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元志仔细回想了下,他其实跟隔壁金银斋的掌柜挺熟的,但马掌柜为人忠厚,在金银斋当掌柜也当了十多年,以前倒也的确被抢过,但贼人很快被抓住,跟马掌柜没关系,这次出事又是几年后,更加不会觉得跟马掌柜有关。
而且马掌柜没有儿子,只有一个闺女,倒是有个侄儿,但也不可能跟侄儿一起做这种犯法的事情吧,何况马掌柜每月的月钱也不少,何苦为了二三百两银子丢了稳当的做工。
许小娘子夫君也说跟马掌柜身边的人有关,但没具体说是马掌柜的侄儿,只是她们知道马掌柜有个侄儿,夏元志又仔细想了想,那贼人的背影还真的跟马掌柜侄儿有几分相似的。
他也拿不定注意,但还是决定明天去跟徐孔目说声。
次日一早,夏元志便去了衙门一趟,找到徐孔目,跟他说了说,也说是许小娘子的夫君察觉出来的。
徐孔目点点头,暗地人让人去查马掌柜身边的人。
倒真给查出来点东西,那马掌柜是有个侄儿,好赌成性,前些日子在东街那边的赌场里玩得很大,欠下一大笔赌债,让赌场的人给打了顿,限他半个月把赌钱给还上,那笔赌债差不多是二百多两银子。
徐孔目查到这些,目光沉了沉。
立刻派了官差去把马掌柜和他侄儿一并抓回来审问,去抓那马金宝时,马家还闹了一通,特别是马家老太太,撒泼打滚全用上了说凭什么抓他孙儿,徐孔目当然不会理会,还是把人抓了回来,把人带去衙门后,徐孔目也没离开,带着人开始搜马金宝的家和马掌柜的家。
马掌柜是马金宝的伯父,不过早已分了家,马掌柜并没有跟马家人住在一起,当初分家时,马老太太偏心,啥都没分开大儿子家。
后来马掌柜撑过那段最苦的日子,也自己买了房,每个月还要给马老太太一两银子的赡养钱,也都被马老太太补贴给孙子用。
徐孔目是想着首饰才失窃,贼人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在源宝镇上的当铺当掉,最近又下大雪,想要去别的镇子还有饶州城都挺难,首饰肯定还藏着在。
派人在马金宝家中一搜,竟真在他床头下把那几样首饰给搜了出来。
赃物也在,回到衙门,马金宝就全招了。
他说的是,自己欠了赌债后,心里害怕,求大伯帮他,大伯也拿不出二三百两的银子,就出了这么一招的监守自盗,还说是大伯游说他多偷点,倒时候等他还上赌债,剩下的两人平分。
马掌柜的说辞却是另外一番。
他红着眼眶告诉徐孔目,说侄儿欠了很多赌债,上门求他帮忙,他也拿不出这些钱,自己老母亲一通闹,让他卖屋给侄儿还钱,他自己也有妻有女,自然不愿意,还说家里就存了十来两银子,也只能帮这点忙,还把十来两银子给了侄儿。
结果侄儿拿着这十几两的银子又去赌场输了个精光。
眼看着还赌债的日子越来越近,侄儿竟让他监守自盗,还说自己会多抢点铺子里的首饰,等卖掉还了赌债剩余的两人平分,他当然不愿,两人发生激烈争吵,但没想到两天后,他刚熄了灯,就遭人在背后打闷棍,迷迷糊糊借着外面的月光也隐约觉得那人是侄儿马金宝,之后又被一棒子敲在额头上,贼人抢了几样首饰就跑掉。
事发之后,他猜出贼人可能是侄儿马金宝,但心中惶恐根本不敢跟东家和衙门的人说。
他怕被反咬一口,害怕别人都觉得是他跟侄儿串通的,怕东家不要他了。
马掌柜说完,老泪纵横,他帮着侄儿还了很多次赌债,其实他也不愿还,但老母亲上门逼迫,他不给银钱,老母亲就在他门前打滚撒泼说他不孝,一个孝字压下来,他还能如何?
