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幼知心口一痛,立刻就不敢动了,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贺明涔也睁开了眼,用那双情绪翻波的眼睛牢牢看着她。
然后她发现他的眼睛红了,眼尾也有些湿润。
顿时她的鼻尖也跟着酸了起来,好不容易休息的泪腺又再次发作,眼睛也迅速泛上一层水光。
他闭了闭眼,迅速藏下了眼中的那道红,先用大拇指揩去了她的眼泪,接着继续朝她吻过来。


第66章
替她揩去眼泪的那只手继而又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你有什么好哭的,”贺明涔哑声说,“看我这么好哄难道不应该幸灾乐祸?”
心软绵得不像话,喻幼知闭着眼,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主动勾着他的脖子,朝他又贴近了距离。
生怕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回应,她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唇角。
他微怔,更用力地抱住了她,几乎是要将她吞噬入骨般地回吻了过去。
贺明涔一直就是个很霸道的人。
他长得清高,接起吻来却相当不客气,他个子又高,两个人的身高又有差距,他低着脖子累,喻幼知仰着脖子也累,于是索性将她一把抱起。
喻幼知背靠着门,比他微高出了几分,这样她可以对他低着头,换他扬着下颚再去吻。
他并不遮掩任何所求,坦然地将吻从她的唇划至她的颈项。
走两步就是床,任何正常男人都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更不要提眼前的人刚刚主动抱住了他的脖子,还舔了他。
这个人刚对他说的那些话杀伤力实在太大。
更不要提她那副泪眼涟涟的样子。
明明对她的埋怨都快堆成了一座山那么高,写成材料的话也不知道几个文件夹才够装,甚至想冷她几天,想叫她也尝尝他这些日子经历的滋味。
然而他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什么没有资格和好,他说她有资格,那她就有。
这些年,他们之间造成的误会实在太多,矛盾也太多,一两句好听的话又怎么可能完全消除掉他心中的不甘和委屈。
然而即使这些误会和矛盾没有解开也没有关系。
他可以不去在乎那些,只要有喻幼知就行。
他只要喻幼知这个人。
恨她远比爱她叫他难受一万倍,他想要她,用男女之间最原始的行为来给自己安全感,来证明她这次的回头是真的。
喻幼知没想到他的兴致会来得这么快,他们太久没亲密过了。
边亲着边被抱到了床上,陷进去的时候除了贺明涔身上那股清冽的味道,她没闻到任何属于别人的气息。
明明离开的时候席嘉还在,可是这会儿席嘉已经不见了人影,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哪怕贺明澜没有骗她,哪怕贺明涔真的在和她分手以后找了别人,恋爱也好上床也罢,说实话,她没有任何资格去责怪他的变心。
谁说只有男人会为女人的守身而兴奋,这一刻,喻幼知承认自己思想腐旧,她可耻地感动了。
小少爷是她一个人的。
所以她一直以来在害怕和犹豫什么呢?他从来就是她一个人的。
他这颗心也从来没分给过别人。
一直以来她都习惯被动地承受一切,从来没想过要去主动争取什么。
可是她想要他。
这种感觉迅速掩埋了她的理智,什么矜持和胆怯都没有了。
曾经在一起的感觉已经模糊,此时他想要的也正是她想要的,甚至都不等他俯下身来,喻幼知一把扯过他早已松垮的领带,大胆地吻了上去。
贺明涔一怔,差点都忘了她只有长相是乖的。
他的眉眼清高英俊,此时却夹杂着浓浓欲念,形成要命的极致反差,经她这样撩拨,那双眸色迅速暗了下来,覆上她的手,带领着她解开自己的领带随手往旁边一扔。
喻幼知的理智早也被丢在了一遍,铁了心要弄他,转而又去咬他的下巴,贺明涔又痒又麻,不肯让她占去上风,低头咬上她的锁骨以示报复。
后来就变成了互咬,咬手指咬肩膀,谁也不敢用劲,然后面红气喘,又亲了起来。
喻幼知觉得有趣,小少爷却已经是被她弄得全身都是火,最后狠狠将她往床上一推,结束了这场幼稚的拉锯战。
时隔多年的热情再次被轻易点燃,记忆已经很远,然而身体却还记得彼此。
他汗涔涔地抓起她的手摁住,却无意间瞥到了她手腕上的红痕还没消去。
贺明涔顿时松了力道,低头对着她手腕的地方轻轻一吻。
“下次不会再对你用手铐了。”
喻幼知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到手铐,断断续续地问:“……你是不是、怕我举报你滥用警械?”
