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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师徒俩最近都在这五柳斋里,如今这胶卷中的冤魂都超度完了,自然是没有理由继续留下,只依依不舍地收拾包袱回青云山上。
宋雁西也终于得空回家去一趟。
撞着又恰好要出去的宋德仁。
宋德仁见着宋雁西,上前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去应那一帮狐朋狗友的约了。
陶陶见了,忧心忡忡,“五少爷年纪都不小了,这样子下去,这家迟早要给败完的。”
宋雁西才不管这些,莫说国家都有兴衰亡一说,更不要指望一个人丁单薄的家族能一直富贵绵延了。
那样的家族在她眼里都算是异类。
屋里的佣人见了她,很是高兴,“四小姐回来了,夫人和三小姐在花厅里喝茶呢。”
宋雁西便直接过去,才到门外就听宋太太叹气,“你爸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你外祖家来往了,如今再想去,这身体又不知道熬不熬得住?”能听得出来,如今她满是后悔。
宋玉芝正要说自己去,见着宋雁西来了,连忙起身迎过去,“雁西,你来得正好,外祖要过寿,我和妈正在商量谁去。”反正让宋德仁去是如何也不放心的。
宋雁西有些意外,看来宋慈慈的事情,果然让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居然还想着要去给外祖祝寿。
往年这信送来,她是拆都不拆的,现在居然还打算去祝寿。
一面接过宋玉芝递过来的信,“我去吧。”反正闲着,最近这北平也没有古董的消息,倒是好几个流到了上海,自己本来也是打算要过去的。
宋雁西去,宋太太一百个放心,宋慈慈葬礼的时候,一切都是由宋雁西操持,样样都很好,没有什么可挑的。
而且她身体看起来好,又还年轻,好过年纪大又孱弱的宋玉芝。
于是便这样商定了,因为寿辰是冬月二十六,又担心火车延误了时间,所以宋雁西打算提前去。
宋太太这里晓得了,只忙着准备东西。
似一口气要将这些年对于娘家的亏欠都一次给弥补了,给准备了十来个箱子。
后来还是宋德仁和宋玉芝给劝,才精简了一半。
宋玉芝劝,是觉得太夸张了,宋雁西就带着陶陶一个丫头过去,哪里搬得动这许多箱子?看都看不住,火车上又什么人都有,实在不好带这么多。
而宋德仁劝,倒不是心疼宋雁西,而是单纯舍不得给陆家送这么多东西,这些东西往后都可能是自己的呢!
宋雁西这里,决定了启程的日子后,便让人去青云山道观里给青白传了一个消息,自己走后让他来五柳斋帮忙看着一些。
云白道长自然是巴不得的,山上日子清苦,连电都没还没通,哪里比得了五柳斋有人伺候,还能吃香喝辣。
于是忙不迭收拾东西就来了。
家里这边,南九除了带着兴高采烈的陶陶之外,还有小塔。
这孩子实在调皮,她怕自己不盯着闹出什么事情来,所以是一定要带走的。
然后就只剩下胡家一家子了。
只将胡老娘喊来,递给她五张符,“我虽然在院子里设下了法阵,但难免有什么意外,我又不在,你们还是将这符带在身上保险一些。”
胡老娘听到她这话,就有些懵了,双手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五张符,“是,小,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小姐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人的?
宋雁西看她那表情,反倒是疑惑,忍不住问道:“你不会觉得我跟陶陶一样天真?还是你觉得我就只是会画符?”
