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中?故弄玄虚。”另一个披散着卷发,妆容精致的女孩儿轻嗤了一声。
可爱的女孩儿忙拽了拽她,喊,“蓉蓉。”
莺时支颌倚在柜台,笑而不语,这种质疑她常常都能遇到,并不值得在意。
“是的,需要它们选中你们。能走到这里的,都是有缘人,你们可以试试。”她说。
若是无缘,也不会偏偏走到这里。
卷发女孩儿更是不屑一顾,感觉这个店主肯定是为了糊弄一些异想天开的人,才想出的这套说辞。
“那要怎么才会被选中呢?”另一个飘散着黑色长发,穿着长裙的女孩儿冷静的问。
“这就要看你们的性格习惯相不相符了。”莺时说,毕竟,能留在这里的灵,都是有些挑剔的,否则,也不会一直送不出去。
“这个玉镯倒是不错。”和女孩儿们一起来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休闲服,样貌高大英俊,他在看到莺时后眼中就划过了惊艳,之后听见她的话,就饶有兴趣的在店里转了起来,随后惊讶的发现,这里的东西竟然都是真品。
这可是一件稀罕事,要知道就算那些知名的古董店,也会在外面摆一些工艺品,来打发客人。
“店长好,我是严清,你觉得这个玉镯和我有缘吗?”男人看向莺时,彬彬有礼的询问。
“哥!”卷发女孩儿立即嗔了一句,感觉自家哥哥肯定是看中了人家店主的美貌,这才故意这么说的。
“你们都学过古董鉴定,自己看看,阮茵是不是已经发现了?”严清看了眼自己的妹妹,无奈的说。
穿长裙的女孩儿,也就是阮茵点了点头,看着莺时,好奇的问,“严清哥说的没错,店主这里的东西都是真的,所以我很好奇,您说的选中,究竟是什么标准。”
卷发女孩儿和可爱女孩儿立即认真看了起来。
“这个是唐代的。”
“这是宋的。”
“这个纹路,应该是明。”
“真的全都是真品,天啊,店主你也太厉害了吧。”可爱的女孩儿惊叹的说。
“这几件都能算国宝了,为什么会在你这儿?”卷发女孩儿皱着眉,冷声询问。
“小妹妹,不要乱想哦,我这里都是有证件的。”莺时含笑敲了敲柜台。
证件?
四个人一怔,看着莺时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对劲了。
卷发女孩,也就是严蓉蓉下意识脱口而出,说,“这不可能!你骗人。”
这可是国宝啊,什么叫国宝,那都是要锁在博物院的东西,怎么会任由一个不起眼的古董店售卖,更不可能会有证书。
莺时笑了笑,看着严蓉蓉的目光带着包容,说,“小姑娘,你还小呢,这个世界上,你觉得不可能的事情还有很多。”
“不过我没有兴趣帮你解惑,你可以问问你的长辈,或者,你的兄长。”莺时看了眼正专心看着龟壳的严清。
严清看了眼严蓉蓉,眼神微微动了动,严蓉蓉呼吸一顿,她了解自家哥哥,他这个神情分明是承认了店长的话。
“可,可这——”严蓉蓉不可置信的看向莺时。
要真是这样,那能拿到这些国宝级物件的证书,而且还能售卖的人,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哇,店长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可爱的女孩儿惊叹,直接扑到了柜台,眼睛晶亮说,“我是田欣,你看有和我有缘的东西吗?”
