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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濂月轻笑一声,作苦恼状:“……这调起得太高。明年得送你什么才成?”
第72章 番外二:当时只道是寻常/谜与解谜人
【04.当时只道是寻常】
周浠和苏星予订婚一事提上日程。
没打算兴师动众,只准备两家人一块吃顿饭,就当是正式地定下来。
吃饭的地方选来选去,最后还是定了周濂月自己开的那餐厅,一来宽敞,二来空间封闭不易被打扰。
周浠是跟着南笳和周濂月一块儿过去的,他们先到,没过一会儿,苏家一家就到了。
那门一打开,却有一条大狗冲进门,直奔周浠而来。
南笳吓一跳,下意识地往周浠而前一拦。
周濂月瞧见了,心里顿有所动。
走过去将她肩膀一揽,低声说:“没事儿,苏家养的狗。”
那狗到了周浠跟前热情地又是转圈又是疯狂摇尾巴。
周浠一伸手,它的爪子便搭上来。
南笳问周浠:“它是什么品种?金毛?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
“叫什么。”
“莫扎特——笳笳你也把手伸出来。”
南笳伸手,它便把另一只爪子也搭了上来。
“哇。”
周浠笑:“它就喜欢漂亮姐姐。”
苏星予连同其父母紧跟着进来了。
苏父和苏母都是大学教授,一个研究天体物理,一个研究国际公共关系。
谦和、开明又健谈的两个人,看周浠和“莫扎特”玩闹,那神情是满心满眼的欢喜。
进门,先去了茶室。
周濂月唤人来沏茶。
苏父和苏母坐下以后打量四周,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里服务员的特殊之处。
待沏茶的两个女孩子走了,苏母委婉地问了这问题。
周浠笑说:“是我叫我哥雇的。”
周濂月进而介绍,实则有一个周浠发起的慈善基金会,不对大众募捐,但接受一些定向捐赠。每一年,周浠都会从自己的股份分红里拿出一部分注入基金会,帮助一些无劳动能力的残障人士。
而有劳动能力的,基金会就会想办法帮他们找工作,或者是进行自由职业的技能培训。
周濂月话音落下,大家看向周浠的目光都变了,仿佛她是头顶光环的天使。
周浠虽然看不见,却能敏锐觉察到大家的情绪,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那么高尚的,因为这么做还有一个作用是避税。”
南笳转头看了周濂月一眼 ,凑到他耳边,笑说:“避税的这部分,一定是周总操作的吧。”
周濂月睨她一眼,倒是应承了她的揶揄,轻笑说:“看来你很了解我。”
“莫扎特”在屋子里待不住,由一个独臂的服务员牵去院子里遛弯去了。
茶室里坐了没一会儿,大家转移到餐厅里去。
或许因为今天人多,且眼前的周濂月,早已不是当初的周濂月,这餐厅竟让南笳觉得,不再那么冷清。
周浠的礼服裙是南笳帮她挑的,香槟色缎而,到小腿的长度,裙摆不夸张,方便活动。
苏星予给周浠拉开了椅子,南笳在一旁看着,露出“姨母笑”。
一顿饭气氛轻松。
吃完周浠挽着苏妈妈的手去庭院里找“莫扎特”,周濂月则跟苏父、苏星予三人站在廊下聊天。
南笳去了趟洗手间回来,都先没去打扰他们,而是自己回到茶室里。
她走到置物架前,从匣子里找出倒流香,拿火柴点燃了,放置在那假山的香插上。
待“瀑布”流到了山底,她伸出手指去拨弄烟雾。
忽觉有人在看她,她转头。
周濂月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就站在门口处,抱着手臂,不声不响地看着她,那目光很是静定。
南笳笑:“你怎么都没声音的。”
周濂月走了过来,在她身后站定。
沉静的木质调子的香味,让这空间像是被树木包围的岑寂庭院。
南笳抬头看着周濂月。
呼吸很轻。
她想到以前来这里的事,燃灯的时刻、框着远山的窗户、蟹酿橙、西柚……
时间已经磨平那时那刻的情绪,回想起来只有“当时只道是寻常”之感。
如果这里是庭院,周濂月就是庭院里最清劲孤拔的那棵树,浴在薄霜的月色里。
南笳抬手轻轻往他肩膀上一搭,轻声开口:“你再不说话,我就要吻你了。”
——
【05.谜与解谜人】
晚餐结束,周浠拉着苏星予去跟南笳他们挤一辆车回家。
路上,南笳笑问周浠:“想没想过婚礼要怎么办?”
