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甜宠文古言推荐上一章:参加逃生游戏后我爆红了
- 甜宠文古言推荐下一章: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仗义啊姐妹!”蒋七八笑得有牙没眼,嗓门洪亮,“不就是一个被我甩掉的渣男么,你为了帮我出气,居然拼成这样啊?哈,哈,虽然我是无所谓啦,但你这个情我领啦——谢谢你帮我气死假清高!”
龙灵兰半掩着唇,阴阳怪气的声音飘出大老远:“哦呀!听说有人最近起早贪黑苦练花灯舞,想在上元节惊艳某人呢,这下可好,惊艳是没了,想必能给别人助助兴儿!”
上元节?花灯舞?
秦妙有与韩峥将在花灯节那天代表昆山院下山献舞,龙灵兰喜欢韩峥,心心念念想要把这事儿给搅黄了。
颜乔乔扶住身前的黑色雕花实木几案,缓缓落座。
她的脑海中浮起了一丝遥远的灵光。
倘若她没记错的话,前世花灯节前后,韩峥对她的态度似乎发生了十分微妙的转变。
那时她浑浑噩噩,并未上心。如今想来,事情的确不同寻常。
她记得,花灯节前夕韩峥特来向她告罪,说是院中推选他与秦妙有到七宝琉璃祈福塔共跳花灯舞,为大夏百姓祈团圆。他说若她不高兴的话,他便将此事辞掉,陪她一道观灯去,大不了被夫子训斥一顿就是了。
她没有不高兴,也没精力下山观灯。
韩峥便笑着哄她,他说待他回来时,必将街上所有好看的灯都买回来,挂满她的院子——她不爱出门,便在自己院中玩赏。
颜乔乔虽无太大的兴致,但想想满院华灯的景象,心中倒也觉得有点意思。
然而那天韩峥失约了。
他并没有带回花灯,连一盏都无。
过了几日颜乔乔才知道,原来花灯节那天出事了,七宝琉璃祈福塔突然倾崩,韩峥和秦妙有险些被砸在下面。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记得买花灯再正常不过,颜乔乔自然也不会埋怨。纵然百般不想出门,她还是强打起精神去了一趟青松台,慰问韩峥。
回想起当时情形,颜乔乔蓦然惊觉,韩峥那日的态度明显不对——眼神阴霾,笑容压抑——在他将她囚在深宫,暴虐占有欲发作之时,往往便是这副模样。
如今回忆起来,韩峥的异样一目了然。只是当时她与他没那么熟,并未意识到不对。后来那些日子,他依旧嘘寒问暖,甚至更胜从前。
此刻回望,却能察觉到前后微妙的不同。韩峥他,眼神变了。
回忆一晃而过。
颜乔乔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越跳越快。
昨日她与韩峥曾短暂交锋,她基本可以断定,韩峥此刻还未结识那个“白月光”。
而杀她那日,江白忠提到过这么一句话——“帝君早年曾受过一位贵人的恩情。”
韩峥一生顺风顺水,她不记得他何时遇过什么险,需要受人什么恩。
……莫非,就是这个花灯节?!
莫非韩峥正是在七宝琉璃祈福塔遇险时,邂逅了“白月光”?!
颜乔乔感觉脊背阵阵发麻,寒沁沁的气流顺着脊椎蹿至天灵盖,激得她战栗不已。
“哎,哎,乔乔!乔乔!”
颜乔乔想得入神,恍然未觉。
手臂被人轻轻推了推。
“……嗯?”
其实颜乔乔也就出神了片刻,龙灵兰的讽笑声犹在耳畔回旋。
“乔乔!”孟安晴好奇地眨巴着眼睛,“乔乔,昨天你和大公子究竟……”
“嘭!”一声拍案响彻黑木楼。
窗边姐妹团震惊地循声望去。
只见过道前方,蒋七八的前未婚夫赵晨风冲冠一怒为红颜,撸起衣袖,挥着双拳,蹬蹬越过六七排矮书案,直奔后排而来。
“你们几个,不可理喻!”赵晨风涨红着面皮,谨慎与颜乔乔保持距离,手指颤巍巍点过窗边姐妹,恨铁不成钢道,“自己不学好也便罢了,成天还嫉妒旁人!秦师姐心系国祚,忧虑的是家国天下,我不许你们这样污蔑编排她!”
