的眼睛将那道门打开。

无末抬手,替它揩去嘴角的鲜血:“小黑,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定要进入神庙?”

无末如今回忆,从昔日小黑对着神庙长嗥,再后来外族围庙时的小黑望着神庙时的眼神,到如今的以身犯神庙,这种种事情都透着不寻常。

想到这里,他的手牢牢地搂住了小黑的身体。

他是望族的族长,又是小黑的兄弟,绝对不会再次让小黑冲击神庙这块禁地。

这时惊魂未定的几个望族值守者用身体连在一起紧紧靠在神庙前,尽管他们受了伤,可是若是这只狼再敢冒犯神庙,撞上的将是他们火热的胸膛而不是那道破旧的木门。

就在一群人小心地防备着这头巨狼之时,忽然几道狼嚎划破了夜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忙看过去。

却见横空出现在眼前的是那晚曾经见过的灰色巨狼,身后跟着十二只普通野狼。

这几只狼一到场上,便将小黑团团围住。

此时小黑低垂下了头,绝望愤怒凄厉种种情绪渐渐隐去,幽绿色的眸子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平静。

灰色巨狼对着小黑威严地长嗥一声,小黑回应长嗥。

片刻之后,便见小黑随着那灰色巨狼离开,十二只野狼断后。那态势,颇有押送之姿。

待到这群狼都不见了踪迹,守着神庙的族人终于松了口气,跑过来问无末:“族长,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无末正望着狼们的背影沉思,此时听到这个,只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只知道这巨狼是领了黑狼回去认罪的。”

他说完后,回过神来,看了看众人身上的伤:“要紧吗?通知换一班人值守神庙,你们且跟我回家,我让半夏给你们治伤。”

这时候全族的人都被惊动了,陆续来到这里,这其中自然就有半夏。

半夏抱着被惊醒的小娃阿水,身后还跟着阿诺。此时阿水见到了爹爹,身子拼命向前使劲儿,两手挥舞着要爹爹抱。

无末走过去,从半夏手中接过阿水抱在怀里,谁知阿水半夜见到爹爹很是兴奋,竟然在爹爹怀里使劲地踢腿跳,还呸呸呸地对着无末吐口水,看得周围的人几乎不忍直视。

你是伟大的族长,是每个望族人眼中不容亵渎的存在,可是这些人中显然不包括你的宝贝闺女啊!

半夏见几位族人受伤,便领着他们回家去治疗。

而此时望族的人或者亲眼所见,或者听旁人说,都知道了有一头狼竟然冒犯了神庙,开始议论纷纷,又有人讨论起了之前的异象,要知道千百年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儿啊。

无末怀抱着不安分的阿水,开始安抚众人,并表示一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的,众人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无末又说了几句,让下一班值守的壮丁务必小心,这才让大家都各自回去睡去。

如此折腾下来,眼看着天也亮了,当下无末抱着阿水领了阿诺,往家里走去。

回去的路上,阿诺忽然问无末:“叔叔,那个小黑……不知道它被带回去后会怎么样呢?”

无末听了,心中一沉。

其实阿诺所问,正是无末心中的担忧。

他在狼群中生活了多年,深知狼族上下阶层分明,规矩森严。如今小黑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独创神庙,狼族真得能够饶恕它吗?

不过此时无末也无法回答,他抱着怀中娇憨的女儿,慢慢地走回家去了。

第二天的早上,一切仿佛没有改变,上古山的朝阳依然如往日般升起,无末依然带着族中壮丁上山打猎。

可是打猎的无末却有些心不在焉,他趁着休息的时候孤身一人来到狼族的禁地,却见那里依然布满了厚重的荆棘,普通人根本无法踏入。

晚上回来睡觉时,他睡不安稳,心里担忧小黑,可是以他今日之身份,若是再次擅闯禁地,怕是会惹来望族和狼族的间隙了。

除了担忧小黑,他心中却是有更深的忧虑,那就是为什么小黑会这样?想起这晚小黑那疯狂绝望的眸子里的凄凉,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所知道的小黑,幼时为狼母所弃,和他一样吃着那位丧了狼子的狼妈妈的奶。待到他们稍微大时,便一起出去觅食狩猎。那时候他们都同样弱小,会遭受其他成年狼的欺凌,时常因为寻不到足够的食物而饿肚子,可是那时候的小黑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那时候,小黑打猎时骁勇狠辣,闲暇时单纯欢快,每日里即使饿着肚子依然欢快地和他在杂草丛生的林中玩耍。

他想起自从自己稍微大些就被狼母赶出狼窝,从此过着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不知道这个期间,小黑到底遭遇了什么,是什么使它摇身一变成为巨大的头狼,又是什么让它看着神庙的眼神如此的疯狂?

翻来覆去的无末只以为自己难以成眠,却没料到半夏也是没有睡得。她心疼地看着这个男人,帮他理了理散乱的发,柔声道:“你既然知晓狼语,不如去向其他狼打听一下小黑的下落,也许会有什么眉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