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下水道入孔盖那么容易就打得开吗?”鹤田亚美宛如也成了计划的审察员之一,提出心中的疑问。“如果还要费点工夫才能打开,这计划的风险不就很高?入孔盖不重吗?”
“很重,所以才需要我出马。”保土谷康志神采飞扬地说道,接着解释了入孔盖模型的事。“这玩意我们以前就做好了,只是没派上用场,今晚我只要准备好这玩意,拿去跟真正的入孔盖交换就行了。”
“换哪一个下水道入孔盖?市区内应该到处都是下水道孔吧?”晴子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当年公司的会议桌上,为了举办一场绝对不容许失败的活动,必须事先将所有令人不安的因素在会议中全部摊开来讨论。“青柳要从哪里进去,哪里出来?下水道孔的位置已经掌握清楚了吗?”
“别担心、别担心。”保土谷康志再次竖起了大拇指说道。“雨水管有粗有细,深度也不一样。刚好有一条雨水管从车站附近一处大型脚踏车停车场旁边通到中央公园,直径大概一百八十公分左右,勉强可以通行。只要朝着下游笔直前进,就可以抵达公园了。”
“一般人也能够在里面自由移动吗?”
“可以,不过里面一片漆黑。”
“那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好心的保土谷先生也会做好万全准备。”保土谷康志挺起胸膛说道。“我会在下水道孔里头的梯子旁放手电筒,还会放一张纸,上面画着大致的路径图。如何,是不是服务到家?”
饮食区接着陷入一片安静,晴子望向窗户,窗外是黑茫茫的一片,窗户玻璃像镜子映照出内侧的景色。鹤田辰巳与七美又玩起了拍打自动贩卖机的游戏。
“看两位的表情,似乎想问的问题还很多呢。”保土谷康志表现出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态度,伸出手指朝自己的方向摇了摇,示意“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与其冒这种险……”晴子说出了心里一直想不透的疑问。
“你想问的是,与其冒险到现场去,还不如干脆利用下水道逃得远远的,对吧?”
晴子点了点头。
“有一个理性的理由跟一个感性的理由。”保土谷康志说道,原本令人感到不负责任、轻佻、肤浅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声音也变得清晰透彻,令晴子忍不住猛眨眼睛。
理性的理由,简单来说在于下水道的结构问题。虽然在水量少时,人可以进入雨水管内,但某些地方的管径非常狭窄,有些甚至用爬的也爬不过去。所以,迟早会遇到再也无法前进的状况。换句话说,虽然可以在仙台市区内移动,但如果想要离开仙台市,就一定得爬出下水道回到地面才行。而且有些管线连接到抽水机,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会跟其他垃圾一起被绞碎。
“所以,在市内的下水道来来去去是行得通的,但是却没办法逃到远方,顶多只能用来当做前往中央公园的秘密通道。”
“原来如此。”晴子说道。“那感性的理由呢?”
“这是小哥亲口告诉我的,他说,不想再让任何人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让别人受到伤害?”
“他应该是认为只要自己站出来主张清白并直接就缚,就不会再有人被这件事牵累了。”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担心别人?”鹤田亚美讶异地说道,脸一带着笑意。
“他说,这还关系到某个人的性命安危。”
“谁?”晴子问道,首先想到的是躺在病床上的阿一,接着又想到了据说已经死亡的森田森吾。森田真的死了吗?
“‘我的冒牌货’。”保土谷康志说道。“小哥是这么跟我说的。”
“青柳的冒牌货?”
“他没告诉我详情,乎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大概就是所谓的替身之类的吧。”
晴子也不明白所谓的冒牌货指的是什么,但是幕后黑手为了陷害青柳而使出冒牌货及假情报,似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总之,我现在要回家去拿模型盖子,然后到街上去工作了。唉,看来今天晚上会非常忙碌呢。”说着这句话的保土谷康志感觉脸上皱纹少了点、肌肤变得红润,整个人充满精力。
“不会被怀疑吗?”晴子开口问道。保土谷康志此时已站了起来,抬高双手、弯起手肘,做起了柔软操,仿佛是在热身。
“三更半夜打开马路上的入孔盖,不会太显眼啦,而且一下就搞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青柳不是打算告诉警察跟电视台,自己会在公园现身吗?警察可不是笨蛋,事前一定会在预告的地点严加戒备,检查所有可疑的事物吧?这时你去换下水道的入孔盖,不会被发现吗?”
“那个小哥可也不是傻瓜。”保土谷康志的嘴角向两旁延伸,露出笑容。“等我换好盖子之后,小哥才会联络警察。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动手,这可是基本原则。而且,小哥应该会先指定一个错误的地点。”
“什么意思?”
