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揽着鲛人的肩膀回吻他。
“好。”慢慢分开,莺时眨了眨有些迷茫的眼,回答说。
将人扣在怀中,祂带着莺时沉入更深的海底。
海浪翻滚的更加疯狂,相比起来,刚才鲛人在的时候甚至算的上温柔。
最后,海浪散开,一阵波浪将三个人形生物送上了小岛,岛边,那艘船停留在哪里,船上的人自始至终都在沉睡。
等到第二天天亮时,船上的人醒了过来,一声尖叫驱散了宁静的清晨。
孙家村的人早早就起了床,摇起家中的船出了海,大半天的时间收获都很大,但等到傍晚要收工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不对。
有军舰出现在了这里,船上的呜鸣声远远就能听见,提醒着他们小心注意,避开航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是?”正回程的路上几家人凑在一起不安的说。
孙二成闷不吭声,心里慌得不行。
孙家村这边一直很安生,要说能出事的,只有……
莺时,会不会是莺时出事了?
孙二成心里七上八下,匆匆捞了些鱼就回了村,没走几步就撞上了知青点的秦珊。
“孙二哥,好巧,今天收获怎么样?”秦珊问候了一句。
孙二成憨憨笑了笑,老三走的时候给他说过,让他小心这个秦珊,还叮嘱了,这小丫头不好对付,她要是和他搭话,让他什么都别应。
“家里还有点急事,我先走了。”说着话他就大步离开了。
秦珊歉意的笑了笑,还想搭话,就看见孙二成已经走远了,脸上的笑顿时淡了下来。
她微微皱眉,想着肯定是孙三成走的时候说了什么。
不然,这孙二成是出了名的老实厚道,怎么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只顾着走。
还有海上,秦珊深吸一口气掩下不安,她也知道军舰的事情,还知道这里有鲛人的事已经被人发现了,难道……
胡思乱想了好久,秦珊咬咬唇,回了知青点。
海上,一艘军舰停下,好些人下了上了岛,沉默的看着岛上的尸体。
“体无完肤,骨头全都碎了,他们是活生生疼死的。”
蹲在三个人旁边的人仔细观察了很久,最后做出结论。
“至于那两个人,一个是流血而死,一个是大脑被震碎而死。”他又看向另外一边的两个人。
相比起来,那两个人的尸体要完整的多,完全不像这三个人,身上一块好皮肉都找不到。
“只有这些?”一个穿着道袍的人问。
他们想听的可不止这些,这五个人虽然臭名昭著,但是本事都是一等一的,可就是这样的五个人,而且还是同行的五个人,全都死在了这里。
“这就是他们的死法,找不到妖气,或者,其他。”说话的人站起身,接过手帕擦了擦手。
几个人的脸色顿时不太好。
找到了还好,找不到才是大问题,这说明动手的那个人是非同一般的厉害。
“他们几个死了是好事,我们没必要追根究底。”有人不想深究,慢慢道。
“我们可以不管,但是我们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去查,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有人说。
这样强大的存在,他们没必要惹怒对方。
几个人都是玄学界的泰斗人物,他们做下决定后,事情的前因后果很快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孙家村
鲛人
秦珊
部队,孙三成机灵聪明,敢打敢拼,十八岁入伍,七年的时间,已经是个营长了。
大中午的时间,他正在操练,就见上级亲自过来,说有时找他。
孙三成心里顿时嘀咕起来,这师出反常,必有妖啊。
一路进了办公室,他一抬头,就看见三个不认识的人正坐在桌子后面,打量的看着他。
“这三位同志有事问你。”长官说完给孙三成打了个眼色,退了出去。
孙三成心里一转,晓得长官这是说这几个人不好惹,让他老实点。
“孙三成同志,能问一下,这些珍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哪怕做好了准备,孙三成也没想到,来人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心里顿时一跳。
另一边,孙家村,秦珊也被叫了出去。
孙家村边的海底,莺时坐在珊瑚丛中,有些不安的远远看了眼村子。
“伯崇,那些人会不会难为我娘?”那军舰来的动静太大,她也发现这件事似乎闹大了,眼下十分担心会连累到家人。
她能生活在海水之中,可孙家的人不行。
万一出了事,有人针对,那可怎么办。
“放心。”祂枕在莺时的鱼尾上,手里把玩着她的头发。
轻轻的在指尖缠绕着,一个不留神便不小心被指尖削断了一截,微微一顿,暗流悄然将头发带走,祂若无其事的继续玩着。
莺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低头一看,见着没有异样才放心。