胡老娘被她这话吓得越发不轻了,下意识就‘噗通’跪在地上,“小姐,我们一点坏心都没有,只想求个栖身之地而已。”虽然早前是动了些心思,试图监守自盗,但是后来一想,真偷了往后少不得要四处逃难,还不如继续在这里安逸地修养几十年呢。
宋雁西见她浑身发抖,狐狸尾巴都给吓了出来,“你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老狐狸,胆子也太小了些,我若真有意杀你们,你们是活不到现在的,更不会替你们在院子里设下法阵防身。”
那日刚搬进来,陶陶出去找佣人,就一下将他们一家五口领回来,活脱脱就是一窝狐狸。
但是宋雁西看他们也没做过什么坏事,身上反而有些功德,便默不作声,将他们给留了下来。
反正从她开始入玄门开始,就知道一个道理,人不是所有的人都好人,妖魔鬼怪也不见得没有好的。
胡老娘听得心惊胆颤,还以为是运气好,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才没被发现。
哪里晓得人家早就知道,不但如此还暗中保护他们。
当下对宋雁西是感激涕零,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替她守住这些东西。
万事交代好,宋雁西隔日也就准备启程去火车站了。
宋家那边找了一辆拉货的驴车,早已经把东西送到车站等她。
她自己牵着小塔,陶陶拎着一个行李箱,便上了火车。
小塔是第一次坐火车,觉得新奇无比,趴在窗户前一个劲儿地往外看,兴奋得不行。
忽然包间门打开,一个脑袋从外面笑嘻嘻地伸进来,“请问这里是8号么?”
宋雁西她们都是女眷,也不缺钱,所以就包了一个小间,两个上下铺。
但出票的时候,那边不敢保证,倘若有人出得起高价,还是会将那个空余的床位给卖出去。
宋雁西是一直祈祷没人的。
现在听到声音,侧过头去,看到来人,有些惊讶,“你师父不是说,你有事回金陵了么?”
萧渝澜提着行李进来,把行李往架子上一放,在她身边的空位坐下,笑道:“这不是还没去么?家里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我去上海转一趟,不耽搁的。何况我上海也有几个同学很久没见了,这一次正好去聚一聚。”
他说着,见中间的小桌上空荡荡的,又站起身来,“等我一会儿。”
片刻后,就买了不少瓜子果仁等零嘴进来,将一张桌子摆得满满的。
小塔最是喜欢这些零食了,一口一个萧哥哥地叫着。
早忘记了她自己比萧渝澜大个几百岁的事。
萧渝澜也很受用,殷勤地给宋雁西说着上海的热闹。
很快,火车开始启动了。
陶陶归心似箭,很是兴奋,但萧渝澜一个劲儿地抢自己的话,她插不到嘴,就和小塔说话。
上海这个时候已经远比北平要热闹许多,尤其是那十里洋场已经见了雏形,妥妥的消金窟,更有三四个名震上海滩的大帮派,陆家也是其中之一。
头一天想是大家都觉得新鲜,所以觉得时间飞快,可到第二天的时候,便觉得困在这铁盒子里实在是无聊透顶,那萧渝澜便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扑克牌。
自不必说,最后就宋雁西一个人赢,随随便便就能推衍出他们手里是什么牌,于是觉得也很没意思。
到了第三天,火车再一次靠站,听说这一次会多停一会儿,车上的客人可以下去透透风。
陶陶留下看行李,萧渝澜和宋雁西带着小塔下去。
发现这里不过是个荒僻的小站罢了,却要停这么久,实在奇怪。
这一去打听,才晓得是后面那车厢里人挤得太多,闷死饿死了不少,尸体得搬下来。
所以才会在这个偏僻的小站停半个小时左右。
萧渝澜知道,后面那车厢里都是底层的百姓们,里面还夹杂着不少逃票的,大家都挤在一起,最是容易起纷争,打死人都是常有的事情。
但这一次也着实太多了吧?足足十六具尸体。
心里好奇得很,和宋雁西说道:“我去看看。”
死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一起去。”宋雁西本意下来就是四处走走的,站在这里作甚?
至于小塔,她一只穿山甲,哪里会害怕看到死人的尸体?