颜乔乔&蒋七八&龙灵兰&孟安晴:“……???”
这是什么品种的傻子?
“就是!”“就是!”
围在秦妙有身旁的跟屁虫们连声应和,七嘴八舌呜呜嗡嗡。
“还有你!”赵晨风没敢指颜乔乔,只仰着鼻孔,用下巴对着她,“自、自古,以美色惑君者,皆不得好下场!”
瞧这话说得,颜乔乔都不好意思了。
“你这人,讲别人大言不惭,轮到自己却不知礼数!”她用砚台拍了拍案桌,“大庭广众之下,竟以‘美色’谬赞于我,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赵晨风差点吐血:“……你,你!”
“噗!”蒋七八放声嘲笑,“怎么,赵晨风,你这是暗讽你家亲亲秦师姐生得不美?”
“你,不知所谓!”赵晨风与蒋七八相熟,一急便往她伤口撒盐,“蒋七八你就是红眼病!你就是处处嫉妒人家!你看看你自己,感悟道意半年多,迄今连筑基的影子都摸不着!知道秦师姐筑基用了多久吗,仅仅一个月!你以为顿悟道意就万事大吉?算了吧,你这一辈子就跟在后头眼红吧!”
蒋七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双大眼睛里渐渐溢出泪花。
正要再吵闹时,听得一声重咳自雕花木拱门处传来。
教授经义课的徐夫子负着手,冷着脸,踏上讲台。
前日因为颜乔乔的事,这位向来以严肃刻板著称的马脸夫子被院长当着众学生的面训了一通,缓了两日,脸上仍有些恼羞成怒的憋屈火气。
“自顿悟道意,至真正踏入道门,乃是从无到有的过程,又称筑基。昆山院创办以来,最有天资的学生仅用了七日筑基,他便是永泰年间威震四海的白无忧大将军。秦妙有一月筑基,有天赋,人也勤勉!”
说到此处,徐夫子忍不住捋了捋细长的黑须,“上一届优秀学子韩峥,亦是我教过的学生。他从顿悟至筑基,仅用九日,前途不可限量!”
夸完好学生,夫子不禁冲着窗畔的对照组冷笑。
“至于你们几个,呵,呵呵,我倒期待你们有朝一日能令我刮目相看!”
说罢,徐夫子将身体投进讲台上老旧的大藤椅,取出经书,开始一轮催眠的“炁者道之本真也无净无不净不垢亦无不垢弗何存乎亦弗何不存乎”。
春意融融,黑檀清幽。
颜乔乔懒懒打个呵欠,趴到书案上,用软垫枕住胳膊肘,头一歪,顷刻进入梦乡。
*
这一觉睡得有些不同寻常。
迷糊间,颜乔乔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她发现身体似乎隐隐有些变化。
她半梦半醒,依照从前死记硬背的方法沉浸心神,感应自身经脉。
须臾,便“看”到细丝一般的断续气流游走周身,泛着极淡极淡的碧色光芒。
感受玄妙,难以言说。
‘入道门初阶?’
这,便是顿悟道意之后,踏上修真之途的第一步。
道意是人体勾通天地灵气的桥梁。凝聚道意,周遭的天地灵气便会聚来,以道意为引,纳入身躯。
当体内灵气足够疏通周身经脉,便是筑基。
顿悟之初,初学者很难维持住道意,天地灵气还未聚拢便会散去,能够纳入体内的少之又少,忽略不计。
颜乔乔前两日已试过许多次,道意维系的时间总是太短,远远不足以聚来灵气并将其吸纳。
而昨夜……
昨夜凝聚道意时,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忧心公良瑾的伤势,尽力施为而已。没想到无心插柳,竟然收获了满满,哦不,细若游丝的第一缕灵气流,点亮了周身经脉,于半梦半醒之间成功筑基。
颜乔乔激动不已,盯着体内星星点点游走的微弱灵气流看了又看。它们每发出一线星光,她的心情便随之雀跃欣然。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收集一堆亮晶晶,却又有着十倍以上的满足感。
颜乔乔盯着绿晶晶发起了痴。
“乔乔,乔乔!”