她最是喜欢自己这一头头发,以前还总烦恼要洗,浪费时间,现在好了,根本就不用费心了。只是鲛人是个不省心的,他爱玩她的头发,偏偏指甲锋利,一个不留神就会把她头发削断。
“我不放心。”莺时扯回头发闷声说,反手拽起了鲛人的头发。
祂便放下了手,由着她动作,看着她细白的手指捻着自己的头发,眼中笑意划过。
只要和小祭品在一起,哪怕只是这种随意的小事,也能让他心中被愉悦填满,惬意悠然。
“我跟你说话呢。”鲛人没回应,莺时有些不满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反手把她的手拉住,在唇边轻轻碰了一下。
“那些人只要不傻,就不会乱来。”这些年小祭品越来越不怕祂了,以前得不到答案她还忍着,现在倒好——
细细的把里面原因说了一遍,祂起身把莺时拉进怀里搂着,尾巴缠上,挨挨蹭蹭。
莺时没好气的用尾巴拍了他一下。
“万一呢。”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当时听了三哥的提醒她走了就好了,现在倒好。
“有我。”祂说,一如既往的平静。
抬头看着他,明明这人一点都不认真郑重,就好像随口一说,可莺时忽然就放下了心。
“你说的,都交给你了。”她笑着说,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这可不够。”祂不满意的说。
莺时就含笑睨了他一眼,揽着祂的脖颈依偎上去。
部队,孙三成面色平静的出去,一直等回到了宿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
那些人先是问珍珠,他回答是自己捞的,然后又问起了莺时——
莺时那里一定出事了。
“他在说谎,你们为什么不让我问下去?”办公室里,看着孙三成出去,一个人皱眉。
“上面说了,以怀柔为主。而且,他说谎,本来就已经说明了什么。”
“上面的人怎么忽然让我们关心这个,一个被祭海的女孩——”这人说起这里忍不住流露出厌恶,这些人,落后,愚昧,竟然因为这样可笑的原因,就还得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失去了生命。
“不该我们管的,不要多问,我们只需要把自己的发现呈上去就好。”最后有人结束了话题。
最后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人忽然说,“你们说,孙家村那十几家死了的人,是谁做的?”
“都说了,不要再提了。”
这下,三个人才彻底沉默下来,只是心里止不住的猜测。
莺时守在海边好些天,一直注意着孙家村,从那些人来到走,一直没有人打扰过孙家。
孙家村似乎又恢复了平静,秦珊离开了,又来了几个新的知青。
新来的人里似乎有人一直注意着孙家,但是别的动作却是没有的,孙家一如既往的平静,莺时一直注意着,慢慢放下了心。
看来都让伯崇说对了。
不过,从某方面来说,莺时轻松了很多。
她一直担心着自己的身份被别人发现,更担心被发现之后的后果。现在看来,这个后果还算不错。
过了段时间,孙三成忍了好久,最后借了结婚的理由请了假回来,现在村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不对。
只是一直养成的警惕让他又等了几天才出海,去找莺时。
莺时和他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孙三成皱着眉,说,“你的意思是,上面已经知道你了?”
莺时点了点头,看他紧张,便笑着安抚他,说,“村里来了个知青,应该就是上面派来的,只是一直注意着咱们家,没有别的动作。这么看来,应该没事。”
孙三成眉慢慢松开,又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要真的像莺时说的这样,那他这段时间的警惕根本就是白费力气,当时不觉得,现在回想,倒是有些可笑了。尤其是回村的这几天,他的动作想法,怕是瞒不过那个特意排遣来的人。
“三哥,怎么了?”莺时看出不对付,好奇的问了问。
孙三成没好意思说自己犯的蠢,说起了别的。
最主要的是结婚的事,他既然用了这个借口,肯定不能就这么回去。只是他娘找的人——
“莺时你给咱娘说说吧,我也不要多好看的,只是这个性格。”孙三成无奈的说。
在自家老娘手底下过了这么多年,他是真的不想再要一个这样性格的媳妇,他就想要个温柔的,文静的。偏偏刘婆子找儿媳妇,还就爱找和她性情相投的。
莺时哈哈笑了,回头就和自家老娘说了。
刘婆子可算知道原因了,回去就按着孙三成一顿拍,回头打听了一下知青点几个姑娘又试着相看了一下。
孙三成总算找到了一个合心意的文静姑娘,高高兴兴的结了婚,生了孩子,在职位升上去后又把老婆孩子接走。