三人一起走过去,只是还没走近宋雁西就察觉不对劲,“不是自然死亡,车上有脏东西。”那些人的生气是活活被抽离的。
萧渝澜半信半疑,这都还没看到,宋雁西怎么就知道了?不信邪地跑上去,发现那些尸体都是被遮住的,根本就看不到。
而且抬下来,就地给洒汽油烧了。
但这根本难不倒萧渝澜,有钱能使鬼推磨,递了那抬尸体的几个乘务员两三个大洋,就从他们口里探出了话。
“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出现这事儿了,好好的一个人,一觉醒来跟干尸一样。”因怕引起乘客们骚动,所以就直接将那节车厢给锁了,没想到这一晚上,又添了十几具。
萧渝澜得了话,心中震惊,连忙去和宋雁西说了缘故,然后忧心忡忡地看着那第十三节 车厢,“那东西只怕还在里面,如今那节车厢的老百姓们凶多吉少,宋小姐有什么办法么?”断然不能就这样让他们坐以待毙。
“先去看看。”宋雁西没有看到那些尸体,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什么,而且她没察觉到这脏东西的气息。
一面问着小塔:“有什么问题么?”
小塔鼻子灵,但也同样没有发生异样。
一行人上了火车,直奔这第十三节 车厢,然才到第十二节就被拦住了,递钱也不好使。
连钱都解决不了问题,可见这问题比萧渝澜所打听来的消息还要严重。
极有可能那脏东西已经蔓延到了第十二节 车厢。
而就在这时,宋雁西忽然看到这第十二节 车厢里有个熟悉的身影,她用胳膊肘推了萧渝澜一下,示意他去看。
萧渝澜随着宋雁西的目光望去,顿时正好对上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
“牛雪珠!”他吃惊地脱口喊道。
但见牛雪珠披着头发,遮了半张脸,将那脸上浮起的血纹一一挡住,听到萧渝澜喊自己,缓缓将嘴角扬起来。
她下半张脸在笑,而上半张脸上却又是另外一个表情。
萧渝澜被她这个恐怖的笑吓得下意识退了一步,忽然两个乘务员将中间那门一拉,便给锁上了。
第31章
“快打开,不能关。”萧渝澜急了,那牛雪珠看着明显就不正常,更何况发意外的是十三节车厢,又不是第一十二节 。
但乘务员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将闸门一锁,“这位先,我们也是为大众的安全考虑,这节车厢挨着十三节车厢的门锁坏了,只能从这里上锁。”说完,便转身走了。
发了那样的诡异之事,谁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
萧渝澜见此,要追去抢夺钥匙,不过却被宋雁西给拦住了。
他满脸不解,“宋小姐?”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宋雁西当然也看到了牛雪珠的不对劲,也能解释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邪物,原来问题竟然出现在牛雪珠的身上,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邪门功夫,居然如同强行吸食活人气来提高自己的修为。
这就跟治病救人一样,找到了病因,这开不开门都是一样的。
而且如果一定要进去的话,也不见得非要拿钥匙,难不成她手里牵着的小塔是摆设么?
不过还没到那一步。
萧渝澜听到她这话,再看到她信心十足的神情,忽然一下就冷静了下来,“宋小姐你有办法?”然后满怀欣喜地看着宋雁西。
宋雁西却指了指玻璃里那张藏在人群中的脸,“他们应该是被牛雪珠吸了气。”
听到这话,萧渝澜吓了一跳,“她……”一面朝着玻璃里的人影寻找而去,“她不怕遭天谴么?”
这时候听宋雁西解释道:“她从一个天骄之女,忽然成了丧家之犬,从云端跌到深渊,只怕对她来说,遭天谴跟此比起来,是没有什么区别了?如今她要做的,是在短时间里提高自己的能力,然后……”
宋雁西说到这里,同情地朝萧渝澜看去,“应该打算找你们家报仇吧。”毕竟见她看朝萧渝澜时候那眼神,分明就是要将其吞活剥了。
萧渝澜一脸懵,“找我们家干什么?她妈妈偷人又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小塔倒是听得明白,一脸嫌弃地抬头看向萧渝澜,“她肯定觉得是你家找人去害她妈妈的。”反正龙爷爷说过了,人是一种奇怪的物,他们做错了事情,有一部分不但不会承认,还会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卸到别人的身上来。
她觉得这个牛雪珠大概就是这一类了。
所以见萧渝澜想不通,觉得他真笨,“她又不能责怪自己的妈妈,肯定要找个人来承担这个错误,那和你们家是死对头,你们家也就是独一无二的人选。”
宋雁西有些吃惊,听到小塔的分析,忍不住笑道:“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是你萧哥哥本来就是个笨蛋?”