“这需要你自己去看,自己去和它们接触。”莺时仍旧如此说。
田欣有些失望,瘪了瘪嘴,蔫蔫的说了声好吧,转身开始自己去看。
“店长,你还没为我解惑,这个玉镯和我有缘吗?”严清大致看了一遍,眸光几变,最后慢慢恢复了冷静,转身走向柜台,含笑问莺时。
‘不行的。’
莺时还没有说话,就听到玉镯细细小小的声音匆匆忙忙响起。
“抱歉,它不喜欢你。”莺时笑着拒绝。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知道它喜欢什么?”严清显然比三个妹妹更有经验,直接委婉的试探起来。
莺时看向玉镯,慢慢回想起它的来历。
“它是一块古玉,在宋时,被一个富商请人雕琢成了对玉,送给了自己的女儿,作为生辰贺礼。”
对玉,但这里只有一只,听她说话的几个人心中不由微动。
“后来那个女儿出嫁,但所遇并非良人,她的夫君对她不好,冷漠,甚至会打她,另一只镯子,就是这么碎的,最后,她看着郁郁而终。死前想,若是自己能坚强厉害些,或者可以得遇良人,那这一生会不会好些。这枚镯子继承了主人的残念,希望能遇到一个厉害的女主人,或者家庭和睦,幸福美满,快乐无忧的女主人。当然,如果两者都有,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说,你们都是不适合的。”莺时说,脸上淡淡的忧愁散去,又带上了微笑。
和这些灵相处久了,她总会被它们的意识所影响,尤其是回忆起它们的经历时。
“渣男!!!呜呜呜小姐姐太可怜了。”田欣说,眼睛都红了。
严蓉蓉皱眉,想说莺时胡编乱造,几百年前的事情,她哪儿能说的这么清楚,肯定是编出来说给她们听得,但到底没说。
而且,这个故事里的女孩子也的确太可怜了。
阮茵更为理智,她悄然看着莺时,回忆起她的故事,和说故事时的神情,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是一种很真情实感的感觉,她看不到虚伪。
“那我们是很不合适。”严清微微皱眉,然后看向玉镯的方向说,“若是现在就好了,我可以帮助它的主人起诉那个男人。”
莺时眼神微动。
“我是一名律师。”严清含笑对莺时介绍自己。
玉镯意识微微动了动,有些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
“哥,要不我们把它买回去送给妈妈吧。”严蓉蓉想了想说,感觉自己的母亲很符合玉镯的标准。
“对啊,严阿姨再适合不过了。”田欣有些激动的说。
阮茵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严清神情一动,看向莺时说,“的确,我母亲是一个女强人,半生都在打拼自己的事业,我父亲则是一位大学教授,她们的感情很好。”
“那可以让你的母亲过来一趟。”莺时含笑。
“我们直接买回去不行吗?”严蓉蓉皱眉,觉得莺时的事情好多。
她看在这个故事的份上,愿意买回去就已经很好了,莺时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要求。
“不行哦。”莺时笑着拒绝。
严蓉蓉顿时有些不高兴。
“好的,我会转告母亲的。”严清说。
四个人又转了转,阮茵注意到了绣绷,顿时挪不开脚步,问莺时,“这是绣绷?我可以买下它吗?”
“你会刺绣?”莺时有点惊讶的问。
阮茵点了点头,说,“会,我从小就学刺绣了。”
“绣绷的要求倒是很简单,却也很难。”莺时想了想,走出柜台,像这种要求低,容易卖出去的灵,她都放在底层,绣绷和玉镯就是邻居。
“它的主人一生痴迷于刺绣,连死前也在刺绣,绣绷的愿望是找到一个同样喜爱刺绣的人。”
“但是,必须是像它原来的主人一样一直喜欢,不能半途而废,不然它就会反噬主人。”
“反噬,这不是小说里才有的吗?”严蓉蓉下意识说,想起了自己沉迷许多年的书海,等回神再看眼前这家古董店,顿时感觉这里充满了神秘。
“反噬,会怎么样?”阮茵注视着绣绷,轻声询问。
“那一任主人接它走的时候说的是,若是她言而无信,便再也不能使用自己的手,后来她出了车祸,手废了。”莺时堪称平静的说。
这也是在遇到灵的有缘人时,她会例行的警告。
“这可能是意外,你不能将它归咎在一件东西上。”阮茵微微皱眉,不赞同的说
她这样认真,莺时顿时失笑。
“不,我在介绍它们的时候,从不说谎。”
阮茵忍不住看向她。
莺时伸手敲了敲置放绣绷的格子,说,“婆婆,来跟这个小姑娘打个招呼。”
绣绷微动,轻轻飘浮起来。
屋内四个人呼吸一滞,严蓉蓉一句话脱口而出,“魔法?”