时光流转,匆匆向前不停留。
孙家村的知青们都回了成,孙家的孩子们已经长成,一个个成了家。孙大成和孙二成老老实实的捕鱼,而孙三成则在部队里一路向上,如今已经是团长了。
莺时渐渐习惯了成为鲛人后的日子,每年冷了去香江过冬,暖和了回孙家村。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就是二十多年过去了。
八零年,祖国开放,一切都欣欣向荣。
刘婆子早年丧夫,守寡一个人拉拔大几个孩子,是个人都说她命苦,可现在,谁不说她命好,儿孙有出息还孝顺。
她已经八十多了,可每天还是会去一次海边,看一看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
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夜晚里,她高高兴兴的看完莺时,回来睡下,之后再也没起来。
远处海底,祂遥遥看了一眼。
“你母亲死了。”祂对莺时说。
莺时下意识看向他,头脑一片空白。
寿终正寝,是喜丧。
孙家好好张罗了一场,所有儿孙别管在哪儿都赶了回来。
孙大成的两儿一女,孙二成的一子两女都已经结婚工作,有了孩子。只有孙三成,结婚晚,两个儿子还在念书。
一家人都在守灵,长辈还稳得住,可几个年轻人却有些分心。
忽然,门口一静,他们下意识看过去,也愣住了。
今天天气很好,风轻云淡,孙家的红砖大铁门前一颗石榴树挂满了果子。
帮忙张罗的好些人都在门口守着帮忙,但他们一眼只看见了穿着黑色长裙,一头海藻似的及腰长发披在身后,慢慢走进院子里的女孩儿。
乌黑的眉眼,精致又漂亮,只是充满了哀戚,让人一看心都跟着疼了。
“诶小姑娘你谁家的?”眼看着人都走进了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句。
“莺时,你,你回来了。”孙三成的声音跟着想起,他从地上站起身,过去扶住女孩儿,说,“娘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莺时,给。”孙二成拿过了孝布。
“莺时,不可能,不可能!”
“她还活着?她不是死了吗?”
“就算活着,也不可能这么年轻。”
孙家几个晚辈正猜测着来人是谁,以前根本没见过,就听见门口一阵阵声音响起,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们茫然的看着身边的亲人,就看到丁兰和周英都满脸惊愕。
“我的时间不多,给娘上一炷香就要走了,二哥,三个,你们忙吧,不用管我。”莺时嘴唇干涩,隐约有些起皮,苍白的不见血色。
她上前拿了香敬上,跪地磕了几个头,起身晃了晃。
“莺时。”孙三成忙扶住她。
“三哥,娘就劳烦你们了,我得走了。”莺时出现在这里,是拜托了鲛人施展的法术,她每一刻都在承受着缺水干渴的折磨。
但这,已经是她能为娘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总要,回来送送娘。
“你放心吧,娘早就想说了,让我们把她葬在海边,我已经准备好了。”孙三成说。
莺时眼睫一颤,泪水滚下眼角,被她及时擦去。
她扯着苍白的唇笑了笑,又深深的看了眼棺材,她的母亲,就在那里面,转过身,慢慢离开。
孙三成转身叮嘱一声,匆忙跟上。
门口,愣了许久的人愣愣的避开,目送那道身影远去,忽然一个恍惚,再睁眼,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一切。
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男人跟身边的人说了两句话就准备离开,手伸进兜里,忽然一顿。
他匆匆回了屋取出兜里的本,眼睛顿时睁大。
莺时回来了。
小小的笔记本上,短短的写着这一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拨了一个电话出去,十几年前,他受命来到这里注意着孙家,最后直接在这儿扎了根,为的就是这个名叫莺时的存在。
而就在今天,他看到了对方。
但是,他已经失去了对对方所有的记忆。
几天后,有人将他秘密的带到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人取走了他一直带在身上的一块木牌。
昏暗的房间内,木牌破碎,汇聚在这里的玄学圈大佬第一次看清了这个疑似被鲛人圈养的人。
黑发垂腰,面容精致,她应该快四十岁了,但是看着只有二十岁。
有人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忽然一惊。
“她成了鲛人。”
一句话石破天惊,镇住了屋内所有人。
人,怎么可能成为鲛人?
“难道是祖上有鲛人的血脉?如今觉醒了?”