老母亲骂他,就一个闺女,这银钱想留着给谁用。
还说侄儿才是马家的根儿,等他以后死了才有人给他摔吉祥盆。
这些年为了这个侄儿,他除了有个住的地儿,其他什么银钱都没存下来,要知他在金银斋当掌柜,一个月可是有三两银子的月钱,到最后,侄儿还这么坑害他。
徐孔目听完两边的话,又去马掌柜家附近调查,那天暮食时,马金宝的确上门找过马掌柜,两人还发生激烈争吵,邻居们都能作证。
徐孔目又去审问马金宝那天上门为何跟自己大伯发生争吵,是不是他要盗窃金银斋的首饰,马掌柜不愿意。
马金宝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之后的回答更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后来被抽了两鞭子,疼得嗷嗷直哭,就认了罪,和马掌柜说的一样,的确是马金宝游说自己大伯监守自盗不成,就趁着夜幕,偷袭了自己的大伯偷盗了金银斋的首饰。
案情真相大白,首饰也被追回。
马金宝按照大盛朝律法,偷盗超十两银以上就是重罪,要打五十大板,之后牢狱五年,可收赎,也就是可以用银钱赎罪。
像是这五十大板,需要五十两银子就可以免去挨板子,但后面还有五年的牢狱,牢狱一年是百两,就得五百两银子来赎人,不然就老老实实关押在牢狱里吧。牢狱里可是很惨的,里面各种蛇虫鼠蚁,饭菜很多都是馊的。
马掌柜说到底也算知情不报,要挨十大板,同样可以收赎。
但马掌柜为了侄儿,这些年哪里存得下银钱,还因总是补贴银钱的事儿跟家中妻女关系很僵,何况妻女身上也没钱,他也不想因为这十板就把房卖了,卖了房以后妻女住何处?
马掌柜本以为这十大板子挨定了,没想到妻女突然来到衙门,给了十两银子,让他免了这顿板子。
才知平日妻子虽不喜他帮侄儿,但见他如此也毫无办法,就同他要银钱说是家用,实际多余的银钱都偷偷存了起来,也算是从他指头缝里存下来的。
马掌柜很是愧疚,抱着妻子大哭一顿,打算以后每个月就给老母亲五百文钱,其余是再也不会给的。
就算老母亲来衙门状告他,每个月五百文钱的赡养钱也是顶天的了。
而且他不清楚自己瞒着事情不告知东家和衙门,东家还不知会不会继续用他,怕是不能了,他犯下如此大错,哪里还有脸继续给东家干活。
之后就是马金宝被杖责,马老太太跟马金宝爹娘和弟弟妹妹们都来了,一家子围着马掌柜要他替侄儿出这五十两银子的收赎钱,马掌柜气得很,自然不可能,而且他也没五十两银子。
马老太太就叫大儿子卖屋来换银钱。
马掌柜气急了,转身就走。
马老太太开始躺在地上哭嚎,以前这招对大儿子最管用。
哪知这次大儿子理都不理她,转身就走没影了。
躺在地上的马老太太一怔,麻溜的爬起来追着大儿子继续骂,想要大儿子掏钱,围观的百姓已经知晓案情经过,见状,唾沫星子都要把老太太骂死,但老太太根本不当一回事,还便回头跟这些人对骂。
不等老太太追到马掌柜,那边衙门的人已经开始行刑。
一板子下去,马金宝嗷的一声哭嚎起来,脸都给他打变色了,老太太心里一慌,跑过来喊道,“别,别打,别打我孙儿,我们有银钱收赎。”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来,里面赫然是五十两银子,显然是家里有这银子,还非要跟大儿子要。
周围百姓越发觉得这家人离谱,有银钱还要找大儿子要,何况都分了家,那就只算作亲戚罢了,就算马掌柜只有一个闺女,也不能这样坑人家啊。
马金宝这只是杖责的收赎钱,五年牢狱还要五百两银子呢,这真真是把马家的人都给杀了也凑不出这么多,老太太哭着悲天恸地,也知道大儿子就算卖了房也凑不出这五百两来,哭得越发伤心。
衙门可不管,拿不出钱,就把马金宝拖回牢狱里。
……
许沁玉知晓这事儿还是几日后,是夏家嫂子特意上门跟她唠嗑说的。
虽镇子挺大,平时也有些偷盗抢夺之事,但这案子的案情还算新奇,传遍了整个镇子,大家都觉得马掌柜又可怜又无辜的,当然他也有错,不该瞒着的。
许沁玉听完忍不住问,“那金银斋的东家最后解雇马掌柜没?”
