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性子活泼,小选入宫后刚学完规矩就被送到了四爷府,张樱对待宫女太监不说完全平等,但至少拿他们当人看,性子没受多少磋磨,自然保留了几分孩子本性。
十来岁的孩子,正是对外界最好奇的时候。
春喜拉着张樱缠磨:“格格,李格格刚生完孩子,您不去探望一下吗?”
张樱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无奈道:“她有什么好看的?四爷与福晋最近指不定要对她做什么,我们还是别去招人眼了。”
春喜也不是非要去,就是好奇而已,于是辩解了一句:“奴婢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去看看女人生完孩子后到底是什么样子。听说很多人生完孩子后会老好几岁,而且还有许多后遗症,格格正得宠,怀上也是迟早的事,我们提早知道,也能做个预防嘛。”
旁边的嬷嬷白了她一眼:“胡搅蛮缠,当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女人生产方面的问题问我便是,何必去李格格的院子?”
春喜吐吐舌,不好意思地退到了一旁。
这位嬷嬷是胤禛下令将张樱的待遇提到侧福晋后,由福晋从内务府带回来的人。
许是感受到了张樱对孩子的执念,福晋专门选的是伺候过好几位宫妃生产,也跟着伺候过不少小主子的嬷嬷。
一起被送到张樱院子的,还有一位被改名叫春雪的宫女并一个小太监。
这位嬷嬷刚来不久就凭本事占据了领头的位置,除了仍旧跟隐形人似的老獒,其他人都很听这位嬷嬷的话。
被嬷嬷斥了句,春喜不敢再造次。
张樱却有了别的想法。
在未来世界,已经成千上万年没人自然生产了,除了以前遗留下来的视频资料,她还真不知道女人在生产后到底是什么样子,至于所谓的后遗症,她虽然略知一二,却也不知详情。
有点儿想去看看。
但她的想法还未实施,就彻底落空了。
因为按理说应当在院子里坐一到两个月月子的李月荣,在孩子被抱走后没两天,就被人强行从东大院带走,送回了她原来住的院子。
所有奴才都被裁撤,只剩下碧溪这一个大宫女在身边伺候。
等到初一给福晋请安时,福晋给出了理由:“李氏难产伤了身体,太医说要好生静养一段时日。她如今住的地方人来人往,过于喧闹,不好养病,反倒是之前住的院子僻静,便让她搬回去养病了。病好后,会再搬回来的,诸位妹妹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
说是养病,可养病不正应该卧床静养,好生伺候?奴才都撤走了,还专门搬了院子,这是哪门子养病?
再者,养多久呢?几个月,还是等四爷消息?
第27章
无论是福晋还是张樱,都不曾想过胤禛一旦发现真相,竟然对李氏下手这么快这么狠,甚至完全没给李氏狡辩的机会。
但对胤禛而言,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他再宠爱李氏,也不可能容忍她伤害孩子。
若非李月荣是茉娅琪等三个孩子的亲生额娘,胤禛甚至连如今的体面都不会给。
盛宠多年的李月荣,就这么消失在了人前。
李氏的欺骗对胤禛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打击,但这样的打击在紧随而来的十四皇子的婚礼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胤禛与福晋成婚的时候年纪还小,又带了些别的目的,所以当时为他们操办婚礼的是礼部,康熙有空会问询一二,德妃却是从未插手的。
十四皇子的婚礼,德妃却选择了亲自接手,并拿出多年积蓄,将这场婚礼办得盛大完美,不但让人挑不处一丝错处,细节处还因为一些迥异于礼部惯例的细节而多了不少人情味儿,引得不少人羡慕。
两人明明是亲兄弟,在德妃面前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别说是胤禛本人了,就连老大、太子等皇子在参加完十四的婚礼后,都忍不住用一种充满了同情与怜悯的眼神注视胤禛。
如此经历,在皇室中也是独一份了。
胤禛面上不动声色,但等参加完婚礼回府后,没忍住发了场脾气。
若非福晋及时制止,只怕府中不少人都会遭殃。
但更让人生气的是,十四婚礼次日,在十四陪着福晋到永和宫给德妃请安的时候,十四言谈间流露出了几分对胤禛送的新婚礼物——五万两银票的不满——他觉得胤禛根本就没用心。
虽不知他有意无意,德妃却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等到胤禛与福晋相携出现,夫妻二人便被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顿,之后德妃与十四皇子夫妻言笑晏晏,一家人谈笑风生,气氛温馨和睦,胤禛夫妻却如外人一般被冷落一旁,愣是没插上一句话。
直到康熙突然出现。
德妃就如之前一切从未发生一般,在康熙面前不但对胤禛夫妻极好,言谈间提到胤禛夫妻的次数甚至比十四这对新婚夫妻还要多。
好似,她多疼爱胤禛一样。
这本是以前常发生的画面,按理说胤禛早已习惯。
但不知怎地,胤禛突然就想起了张樱有什么就说什么,想要什么也一定开口争取的行事风格。
那是个绝不会委屈自己的人。
胤禛想,我明明是个皇子,怎么却还活得不如一个小官之女畅快自在?