没人能确定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只有祂知道,原来的莺时,的的确确,是个再纯正不过的人类。
所以,哪怕他强行用自己的血转化了她,又定下同命契,给她找来无数延续寿命的灵药,也只让她勉强活到了一百多岁。
又一次来到孙家村,如今一百多年的时间,孙家早已经没有了莺时熟悉的亲人,她看过刘婆子的坟茔后,就靠在鲛人的怀抱里,沉入了海底。
漂亮的银色鱼尾在海水中飘动,但它的主人已经没有了游水的力气。
莺时快要死了。


第18章 【僵尸】
这幽深的海底似乎从来不被时光所影响,从海面的湛蓝到海底的深蓝,百年如一日。
莺时靠在鲛人怀里,忽然想起了当初刚被祂带入这里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担心,害怕,慌乱又无措,总想着回到家里去,去呼吸空气,去活在蓝天白云之下。
可后来……
接着水流,莺时微微起身。
肩膀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鲛人低下了头,沉沉的注视着她。
那双一直如同深沉海底般看不到波澜的眼中,此时,竟带着些许痛楚。
莺时眼中忽然一酸,泪水滑下眼角,化作珍珠滚落。
“伯崇,”她说,声音很轻。
越来越沉重的身体,让莺时连说话都提不起力气。
“我在。”祂说。
是啊,祂在,正如他当初答应她的,这一百多年,两人从未分离过,不论什么时,祂都在她的身边。
一百多年里发生的一切,在短暂的时间内如走马观花般于她脑海中全数闪现。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莺时这些日子一直在等鲛人告诉她这件事,就像当初告诉她她娘,三位兄长去世的消息一样。
但,他一直没说,那就只好她说了。
咽下所有不舍,莺时努力笑着注视着俊美如旧的鲛人。
初见面时的邪肆冷漠不知不觉已经消失殆尽,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他覆盖着冷淡外表下的温柔。
祂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如同曾经无数次一样,慢慢摩挲着她的脸颊,最后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碰。
“不会”祂说。
“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怎么也开始骗自己了。”看着他忽然变得疯狂的眼神,莺时笑盈盈的说,慢慢靠近了他的怀里。
这些年,鲛人不知道给她找了多少好东西,上次说起来时青龙都眼红。
但,依然留不住她消逝的寿命。
不甘吗?怨恨吗?自然是有的。
明明鲛人已经那么努力了,但她依然渐渐走向死亡,可最终,还是担忧更多。
她死了,鲛人怎么办呢?
一想起这个,莺时心中就不得安宁。她怕鲛人忘不掉自己余生再无欢乐,又怕他忘了自己……
“以后,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莺时有很多想要叮嘱的,但到最后,只有这一句。
祂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仿佛透过海面,看见了包裹住整个世界的命运。
不该这样的。
就算是凡人,有同命契在,也能让她分享到祂的寿命,还有那些药,也足够让莺时活上千百年。
可偏偏,不管是什么手段,在碰到莺时之后,就好像落进了无底洞,不起丝毫作用。
祂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消逝,无计可施。
命运吗?
活了这么多年,祂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强烈的愤怒。
“伯崇。”
祂一直没说话,莺时又轻轻喊了一声。
“嗯。”祂低头看向莺时,慢慢恢复了平静。
“要好好的,知道吗?”莺时再次叮嘱。
“不好。”祂说。
“伯崇……”莺时声音轻颤。
祂眸光越发的冷,将莺时紧紧抱住。
这场叮嘱无疾而终,莺时便熄了心思,安静的享受着这最后的时光。
她越来越累。
海水变的斑斓,她恍惚中好像回到了第一次看见鲛人的时候。幽深的海底,黑色鱼尾闪烁着星光,美丽到梦幻的生物缓缓靠近她。
冰凉的手指落在脸上,莺时睁开眼,也挣开了幻境。
眼睫轻颤,她看见了眼含担忧的鲛人。
“伯崇,世间无轮回,人死如灯灭,我死后,你就忘了我,知道吗?”莺时又笑了。
祂紧紧抱住她,开口的声音竟似乎有些哽咽。
“莺时,”他唤她的名字。
这么多年了,莺时很少听他喊她的名字,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祂都能找到她,出现在她身边,无须开口。
可现在……
“伯崇,我舍不得你。”莺时哭了,说,“我也不想让你忘了我。”
“可,你怎么办呢?”
她的鲛人,世上最好的鲛人,她怎么舍得,让祂余生都沉浸在无望的回忆中呢。
“忘了吧,忘了,最好。”莺时说,直起身揽住祂的脖颈,吻上他冰凉的唇。
祂抱紧她,眸光却在颤抖——
那漂亮的银色鱼尾幻化成星星点点的光芒,慢慢溢散开。
祂掌下落了空,全数化作了星光。
最后,是莺时含笑的眼。
整个世界的海洋在一瞬间爆发,海浪翻滚,遮天蔽日,仿佛末日到来,冲击向海岸。
大□□分五裂,在这个海水占据了星球十分之七的世界,当大海发怒,世界也将随之灭绝。
“伯崇,你发什么疯?”青龙在海面盘旋,怒吼传遍世界。
祂看着自己的小祭品在世间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命运!