“别吵。”颜乔乔沉浸感被打断,满心不爽。
“嗯!哼——”是徐夫子的声音。
颜乔乔一个激灵坐正,双手立起书本,摇头晃脑,仿佛刚刚只是正巧把脑袋划拉到了书本底下。
“呵,拿反了。”徐夫子冷冷笑道。
颜乔乔:“!”
急急把书本上下对调。
这一动,便察觉上当——方才根本没拿反,此刻倒是真反了。
“……”糟老头子坏得很。
“睡眠质量不错啊。”徐夫子阴阳怪气,“叫老夫好生羡慕。怎么,有没梦到筑个基啊?”
颜乔乔一听这话就很来劲:“夫子料事如神!筑了筑了。”
“?”
“啪!”戒尺摔在她的案桌上,徐夫子吹须怒吼,“你脸皮呢!”
颜乔乔汗颜:“真就筑基了,夫子。”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睡觉筑基啊?啊?”他冷笑着,点了点拍在她面前的戒尺,“喏,测灵戒尺。测给我看!”
一副‘亲手送你上断头台’的表情。
颜乔乔有点不好意思,讪讪探出手指,点在测灵戒尺上,聚了聚道意。
须臾,只见白惨惨的尺子上幽幽亮起了莹莹绿光。
入道门,初阶。
窗边姐妹:“……”厉害了我的宝。
众学生:“……”啊这,啊这,从她顿悟到现在,满打满算还不足三天吧?!
徐夫子犹在望天冷笑:“老夫教书育人多年,竟从未见过像你这样……”
忽然察觉周遭气氛有点不对。
他将目光缓缓落向测灵尺。一怔之后,徐夫子猛然击掌,“……像你这样连睡觉都不忘学习的好学生!这,才是态度认真的典范!”
众学生:“……”
颜乔乔:“……”
您老这见风使舵的功夫,当真令人击节惊叹。
第18章 仁君之道
春日的暖风拂过黑木楼,透过窗棂,送来厚重书香。
满室学子交头接耳,细声嘀咕。
隐约可听见“三日筑基”、“天资绝艳”、“前所未有”、“投池睡觉”等闲话。
当然,其中也夹杂着几句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点评,譬如秦妙有便在若无其事地为旁人释疑,轻轻柔柔道,“学业的事情,还是要脚踏实地才好,私底下苦心经营许久,图个昙花一现的虚名,又有什么意义。”
经她这么一说,跟屁虫们立刻便恍然大悟。
“不错不错,道意岂是说顿悟就顿悟,筑基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必定老早便筑基了,藏着掖着想要一举夺人眼球呢!”
“就是就是,虚荣浮躁之人,终究是走不长远!”
“她哪里是在课堂睡觉,都是装的!”
秦妙有听着他们说得差不多了,便又柔声开口:“你们也别这么说,且看颜师妹何日晋级中阶吧。若真是天纵奇才,指不定也就数日的功夫,比我可厉害得多了。”
颜乔乔那厢正在谦逊地抱拳拱手,“哪里哪里,一般一般,不敢不敢,没有没有。”
听到秦妙有这话,颜乔乔赶紧朝她遥遥一揖,“借你吉言,多谢多谢!”
秦妙有:“……”什么草包东西,就听不出来是在嘲讽她么?
就好气。
*
傍晚时分,颜乔乔老实到万阵台受训。
见到院长时,小老头正躬着腰,一脸嫌弃地翻动那两筐字帖。
“这一摞临摹的什么东西!”他横挑鼻子竖挑眼,“自己看看,最后这几个,像少皇瑾的字么,像么像么!”