贺明涔微挑眉,嗓音发紧:“是啊。”
有了把柄,喻幼知立刻威胁道:“那我要去举报你。”
“嗯?举报我什么?”贺明涔完全不受威胁。
她闭着眼不说话。
他清冽的眉眼中欲念沉重,俯下身在她耳边用刻意低沉的声音说了几句下流的话。
喻幼知听了,头皮发麻,身体下意识地往里一缩。
紧接着男人就为自己的下流话付出了代价。
他咬唇闷哼一声。
身下的人先是愣了愣,然后下意识地笑了。
“贺警官,你退步了。”
“……”
被嘲笑了。
就是十八岁的时候,也没有这么被笑过。
他也不说话,又重新去床头柜上拿了东西。
遮光帘挡住了窗外想偷溜进室内的光线,只开了盏很小的床头廊灯,为了报复她,贺明涔伸手打开了所有的灯。
报复远远不止这些,刚刚是贺明涔自己的下流话付出了代价,接下来就换成喻幼知为自己的嘲笑声付出了惨重代价。
顺便他还向她证明了,对这种事,男人只会越来越老道,退步是不可能退步的。
-
结束后,喻幼知闭上眼,精疲力尽地枕在他臂弯里。
男人被她枕着的那支手臂曲起肘,环住她沉沉的脑袋,抚着她的头发认真看了她许久,眼里情绪明灭,目光流连,然后他没忍住,抿了抿唇,低头一下下温柔地啄吻她的额头、眼睛、鼻尖还有嘴唇。
喻幼知还没有睡,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醒了,他肯定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是她继续闭着眼,装作调整睡姿的样子,侧过身,将手搭上他劲瘦的腰,然后紧紧抱住。
他一颤,用力地回抱住她,低声问:“你没睡?”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她也没必要再继续装睡,睁眼轻声说:“睡不着。”
“为什么?”
“怕这是梦。”
他掐了下她的腰,听见她痛呼一声,才说:“看吧,不是梦。”
喻幼知揉着腰问她:“那你呢?你怎么不睡?”
然而下一秒她就后悔她这个问题了,以小少爷的德行,绝对会傲慢地说因为我是男人,男人的体力能跟女人比吗。
可惜她猜错了,因为他说:“我也怕是梦。”
喻幼知愣住。
“既然都睡不着,那就聊天吧。”贺明涔说。
“……聊什么?”
他语气徐缓地说:“你刚到我家的时候,我对你不待见,抱歉。”
年少时骄傲太甚,高高在上,看谁都不起,也从不把谁放进眼里。
从前没有意识到,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从没对他说过那些委屈,也从来不会冲他抱怨。直到现在长大了,也成熟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当初为什么要选择利用,而曾经的自己对她而言又是多大的伤害。
“因为我的态度,害你在学校被人孤立,抱歉。”
“当初在英国因为学业和打工兼顾不过来,我每天都很烦,没能顾及你的心情,抱歉。”
喻幼知惊讶地张了张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竟能从他这里听到他对当年的事的复盘和歉意。
其实她早就不在意了,她甚至都快忘了。
那一年和他在英国的时光,已经足以盖过一切曾经的不美好。
“你不用跟我道歉,毕竟后来我对你……”
即使已经对他解释过了,但这一刻她还是想要对他说那三个字。
然而贺明涔打断了她:“你之前已经说过好几个对不起,不用再重复了。”
他顿了顿,问她:“……喻幼知,你还爱我吗?”
她这次不再犹豫,想也没想就回答:“爱。”
得到肯定答案后,贺明涔笑了笑。
“够了。”
就这样吧。
在他过得不好的这些年,她也过得不好。
没有父母、没有背景、甚至没有几个朋友,一个人要熬过这些年该有多难,他甚至想象不到。
所以这些年缺失的时光丢了就丢了,再去计较谁对谁错也没有意义。
他选择屈从于这一刻的失而复得。
“把你爸爸的事都告诉我吧,”贺明涔轻声说,“我会帮你。”
她鼻尖一酸,然后重重点头:“嗯。”
其实她不是一个擅长诉说的人,习惯了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然而今天却不知怎么的,在他的低语中,她有好多的话想要告诉他。
-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最后终于聊累了,喻幼知睡了过去。
日落月升,酒店房间的隔光窗帘效果极好,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里没开灯,让她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几点。
难道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醒了?”男人的声音响起,“起来吃饭。”
喻幼知眨了眨眼,手往旁边一摸,又听他说:“别摸了,我在这里。”
接着她听到他开灯的声音,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贺明涔早已穿戴整齐,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喻幼知低头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衣冠楚楚的西装小少爷。
“……你怎么把衣服穿上了?”