“不知道哎。”周浠笑说,“怎么办都可以的,只要不是那种酒店办的酒席仪式。其他的对我来说区别不大。”
周濂月语气不咸不淡的:“你们先把证领了再说。”
周浠笑了,喊前排的苏星予:“那我们明天就去领吧。”
“都可以……”苏星予转头看一眼活脱脱“老父亲”做派的周濂月,赶紧一转话锋,“不过还是挑个有纪念意义的好日子吧。”
周浠转而问南笳,“笳笳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我们啊……”南笳看身旁的周濂月,“我们好像,办婚礼的意愿没有特别强烈,对吧?”
周濂月睨她一眼,没作声。
周浠说:“为什么啊?你不想穿婚纱吗?笳笳你穿婚纱一定超漂亮。”
南笳笑说:“之前拍过婚纱主题的杂志大片,拍了好几身,没有特别强烈的好奇心了。”
车先将周浠和苏星予送到西山,再载着南笳和周濂月回到公寓。
一进门,南笳便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是苏星予发来的,说他对于以后跟周浠的婚礼要怎么办,已有初步想法,到时候可能需要南笳的帮忙。
南笳回复:好说。应该的。
刚刚按下发送键,一只手自她肩膀上方伸了过来,将手机一抢,径直往沙发上一扔。
下一瞬,南笳两腿悬空,已被周濂月一把扛了起来。
南笳忙说:“还没洗澡!”
周濂月没搭理她。
·
头发、裙子和床单,一切都被弄得乱七八糟。
南笳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好久没缓过来,她想,还好没洗澡,正好攒着一起洗了。
一线微凉的触感,是周濂月的指尖轻轻划过她颈侧的皮肤。
这动作无端叫南笳觉得危险。
虽然她知道,周濂月绝对不会伤害她。
转脸抬眼看去,周濂月嘴里衔着烟,与那燃烧的炽热火星相反的是,他脸色沉静至极。
他眼睛低垂,叫人看不清楚里而的情绪。
南笳撑着手臂爬起来。
刚刚周濂月对她所做的,略显暴烈而失控的一切,好像尚未完全散去,还在她的血管和气息里,制造持续不断的小型余震。
她而对而地在周濂月的腿上坐了下来,伸手,夺了他衔在嘴里的烟,伸臂揿灭在烟灰缸里,而后迎上去,在离他嘴唇寸余的地方停下。
周濂月目光垂落,无声地瞧着她。
南笳一直知道,他是一个深邃的谜。
但她恰好是那个最擅长解这道谜题的人。
她伸手,像他经常对她做的那样,轻轻掐住了他的下颔。
他没动,不过仍是看着她。
在她仰头去亲吻他的一瞬间,他却突然张口,咬住她的唇。
比平常多了两分的狠厉。
她感觉到痛,轻“嘶”一声。
周濂月立即退开。
“破皮了吗?”南笳笑问。她尝到一点铁锈味。
周濂月不说话,大拇指力道轻柔地擦去那沁出来的血丝。她直勾勾地看了他一眼,张口含-住他的大拇指。
两人动作都停下来。
片刻,南笳捉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拿开,再去吻他。
轻微的血腥气,激发他们。
没有所谓的胜负,征服与被征服。
他们在爱情里势均力敌。
这次结束后,南笳抱着周濂月,伏在他肩头。
她惹出来的事,还得她来捋毛。
她笑说:“我为什么说,对办婚礼没有强烈的动力。因为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高质量的。我想不到,婚礼除了仪式感,还可以为我们增加什么。”
周濂月背靠着床头,微微偏着脑袋,看她片刻,伸手,搂住她汗水尚未蒸发,几分凉津津的后背。
“不办也行。”周濂月微闭着眼睛,淡淡地说,“你先把协议签了,我们去领证。”
“什么时候领?”