颜乔乔心虚地凑上前,从院长手中接过字帖,仔仔细细端详。
“这不是像,是一模一样啊院长。”她很不服气地辩道。
小老头把烟竿磕得梆梆响,“看看起势,看看笔锋,看看转笔轻重,还有口字这一拐,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有模仿出人家万分之一的风骨么!看看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
颜乔乔:“……”
实不相瞒,清晨她打了个瞌睡,最后这一摞“知”,正是出自少皇殿下本人之手。
看来院长大人的审美水平已被她荼毒得不轻,连真货和赝品都分辨不出了。
这话,颜乔乔可不敢说。
“嗐,您说得太对了!”她痛心疾首地握起拳头挥了挥,把脚往地板上重重一跺,“是我态度不够端正,是我心存侥幸想要浑水摸鱼。您浪费心力教导我,我还不忿不服,巧言狡辩,丝毫也不知悔改。心思整天不放在学习上,就知道使小聪明,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将来有我后悔的时候!”
院长:“?”
话都被她抢光了,叫他怎么训?一时竟是心头空茫,双目失神。
颜乔乔再接再厉:“能混则混,得过且过,不思进取,实在是难成大器也!真真是本院最差的一届!”
一听这话,院长可不乐意了,当即冷笑道:“三日筑基的天才说出这话,是笑我昆山院无人?”
颜乔乔:“……啊这,学生不是这个意思!”
“呵!”院长挑高双眉,优越抚须,“那你可就得意太早了,知道少皇瑾是多久筑的基么。”
颜乔乔好奇地眨眨眼睛,把双手老老实实垂在身侧,洗耳恭听。
院长把头仰得只剩两只鼻孔,缓缓竖起一根手指。
“一日?”
“一息!”
颜乔乔震惊:“殿下好厉害!”
“所以……”小老头悠悠眯眼,“你确实是我门下最差的一届——毕竟老夫仅有过少皇瑾一个亲传弟子。”
颜乔乔:“???”
这个角度令人始料未及。
不是,等等,院长真要收她为徒?
院长捋了捋白须:“唔,因材施教,这个老夫最在行——既然抄书对你道意大有助益,那便再来十……”
颜乔乔急道:“老师,咱不能揠苗助长啊老师!”
小老头挑眉:“你就不想奋起直追,叫旁人刮目相看?你就不愿偷偷努把力,然后惊艳所有人?你就不想让那些嘲笑过你的人啪啪被打脸,个个悔不当初?”
“老师。”颜乔乔欲言又止,“……做人不能太攀比。”
“……”
*
颜乔乔被打出万阵台,回到赤云台。
她站在廊下叹了半天气,然后不情不愿伸手调整了唤醒铃的时辰——卯时起。
明日天不亮就得到清凉台煎药。
她垂下脑袋,耷拉着双肩挪进屋中。
月老祠事件证明,她愿意为殿下付出自己的生命。
可是为了殿下早起,她却不甘不愿——由此可证,早起比要命更要命。
她爬上床榻,闭起眼睛,拉被子蒙住了脑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颜乔乔:“???”
她睁大无神的双眼,望着帐顶。
“睡啊!明日要早起!”
又一个时辰匆匆流逝——但凡要早起,必定睡不着。这当真是颠簸不破的至理。
直到唤醒铃响起之前,颜乔乔总算是短暂地眯瞪了一会儿。
铃声响时,她梦见自己迷迷糊糊下了榻,出门走到木廊上,抬手捏停响铃。
“……嗯?”左捏右捏,它仍在叫唤。
“坏掉了?”拽下来甩了甩,它还在叫唤。
“好烦,好吵。”将它摔到廊柱上,碎成两片,依旧在响。
这下颜乔乔总算意识到不对劲,睁眼,起床,行尸走肉般飘出屋外,捏铃——不响了。
她打着呵欠,用凉水洗漱勉强醒神,然后出发前往清凉台。
*
颜乔乔抵达清凉台时,公良瑾早已坐在殿中批阅文书。
他抬眸,颔首,“早。”
“殿下早。”
公良瑾的视线在她青黑的眼底顿了顿,“修行并非一日之功,不必操之过急。”
颜乔乔:“?”