他又不是没人在意,也不是没有实力。
只因为眼前这两人是自己的额娘与弟弟,所以他就必须百般忍让,委屈自己?
胤禛又想到了李氏:德妃对他的所作所为,与李氏又有什么差别?
这本来只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但在他余光注意到福晋端庄而麻木的表情时,他心里如遭重击,突然就不想忍了。
面对康熙关切的眼神,胤禛第一次像小孩子一样告了状:“汗阿玛,儿臣可算是明白,自己这么大的岁数全是白长了。”
面对康熙询问的眼神,胤禛苦笑道,“儿臣之前想着十四马上要出宫建府了,许是有不少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也没想过在十四新婚之时送上合不合适,直接给了五万两银票。如今想来,确实有些敷衍,惹了十四弟心中不快也是正常。”
“汗阿玛常说知错能改,正好今日您在,便给儿臣做个见证吧。”
胤禛看了德妃与胤禵一眼,叹道,“既然十四弟不喜欢儿臣送的银票,儿臣便另送一个礼物。”
康熙垂眸,让人看不清眼中情绪:“你想送什么?”
胤禛笑道:“汗阿玛勿怪,儿臣怕是要借花献佛一番了。”
“哦?”
“您在儿臣成婚那年曾送过一对玉如意,那如意通体洁白,触之温润,很是难得。当初您送给儿臣当新婚贺礼,还惹得大哥与二哥酸了儿臣几句呢。”胤禛低头,“如今十四弟新婚,儿臣将其转送也算应景。”
康熙抬眸,只看到胤禛颅顶。
再看四福晋,发现她一脸错愕,似乎并不知道胤禛决定。
老四夫妻是他亲自下旨撮合,本就有希望二人互相扶持之意,他们也是投缘,这么多年大事小事都会提前商量再决定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如今老四福晋不知老四决定,无疑此决定是老四突然做下的。
那么,他为何会突然做下这般决定?
康熙扫过德妃与十四,眼神冷淡下来:“那既是为父送你的新婚贺礼,怎能转送他人。朕记得你新婚时曾得了一套红翡头面?将其当做新婚贺礼送给十四的福晋倒也不错。”
胤禛神情错愕,抬头却对上康熙仿佛可以包容他一切任性行为的眼神,顿时眼眶一热:“儿臣明白了,今日回去便将礼物送上。”
父子二人三两句定下了另送礼物的决定,完全没想过多问德妃与十四一句。
德妃却面色难看,险些当场尖叫起来。
只因那红翡头面正是德妃在胤禛新婚时送新婚礼物,红翡本身品相极好,然而那套头面是为德妃量身,款式老气,根本不适合四福晋。
成婚这么多年,四福晋一次也没戴过,一直放在仓库落灰。
让人如鲠在喉的是,康熙作为父亲送的礼物不能转送他人,德妃这个母亲送的礼物就能转送了?即便是转送给十四。
德妃眼前发黑,只觉得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回府后,胤禛便迫不及待让人将德妃当年送给他的新婚礼物找了出来,随便找了个精美的木匣,装好后就准备派人给十四送去。
福晋哭笑不得地把人拦住:“四爷,您也太着急了,明日入宫再送岂不便宜?何必多跑一趟?显得您对十四弟多不满一样。”
胤禛有些兴奋:“迟则生变,万一德妃想到了化解之法怎么办?”