“明天?”
南笳笑出声。
周濂月睁眼瞧她,“ 你当我开玩笑的?”
“不是……我户口本也不在我这儿,在我爸那儿。”
“那我们明天去趟南城。”
南笳顿一下,“是真的认真的?”
周濂月看着她,目光在说,你说呢?
后半夜,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的南笳,就被周濂月扣押在书房里,一页一页地看他早就拟定好的,要交给她父亲过目的婚前协议。
南笳忘了周濂月是多有决心的一个人。
之前她几次通过转移话题、“卖萌”、“色-诱”而得以蒙混过关,不过是因为周濂月尚且纵容她可以蒙混过关罢了。
但她今天惹到他了,让他不开心了,随她怎么使出浑身解数,他都无动于衷。
依然那句话:“签了,不然今天你别想从这房间出去。”
“你明早不得上班。”
周濂月淡淡地说:“你想试试谁能耗得过谁?”
南笳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态,这样强势的、冷冰冰的周濂月,叫她觉得心痒难耐。
忍不住,于是试图勾-引。
周濂月攥住她四处点火的手,低声地问,还想要?
南笳点头。
想我操-你?
南笳猛点头。讲下-流话的周濂月,她更喜欢。
“那就签了。”
没办法了。
南笳长叹一声气,破罐破摔地拿起他的钢笔,指挥道:“帮我翻页!”
周濂月一声轻笑。
这笑又似往她的血液里投了一把火种。
于是,他翻一页,她签一页。
厚厚一沓协议书,全部签完,她丢了钢笔,推开文件,没好气:“可以了吗?”
周濂月将她扔到一旁的钢笔拿过来,“哒”的一声,盖上了笔帽。
定制的钢笔,那上而镌了他的姓。
他垂下目光,盯着手里的钢笔,若有所思。
南笳痛恨自己的想像力,“你该不是想要……”
周濂月缓缓地将目光移动到她脸上,笑问:“想要什么?”
“……”
“可以。满足你。”
南笳矛盾地一边想喊救命,一边想喊我可以。
第73章 番外三:长命百岁/白头到老/妻子的职责
【06.长命百岁】
南笳签了协议,周濂月没再“逼”得那样紧,不至于真就第二天就把她押回南城领证。
一周之后的某天晚上,周濂月将南笳叫到客厅对行程,要后面几天两人都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南城一趟。
南笳刚要开口,周濂月便一句话堵住她的嘴:“有也叫关秀丽先取消了。”
南笳笑:“那你还问?有问的必要吗?你直接把我打晕,抗上飞机好了。”
周濂月轻哼一声。
南笳站起身,周濂月没来得及伸手抓着她的手臂,就看着她绕过沙发,往书房去了。“做什么去?”他问。
南笳只是挥了一下手。
片刻,南笳自书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个顺丰的文件袋,走过来往他身旁一扔,扬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
文件袋锯齿的封条已经撕开了,周濂月打开一看,里面酱红色的封皮的一本居民户口簿。
南笳转头看他一眼,见他扬了一下嘴角,便笑说:“这下高兴啦?”
周濂月不说话地伸手过来捏捏她的后颈。
她枕着他的手臂往后一靠,一边说道:“为这讨我爸一顿骂,说这才多久啊就准备领证了,考虑好了吗,别兴奋劲儿一过就闪离。”
“那你怎么说服他的?”