萧渝澜被小塔一只穿山甲嘲讽,脸色微微往下沉,“你们怎么还有这闲工夫,救人要紧。”他说完,一回头就见到牛雪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门前,隔着玻璃正往他们这里得意地笑。
似乎在炫耀,你们就算知道是我所为,又能如何的意思。
小塔见到她那表情,忍不住幸灾乐祸笑起来,“姐姐她是不是在作死?”
萧渝澜听到小塔的话,看朝宋雁西:“宋小姐,你可以?”
宋雁西很好奇,到底是自己哪里看起来太弱,总是让萧渝澜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自己的业务能力。又是什么让牛雪珠觉得她吸了气,就是自己的对手了?
于是很认真地朝萧渝澜说道:“萧少爷,请不要再质疑我的业务能力了,好吗?”
萧渝澜摸了摸鼻子,看朝玻璃里的牛雪珠,她散乱的头发下,半张脸上全是血痕,吓得他不自觉地朝宋雁西靠近了些,“那宋小姐您请。”
这反噬太厉害了吧?
然宋雁西向来是如此的,不管做什么,都不必摆坛设香火,更没有别的法器,直接拿出符贴上去,打了几个手诀。
然后小塔拿了四张符,看着胖嘟嘟的身材居然异常敏捷,一下攀上了火车顶上,然后轻轻松松地往车顶和左右两边以及第十三节 车厢和第十四节车厢那里都贴上了黄符,轻盈盈地跳下来,稳稳当当地站在宋雁西身边,“姐姐,好了。”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忽然一个声音从身后怯地响起。
几人回过头,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女学躲在后面,她也见到了玻璃门里牛雪珠的恐怖模样,在看到小塔一个小女孩那样轻而易举地从火车上跳下来,显然是被吓着了。
萧渝澜连忙要去挡住她的视线,“这里危险,这位同学你快回去。”
这位同学她倒是想走,可是着实被牛雪珠的脸吓得不行,如今也挪不动脚步,整个身子都靠在车门边上,全靠着这车门支撑身体才没瘫在地上。
所以只发着抖站在原地。
萧渝澜看到了,试图想去扶她,但又觉得不好,男女不便,便让小塔去。
小塔却不愿意,“我还要看看呢。”
此刻宋雁西手诀打得越来越快,里面原本还得意洋洋的牛雪珠明显也有些不对劲起来,表情有些痛苦,疯狂地拍打着玻璃,眼睛里满含怒意,直直地盯着宋雁西。
“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人吧?”萧渝澜有些担心,不知道宋雁西在设什么法阵。
“不会,你怎么总怀疑姐姐呢?”小塔不高兴,姐姐是她见过最厉害的玄门中人了。
不过虽然里面的人不会被这法阵波及,但是绝对会被牛雪珠的样子吓坏的。
果不其然,随着牛雪珠越来越痛苦,头发下面满是血纹的脸颊也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以及她那瞬间疯长的指甲,竟然是黑红色的。
她太难受了,总觉得身体就要四分五裂一般碎开了一般,慌乱中抓住一个小男孩儿,一股舒服的气便迎面而来,什么都不想,直接张口就往小男孩儿口中吸去。
车厢里的众人见此,当即吓坏了,还是那男孩儿的母亲反应过来,虽对牛雪珠也充满了恐惧,但母爱之所以伟大,便在于只要涉及孩子,不管是遇到什么危险,母亲都能化身为勇士。
那男孩儿的母亲不顾一切捡起自己能拿的东西,疯狂朝牛雪珠砸了过去。
加上宋雁西法阵的作用,牛雪珠到底没能将气入口,反而吃痛地放开了孩子。
而车厢里的众人见她没得逞,就将她当做怪物一般,众人齐齐出手。
法阵的控制下,牛雪珠的能力几乎完全被遏制,根本就没有办法发挥起来,现在除了外貌有变化之外,其实此时此刻的她和一个普通的弱女子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好似落水狗一般被人在车厢里围着打。
萧渝澜见她终于没有威胁到车厢里的百姓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只要这法阵在,她就没有办法害人对不对?”
