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老师点点头,“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她支吾了一会,“现实和理想总是有差距的,我倒是很想上MIT或者Caltech啊。”
走之前,她看到全年级的总分榜上,顾西就仍然是第一。
三月时候,易东唯参加了“北约”的自主招生考试,成绩出来那天,易东成上课时候忍不住偷偷的发了一个信息给他。
很快收到了回复,“放心啦,我会在离家最近的学校中选的。”
那就是留在本市的意思啦,她开心不已。
面试,最终录取,毫无悬念,易东唯以超高的成绩进了理想的大学,可是让易东成惊讶的是,他居然选了学校的金牌专业,新闻系。
“文科专业比较轻松,我大学时候打算腾出时间做其他事情,比如创业之类的,理科学起来太累了。”他是这么解释的。
易东成感叹,“我就完全不能学文科,那些字我全认识,拼在一起我就昏头了。”
易东陵笑道,“你可得加把油了,我已经有保送资格了。”
“这么快?”易东成惊讶,然后她有些伤感,“就我一个前途未卜啊。”
“还有半年呢,怕什么?”
九月份,易东成进入了高三,班级里的人,已经离开了一个又一个了,有的已经出国念预科,有的已经提前拿到了大学的门票。
班级再一次重组了起来,有新鲜的面孔,也有老熟人,压力无时无刻不充溢在空气里,她有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很想大哭一场。
而她的班级也搬到了正楼,门前有两棵洋紫荆,九月的天,开到荼蘼,紫红色的花瓣,日复一日静静的盛放,起飞的时候,大朵大朵飘落的紫荆花,零零落落,铺满了一地。
历荔下课的时候,会懒懒的趴在她旁边,“我爸爸说考不好也不会帮我的,什么分数就上什么学校。”
“那是你爸故意的,你的成绩总不至于没学上吧。”她也没精打采的
“你呢。”
“我?尽力而为,也只能这么说了,像我这样比股票大盘趋势还不稳的成绩实在是没什么指望,我妈说如果考得惨不忍睹,就把我送去国外,也是为国除害了。”
“加油啊。”小女生顺手捏着花瓣,吹一口气,就送到了窗外。
而她把那些落下的花瓣,压在书页里,做成书签,当作毕业的礼物。
易东成最后一次跟顾西就说话,在初春的午后。
学校的橱窗里用红色贴出了全国数理化竞赛的获奖名单,她并不关注,可是就是鬼使神差的走上去看了一眼,就看到顾西就的名字在数学组的第一个。
她轻轻一笑,由衷的开心,这样的话,他就完全不用担心高考了,这样优异的竞赛成绩可以让他去任何一所高等学府。
只是不知道他要去哪所学校。
她转过身刚要走,忽然看到旁边站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是顾西就。
他还是老样子,校服穿的洁净整齐,敞开领口的两颗纽扣,有些随性的恣意和洒脱。
“恭喜。”她主动向他搭话。
“谢谢。”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准备上哪所学校?”
他轻笑一下,“不,我不保送,我参加高考。”
易东成哑然,“为什么?”
他却问,“你为什么不参加数学竞赛,我记得你数学特别好,几次考试都是年纪第一。”
她打哈哈,“我这种人,人品很糟糕的,所以还是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是把鸡蛋做成鸡蛋饼比较靠谱一点。”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道,“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啊?”
他比划了一下眼周,“都是黑眼圈。”
易东成忽然感到无比的沮丧,“真的很严重吗?我都偷偷的拿我妈的遮瑕膏涂了一层。”
“严重,像是烤焦的甜甜圈。”
“能别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她愤愤道,“我觉得我难过的快要死了,睡不着,也吃不下,可是我居然还胖了三斤,这太没天理了。”
“不用紧张,班级里的其他人,你可以彻底无视的,你只需要关注自己要做什么。”他声音柔柔的,像是细沙摩擦的感觉,让人无比舒服,“我也参加高考,一起。”
初春的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落在他的眉宇间,又随着微风晃动着,那短暂的时光,好像是一个梦境。
填报志愿的时候,易东成一家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为难。
陆莉君看了老师的建议之后,笑道,“让你去学什么数学,师范类,简直鬼扯,你就这样还为人师表呢,不误人子弟就算万幸了。”
“我也是一个很正经的人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易华庆板着一张脸,“你要是没什么自己的想法,我就替你做主了。”
“没什么想法。”她回答的很干脆,下一秒又是笑嘻嘻的,“爸,我是您亲生的,莫坑我,坑坏了我,您得养一辈子的。”
最后填上去的是军医大学。
不意外,但是也可以接受,反正他们这一辈总是要有个从军的,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结局。
高考结束的时候,她很平静。
易东唯接她出考场,“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去吃大餐。”
他已经是大一的学生,眉目成熟,气质干净,穿着更是出众,站在那里已经吸引一票考生和家长的目光。
“我什么都想吃,可是一点胃口都没有。”说完,她就抑制不住,扶着墙干呕。
旁边有家长递过湿巾,“小姑娘没考好吗?压力太大了吧。”
她苦笑,“是的,吓得两天没睡觉了,下一次就有经验了。”
易东唯哭笑不得,“别瞎说啊,考过就算了,好好玩几天吧。”
也许是易东成命太好,那年数学成了高考历史上十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噩梦,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虐哭了,而她被问及的时候都很自信,“有点难度,但是基本都写出来了。”
历荔拿着答案,一道道的在对,“你知道我考数学的时候,脑子里全是一首歌。”
“什么歌。”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翻来覆去全是这一句歌词,脑子差点炸掉了。”小女生把答案一扔,“得了,这下及格都没指望了。”
“放心啦,大家都没考好。”
“这大家不包括你好吗?站着说话就是比跪着的高。”
“是是是。”
高考结束后,年级里的男男女女,用易东成的话说就是“用光速和奇怪的姿势结合在一起”,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几十对。
于是毕业照的时候,很多人以“对”为单位,留下高中时候最后的时光。
易东成叼着棒棒糖,揽过历荔,招呼照相的同学,“喂,你们不要歧视百合啊。”
历荔恼羞,“走开,不要跟你扯在一起。”
“喂,又没有男生跟你告白,怕什么。”
“我得树立单身异性恋的形象啊,万一有人看上我了呢,缘分这种事谁说得清楚。”
“啧。”
有同学开玩笑,“别虐单身狗了,易东成,你不是有顾西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