但玻璃是透明的,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没有任何装置,那个绣绷,就好像纯粹是凭空飘起,里面的其它东西,比如白色的衬布,木架上坠着的流苏都纹丝未动。
‘你好,小姑娘。’
阮茵正皱眉思考着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响起。
“你好。”她下意识回答。
‘你真的可以坚持一辈子热爱刺绣吗?’绣绷婆婆问。
阮茵终于发现了不对,这个声音,似乎是直接响在她脑海之中。
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耳朵分明没有听到声音,但脑海却接收到了这种声音。
“刚才那位老婆婆说话你们听见了吗?”阮茵定定的看了眼飘浮起来的绣绷,转头向同伴求证。
“什么老婆婆?”田欣一脸懵逼的问。
严蓉蓉茫然了一下,然后一脸震惊的看向莺时,又去看那个绣绷。
严清则是注视着莺时,若有所思。
阮茵终于确定,只有自己听见了。
“你是,绣绷?”她问,声音忍不住有些颤抖。
‘是的。’
阮茵沉默了一会儿。
绣绷婆婆耐心的等待她的回答。
“您还在吗?”好一会儿,阮茵终于认真考虑好了,才轻声问。
‘我在。’
“那么,我愿意,我七岁开始学刺绣,一直到今天,从无停歇,我爱刺绣,我喜欢那种将思想中的一切用绣线落于锦缎上的感觉。我想我可以坚持一辈子。”阮茵坚定的说。
莺时一直听着两人的对话,仔细打量着阮茵的面相,见状眼中笑意越发的浓郁。她自幼就被师傅教过相面,加上身具天眼,更是如虎添翼。
她能看出阮茵是个意志坚定的人,虽有坎坷,但都会平顺度过,最终富贵双全。
看来这次,绣绷婆婆要如愿了。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绣绷依旧是那种慈爱的老婆婆的声音,说,‘那就试一试吧。’
它诞生的时间不长,在进入平安古董店后,也就遇到过一次主人,虽然那时一次失败的尝试,但是她很愿意再试一次。
“这是个坚定的小姑娘,我们可以试着相信她一次。”莺时含笑说。
这是在和绣绷说话?
屋内除阮茵外三个人不由猜测。
莺时上前伸手拂过,屋里的人根本没看清,就发现那看不到锁的玻璃门打开了。
取出绣绷,她转身交给阮茵。
“答应它的事,别忘记了。”莺时最后一次提醒。
“我知道,不会忘记的。”阮茵早在刚才就已经考虑好了。
“就,就这样,不用定什么契约,签合同什么的吗?”严蓉蓉忍不住问,感觉这也太干脆了,跟小说上写的不一样啊。
“是的,就这样。”莺时失笑,也不知道这个姑娘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小说看多了?