——竟是连额娘都不愿再叫了!
他迫不及待叫来苏培盛,直接将木匣塞给了他。
福晋张了张嘴,有心要劝,但看着胤禛兴奋得跟孩子一样的表现,满腹劝解全咽回了肚子。
这还是第一次,四爷从宫里回来后不但没生气,反倒满脸笑意呢。
福晋无奈失笑,只得由他去了。
第28章
胤禛倒没有小气到让十四把银票归还——
虽然他非常想这么做,却也知道真这么做了,自己在汗阿玛心里的形象必然受损,于是提也没提此事。
只是心里隐隐有些肉痛,五万两银票可不是小数目。
若是以前,他还拿不出这么多银子呢:出宫建府后,一应开销都要自己解决,除了贝勒府里的百十来号人需要自己花钱养,笼络官员、出去应酬难道不需要花钱?
这五万两银票,还是从张樱之前送来的银票中抠出来的呢!
他以后可不准备再做这赔本卖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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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向来是藏不住事儿的,等苏培盛将头面送到十四阿哥的住处,今日在永和宫发生的事便再也瞒不住了。
许是担心被人说嘴,许是自己有底气,许是不当家不知养家难……
但更可能,只是一时气愤上头。
十四胤禵把那五万两银票还给胤禛了。
所有人这才知道,胤禛送给胤禵的新婚礼物竟然是五万两银票。
胤禛这人吧,小时候不太能控制自己情绪,偏又是个性格极端、情绪激烈的人,于是就容易给人一种喜怒不定的感觉。
等到长大,吃了不懂隐藏情绪的亏,他就慢慢以冷脸示人了。
冷面形象本就容易给人以不好接近之感,他的同胞兄弟又总在与自己关系好的兄弟面前说些胤禛不孝顺,不友爱兄弟的话,他在兄弟、朝堂官员自重的名声自然就坏了。
但这送礼之事一出,其他皇子阿哥全傻眼了——
不是说,胤禛嫉妒德妃对十四的偏宠,一向对他不好吗?
哪怕是与十四关系最好的老九老十,在得知此事的时候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更不要说老大、太子等人了。
老九性子更直率,心里好奇,便直接找到十四问了:“四哥送你的新婚礼物,真的是五万两银票?”
“是银票,”十四心里残存怨念,“但我已经还给他了。都是皇子阿哥,当谁差了这五万两银票似的,送礼一点儿没用心还不让人说了,竟然趁着汗阿玛过来的时候告状!多大人了,简直不知羞!”
老九完全听不进他的抱怨:“你不想要银票,给我啊!我做生意刚开始不久,各处关系都要花钱打通,正是缺钱的时候呢!”
老十附和:“哥哥我也挺缺钱的,你要看不上五万两银票,其实也可以转送给我,哥哥我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身为皇子阿哥,即便生母已逝,他背后也还有钮祜禄一族的供养,怎么也不可能走到家里揭不开锅的地步。
但钮祜禄一族这一辈没多少成器的子弟,又要顾及自己一大家子人,能给老十胤俄的支持也有限。再加上胤俄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也没什么营生,还要养一大家子人。
若想维持以前的生活水平,确实略显捉襟见肘。
十四刚成婚,还要过段时间才出宫呢,自然不懂两位哥哥的“辛酸”:“只是五万两银票,你们何至于这般作态?当初出宫建府,汗阿玛不是给了二十万银吗?”