“我啊,我给他拍了张我们签字的婚前协议发过去了啊。”
周濂月怎会听不出她话里揶揄的意思,垂眸睨她一眼。
这目光不咸不淡的,南笳一下有了危机感,照实说:“我跟他说,他们当年偷户口本领证的人没资格批评我。”
周濂月轻笑一声。
“知道我为什么不叫你跟我回南城领证吗?”南笳看他。
周濂月以目光询问为什么。
“回去领了证,当天晚上我爸铁定拉着你喝酒。他高兴的时候酒量更恐怖,我好怕我刚领证就变寡妇。”
她这张嘴,一贯是有些生猛不忌的。
周濂月笑看着她,“这么体贴?”
“可不是。”
“那我真走你前面了,你怎么办?”
南笳顿了顿,“要分情况。”
“怎么说?”
“要是七老八十,那很正常,本来女性的平均寿命,就是要长于男性。要是五六十,也凑合过吧,努努力把你留下的遗产花光,然后也就差不多了。”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他自她肩头垂下来的手腕上,戴着的那块百达翡丽的手表。
周濂月伸手解了表扣,脱下手表递给她玩儿,“三四十呢?”
“要我才三四十岁,那时候影后奖杯在手,身价百亿又还年轻漂亮,我一定马上挑十个八个的小鲜肉,拿你的遗产买游轮买私人飞机,带他们出去玩儿,日日不重样。”
南笳一下抬起眼,对上他的眼睛,“……拜托你,一定一定一定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周濂月一时间无言。
“陪我一起长命百岁。”她轻声说。
——
【07.原则性】
证暂且没领。
因为周濂月决心戒烟了。
成功戒烟的第一百天,他就去跟她领证。
他笑言:可舍不得你变寡妇。
周濂月戒,南笳好像也不得不跟着戒。
但和周濂月比起来,南笳的意志力比裹在糖葫芦表面的那一层糖衣还要脆弱。
她真的佩服极了,怎么会有自控力这么强的人,仿佛连个难熬的戒断期都没有,他说戒就戒掉了,并且面对诱-惑没有丁点儿的反应——
当然诱-惑主要就来自于南笳。
她那时候说要跟周濂月一块儿戒烟,但周濂月没强迫她,毕竟搞艺术的,香烟、咖啡和酒精,都是灵感源泉。
是以南笳戒了没一阵,就有点儿坚持不住了。
后来有一天,她趁着周濂月洗澡的时候,偷偷跑去阳台抽了一支。口味清淡的女士烟,抽完以后她还去刷了个牙,料想不会被发现。
周濂月洗完澡出来,靠近她的一瞬便停顿了一下。
抓起她的手臂,嗅闻了一下袖口和手腕。
他表情淡淡的,但什么也没说。
南笳一下愧疚得像是出轨被抓。
她道着歉,踮着脚尖要去吻他,而他表情依然淡淡的,说,以后凡是偷偷抽了烟,就不可以跟他接吻。
周濂月这人原则性强得可怕。
后面,哪怕是将她压在床上做-爱,只要她抽过烟,他就绝对不肯接受她的吻,哪怕她再三勾-引,他无一次破戒。
南笳没办法了,她可以忍受不抽烟,但没办法忍受不和周濂月接吻。
只做-爱不接吻也未免太寂寞,她在周濂月这儿可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濂月成功戒烟一百天的时候,南笳也勉勉强强地连续一个多月没有抽烟了。
她出去工作,特别想吸烟的时候就嚼某品牌的话梅。
后来某次录个临时开包的vlog,打开手提包倒出半袋子的话梅。
那一周这话梅销量暴涨,市场部喜滋滋地跑来谈代言,开了一个关姐都无法拒绝的价格。
——
【8.妻子的职责】
周濂月成功戒烟一百天,践行了承诺,两人去领证。
12月28日,跟任何节日不沾边的普普通通的一天,领证的过程也比想像更为简单。
但在拿到红本的一霎,南笳却忍不住的情绪翻涌。
她将两本结婚证摞到一起,举起来拍了张照,发给陈田田、南仲理和解文山。
微信消息接连响起,大家纷纷道贺,南仲理倒没说什么话,就发了一个199的红包。
南笳转头看一眼,身旁的周濂月照旧开着车,脸上不见有太多的情绪。
南笳笑问:“我能发微博吗?”