“那,那,”严蓉蓉还是忍不住问。
莺时抬手,细白的手指按住粉色的唇,“嘘,契约,在她刚才答应绣绷婆婆的时候就已经定下了。”
“可那不是只是口头上的吗?”严蓉蓉追问。
莺时笑而不语。
至于其它限制灵的契约,早在被收进古董店的时候就已经烙印进去,现在只是让它换个地方,和主人住在一起,自然不需要再做什么。
严蓉蓉有些懵,到底没好意思再问下去。
田欣眼睛晶亮,一直没顾得上说话,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天啊,这简直太神奇了。
严清注视着莺时,就像在看什么奇迹。
以前只在传闻中听到过这种具有神奇能力的人,而现在,就在他眼前。
几个人都在发愣,阮茵小心的捧着绣绷,莺时轻快的走回柜台,取出一张名片敲了敲柜台。
“阮茵,给你。”
阮茵过去接过,仔细一看,上面是莺时的联系方式。
“拿着这个,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联系我。”莺时说。
“如果有人问起婆婆,你可以直接说,是从我的店里出去的。”她提醒。
这句话平平无奇,但里面蕴含的意思却实在是足够霸道,四个人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店长姐姐,从你店里出去的,就没人会说什么了吗?”田欣趴在柜台,满是崇拜问莺时。
“大概,但总有些自视甚高,亦或者是无知的蠢货,在这种情况下,我可以视为挑衅,直接出手。”小姑娘可爱,莺时也不介意多解释一下。
“店长姐姐你好厉害。”田欣眼睛眨啊眨,几乎要亮起桃心。
天啊,又美又厉害又霸道的店长姐姐,这也太棒了吧。
莺时被她这副小动物般眼巴巴的目光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真可爱。”她笑着夸赞。
“店长姐姐,你帮我看看店里有没有适合我的宝贝啊。”田欣祈求,感觉这简直太有趣了。
会动,会说话的古董诶。
莺时摇头,仍然说,“不行哦,我说过,要你自己去和它们接触。”
再一次被拒绝,田欣只得认命,不过小姑娘也只沮丧了短短的时间,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去一个接一个的看过古董,还不忘小声说话,希望它们能接受她。
不止田欣,严清和严蓉蓉显然也很感兴趣,在店铺里一一看过,倒是阮茵,只是扫了眼就认真看着手中的绣绷,没再注意别的。
是个不贪心的姑娘,她喜欢。
看着那几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完,莺时也懒得在柜台后面站着,索性出去,招呼着阮茵去阳台坐会儿。
下午的日头偏西,暖暖的穿过窗户撒进屋里,趴在窗户上的蔷薇花影子撒了一地,连白色小桌子上面都是。
莺时轻轻拉开椅子,笑着说,“来,坐一会儿吧。”
“谢谢,这——”阮茵礼貌的道谢,上前一步,目光随意扫过,就被放置在躺椅上的黑色长剑吸引了,那剑刃似乎闪烁着寒光,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莺时下意识看去。
“莺时。”祂轻声喊,压抑住心中的不满足,“你用了很久的时间,很忙吗?”
“抱歉,我只是在这儿有些无聊,想和你说说话。”不等莺时回答,祂又说,声音微低,有些失落,却又带着歉意。
莺时忍不住有些心软,上前两步小心摸了摸它,说,“还好,没关系的,是我不好,刚才疏忽了。”
久未接触人的灵,在刚接触人的时候,大多会有些依赖,这是正常的,她有些懊恼,早知道刚才就让她们自己看了。
现在,还是眼前的剑灵更加重要。
“怎么能怪你,是我太过分了,这是正经事,我不该这么说的。”祂声音恢复了平稳,温声说,“没关系,你忙吧,我会在这儿等着你的。”
“那就谢谢伯崇的体贴了,不过我现在忙完了,可以陪你说说话了。”莺时微笑坐下,又将黑色长剑放在了膝盖上,指尖轻轻拂过。
懂事的小孩子总是更让人心疼些,灵也不例外,她心中顿时越发的软。
祂不由的轻轻一颤。
“谢谢莺时。”祂说,声音中带着挥之不去的喜悦。
“只是,还是你的事情更加重要,需要的话你直接去忙就好,不用管我。”祂匆匆又补充一句。
“好,我知道的。”莺时回复,心中提醒自己下次要记住。
这可是刚刚接触人类社会的灵,需要耐心陪伴和引导。
阮茵站在那里怔怔的看了一会儿,终于从一把剑会说话的怪诞感中挣脱,发现莺时似乎没时间再顾着她,就自己坐在,只是还是忍不住看过去。
等听见一人一剑的对话后,她嘴角微微动了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这黑色长剑说话的时候一股浓浓的茶味?