吴氏笑道:“没呢,金银斋的东家人挺好,说是马掌柜在他家干了十多年,从来没有过一笔糊涂账,人也忠厚,这次盗窃虽跟他有关,但他也算无辜,就再给他一次机会,马掌柜当即就哭了,还表示以后会好好干,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吴氏说完,又跟许沁玉说金银斋里面的首饰还挺好看的,绢花也很别致,等以后天儿暖和起来,她们一道去逛逛。
许沁玉立刻应了声好,还忍不住摸了摸发髻,她还一样首饰都没有呢,就一根木簪子,等以后赚了银钱的确可以去逛逛,世间哪有人不爱俏的。
她现在也的确没多余的银钱,赚的钱都投资了出去,昨日才把那口大铁锅给运回来,木棚下面的柴也被四哥搬到另外一边,大灶台也起好了,明天就能多做些鱼,鱼丸子和鱼头豆腐煲也能做起来。
现在也算半认识了徐孔目,许沁玉暂时没打算再去东街西街那边卖暮食了,太累了,不如先把家里头的营生做好,等以后赚了银钱,在那边盘个食肆铺子就方便多了。
听闻两人对话的裴危玄顿了下,微微垂下眼眸。
许沁玉想到明日能多做些鱼,还跟吴氏说,“嫂子,明儿我这鱼就能多做些,还有鱼丸子跟鱼头豆腐煲卖,鱼丸子也是熟食,回去热下就能吃,或者在起锅烧点油再焖一下味道更好,嫂子也可以跟巷子里想买鱼吃的街坊邻居们说声,能来买了。”
吴氏立刻说,“许小娘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第30章
吴氏名吴婉, 吴婉又跟许小娘子聊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这会儿正是吃暮食的时候,她提着个大食盒,里面装着就是红烧青鱼, 今天许小娘子要准备明天卖的鱼丸子甚的, 所以晚上的暮食也是吃红烧鱼, 她也带了条回去。
说也奇怪,邵哥儿就只吃许小娘子做的吃食,哪怕是经常吃到的红烧青鱼, 他都吃不腻,就着红烧鱼能吃一碗的豆粥。
当然, 就连豆粥也是许小娘子熬煮的。
明明许小娘子把怎么熬豆粥,豆子要浸泡多长时间,加多少豆子和粳米,加多少的水, 什么时候大火什么时候文火才可以把豆粥熬的软烂粘稠都告诉她, 但她熬出来的就是没有许小娘子熬出来的好吃。
甚至味道差了许多许多。
拎着食盒,吴婉回到来溪巷。
她这条巷子就在桂花香前面,房屋大多数都是二进的宅子,自然比桂花巷的屋子贵, 不过来溪巷也有普通的小院子,价格也比桂花巷差不多的院子贵上五两到十两银子, 因为来溪巷前面就是一条小河,早几十年人工挖掘的, 方便镇内的百姓洗衣用水甚的, 两边都通往北街那边的码头, 是条活水, 巷子里交叉的路口还有一颗大槐树,槐树下一口水井方便家中没有水井的人家吃水,溪水巷前面就是溪流,再不远就是水井,所以房屋价格也普遍比别的巷子贵。
到了来溪巷的巷子口,吴婉撞见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正在河边浆洗衣物,便冲着小丫头道:“二妞,跟你家太太说,桂花巷的许小娘子明日会有红烧青鱼,鱼丸子跟鱼头豆腐煲卖,记得早点去买,不然很快就要卖完的。”
那正在浆洗衣物的小丫头立刻应声道:“夏太太,我晓得啦。”
能住二进的宅子,大多数家里头都是做营生的,比普通百姓富裕的多,家中都会买上一两个的小丫鬟。
一路上,吴婉瞧见相熟的都会告知上一声。
她平日人大方,也喜欢找邻居的妇人们闲聊,整条巷子的妇人家眷们都认得她。
本来吴氏旁边几户人家都知她家暮食很香,知晓她家暮食都是许小娘子家买的,周围妇人又跟相好的街坊邻里们一传十十传百的,也都知道了,如今整条巷子的女眷们都打算明日上门去买点回来尝尝。
与此同时,许沁玉还在家里做鱼丸。
既然要做鱼丸,再大的青鱼也使得,贺老伯送来的青鱼之前都是二三斤左右的,渔网的原因,一斤以下的鱼捕不上来,现在送来的,超过三斤的她也要,鱼肉片下来捶打做成鱼丸,鱼头可以跟豆腐烧着吃,都不浪费。
她打算把鱼丸的价格定在五文钱一份,一份大概是十颗半斤的分量,一斤鱼肉大概能出一斤半的鱼丸,鱼肉便宜,但需淀粉,她加的绿豆淀粉,这里可没有淀粉的,都是她自己用绿豆磨浆过滤分离出来的,绿豆磨淀粉不难,这活儿就交给了四哥。
她片鱼片时,宁姐儿也在旁边帮忙,把那些鱼骨上剩余的鱼肉都帮着刮下来,舍不得浪费。
宁姐儿现在会帮她刮鱼鳞,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许沁玉打算每月给宁姐儿五百文钱,给她当零花,以后再看看宁姐儿想做些什么,也不一定非要帮她干活,她可以雇人做的。
鱼头炖豆腐看份量,有五文钱一份的,有十文钱还有十五文钱的。
算起来,还是红烧青鱼的价格最划算些。
鱼丸做好后可以放着,明天再做一锅,不然可能不够卖,鱼头豆腐煲明天在做,今天的红烧青鱼已经卖完了。
鱼丸刚煮好,院子外有人敲门,许沁玉过去开了院门,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形高大,穿着衙门的官吏衣物,腰间陪着一柄长刀,见到许沁玉,男人道:“可是许小娘子?”