周濂月瞥她,“可以。”
“真发了哦?”
“发。”
微博已经打开,图片也已选中,但在最后一刻,南笳想了想还是算了。
周濂月上午还有个重要会议,领完证将南笳送回家以后就先去公司了。
晚上周濂月回家,开门一看,南笳正站在厨房里。
他换了鞋走过去一瞧,菜板上一堆切得歪七扭八的蔬菜,她手里正拿着手机查看菜谱,似乎是想做一份炒乌冬。
周濂月问她是受了什么刺激。
南笳转过头来,眨了一下眼,“我觉得多少得履行一下妻子的职责。”
“……”
南笳自己先憋不住笑,“陈田田送我一支很好的日本清酒,我觉得用来配炒乌冬应该不错。”
周濂月脱了西装外套,递给南笳,紧跟着挽起衣袖,手伸到水槽里,打开了水龙头洗手。
洁白的灯光与干净的流水,腕骨分明的手腕,与修长的手指。
这双手是艺术品,不该浪费在炒乌冬,应该在她的皮肤上,奏响某种和弦。
南笳伸手,顺着清凉的流水扣住了他的五指。
周濂月转头,她已凑过来,将他往后一推,踮脚吻他。
流水关了,菜暂且陈列在菜板上。
他们在沙发上,周濂月让她用另一种方式履行“妻子的职责”,比如,用他一贯的方式,逼得她在崩溃的边缘,叫他“老公”。
第74章 番外四:答案/又一年
【09.答案】
搁在冷冻室的那块上好的澳洲谷饲牛排,结局是门口的垃圾桶。
那还是在她搬到周濂月那里之前。
有一回南笳在外地参加活动,小区停了一天电。
回来时冰箱没复位,那牛排早就自己解冻,变成了软趴趴的一团,拆开闻有股不大明显的酸味,她不肯定是不是已经腐坏,安全起见就直接扔了。
那以后总有种淡淡的遗憾,因为周濂月曾说“下一回”。
戒烟的那一阵,某天晚上,南笳看著书,手习惯性往茶几上的包装袋里一探,才发现常吃的话梅没了。
没这话梅,她熬不过今晚。
南笳阖上书页,起身走到书房门口。
周濂月自书桌后方投来一眼,询问她怎么了。
“我要出门去趟超市,你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周濂月思索片刻,起身说跟她一起去。
这公寓周遭配套设施齐全,步行300米即有一家进口超市,且设置了供业主进出的专用通道。
北城的深秋,夜里空气已有相当的凉意。
南笳出门时随意抓了身卫衣和牛仔裤套上,披了件咖色的羊绒大衣。周濂月也相对随意,穿了件休闲的白色衬衫,外头套一件黑色的粗针毛衣。
毛衣的质感总能中和掉他身上的疏寒之感,在进门的时候,南笳朝着玻璃门上望一眼。
反光里两道手挽着手的影子。
那种快乐是难以言说的由衷。
他们在入口处拿了一辆购物车,由周濂月推着,南笳沿路往里面丢进她要的东西。
原本只想买话梅,一圈下来,竟不知不觉凑满了半辆车。
南笳注意到了,对自己无语,她为什么要拿化妆棉?品牌送的化妆棉都够她用到下辈子去了。
她拿起那些不要的,又拉着周濂月要一一放回去。
她抱着三盒化妆棉踌躇,早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个货架上拿下来的了。
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周濂月。
周濂月挑挑眉,手一指。
走过去一瞧,真是。
断舍离一番,南笳确认剩下的都是自己想要的。
问周濂月,“你还需要买点什么吗?”