“一开始不说是在公园,直到最后一刻才变更地点。像这种声东击西的战术,可说是很基本的。假装是那里,其实是这里,先用一个假情报引开警察的警戒重点,而且为了不让警察发现入孔盖被换过,小哥将现身的时间设定在天色未明的凌晨。所以说,整个计划可是经过精打细算的。”
晴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这么重要的计划,怎么可以轻易告诉我们呢?如果我们是敌人怎么办?”
“啊,你们是敌人吗?那麻烦帮我守住秘密。”
“不是啦。”晴子忍不住抓了抓头发,心想应付这个人真累。“啊,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在夜晚的街道上移动而不被怀疑。”
“什么?”
“运送入孔盖也需要车子吧?我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保土谷康志的手机应该没有被警察监听吧。晴子心想,可以用他的手机打电话给菊池将门。
【青柳雅春-36】
青柳雅春一看时间,快要午夜十二点了。他坐在墙边靠在墙上,仰望着天花板,一直到刚刚为止都闭着眼睛,却睡不着,好希望能够睡一觉,但可惜自己的神经没有那么大条。过了十二点之后,再经过几个小时,他就要离开这间公寓,朝着那个警方与媒体严阵以待的地方去自投罗网。虽然不知道藉由下水道移动的计划能不能成功,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喂,”身旁的儿岛安雄喊道,自从不再被封住嘴巴之后,他也没说几句话,除了上过两次厕所之外,一直安分地戴着手铐坐在地上。“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什么?”青柳不明白他指的是哪一点。
“你真的要离开这间屋子?”
“总不能一直把你关在这里。”青柳想笑,却笑得很不自然。“而且,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走了。除了做好万全准备之外,也只能……”
“也只能?”
“尽人事听天命。”青柳说道,心里忍不住觉得这一句说得真是好。
保土谷康志在数十分钟前曾经来电表示,更换入孔盖的作业应该可以顺利完成。目前的仙台市依然处于戒备森严的状态,青柳原本担心换盖子的作业可能会遇上麻烦,但保土谷康志说,准备要动手脚的目标刚好位于建筑物之间的死角,而且行动过程会使用工程车,应该不会令人起疑。
“工程车?”
“我这里来帮忙的人可不少呢。”保土谷康志说道。青柳一听,不禁开始担心这个人到底将计划泄漏给多少人知道,只能以全身“不寒而栗”来形容。听保土谷康志不停地说“别担心、别担心”,事到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青柳决定再过一会,便向警方及电视台联络。
“儿岛先生,你不睡吗?”青柳一句话问出口,才忽然想到他可能是因为戴着手铐而难以入眠。
“不用,别担心我。”儿岛安雄说道,语气虽然带点逞强,但毕竟是警察,并未流露出绝望与疲惫的神情。
青柳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想着或许明天之后便再也看不到电视了。黑暗的房间中,电视荧幕逐渐绽放光芒,好像是一座发射出诡异光线的神秘洗脑装置。
青柳跟儿岛安雄并肩坐在电视前,气氛宛如以家庭剧院组观赏电影,令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接着一看电视的影像,竟然又是父亲在说话的画面,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段影片数小时前便已经看过了,可见得电视台又将影像重复播放。
老爸,这下子你出名了。画面上在自家门前面对着麦克风的父亲,与前一次所看到的现场转播影像,当然有着相同的穿着、相同的动作、相同的魄力、相同的粗鲁举止,最后当然也说了相同的话。
“总之呢,雅春,逃得机灵点。”
坐在旁边的儿岛安雄如今是什么样的表情呢?该不会又再次流下眼泪了吧?还是开始觉得可笑?青柳没有转头确认,只是以双手撑住地面,站了起来。
他拿起三浦的手机,按下按键,拨了大约一个小时前由儿岛安雄口中得知的搜查本部专用电话号码。本来的计划是打电话到一一〇并详加说明状况,但既然有可以直接联络上正主的电话号码,当然选择少费一点唇舌。
“打电话最好在三十秒之内结束。”儿岛安雄如此建议,接着,又若有深意地说:“以上只是我的自言自语。”青柳虽然不知道理由,但见儿岛安雄的态度,便明白自己最好照着做。
随着铃声次数的增加,青柳感到越来越紧张。过了一会,听见一个男人粗鲁地说了声“喂”,看来对方并没有自报姓名的打算,这种粗鲁的说话方式,正像个警察。
“请问佐佐木一太郎先生在吗?”青柳说道。
“你是哪位?”