许沁玉点点头,“你是?”
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
男人道:“我是徐仁,在衙门当差的徐孔目,今日特意过来是寻小娘子的夫君有些事情商谈。”
果然是徐孔目,他找四哥,应该也是金银斋盗窃案有关,是四哥给的线索,所以过来问问四哥吗?
许沁玉道:“徐孔目里面请。”
把人引了进去,裴危玄也从房里出来,见到徐孔目微微颔首,把人请进堂屋坐下,许沁玉上了两盏热茶,茶叶并不是多好,她买来做茶叶蛋用的。
最近码头那边都是买江米肥肠比较多,从贺老伯那收的鸡蛋剩下不少,她就给做成茶叶蛋来买,这个做起来也简单,鸡蛋煮熟加入酱油盐少许香料清水继续煮开,之后再煮食适量茶叶水倒入鸡蛋里,关键是煮好的鸡蛋要浸在茶叶卤水里一个时辰,这样才能入味更好吃。
两文钱一个,每天都卖的很快。
徐孔目今日过来倒不是为了许小娘子做的吃食,而且裴危玄。
他知这次能够这么快破掉金银斋的盗窃案是裴危玄提醒,这年轻后生甚至只是听闻案件经过就知道盗窃跟马掌柜有关,是个有大才的人,衙门缺少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吏和官不同,但小吏做得久,也不见得不能升官,所以他过来问问裴危玄愿不愿意进衙门当个小吏帮着破案甚的。
徐孔目把来的目地跟裴危玄说了说。
裴危玄沉思片刻说,“恐怕要拂了徐孔目的好意,我是罪臣流放此地,无法入官,恐上头会怪罪,另外也请徐孔目替我守着金银斋盗窃案的事情,裴某并不想被外人得知此案与我有关。”
虽然伏太后跟新帝不太可能伸这么长的手,打听他在这里做的事情,再者伏太后觉得他已经是个彻底的废物,翻不起什么水花,根本不会搭理他们一家人,而他能做的就是继续低着头活着,暗地悄悄隐伏等待机会。
大兄曾经就跟他说过,如果以后他出事,他留下的一些黑甲护卫给他,那些黑甲护卫对大兄都是死忠之侍。
等到他解了身上的毒,他不会在留在此地,会去寻黑甲护卫谋事。
但没成大事前,他定不会暴露身份,以免让家人暴露在危险之中。
所以等到离开时,他也无法直接告知家人,会寻个借口离家。
徐孔目愣了下,大概也没想到裴危玄是罪臣流放,这样的话,让他来衙门做小吏的确不太合适。
徐孔目倒也不强求,拱手道:“叨扰了。”
既然这般,徐孔目也不好久留,起身告辞,裴危玄送他出去,来到院中,许小娘子正在把鱼丸盛起放在罐中,鱼丸本就是可以保存好几日的食物,何况还是这么冷的天。
徐孔目闻着这鲜香的味道,忍不住问了问,“这做的是何吃食?”