应该是错觉。
作者有话说:
大家觉得,这是错觉吗?


第50章
◎真是太粘人了些。◎
莺时耐心的安抚了长剑好一会儿,才总算抽出心思来理会自己的客人。
一抬眼,就见阮茵在偷偷看她。
实际上,虽然刚才没有注意,但莺时依旧能感觉到阮茵总看过来的目光。
“怎么了?”发现了对方的欲言又止,莺时笑着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和它们相处的必要吗?”阮茵诚恳的发问,她很喜欢绣绷,既然决定买回去,那对于里面的绣绷婆婆,她觉得也需要多了解一下。
明白了她的意思,莺时不由失笑,说,“不,不用,每个灵的习惯,偏好,都不同,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你可以问绣绷婆婆,它是个很耐心温和的灵,它会为你解答的。”莺时指点道。
阮茵认真的记下,点了点头说,“谢谢你。”
“对了,我还没有付钱,请问需要多少钱呢?”她是个理智从容的姑娘,刚刚短短的时间内已经足够她慢慢冷静下来,就想起了这件事。
“绣绷的时间不长,是两百年前的物件,出自绣艺大师吴秀之手——”
“什么,吴秀?!!”阮茵震惊的声音打断了莺时的话,让她没能继续说下去,她有些失态,声音都往上扬起,引得正在看东西的三个人看了过来。
“真的是吴秀,绣出西天极乐图的那位?”阮茵连忙追问。
莺时笑了笑,说,“绣绷是这样告诉我的,只是我不太了解这些,你可以问问它。”
阮茵勉强冷静下来,低头声音仍有些急切的问,“绣绷婆婆,你的主人是吴秀大师吗?”
‘是的,没想到现在还有人记得西天极乐图。我记得,那是主人最费心力的绣图,据说是要献给皇帝。’绣绷婆婆忍不住怀念的说。
“真的,是真的,天啊,这竟然是吴秀大师用过的绣绷。”阮茵惊叹的说,神情逐渐恍惚,甚至可以说是梦幻。
“我竟然拥有了吴秀大师的绣绷。”她喃喃。
屋内三个人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田欣笑着恭喜了一句,兴致更足了。
莺时含笑看着阮茵,越发觉得绣绷婆婆这次肯定能如愿了。
阮茵对刺绣的热爱真的很真挚。
黑色长剑轻轻颤了颤。
祂讨厌这些人,她们的存在分去了莺时的注意力。
若是没有她们,只有祂和莺时在,多好。
莺时忙又轻轻抚摸了一下。
柔软娇嫩的指尖轻柔的拂过,祂顿时忘记了刚才的不悦,整个意识都在颤栗,又变得晕晕乎乎起来。
秋日的午后,阳光明朗而不刺目,温暖的风浮动蔷薇花枝吹进来,带着馥郁的花香。
花影摇曳在地上,摇椅轻晃,不知不觉就摆脱了刚才些许的热闹,又变得惬意悠然起来。
“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阮茵又和绣绷婆婆聊了好一会儿,终于从那种从天而降的惊喜感中挣脱,歉意的对莺时说。
“没关系的。”莺时睁眼,轻笑着说。
“需要多少钱呢?我现在就付给你,只是我卡上只有十几万,不够,大概需要你等我会儿,我找人转给我。”阮茵有些匆忙的说,迫不及待的想要付完钱,让绣绷彻底属于自己。
“我这里有,可以帮忙。”严清温声说。
“没有那么贵,十万就可以了。”莺时笑了,轻声说。
“啊?这么,这不太好吧。”阮茵皱眉,觉得这也太不合适了,这可是珍贵的灵,而且还是绣艺大师用过的绣绷诶。
“怎么会,正合适。而且,我需要说明一下,绣绷婆婆只在你活着的时候属于你,若是你去世的时候她还在,那我们店铺会有人前去回收。这一点你要记住。”莺时补充了一句。
“可以。”阮茵答应的干脆,眉却微微皱起。
“只是,我想问问,她还在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可能会不在吗?”她有些担心的问。