“青柳雅春。”
对方散发出来的威吓气势瞬间下降,似乎陷入了片刻的迷惘与思索,接着才回答:“请稍等。”青柳心想,这时候电话应该被连接到扩音器上了吧。
“我是佐佐木。你在哪里?”电话另一头传来声音。
【樋口晴子-17】
樋口晴子醒了过来,发现脸颊微微发麻,原来自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身旁的手机正不停震动着,一看时间,已接近凌晨三点半。
抬头向背后一看,和室内没有棉被,也不见七美的身影,内心一惊,但冷静回想,才想起昨晚将七美暂时安置在鹤田亚美家了。对七美而言,除了一次幼稚园所举办的活动之外,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晚上是没有母亲陪伴在身旁的。晴子原本担心七美会因为寂寞而不肯乖乖听话待在鹤田家,但她似乎跟鹤田辰巳玩得很开心,竟然若无其事地说:“好啊,妈妈,你去帮助青柳吧。”
于是,晴子从晚上十点多便跟在保土谷康志的身旁帮忙。虽说并没有一定要参与的必要,但毕竟将菊池将门拉进来踏浑水的人是自己,总不好意思说句“那我先走了,两位晚安”便回家睡大觉,何况一想到青柳目前的状况,晴子不禁也想要为这件事出点力,或许这一点才是真正的理由吧。
与菊池将斗约在医院附近一条狭窄的单行道上会合。“反正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菊池将门表示保安盒的维护及监控工作是从晚上十一点之后才开始,于是保土谷康志与晴子便接纳他的好意,决定先一起去取入孔盖的模型。“东西放在我家,先前没派上用场,所以一直搁着。”保土谷康志道。
保土谷康志的家位于上杉区内某高级住宅区的一角,是栋豪华的宅邸,令晴子感到有些诧异,不禁问说“自己的家这么舒适,何必住在医院里?”保土谷康志沉默不答。
保土谷康志所拿出来的模型,制作极为精巧,但一行人没有时间观赏赞叹,直接将入孔盖搬进菊池将门的厢型车,朝目标下水道孔前进。保土谷康志准备得相当充分,取出橡胶手套要晴子他们戴上,并说:“留下指纹可是会惹麻烦的。”
另外,为了抬起入孔盖,保土谷康志还准备了一根前端弯曲成钩状,看起来像钉拔的铁棒,将前端的钩子勾住盖孔奋力一拉,盖子便随着摩擦地面的声音被拉开了。“这个真货有六十公斤,想要一下子就拿起是不可能的事。”保土谷康志一边说,一边换上模型盖子。模型盖子确实轻多了,一只手便可以轻松抬起。
“那位青柳先生,会到这里来吗?”菊池将门还是觉得这件事教人难以置信。晴子试着将脚边的模型盖子拿起,往下水道望去,里头又深又暗,看不到底。一旁的保土谷康志拿起手电筒一照,底面才在灯光下隐隐浮现。洞口附近有一排简易梯子向下延伸,想下去时应该就是借助这排梯子吧。下方看起来非常深,晴子想像着明天早上青柳出现在这里,沿着梯子爬下去的模样。模型盖子下方垂着一条铁链,前端还有个弯钩。“进入下水道后,只要把这个弯钩挂在里头的梯子上,外头的人便很难将盖子拉开了,这是为了避免被轻易追上的小创意。”保土谷康志自豪地说道。接着又说:“啊,差点忘了。”说着便爬进孔内,晴子正感到疑惑时,只见保土谷康志将自己带来的另一支手电筒勾在模型盖子下。“雨水管路径图也一并附赠,真是服务到家呀。”保土谷康志心满意足地说道。
晴子看着合上的盖子,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虽然青柳跟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交集,但如今他依然在某处生活着,而且不久之后将会来到这里,明天一大清早,天色尚暗时,他会独自打开这个盖子,爬到洞里。晴子好想对着眼下的深孔询问:“你没事吧?”好想对数个小时后的青柳询问:“青柳,你没事吧?”
换盖子的作业不到三十分钟便结束了。保土谷康志对两人说:“一起庆祝大功告成吧。”于是一行人便照他的提议,在便利商店的停车场喝起果汁与罐装啤酒。菊池将门多次对保土谷康志双脚的假石膏表达钦佩之意,频频问:“为什么假骨折也可以住院?医院不会说什么吗?”