许沁玉笑道:“这做的是鱼丸,用鱼肉做成,五文钱一份,一份是十颗半斤的量,回去热过就能吃,滴上几滴麻油味道更好,也可以再回锅用油焖一下,还能跟其他配菜煮着吃都是行的,味道比较鲜,里面的鱼刺也都被捶打成泥,比较适合老人跟孩子们吃。”
徐孔目想到自己两岁的小孙子,如今正是开始吃食的时候,这鱼丸买些回去可以给小孙子吃,还能给家人都尝尝鲜。
而且这鱼丸闻着实在是香,还有前几日在夏兄家中吃过眼前小娘子做的佳肴,实在美味让人难以忘记。
徐孔目道:“那劳烦小娘子给我包上五斤,我带回去尝尝。”
“好嘞,徐孔目稍等。”许沁玉寻了油纸来,包了五斤鱼丸给他。
徐孔目从怀中摸了五十文钱递给许沁玉。
许沁玉接过,笑眯眯说,“明日还有鱼头豆腐煲卖,徐孔目要是觉得味美,也可遣人过来买的。”
徐孔目点点头,这才离开。
且说离开裴家后,徐孔目走在路上,闻着怀中鱼丸的香味,没忍住,用手捻起一个放入口中尝了尝,果然很鲜美还很弹牙,只有鱼肉的鲜一点鱼的土腥味都没有,不过他还是觉得那日吃的肥肠鱼里面的鱼更适合他的口味,鲜香麻辣的,这鱼丸的确更适合老人跟孩子的口味。
家中妻女跟孙儿肯定会喜欢的。
想到这里,徐孔目心中微微有些期待。
他住在西街那边,他本身只算作小官吏,俸禄不高,不过妻子会经商,有两间铺子,家中略有薄产,他也觉得这鱼丸不仅美味还非常便宜,镇上普通百姓都能买得起。
说实话,这鱼丸这样的味道,放在东来居可以卖到上百文钱一斤的。
就这份手艺都无人能及,那小娘子明显就是想要镇上的百姓也能吃得起荤而已。
徐孔目心里也不由对许小娘子高看了两眼。
回到家中后,徐孔目把手中的油纸放在桌上。
妻子向氏见状,笑道:“这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鱼丸经过这一路已经彻底凉了,香味就消减不少,嗅觉不灵敏的人的确很难闻见。
徐孔目就说前几日在夏元志那里吃过一位小娘子做的吃食很是美味,今日特意寻了过去买来给家人尝尝,并没有提及他去裴家是寻裴危玄的事情。
向氏忍不住道:“真有那般好吃?”
“夫人尝尝便知。”
向氏喊小丫鬟取了双木筷过来,夹起一颗,入口有些凉,但就算是凉透的鱼丸都没半点鱼腥,鲜美弹牙。
向氏惊讶道:“的确美味,应该不便宜吧?”
徐孔目说,“热过味道更鲜。”
说完又忍不住说,“夫人猜猜这鱼丸多少银钱一斤。”
向氏也经常在东来居用膳,里面的菜不便宜,而且真的都不如这样一个简单的鱼丸,她觉得这鱼丸起码得好几十文钱一斤。
她道:“起码得百文钱一斤吧,要是在东来居卖,至少一百二三十文朝上。”
徐孔目笑道:“只要十文钱一斤。”
向氏惊讶极了,“这等手艺这等味道的鱼丸竟如此便宜吗?”
“是,这小娘子不光鱼丸做的美味,听说还有红烧青鱼,小的五文钱一条,大的八文钱一条,明日还有鱼头豆腐煲,可要都买回来尝尝?”
向氏自然说,“明日都去买些回来尝尝。”
她又想起晚上小孙子没怎么吃暮食,跟徐孔目说了说,徐孔目也有些担心,“怎地没好好吃饭食?”