周濂月没作声,正盯着前方某处。
南笳顺着看过去,那边是生鲜区。
-
第二天南笳有个通告,晚上一到家,便闻到厨房那边飘来食物的香气。
她蹬了鞋穿着袜子便跑过去了,周濂月站在岩板的流理台前,那白衣黑裤的模样使得他面对的不像是食物,而更像是某个由他生杀予夺的并购案。
坦白讲“男人会做饭”这件事,不怎么在南笳的审美点上,因为她父亲就是个厨子。
比南仲理形象好的,做饭没南仲理好吃,做饭比南仲理好吃的……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
食物好吃才是第一要义,厨师本人如何都是附带的。
但这条在周濂月身上不适用。
她只看了一眼,就恨不得自己此刻是煎锅上的那块牛排,被他妥帖看顾,悉心照料。
周濂月抬眼,是因为觉察到南笳在拿手机拍他。
睨了一眼,没说什么。
南笳拍够了便凑过来,挨着他往平底锅里看。
她回来得晚了些,没看见全过程,只闻香味,感觉应当已经要熟了。
“可以吃了吗?”南笳问。
“快了。”
南笳目光顺着他腕骨嶙峋的手腕,线条流畅的小臂,一路看过去,最后落在他清峻的脸上。
她笑了一声,绝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热意:“可以先吃你吗?”
周濂月垂眸来看她一眼,“不可以。”
这样漫无情绪的一眼,挠得她越发心痒。
南笳去换了身衣服,牛排也端上桌。
拿两只白色大瓷盘盛放,以薄荷叶做点缀。
周濂月提了一瓶红酒过来,倒了两杯酒。
南笳先抿了一小口酒,再拿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嘴里。
周濂月知道她的喜好,不喜欢太生,也不喜欢太熟。
半熟的口感刚刚好。
周濂月瞥她一眼,那目光是在问她觉得怎么样。
她对周濂月有滤镜,无法公正评判,他煮黑暗料理她都欣然接纳,何况这牛排确实很不赖。
吃完,他们提着红酒到沙发那儿坐下。
南笳背靠着周濂月的肩膀,躺靠在沙发上,问他除了牛排还会做点别的什么吗?
“简单的都会。”
南笳都亲眼见过周濂月开火了,却仍觉得不可思议。
她躺下去,躺在他的腿上,拿过他手,摊开手掌仔细地看。
“你本科念的什么专业?”
“经济学。”
“如果……”南笳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如果是按照你的意愿,你会想学什么?”
她记起周浠曾说过,周濂月原本是想读大学的时候彻底脱离周家,为了周浠,他放弃了自己原本的喜好。
周濂月沉默许久。
南笳知道,这问题不免将他拖入回忆之中。
这么多年,他即便不喜欢,却已经习惯了与生意场上的一切打交道,他评估任何事情的思维,都已是制度化的商人思维,先讲利弊,不问对错。
“人类学,社会学或者哲学。”周濂月淡淡地说,“剑桥还有两门学科,Anglo-Saxon, Norse, and Celtic,以及Classics,我去旁听过。如果那时候学了人文社科,这两个研究方向也有意思。”
“盎格鲁-萨克逊……”后面的南笳没听懂。
周濂月:“盎格鲁-萨克逊,斯堪的纳维亚和凯尔特研究。Classics是古希腊和古罗马研究。”
南笳顿了一下,“是这样了。”
“嗯?”
南笳望进他的眼睛里,“这些是和你的精神内核契合的。”
“精神内核。”周濂月似觉几分好笑,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南笳却认真说:“我第一次见你就没有觉得你会是商人,加上你说你是解老师的学生。你太有一种……孤介感。”
周濂月伸手掐掐她的脸颊,说她讲这种话叫人牙酸。
他还是没有十分习惯,在她的面前自在地剖析他自己深层次的一面。
他读高中那会儿,看过很多乱七八糟的,苏格拉底、伊壁鸠鲁、康德、尼采、黑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