老九老十面面相觑,竟有些羡慕十四的天真。
当然,他们更羡慕十四有一个愿意给钱的嫡亲兄长。
老九叹气:“你当二十万两银子在京城能用多久?等你与弟妹搬出宫,虽然内务府会给你指派伺候的奴才,但奴才以后全得你自己养,月银也得你自己给,府上众人的衣食住行,也全都要你自掏腰包。这还不算,你总得出门交际,联络亲旧,发展势力吧?这些花销难道你还敢找汗阿玛要?”
老十奇怪:“远的不说,光是你在宫外的府邸,不就要花掉好几万银子吗?”
十四震惊了:“那府邸不是内务府建造吗?我怎么还要给钱?”
老九老十对视一眼,稍一细想便明白了缘由。
老九拍了拍十四的肩膀:“你在府邸选址后,是不是就没再关注,把所有事情交给了德额娘?”
十四点头。
老十羡慕不已:“这就是了,德额娘定然为你出了不少私房钱。”
见十四还是不懂,老九为他解惑:“咱们出宫之后住的府邸虽说全权交给了内务府建造,汗阿玛也说了一应材料家具等都由内务府出,并不要我们出钱,但那全是按照礼部规制来,内务府那帮子人为了不出错,也为了省钱,用的材料与家具、装饰、甚至府邸格局布置等全是内务府库存中那些无甚特色的,你若想住得舒心,还得自己花钱补足差价,让内务府的人重做合心意的。”
若非惠妃宜妃提点,他们只怕要等府邸建好搬出去后才会发现住得不舒心,到时换掉各种家具摆设等可要花不少冤枉钱。
十四眨眼:“我偶尔去看过,内务府改建得还不错啊?”
老十笃定开口:“你去问问德额娘,她必然出钱出力不少。”
老九插嘴:“等你出府就知道了,外面处处要花钱,二十万两银子看着多,实则用不了几年。等用完后德额娘若有私房给你还好,若没有,你就得想法子另寻一个赚钱的营生了。”
可皇子这身份虽然尊贵,却也有不少限制。
不然老九即便喜欢做生意,也不可能冒着被御史弹劾“与民争利”以及汗阿玛不喜的风险去当商人啊。
说到底,还是选择太少。
又或者说,除了做生意外的选择,根本没办法带来太多进账。
他又不只要养自己一家子,还有八哥、老十呢。
十四傻眼了:“出宫后的生活这么难?”
老十怜爱地看着他:“不然你以为?好几百号人要养呢,皇子家也没余粮啊!”
所有皇子中,怕也只有可以从内务府拿钱的太子不缺钱了。
十四突然就后悔把银票还给胤禛了。
但后悔也晚了。
胤禛收到银票后,顿时面露喜色:“这五万两银票给胤禵就是打水漂,还回来我能做多少事带。”
然后,五万两银票全花出去了。
除了太子和还未出宫建府的小阿哥,谁又不缺钱呢?
第29章
但此事对胤禛最大的好处还不是这五万两银子,而是打从十四将银票还给胤禛后,所有人都知道,胤禛和德妃、十四撕破脸了。
若不撕破脸,胤禛怎可能向康熙告状呢?