“这个嘛,因为我有门路。”保土谷康志骄傲地说道。虽然听起来只像是在吹牛,但看了那些制作精巧的入孔盖及他换盖子时的俐落手法之后,倒也信了他三分。
“虽然忙了这么久,我还是有点怀疑,那个小哥真的能平安无事吗?”保土谷康志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说道。或许是受到酒精的影响,如今的他一副悠哉,说话的语气仿佛是在预测自己喜欢的职棒队伍能够得到第几名。
“既然帮了那么多忙,就别说丧气话了。”晴子笑道。“而且‘平安无事’是什么意思?难道警察会对他开枪吗?”
“警察也好,那些高层人士也好,遇到事情时一开始都很胆小,但是一旦被逼急了,就会胡搞一通。为了怕麻烦而开枪杀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是在观众面前,也在所不惜?”菊池将门问道。“应该不至于吧?”
“或许警察不会自己出手,而是交由某个非官方的人去做,最后再告诉大家,某个不知事情严重性的家伙为了好玩而杀死了凶手。”
“希望青柳感觉到危险时,可以赶紧逃走。”晴子喃喃说道。
“逃走?”菊池将门问道。
“总之先试着照计划行动,万一情况不妙就赶紧撤退,有什么不对吗?”
“主动走进警察的天罗地网,想要再逃走可是难如登天呢。”保土谷康志说道。“不过,或许再次逃进下水道,也是一种方法吧。”
“走到公园正中央之后才觉得不太对劲,放弃计划跑回下水道吗?刚刚我们换了盖子的地方,与公园之间可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菊池将门苦笑道。“大概逃到一半就被开枪打死了吧。”
“公园里也有几个下水道孔,我们只要一起换掉盖子就行了。对了,我有一个好点子。”保土谷康志指着晴子说:“万一情况不妙,你就暗示小哥逃走,譬如在一旁大叫‘我才是真正的凶手’,吸引警方及媒体记者的注意力,小哥就可以趁机脱逃了。”
“我又不是凶手,而且为什么我要为青柳撒那种谎?”
“真是无情啊。”保土谷康志说道,还一脸开心。正当晴子想说“已分手的情侣就是这么一回事”时,脑海中闪过另一个点子。
电话是丈夫樋口伸幸打来的。
“怎么这么晚还打回来?”
“四点不是有电视转播吗?我想你应该也会看吧?”
晴子一开始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已经公布了?”
“大概三十分钟前吧。凶手终于要现身了,电视台炒得沸沸扬扬,一大群人围在车站东口的公车转运站,灯火通明,简直像是世界杯足球赛开幕前夜。”
“可是,你为什么一大清早就在看电视?”
“一个晚上没睡啦。”樋口伸幸自嘲地说道。“今天会议要用的资料一直搞不定,现在还在赶呢。”
“那可真是……”晴子又看了一次时钟,说:“太辛苦了。”原本以为出差很轻松呢。
“你朋友更辛苦。”樋口伸幸说道。“我一直在这里的会议室确认资料,刚刚公司的后辈看到网路新闻,才赶紧打开电视,还跟我说仙台发生大事了呢。”
晴子原本睡昏的脑袋逐渐开始运转。当然,这通电话一定被窃听着,通话时间早就超过三十秒,樋口伸幸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晴子抓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七美呢?”樋口伸幸问道。
“睡了。”晴子回答。七美虽然不在家里,但现在应该正在鹤田亚美的家里睡着,所以这句话并不算是谎话,晴子如此告诉自己。“青柳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电视上怎么说?”
“据说他跟警方联络,说他会出现在车站东口的公车转运站,在那里就逮。不过他还说他会带着人质,叫警方不准靠近,应该是怕警察开枪吧。”
“人质?”
“根据我的猜想,这是为了不让警察靠近的手段吧。他不希望一出现便马上被铐上手铐或开枪打死,所以才会带着人质,说不定根本没有人质。但是只要这么说,警方就会保持距离。”
“真是敏锐。”晴子不禁称赞道。的确,这应该就是青柳的目的。“你怎么不去当警方的军师?”
“这么简单的推论,警方应该也想得到吧。”
“咦?”
“另外,虽然没有正式发表,但根据传闻,某家电视台将会即时转播青柳雅春的声音。”
“真的吗?”晴子心脏猛然一震,从青柳的立场来看,这件事情应该是个秘密才对呀?
“这是网路上流传的消息。某电视台会即时转播青柳雅春投降时的说话声。”
“会不会就是那个电视台的人在网路上说的?”
“或许吧。”
“如果真是如此,电视台应该很想在黄金时段播出吧。”晴子想像着,假如自己是电视台的人,一定会感到可惜,大叹青柳雅春为何要选在清晨四点现身。
“对了,警方似乎会带着最近才获准使用的麻醉枪上场呢。”
“咦?”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字眼,让晴子陷入一片空白。麻醉枪?