宋雁西颔首。
就在萧渝澜以为,等着到下一站,车门打开的时候,自己就进去将她抓住,无论如何也要给那些被她活活吸死的无辜人一个交代。
没想到牛雪珠竟然选择跳火车。
这也是宋雁西也没有料到的,眼看着她已经跳了出去,身影与行驶中的火车距离越来越远,也只能作罢。
萧渝澜却自我安慰道:“她被打得那么重,又跳车,应该活不了吧?”
小塔今天好像专门就是要和萧渝澜对着来,“有句话叫做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她肯定死不了。”
萧渝澜一听这话,也要去跳车。
不过被宋雁西抓住了,“干什么?”
“她要是不死,没准还要害人。”萧渝澜挣扎着,要往车下跳。
“方才设下的法阵,不是控制她,而是消耗她的能力。”现在的牛雪珠除了外貌还没恢复之外,这些年学的一切,也都荡然无存了,以后跟个普通人一样。
想要吸食别人气?她也没那本事了。除非她从入门开始练起,那又得要多少时间?
反而因为那黑红色的指甲,满是血纹的脸颊,被人做怪物看待。
她想找个栖身之地活着都艰难呢!更不要说能有丰沛的物资和安静的环境提供她修炼。
萧渝澜半信半疑,“当真?”不是他不信宋雁西的本事,而是小塔刚那话说得的确对,祸害遗千年。
可是现在这么一耽搁,火车已经走了很远,只怕等他跳下火车追过去,牛雪珠早就不见身影了。
只能遗憾地叹气,“不管如何,等到了上海,我得立即往家里拍一张电报,凡事得要小心些。”
“应该的。”宋雁西回着,让小塔把符都揭了去,里面的老百姓们知道就知道了,但牛雪珠已经逃了,他们没有真凭实据,说出去怕是没什么人相信的。
倒是这个女学。
宋雁西回过头,朝对方看去。
那女学吓得不轻,她不知道宋雁西刚才那些手诀是什么意思,但肯定是她的缘故,火车里的那怪物才被逼迫得跳了火车逃了。
而现在她让那个小女孩却揭走符,肯定是不想让大家知道这怪物的事情,所以她现在是要杀自己灭口么?
因此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宋雁西,吓得连忙缩着身子,可是身体瘫软,根本没办法逃,只能眼睁睁见对方将手伸过来。
然后,等来的不是什么致命锁喉,而是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温柔地在自己的头顶上摸了一下,随后便听到她温柔的口气,“小妹妹,好好读书,要多相信科学,方才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宋雁西说完,收回手,牵着小塔就走了。
萧渝澜愣了一愣,连忙追了上去,路过这女学旁边时,也道:“她说得对,咱们要相信科学。”
等女学被她同学们找到,恢复过来与同学们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时,却无人相信,反而告诫着她,“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你怎么还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呢?咱们要相信科学,难道你忘记上次课堂上老师做的实验了么?”
女学也想相信科学,可是刚才的一切,怎么解释?难道真要用那句眼见也不一定是真实发过的吗?