要知道在所有皇子当中,除了地位一骑绝尘的太子外,就属胤禛地位最高,也最得康熙宠爱了。
因为胤禛不但是先皇后养子,还曾被康熙亲自抚养过几年。
胤禛出生的时间比较凑巧,那时候康熙刚摆脱了接二连三的丧子丧女之痛,靠着将大阿哥与三阿哥送到宫外给自己的心腹大臣养育,并亲自养育太子等手段,才终于养活了三个儿子。
他出生那年,正好老大年满六岁(虚岁),该回宫到上书房读书了,于是就没有被康熙送出宫给康熙的心腹大臣养育——
要知道,老三胤祉也就比他早出生了一年,就没能留在宫里。
虽然他刚满月就被抱给了佟妃,但佟妃不但比如今的德妃地位高,还比她更得宠,胤禛在佟妃宫里不但生活水平颇高,还能时常见到康熙与太子。
经常见面,加上宫里又只有三个皇子,老大还整天在上书房读书,胤禛理所当然地获得了康熙的宠爱与太子的喜欢。
等到胤禶出生,不及序齿就夭折,伤心的康熙对胤禛便倾注了双倍的疼爱。
之后几位皇子,老五出生不久就被抱给了太后,老六早产病歪歪,老七出生带残疾,老八生母身份低微……
一直到老九出生,康熙才愿意将放在太子与胤禛身上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但这时候,胤禛又到了入上书房读书的年纪。
康熙继承了顺治遗志,推行汉学,希望能用汉人的学问去治理人数是满人无数倍的满人,所以对皇子们学习汉人文化的进度就格外在意。
太子天资聪颖,但他并不与其他皇子一起学习,而且学习的内容也与其他皇子并不完全一样。
老大武力出众,读书方面却并不算特别开窍。
老三倒是聪明,但刚回宫一年,与康熙没多少感情不说,胆子还小,见到康熙就双腿打颤,让康熙很是不喜。
于是老四这个虽然不比太子、老三聪明,却狠静的下心使笨办法,不但从未让自己的学习进度落后于几个哥哥,还时常主动学习额外内容的皇子,就又一次地入了康熙的眼。
——康熙就喜欢用笨办法,所以对胤禛的努力不但不嫌弃,反倒非常欣赏。
又有感情,又得喜欢,胤禛在皇子中也算独一份。
当然,是将太子排除在外的。
不过这一切,全在佟妃去世后改变了。
先是生活水平的下降——
佟妃去世前几年执掌宫权,虽只是皇贵妃,却与皇后只差了一个名分。
再是精神生活的打击——
十四刚满周岁,正是需要母亲全身心照顾的时候,胤禛又从未与德妃相处,没什么感情,回到德妃身边后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冷落。
还有宫人们的闲言碎语——
从皇贵妃养子变成德妃之子,还不是最受宠的那个儿子,地位骤降,原本围绕在他身边逢迎的宫人瞬间散去,宫里甚至还传出了许多不好听的流言。
胤禛刚丧母,便受到接二连三地打击,当年不过十岁的孩子就这么病了。
然而,满心都是小儿子的德妃没能及时发现。
胤禛高烧不退,险些烧成了傻子。
虽然及时救回来了,但胤禛身体的底子也伤了,之后不管如何锻炼进食,身形都跟瘦竹竿似的完全没变化,原本还算不错的骑射功夫也再难有寸进。
但最让康熙痛悔的是,御医曾言,这次大病恐怕还会影响胤禛子嗣。
一是难以让人怀孕,二是孩子的身体健康也会受影响。
康熙因此对德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不但原本的宠爱全没了,还直接把胤禛从阿哥所接到了身边养育,之后更是早早为胤禛挑了个强大的岳父。
有这么一桩旧事在,胤禛与德妃之间本就难跟寻常母子一般相处融洽,稍有不慎,这段母子关系就再难维系。
胤禛也很清楚康熙对德妃的不满,但他以前不想与德妃撕破脸,所以不管德妃做得再过分,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从未想过和康熙告状。
因为一旦告状,他与德妃的母子关系就真的完了。
但真告状了,胤禛才发现,和德妃撕破脸不但不可怕,反倒让人心情畅快。
至少他以后再也不必被德妃以“你是哥哥,应该让着弟弟”为由,处处忍受十四在外编排他的坏话,忍受他抢自己东西,忍受他的吃里扒外。
而福晋,也再也不必在入宫请安时忍受德妃的挑刺。
皆大欢喜!
而这一切,深究起来都是张樱带来的。
是张樱的性子与之前给他的钱财,促使了这一切的发生。
胤禛与福晋不约而同地,对张樱的态度愈发好了。
张樱:“???”
莫名其妙!