向氏叹口气,“晚上炖的鸡蛋羹不太好吃,就吃了几口就不肯吃了。”
“时间尚早,要不把鱼丸热了,喊大家都出来尝尝?喜哥儿也能吃吃看。”
喜哥儿就是徐孔目两岁的小孙子。
向氏立刻让小丫鬟过去厨房把鱼丸简单上锅热了热,刚热上没多久,满屋子鲜味了,不等向氏喊人,儿子儿媳就抱着喜哥儿过来,女儿徐云兰也过来了,刚过来就嚷嚷开,“娘,什么味道,好香呀。”
徐云兰今年只有十五,长的比较随爹爹,个儿高挑,模样俊丽。
向氏笑道:“你爹给你们带好吃的回了。”
鱼丸很快热好,小厨娘把鱼丸端上桌,热了两斤,一斤装了一盘,一斤大概有二十颗左右的量,上面还滴了几滴麻油。
徐云兰记得她小时候,那会儿家里还住在小院子里,吃穿也不如现在,每日最期待的就是爹爹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带些好吃的零嘴或者其他熟菜回来,闻见这香味,倒让她想起小时候的光景,心里暖呼呼的。
向氏又尝了颗热过滴了麻油的鱼丸,果真更加的美味。
徐云兰也夹了颗吃了起来,吃的脸颊鼓鼓的,眼睛都亮了,“爹,哪里买的,好好吃。”
她吃着,还给小侄儿也夹了颗,本以为小侄儿不会吃。
小侄儿这几日胃口不太好,都瘦了些。
没想到小侄儿闻到味儿,张嘴咬了口,然后奶声奶气的喊,“小姑母,还要吃。”
徐云兰高兴道:“爹娘,喜哥儿也喜欢吃。”
连着徐云兰哥嫂也忍不住尝了尝,尝过都说味美。
最后两盘鱼丸,喜哥儿吃了六七颗,其余的大家给分了。
徐孔目很久没见家人这么喜欢一道吃食了,打算明日把红烧青鱼和鱼头豆腐煲也买回来尝尝。
……
许沁玉这边忙完厨房的事儿,又要给四哥准备第二次泡药浴的热水。
这次裴危玄倒比上次好多了,虽然泡了会儿经脉还是黑色,但没失去神志,一直闭着眼眸,但应该还是很痛苦,身上的经脉都在乱窜扭动,他脸色唇色都是煞白的,这次持续了半个钟,等他睁开眼的时候,经脉里的药性也已经退了下去恢复如常。
见状,许沁玉跟闻氏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
次日许沁玉卖过朝食后,中午买了食材回来,一家子也开始忙碌起来。
最近罗老婆子不敢来家中闹事,闻氏做完家中的家务活后就出门继续给人浆洗衣物。
裴嘉宁则留在家里看两个小孩儿。
等许沁玉跟裴危玄买回食材回,闻氏还没回。
闻氏有时候一两个时辰就能回来,有时候得三四个时辰,应该是浆洗完衣物才行。
几人开始忙了起来,小黑豹墨玉就在旁边叼着条鱼跑来跑去,许沁玉也随它,反正这条鱼一会儿是它跟小白蛇的口粮。
对,那只小黑豹改名叫墨玉了。
因为第一次喊墨水的时候,宁姐儿说,“四嫂,小白蛇叫白玉多好听,小黑豹怎么叫墨水?墨水应该是墨汁吧,不如也得个四嫂名讳中的玉字,墨玉,刚好跟白玉也相配又好听。”
许沁玉也觉得不错,一个白玉,一个墨玉。
所以墨水还没叫够一天,就改名叫墨玉了。
别说,一个白玉,一个墨玉的,的确很不错。
不知是裴危玄的药膏效果好,还是墨玉恢复能力强,养了几天,它已经能在院子里瘸着后腿跑跑跳跳,是个精力特别旺盛的小豹子,有时候许沁玉从厨房出来,甚至瞧见它咬着根小树杈子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干嘛,估计就是精力太旺盛。
每当这时,人眼对上一双懵懂的小兽眼。
人眼无奈的移开。
小兽又自个玩了起来。
这墨玉不仅自己玩耍,他还去扒拉睡熟的小白蛇,它倒也不伸爪子,就是扒拉小白玉,小蛇都已经被它从灶台这边给扒拉到厨房外,偶尔再被许沁玉跟裴家人捡到厨房的灶台边放着,小墨玉就继续扒拉着,有时候小白蛇醒来,许沁玉都觉得它有点懵,它大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从灶台这边跑到灶台下的柴堆里。
小白蛇差不多是几天醒来一次,醒来就哧溜哧溜跑到许沁玉身边要吃的,许沁玉要是不在,它就去找裴危玄,两人都不在才去找宁姐儿或者其他人,其余时间大概都在冬眠。
小墨玉这会儿继续叼着鱼玩。
它还能哄着凤哥儿跟芫姐儿,两小孩都眼不错的盯着它。
许沁玉又做了一锅鱼丸,红烧青鱼做了三十多条,鱼头炖豆腐做了十来份儿。
这些都是一大锅一起做,省时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