她觉得有必要解释几句:“殿下,昨夜我没有偷偷修行,我只是睡不着。”
公良瑾不置可否,淡笑道:“三日筑基,恭喜。”
说起这个,颜乔乔忍不住问道:“院长说,殿下您顿悟之后,一息便筑基了?”
他含笑摇头。
“院长居然骗人?”颜乔乔愕然睁大了眼睛。
“顿悟仁君之道,便可直达宗师之境。”他的语气无波无澜,就像在说窗外天气。
“?!”
颜乔乔听到自己下巴发出“咔嗒”一声响。
筑基之后,需要吸纳大量灵气,缓缓晋阶入道门中阶、高阶,圆满之后突破屏障,晋入先天境,修至先天境圆满,才有机会冲击宗师境的屏障。
自筑基起,三十年能修成宗师的修行者,已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而他只用了……一息?
“殿下您是宗师境强者?”颜乔乔神智恍惚。
“是,也不是。”公良瑾眉目平静,“仁君之道,只增道意,不惠及己身。”
颜乔乔眨了眨眼睛。
所以殿下的体弱之症依旧不得缓解。易病,也易伤。
国之重器,精致脆弱,却又所向披靡。
……等等,这是绝密吧?
“不可为外人道。”他气定神闲,提起笔来继续批示公文。
一点也不像刚透露完天家秘事的样子。
“遵命!”
颜乔乔心头激荡不已,涌动着浓郁厚重的情愫,大约便是“得主君信任,臣感激涕零无以言表”的拳拳之心。
她盯着他的肩膀,指尖背在身后,春生道意瞬间萌芽。
她暂时还未找到维持“夏长、秋收、冬杀”的捷径,只能逮着一个春生使劲薅。
犹豫片刻。
“殿下,”她不好意思地用足尖蹭了蹭深青色的地毯,“我就在这儿煎药可以吗,保证不发出声音打扰您。”
公良瑾笔触微顿,缓缓抬眸。
颜乔乔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正要行礼退下,听他淡声开口:“可。”
黑眸清澈温和,白衣极衬他,似珠玉,似雪泉。
如他这样的人,若是拒绝,便当真没有半丝转圜余地。
颜乔乔松了一口气,愉快地弯起眼睛,笑得像只偷到油吃的狐狸。
药童送来了煎药器具。
紫金泥药炉中飘出淡淡的苦香,颜乔乔时不时用小药扇挥出几缕清风,维持不变的火候。
道意每每变淡,她便及时抬头,瞥一眼公良瑾的肩膀。
时而在心中加加戏——‘殿下带着伤还要处理公务,当真令我心如刀割,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酥酥麻麻的细碎感受自指尖蔓延到全身,她感觉自己的身躯变成了一泓碧水,缓缓地、缓缓地荡出圈圈颤动的涟漪。
一个时辰结束,颜乔乔恍然未觉。
药童静悄悄行上来,用药碗盛出浓黑的药汤,送到案前。
公良瑾举起药碗饮尽,落碗,望向蹭在原地舍不得走的颜乔乔。
“有话要说?”
颜乔乔心虚地动了动手指,转了转眼珠,当真便想起了一桩正事。
“殿下,”她正色道,“您知道七宝琉璃祈福塔吧?”
公良瑾颔首:“五年前,一个顾姓商人斥资兴建,为亡妻祈福。上元燃灯,琉璃塔通体光明,百姓甚喜。”
颜乔乔飞快点头:“就是它!殿下,今年将有西梁邪人作乱,琉璃塔会出事。您不信也没关系,只要派人看住那位姓顾的商人,上元夜莫让他到塔中祭悼亡妻便是了。”
公良瑾微微挑眉。
“仅他一人伤亡?”他问。
颜乔乔由衷地觉得,和殿下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着实是省脑子。
“嗯嗯!”她点头,“百姓都在底栏外面观灯、看花灯舞,只死了那位姓顾的商人,救他便可,别的都不用管。”
公良瑾温声道:“我会让人留意。”
颜乔乔有一点吃惊:“殿下,我空口无凭,您竟信么?”