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即便张樱已经可以随意出入四爷府,但她出门后的身份只是商人,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宫里的消息,而作为胤禛的庶福晋,她同样不可能知道宫里发生的事。
毕竟张樱从江南来,又是汉人,在宫里是真的一点儿人脉也无。
但胤禛与福晋的态度,引起了府中其他人的注意。
以前还只是四爷一人宠爱张樱,如今连福晋都对张樱另眼相看,不管有什么好的都不忘记给张樱送上一份,这般行为,着实让人眼热。
原本还坐得住的格格们,也忍不住开始到张樱处窜门了。
几位格格相继上门,小坐片刻后便离开,即便胆小如张妗,透明如耿漾也拜访过张樱一两次,苏璃却直到四月才登门拜访。
在李月荣被变相软禁后,原本沉寂的宋格格与武格格得以复宠,苏璃也从中分得了两分宠爱。
虽比不上张樱并宋、武二人,但比起之前的冷落状态已好了许多。
据苏璃自己所言,她这次上门是为了道谢。
为此还特意送了谢礼——
两匹苏州织造出产的新布,颜色明亮绚丽,很符合张樱以往的穿衣风格。
然而……
【嘀——】
【检测出布匹中蕴含中药成分,007建议主人不要使用苏璃送来的布匹。】
第30章
具体成分无法检测,因为在人类走入星际后,基本完全依托于地球动植物的中医一道便渐渐没落下来,到了张樱生活的时代,中医的部分知识虽然还在使用,但许多中药都已经被星际植物替代,以前被广泛运用的中药也成了古早知识,一般人根本不会专门去查。
007的资料库中当然也没有相关储备。
但布匹的构造相当简单,也就蚕丝、棉花,再加上用以染色的各种颜料而已,根本不应该存在其他不明成分。
又不是衣服,还要熏香的。
事实上,苏璃送来的布匹根本就没什么香味。
【有毒吗?对身体有害吗?】
【目前检测到的不明成分似乎并不能对身体造成伤害,但鉴于007对这个时代的中草药的功效了解不多,建议主人小心为上。】
张樱顿了一下,无害啊,这可就难办了。
她当着苏璃的面儿,让人将布匹收进了库房:“谢谢苏格格好意,只是我还有其他事要出门一趟,就不多留你。”
苏璃看了一眼拿着布匹离开的春喜,笑着告辞离开了。
等人走后,张樱直接看向老獒:“你到库房去,和春喜一起把苏格格送来的布匹全烧了。”
老獒愣了下:“格格?”
老獒对张樱而言并不只是一个丫鬟,而是亲人,所以她并无隐瞒的想法:“苏璃送的礼物有问题。”
只这一句话,老獒便再无疑问。
张樱顿了顿,补充一句:“记得留一份证据,不用多,手帕大小的布就够了。”
老獒点头,转身去了库房。
春喜刚把布匹放好,就见老獒进来,环视一周后直接将布匹取出,随手拿了把剪刀冲着布匹就是一刀。
春喜吓坏了,伸手去拦。
老獒轻松转身,剪刀“咔嚓咔嚓”剪碎布匹的声音清晰可闻。
担心春喜打扰,她淡定解释了一句:“姑娘让我烧掉。一匹布裹在一起不好烧,我先剪碎了再一把火烧了,不耽误时间。”
春喜愣了下,急道:“这两匹布多好啊,格格若是不喜欢,或是转送给其他人,或是赏赐下人都是不错的处理方式,何至于将这布匹烧了?你先别动,我去劝劝格格。”
老獒瞥了她一眼,“咔嚓”一声,剪子再次落在了布匹上。
原本绚丽亮眼的布匹变成布条,面条似的往下落,跟夏天的暴雨似的又快又急。
春喜那个心啊,疼得揪成了一团儿:“你怎么这么死脑筋?”
老獒这次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老獒便已经剪碎了半匹布,破碎的布条铺在黝黑带灰暗的地砖上,竟多出了几分糜艳之感。
春喜再不敢耽误,忙不迭跑去找张樱了。
张樱听完春喜的告状,也不生气,反问她:“你是在对我的命令不满吗?”
与老獒不同,张樱虽然对身边宫女态度好,却也只是把他们当做自己花钱聘请来的家政、管家一类人,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对她们交付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