“我不穿衣服,难道裸着去帮你买晚饭吗?”
贺明涔懒懒靠坐在沙发上,用下巴点了点面前茶几上的打包晚餐。
原来是帮她去买晚饭了。
他什么都穿好了,她却还是赤裸,难免有些羞耻,喻幼知没有下床,反而用被子裹紧了自己,嘟囔道:“你可以直接叫我起来去吃晚饭,打包不环保。”
贺明涔倏地笑了下,然后揶揄地看着她,轻描淡写道:“你要是还能下地走路,那我就真是退步了。”
一共也没做几回,怎么可能,她又不是林黛玉。
喻幼知为了证明自己可以下地走路,打算下床,然而在这之前她得先找到衣服。
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自己的衣服在哪儿。
贺明涔看出来她在找衣服,衣服是他脱的,他当然比她清楚扔在了哪里。
他从床下捡起她今天穿的那条裙子递给她。
贺明涔脱它的时候找不到这条裙子的拉链在哪儿,他差点就要直接撕开,还是她生怕这裙子报废以后没衣服穿,赶忙阻止了他。
接过裙子,喻幼知让贺明涔背过身去,她要穿衣服。
小少爷嫌她矫情,啧了声,但还是转过了身。
等她穿好后,他转回身来,意识到这条裙子是她今天为了订婚宴特意换上的裙子。
“你自己的衣服呢?”
“在化妆的房间里。”
“等吃完饭你去那儿换回来吧。”
穿着贺明澜给她准备的订婚裙子晃来晃去的,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嗯。”喻幼知边答应边掏出了筷子。
订婚都已经取消了,再穿个礼服裙到处晃也不好,还是换下来的好。
晚餐是贺明涔在酒店餐厅给她外带的,她口味偏重,所以贺明涔给她买的菜也都是重口的。
餐厅的工作人员说菜有点辣,担心房间里的矿泉水不够她喝,他还给她买了大瓶的水。
结果是他低估了喻幼知的吃辣水平,半碗饭下来一口水没喝,还问他怎么买了这么多水过来。
贺明涔随口说:“让你多喝点水,补补嗓子。”
结果她吃饭的动作一顿,非常不自然地嗔了他一眼,说:“……我嗓子好得很,补什么补。”
贺明涔先是愣了愣,而后眯起眼打量她窘迫的表情。
他勾了勾唇,姿态往后微靠,手扶着下巴说:“不补嗓子那就补水吧,你今天流了很多。”
喻幼知脸颊一热,随手拿起沙发枕头就往他身上打。
“贺明涔你变态吧!”
他老老实实挨了两下,非但不生气,反而眉眼微弯,得逞地笑了起来。
实在笑得有点好看,越好看越欠揍,喻幼知顿时更气了,打他的力道更重,嘴里还不停地骂他:“变态!”
“行了,再打我就告你袭警了,”他直接抢过沙发枕扔到一边,然后故作不解地看着她,“我说你今天眼泪流太多了,你以为我说什么?”
喻幼知磨得牙齿咔咔作响。
贺明涔不再逗她,转了话题问:“今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她没好气地说:“没有安排,回家睡觉。”
“那明天呢?”
“去找我爸爸的同事,”喻幼知说,“我跟你说过了,明澜哥把他们安排在这家酒店了。”
贺明涔先是嗯了声,又突然想起什么,不解道:“我爸当年跟你爸也是同事,你要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怎么不直接去问我爸?”
喻幼知犹豫了了会儿,问他:“……如果我说我怀疑你爸爸,你会怎么想?”
贺明涔蹙起眉头,即刻否认:“我爸不是这样的人。”


第67章
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否定了她的猜测。
喻幼知并不意外。
说实话,她也不太相信。
这个猜测已经压在心底很多年,除了贺明澜,她谁都没说过,没证据的事不能乱说,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可随着她回到栌城,又考到了贺璋曾从事过的检察院,一点点抽丝剥茧地查,一面从贺叔叔的为人处世方面分析,贺叔叔不是那样的人,而一面又从线索中分析,指向性又实在太过明显。
“你还记得我们去你曾爷爷那里的时候,我在杂物间找到的那张合照吗?”