他垂眸笑了笑:“既已报到我面前,我若坐视不理,当真出事便是我的责任。”
颜乔乔听着这话音有些不对,不禁微微偏着头,等他继续。
他淡淡瞥来,语气不似玩笑:“我理了,若无事发生,便治你谎报军情之罪。”
颜乔乔:“……???”
“别落我手上。”他轻描淡写说着,笔沾朱墨,在文书末尾写下批示。
第19章 反派姐妹
“别落我手上。”
如殿下这般清风明月的君子,放狠话也像是春风拂面,一点儿都不吓人。
颜乔乔谨慎问道:“您会罚我写自省书吗?”
神情欲言又止,大概便是‘您别搬石头又砸了自己脚’的意思。
公良瑾:“……”
他挽袖,将手中的笔搁到黑金木笔架上,道,“建七宝琉璃祈福塔之前,那里原是一处破败城隍庙。”
说起这个,颜乔乔立刻便来劲了。
“殿下,我知道的!”她将双手负在身后,得意地弯起了眉眼,“六年前,我来京都皇都参加昆山院入学考核时,在那儿做过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公良瑾注视着她:“哦?”
她回忆着久远的往事,娓娓道来:“孟安晴水土不服,大哥带她去医馆,我便独自在街头闲逛。好巧不巧,叫我撞见人贩拐带孩童,于是我让路旁酒楼中的掌柜报官,我一路做着标记,追踪过去。
“这一去,便寻到了城郊荒弃的城隍庙。里面关了七八个孩童,穿着小棉袄,戴着虎头帽,一看便都是好人家的孩子。
“我藏在外面观察了一阵,看到人贩离开,庙中只剩下一个妇人。我见机会难得,便悄悄绕进城隍庙,从身后偷袭,击晕了那妇人——我打算先把孩童们带出去藏起来,免生变故。”
说到此处,她抿了抿唇,露出懊恼的神色。
公良瑾挑眉:“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顿足道,“那时没经验,不知道那妇人是装晕。她趁我不备之时扔出毒烟,熏得我睁不开眼,险些便吃了大亏!”
她微眯着眼,轻轻吁了一口气,“幸好我手中有防身的短剑,她也不敢上前,我便这样护着大家撑到了官兵赶来。您不知道,那些孩童都吓坏了,鹌鹑一般,大气都不敢出,动也不敢动。若是没有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说罢,笑吟吟地偏头看着公良瑾,就差把“快夸我”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他凝视她片刻,轻叹:“当年你自己也是孩童,太冒进了。”
“我跟随大哥习过武,最爱行侠仗义!”颜乔乔笑眼弯弯,“寻常成年男子可不是我的对手。像殿下您这样的,我能打……”
呃——打……打……打十个?
像人话吗?
这便是得意过头,乐极生悲。
“……嗯?”公良瑾凉凉瞥着她。
颜乔乔绞尽脑汁:“……,……,……”
灵光一闪,急中生智。
“……我能打破自身极限,为您两肋插刀,眉头不带皱一下!”她毫无廉耻地说。
公良瑾:“……”
颜乔乔微笑:“……”
好容易糊弄过去,她偷偷抹着冷汗,没再同殿下说后面的事情。
不过后来也无甚大事,她的眼睛被熏得厉害,好几个时辰之后才恢复视物。
当时她还以为天黑了,说了句很傻很傻的傻话。
再后来,废弃的城隍庙被推平了,顾姓商人斥重金修建了七宝琉璃祈福塔,每到元宵,那里便成为景观盛地。
直至今年毁于一甘。
方才她提起上元琉璃塔事件时,只说要殿下派人看住顾姓商人莫让他出门,却故意隐瞒了一个重要信息——琉璃塔塌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