“灵因人的执念而存,若是它的执念散去,那它自然就不会再存在。”莺时耐心的解说,毕竟这样的机会也不会常有,有时候一年都没能有人在这儿带走灵。
“散去?有办法阻止吗?”这个词总归是有些不详,阮茵顿时揪起了心。
“为什么要阻止?”莺注视着阮茵,手指轻轻拂过黑色长剑的剑身,慢慢停下,转而看向窗外随风摇曳的蔷薇花枝。
“灵因人的执念而生,它们时时刻刻都在承受着执念的影响,怨恨,愤怒,偏执,渴求,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它们的消散,代表它们终于可以放弃,再也不用忍受痛苦的折磨。”
“这是一件好事,不是吗?”莺时回头看向阮茵,眉眼弯起,愉悦笑起。
这个笑认真算起来,是阮茵进店后,见过的莺时最灿烂的一个笑,之前她总是轻轻的,淡淡的,像水面的涟漪,稍倾即散,不留痕迹。
而现在这个笑,像月光,笼在人的身上,让人整个身心都变得沉静而温柔。
阮茵有些怔,即为她刚才说的话,也为这个笑。
她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发现莺时说的是对的,若是能结束长久的痛苦,那自然是愿意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
店铺内,严清若有所思。
灵有自己的意识,见过了这个世界的繁华多姿,它们真的会情愿就这样消散吗?
就像人,享受了人世间的种种,又有几个能慨然赴死?
人都如此,更何况灵。
三人忙活了好长时间,始终没有灵回应他们,最后只得放弃,阮茵付了钱,跟朋友们一起离去。
“唉,也不知道那些灵到底是什么标准,怎么就看不中我呢?”田欣怏怏的。
这么神奇的存在,偏偏自己没机会得到。
“看不上就看不上,别这么没出息。”严蓉蓉戳了戳她的头,说,“就算是人,也不会人人都喜欢你,更何况这些各有执念的灵。”
“不过,是真的很神奇,要是我能有一个就好了,就像小说里那样,拥有一个随身老爷爷,不对,老奶奶。”她看着被阮茵小心抱在怀里的纸袋,一脸梦幻的想。
严清在旁边听着失笑,说,“阮茵,你有机缘得到这个,就要好好的和它学习,身为大师身边的绣绷,它说不定会知道很多失传的绣艺,这可是你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
“对啊,大哥说的对,我怎么没想到!!”严蓉蓉忙说,满是祝福的看着阮茵,说,“茵茵,加油!”
“是啊是啊。”田欣也说,看着阮茵双手握住放在胸口,和严蓉蓉刚才一样一脸梦幻,说,“我要有一个绣艺大师的闺蜜了,这简直太好了。”
阮茵一开始是纯粹的喜欢,然后是对于灵的震惊,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骤然被严清点明,眼睛顿时亮了,忙低头说,“绣绷婆婆,你知道吴秀大师的刺绣技艺吗?”
‘知道,你有疑惑可以问我。’绣绷婆婆苍老的声音中隐约有了笑意,她喜欢这种对刺绣充满热爱的人。
“太好了!”阮茵惊喜的说。
她没想到还能有这个收获,那可是失传的,现在根本没办法找到的绣艺啊。
说说笑笑的,一行人走远了。
严家兄妹还惦记着告诉母亲试着买下那只玉镯的事情,可打电话时,却发现但凡说起‘灵’的存在的话语,都根本说不出口。
兄妹两人震惊的对视一眼,越发知道了那家店铺的不凡之处。
能被选为收纳这些灵的古董铺子自然有它的不凡之处,实际上,这个店铺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阵法,它们相互契合,形成一个个契约规则,无形的限制这这里的一切。
店铺又恢复了宁静,太阳已经坠到了西边,蔷薇花影被长长的拉到了店铺中,在太阳被巷道旁的屋子挡住之后,花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