贺明涔嗯了声。
喻幼知酝酿片刻,将打火机的事告诉了他。
他是刑警,对于刑事案件的分析能力远比她强,她甚至不用说的太清晰明白,他自己就能从脑海里整理出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你是说你妈妈过世的那天,我爸去你家里找过她?”
“对,可是痕检报告上说了,那天没有人来过我家,”喻幼知说,“如果贺叔叔只是正常到我家来拜访我妈,他没有必要把自己去过那儿的痕迹给抹掉,而且我妈的案件一直到结案,贺叔叔都没有向警察提过他那天去过我家。”
贺明涔没说话,微垂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半晌后,他问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爸的?”
喻幼知:“我们在英国的时候,我拜托明澜哥把打火机寄给我,他无意间发现了那支打火机上有贺叔叔的名字首字母刻写。”
“……所以你当年回国,这也是原因之一?”
喻幼知轻轻点头。
“为什么不跟我说?”
喻幼知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贺明涔猜测道:“你觉得我一定会偏袒我爸,然后我们一定又会因为这个吵架产生矛盾?”
他顿了顿,语气倏地低了几分:“如果我爸真的跟你爸的死有脱不了的关系,那么我们大概也……对吗?”
喻幼知:“嗯。”
贺明涔叹了口气。
他没想到当年他们分手,居然还有这层复杂的缘由在。
以为只是因为两个人那个时候还太年轻,想法和行为都不成熟,不会处理感情中的矛盾点,才让她产生了退缩的想法。
“……那现在呢?”贺明涔问她,“现在为什么你又肯告诉我了?”
喻幼知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了头,然后将双手穿过他的腰,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就是答案。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因为处理不了矛盾就只能选择退缩的小流浪猫,不会只用一个打火机就将贺叔叔定罪,然后更加坚定了和贺明涔分手的念头。
贺明涔揉了揉她的头,勾唇说:“长大了。”
喻幼知抿抿唇,埋在他怀里问:“如果真的跟你爸爸有关,怎么办?”
“你说呢?忘了我现在是干什么了的吗?”贺明涔语气很淡,“不过我相信我爸,不是因为他是我爸,而是因为我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会知道,当年为了接她进家门,他爸和他妈吵过多少回。
他爸的脾气向来都很温和,却在这个问题上异常坚定。
只因为那是喻廉的女儿。
仅仅只是因为那是好友的女儿,就愿意承担起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抚养责任,由此可见,那位好友对贺璋来说有多重要。
-
吃过饭,喻幼知又去楼上把礼服裙换了下来。
即使订婚取消了,贺明澜也没有取消为了订婚而包下的所有房间,因而她依旧可以自由进出。
按理来说衣服也换了,她也该回家了,但贺明涔又提出要散步消消食,于是两个人又去酒店楼下的花园随意逛了逛消食。
酒店的花园装饰不错,面积大,五彩斑斓的彩灯环绕着随着黑夜暗淡下来的绿植,不少客人晚上都会来这里散步。
贺明涔临时来了个电话,是黎队打过来的,他也没避开她,直接当着她的面就接了起来。
反倒是喻幼知自己自觉,走开了几步。
即使是半个同事,信息也不能完全共享,有的案子是机密,她还是少听比较好。
其实是有关于最近市内发生的几起治安案件,黎队派了线人去跟踪调查,观察到这几起不同区的治安事件的嫌疑人在离开区拘留所之后,平日固定活动的那几个场所之间有重叠。
贺明涔问:“也就是说这群人可能是有联系的?”
“对,不过都是些KTV、网吧之类的地方,这些店营业执照已经查过了,没什么问题,”黎队说,“其中一个地方你应该很熟,万豪夜总会。”
万豪夜总会,江富地产二公子名下的产业,他是最大的老板。
前不久贺明涔刚刚举报了那里,没想到这才整顿了几天就又开张了。
果然背靠江富地产血就是厚。
“线人说江二少上次被警察逮了个正着丢了大脸,放了话说要是让他知道了是谁举报的,就找人剁了他的下半身。”
贺明涔讥讽地笑了两声,满不在乎。
“那就看他能不能查到我头上了。”
“你别忘了你的左手是怎么伤的,”黎队语气严肃,“他跟你不一样,这种有案底又没什么底线的富二代疯得很,还有最近你哥好像跟他走得挺近的,你提醒下你哥,时刻盯着你们贺家,想看你们家倒台的人可不少。”
外人哪儿会知道,最想贺家倒台的不是别人,就是贺明澜。
提到贺明澜,贺明涔神色微敛,淡淡嗯了声。
黎队问得委婉:“说到你哥,还有件事,你那边今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
“别跟我装傻,今天的订婚宴,你跟你哥打起来了吧?”