愤怒主宰了他的意识。
既然如此,他要这个世界,要所谓的命运,为莺时陪葬。
恍惚中,一直遮天蔽日的生物破海而出,只是一个振翅,一座大陆便烟消云散。
“鲲鹏……”青龙愣了。
他一直在想鲛人族为什么会生出黑尾人鱼,现在似乎有了答案。
那不是人鱼,是鲲鹏,只是这个世界已经没办法让它孕育出来,最后只得封印自己化作鲛人才勉强出世。
“伯崇,你清醒一下,世界要毁了。”青龙嘶吼着,想要让已经疯狂的鲲鹏清醒过来。
“莺时死了。”
“你们要为她陪葬。”
无声的声音在所有残存的生灵脑海中响起,鲲鹏振翅,无情的摧毁着眼前的一切。
生灵灭绝,星球化为死星。
祂最后看了眼这个地方,忽然变回了鲛人的模样,坐在第一次遇见莺时的海面。
黑尾的鲛人摊开掌心,是一片银色的星光。
祂轻轻笑了笑。
“莺时。”祂说。
祂不要忘了她,祂也不要好好的,既然祂不在了,那就让一切都消逝吧。
命运。
祂冷笑一声,黑色的星光从鱼尾升起,祂渐渐消散,化作了光。
无数黑色的星光裹着那一点银色星光向天空飞去。
世间再无鲛人。
无数星光飘过四分五裂的狼藉大地,飘过天上散乱的云朵,最后穿出大气层,落入白皙修长的手中。
一身白色长裙的女孩儿静静站立在星空之中,衣襟绣着一只玉色的兰花,分明是相近的颜色,也不知是如何绣成的,竟让人一眼便能看见那兰花。
甚至,仿佛能闻到深幽清雅的兰花香味。
她双手捧着掌心一团星光,怔怔的看着。
“总算收集到了。”一道轻快的声音响起,不是出自女孩儿,而是她身边飞舞的一块拳头大的石印。
石印初看平平无奇,但仔细去看,便会为上面雕刻的那座大山的宏伟而震惊。
印下,刻着太皓二字。
莺时小心的把手心的星光收进一个人形石雕之内,随着星光的没入,石雕原本模糊的模样稍稍有了些变化,隐约能看出和鲛人伯崇的样貌有三分相似——
但更像的,是那位最古老的神灵,伯崇。
祂是群山之祖,三千世界匍匐在祂脚下,镇压时空,超脱一切。
莺时稍有些出神,忽然问,“小印大人,之前,你为什么要提醒我要限制寿命?”
她无法忘记自己死亡时伯崇的痛苦。
祂,落泪了。
莺时抬起手,愣愣的看着掌心的黑珍珠。
“我不知道啊,是大人吩咐的。”
“应该是担心你会失败,会耽搁时间?”山神印猜测,好奇多的快要溢出来了,继续问。
“莺时,你竟然成功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太皓山神不知为何恶念溢出,之后匆忙吩咐人带回他的恶念,就闭了关镇压所有溢散出去的恶念,免得恶念失控,毁灭世界。
它跟着莺时过来,但是因为山神大人太强,哪怕只是一缕恶念,它也没把握能瞒过对方,便早早的隐匿气息让自己陷入了沉睡,莺时更是在进入世界的时候就封闭了自己所有的记忆。
一直到刚才,莺时身死,它才慢慢苏醒,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随着它的问题,之前种种漫上心头,黑色的鱼尾缠住她银色鱼尾感觉尤在心头,莺时面上一热。
她迅速压下种种思绪,忽然问,“小印大人,为什么会选中我?”
莺时之前一直疑惑,太皓山上无数生灵,她不是最强的,也不是最聪慧的,为何,带回山神大人恶念这样的大事,会交给她。
她当时只觉得是随意为之,但经过这一次,她的想法产生了迟疑。
“是山神大人吩咐的,我也很奇怪。”山神印疑惑不解的说。
莺时垂眸看着手上的山神像,怔住了。
大人……
“不过山神大人一直最疼你的,他老人家的恶念应该也舍不得伤害你,对吧?”
“肯定是这样,所以才会选你的。”
“莺时莺时,你这次去的小世界,大人是什么身份啊,他对你怎么样啊?”
“不过大人都因为你毁灭世界了,肯定很喜欢你。”
山神印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莺时脸上又热起来,急忙打断,说,“好了,快让这个世界恢复,我们去下一个世界,也好早日让山神大人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