但怎么可能?所以她要去将那三人找到,等找到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更何况还有那车厢里的人作证呢。
可是没想到下一个站,那两节车厢里的乘客们全都下车了。
遇着这样不干净的东西,谁都避之不及,宁愿半道改乘船,也不愿意继续再待在那不干净的车厢里了。
所以那位女学自然是没有办法来找他们。
只能继续在火车上找宋雁西几人。
可是他们住的是卧铺包间,后来三人为了避嫌,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买饭什么的都是陶陶去,第二天便到了上海,陆家这边早就接到了北平宋太太的电报,让人等着。
宋雁西一行人才下火车,就被三侠堂的汽车给接走了。
那位女学自然是不可能碰到他们。
负责来接宋雁西的人是陆禀言,比宋雁西大将近九岁,是她的大表哥。
她有好几个舅舅,但都战死了,只剩下这个小舅,被外祖父给带到了上海来。
那时候的上海还没有如今的繁华,陆家来得早,也凭着自己的实力打出一片天地,如今占据了一方,外祖父跟自己的两个副将合力建造了现在的三侠堂。
如今在这上海滩,虽不能与青帮洪门等并肩,但也有自己的一片势力。
陆禀言穿着西服,披着大衣,戴着围巾,有着英俊面庞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斯文的读书人,怎么也让人没有办法将他与那三侠堂联想到一起去。
他从北平那边送来的报纸上见过宋雁西,所以一眼就认出她了,心里对于这个小妹妹不知道是怎样的喜欢,一向不言苟笑的脸上,居然扬起了高兴的笑容。
跟来的下人都觉得稀奇,同时也知道这位表小姐在大少爷的心中是什么份量了。
只是看到宋雁西身后紧随的萧渝澜,便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来,将宋雁西拉到一旁低声问:“这个小子是谁?”他就怕这个小妹妹再被那些满口花言巧语的混蛋给骗了去。
尤其是他看到萧渝澜长得虽是人模狗样,却是一副世家子的做派,他很是不喜欢。
宋雁西想了想,虽是给了他一本黄粱集,但那也非自己所著,所以算不得他的师父,不过自己倒是教了青白道长一些东西,所以这样四舍五入算起来,他算是自己的徒孙?
不过又觉得好像不太妥当,最后只道:“一个朋友。”
陆禀言听到只是朋友,暗自松了一口气,于是上前朝萧渝澜十分客气道:“这一路,多谢照顾舍妹,往后有什么事情,可来三侠堂找我。”说着,给萧渝澜递了一张名片。
萧渝澜接了名片,刚想说自己这一路上全凭着宋雁西上路。
然而陆禀言却没有留下和他寒暄的意思,早就招呼着陶陶,带着宋雁西和小塔走了,至于行李,有的是人在搬运。
压根就没有萧渝澜是事情。
他踌躇了一下,想要追上去,但见宋雁西高高兴兴地正和她大表哥说这话,自己追上去了也插不上嘴巴,可怜得像是被抛弃了的孩子一般,只得默默地去找自己的朋友。
宋雁西见到自己的大表哥,自然是十分高兴,当年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虽不与外祖家来往,但有爸爸在,从上海回来的时候,总会带着这些哥哥们给自己送的各种礼物。
这种好感在她幼年时候就种下了,所以现在见到,只有说不尽的亲切感觉。
因此等上了车,发现萧渝澜没跟来之时,便问陶陶:“萧少爷呢?”难道在后面的车上?一面朝后面的车子看去。
陶陶正要解释,就听得陆禀言干咳了一声,温言道:“他说去找朋友,我也不好阻拦,只邀了他改日到家里来做客。”
宋雁西没有多想,毕竟萧渝澜之前也说了,要去找几个朋友。
而且现在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外祖父的身体,他早年在战场上受了伤,出行都是靠着拐杖的,如今年纪大了,听说身体又不好,所以更在意,此刻只迫不及待地问道:“外祖父怎样?我听妈说,身体有些不好。”
陆禀言并没有打算告诉宋雁西祖父‘病’的真相,毕竟她还小,不能让她知道这些,只轻描淡写地说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自然不如从前,这是正常的,雁西你也不要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