“毕竟在摄影机拍摄之下,警方应该不敢用实弹射杀他,但若是麻醉枪,事后就比较好对大众交待。青柳雅春出现后,如果做出什么可疑的举动,警察应该就会用麻醉枪将他击倒,然后加以逮捕吧。看来警察也是骑虎难下了。不过,应该还是不至于胡乱射击,毕竟那个画面也太冲击了。”
晴子突然担心起来,青柳知道这些吗?希望他已经从电视新闻上得知这个消息,毕竟有没有预先想到麻醉枪,采取的行动应该是完全不同的。最令人担心的是,青柳现在可能已进入花京院脚踏车停车场旁的下水道,正沿着雨水管前进了。
“晴子,你有什么打算?”樋口伸幸突然问道。
“好好看清楚青柳一生一次的帅气表现罗。”晴子一面故作镇定地说着,一面看着电视画面。画面中天空依然阴暗,但被灯光照射之处却亮得像白天。镜头在连结着车站的高架步道与其下方的公车转运站之间来回移动。摄影机无法靠近现场,应该是架设在周围的饭店及大楼的顶楼吧。清晨第一班列车的发车时间还没到,位于镜头角落的铁轨看起来一片灰蒙蒙,仿佛依然沉睡在梦乡中,画面里还可以看见某家电器量贩店的顶楼及旁边的广大停车场。
到处都是照明灯的灯光。
声东击西。保土谷康志所言果然不假,所有人都以为青柳会在这里出现在镜头前,就连警方也在这附近戒备着。车站另一头的西口,中央公园附近,应该是一个人也没有。
“你还是乖乖在家里看电视转播吧。”数个小时前,保土谷康志对晴子如此说道。“我也会回到医院里,透过电视好好欣赏小哥的表现。如果被医院的人或我的同伴看见我在公园附近闲晃,可有点麻烦。”
“我不用留在公园附近打电话吗?”
“清晨四点,你丢着孩子不管,在现场附近鬼鬼祟祟的,警方一定会起疑吧?你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
“在家里一边看电视一边打电话?”
“不,可以的话,电话最好是在现场附近打。”保土谷康志说道。“不然,没有顺利启动时就无法采取因应措施。换句话说,最好由你以外的人来执行。”
“那要由谁待在公园附近打电话?”晴子问道。保土谷康志的视线移向旁边那个一直以为没自己的事,正在看着手机简讯的菊池将门。“咦?我吗?”菊池将门惊讶地问道。
晴子结束了与丈夫之间的通话,将视线拉回到电视上,画面里的气氛变得闹哄哄。数架摄影机原本是架设在可以清楚俯视车站东口公车转运站的地方,想来应该是某饭店的顶楼吧,周围的工作人员突然开始匆忙地跑来跑去,观众透过镜头一览无遗。
接着画面切回摄影棚内。
明明是一大清早,西装笔挺的播报员脸上却丝毫没有倦意,他宣布说:“刚刚我们获得最新消息,大约在十分钟前,一名自称是青柳雅春的人打电话告诉本台,他要将现身地点从仙台车站东口改成仙台中央公园。经过我们向警方求证,确认警方也接到了相同的电话。如今记者正赶往中央公园,警方也立刻对中央公园周围展开封锁。”
电视台所有人似乎都因这场祭典般的骚动而情绪激昂,工作人员慌乱的吆喝声在摄影棚里此起彼落,棚内充满了亢奋与杀伐之气。接着画面一片黑暗,晴子正感到奇怪,便看见模糊的亮光从画面右侧往左侧飘移,原来是从车上拍摄的夜晚街景,有点类似业余电影的拍摄手法,完全不在乎画面的晃动。
“我们现在正朝着中央公园前进。”女记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却不见人影。
看来电视台连移动至公园过程中所拍到的影像也不放过,不知该说是好神圣的使命感,还是好伟大的商业精神。路灯的灯光不断向后方流走。由于是清晨,道路应该是空荡荡的,但画面上偶尔可以看见红色的煞车灯,看来前后亦有其他媒体的转播车。过了一会,车子停了下来,画面也不动了。
“怎么回事?”摄影棚内的播报员问道。
“目前正在等红灯。”女记者兴致索然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股不耐烦,似乎认为这种紧要关头应该越早抵达中央公园越好,还不到凌晨四点的红绿灯何必遵守,若不是现场即时转播,恐怕早就闯过去了吧。随着转播车逐渐接近公园,记者开心地说:“啊啊,快到了。”接着又抱怨:“警察已封锁现场,看来只好在这附近停车,找个合适的拍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