向来不苟言笑的黎队难得笑了两声,不咸不淡地调侃道:“有人拍了视频,传到我这边的微信群里来了,贺小少爷,挺男人的啊,抢亲哥的未婚妻还这么理直气壮。”
贺明涔没否认,只是问:“拍视频了?”
“信息时代,你觉得呢?”黎队说,“一个下午,足够圈子里的人知道这个事了,再加上你们贺家本来就树大招风。”
贺家向来低调,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想不高调都难了。
“两个男人为一个女人打了起来,女主角却没在视频里露面,他们都在讨论那未婚妻到底是何方神圣,”黎队直接询问当事人之一,“小少爷,何方神圣?”
贺明涔随意往某个人那边瞥了眼,说:“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神圣。”
黎队听出他的敷衍,沉默几秒,又问他:“所以你真的把人抢过来了?”
贺明涔一向懒得解释,直接嗯了声。
对于小少爷的无耻和坦诚,黎队再次沉默。
“照理说这是你的感情私事我管不着,但是——”半晌,黎队语气复杂,“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毕竟是穿警服的,个人作风问题还是注意一下,赶紧让你家把这消息压下来,现在顺着网线找一个人太简单了,现在还只是圈子里的人知道,要是真传开了,对你影响不小。”
毕竟是当弟弟一样看待的下属,纵使不赞同他今天的行为,但还是选择站在他的角度上为他着想。
然而他说了这么多,贺明涔的重点却只在:“不是窝边草。”
黎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他语调平淡:“那人本来就是我的。”
“……不管是不是你的,今天你做的这件事就太冲动了,考虑过后果吗?”
怎么可能没考虑过,又不是小孩子。
“温茂哥。”
黎队难得听小少爷叫他哥,愣了愣,问:“怎么?”
贺明涔没有为自己今天的冲动开脱,但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后悔。
他傲慢了太多年,傲慢的人并不爱解释。
“她不是谁的未婚妻,”他望着那边说,“她是我的初恋。”
那边的人正坐在小径不远处的长椅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双腿一摇一晃的。
这一句就足够解释他这段日子所做的一切了。
黎队哑口无言。
-
“在想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喻幼知的思绪,她抬起头,问他:“你打完电话了?”
“嗯,”贺明涔在她旁边坐下,又重复地问了一遍,“脑袋里在想什么,我过来了都没发现。”
喻幼知:“在想今天的事。”
贺明涔很轻地挑了下眼尾,意有所指:“下午的事么?”
她瞪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道:“中午的事!”
他的语气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怎么?后悔没跟贺明澜订成婚?”
“不是,”喻幼知说,“我是在想你到底是怎么让明澜哥取消的。”
他都挨了贺明澜的一拳,不用说,当时的场面一定很乱。
“好奇这个干什么,知道个结果不就行了。”
喻幼知抿了抿唇,不放心地说:“可是现场有那么多人在,如果有人把这件事传出去了怎么办?”
贺明涔安慰她:“你又没露面,现场也没摆你照片,贺明澜只给家里人还有一些比较亲近的朋友发了请柬,放心——”
“我担心的是你,我担心的会对你有影响。”喻幼知打断他。
他愣了下,垂眼迅速掩了情绪,随即满不在意地说:“不会。”
喻幼知怀疑地看着他:“你确定吗?”
“嗯,别杞人忧天了。”
然后贺明涔站起来,问她:“还散不散步了?”
说完他也不等她,直接往前走了。
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喻幼知只能认命跟着起身,小跑追上他。
她还想问,却被他不讲理地威胁道:“再跟我提今天中午的事,我就认为你是舍不得取消订婚。”
她只好暂时作罢。
两个人并排走,胳膊互相挨着,天气渐渐冷了,喻幼知将手塞进了外套衣兜里,莫名回想起他们以前在英国一块走路的时候是怎样的。
好像总是牵着手的,或者是她挽着他,或者是他揽着她的肩膀。
按理来说今天下午都已经那样了,牵个手都显得微不足道,然而她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把手自然地从兜里拿出来,然后再自然地去牵他的手。
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在一起了,那种自然的感觉已经变得陌生了。
女人和男人不同,比起身体上的需求,更注重这种精神上的满足。
她神色一黯。
原来和好简单,和好如初却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嘴上说和好,然后就能立马恢复到从前亲密无间的样子。
这几年缺失的时光,并没有那么容易就填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