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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易笑:“大好时光,如花美眷,莫谈政治。”
曼姝道:“你心里先入为主,当然与太子亲厚,觉得太子这些年吃了亏。”
冷不易笑道:“不,奇圭过得也不容易,这兄弟俩都一样,有所得必有所失。不过,这与我无关,太子要保全他兄弟,我就保护你主子,太子要杀他兄弟,我就杀他。你说得对,我先见到太子,不仅如此,我还与玉玺投缘,他叫我师弟,我叫他师兄,我不帮他倒帮别人,成了什么东西。”
曼姝沉默,半晌无言。
冷不易倒底是自己要去保护奇圭还是奉命行事?为两兄弟计,无论是什么动机,他只能说是玉玺要救自己的兄弟,至于他的想法,有什么必要对一个不相识的女子说?即使这是个美女,倒也还没美到让他坦白无伪的地步。何况他自己的想法,就象他所说的,最重要的是保护玉玺,如果可以两全当然好,如果不能,必得选择一个,还用选择吗?
边防大营在眼前,曼姝面色惨白地坐在车上,这铺天盖地的军营,这密密麻麻,多如虫蚁的士兵,一群蚂蚁可以吃掉一头大象,要什么样的功夫才能对抗这样庞大的军队?如果皇帝真的有命令要除掉奇圭,奇圭怎么可能从乱军中逃生?这并不是一个监狱一个看守所,而是一个军营。
冷不易微笑:“不怕,你且留在客栈,我去看看状况,别凭白给姚大将军送个人质过去。”
曼姝点头。
愈近目的地,曼姝愈心存疑惑,这一次紧紧追随,来的对吗?
南暄顺着奇圭眼光看去,原来身后总是有一辆马车缓缓跟随,南暄先是一惊,莫非刺客到了?可是刺客断不会坐在马车里,骑马不是更快捷吗?然后看到马车旁的冷不易。
南暄的冷汗冒出来,一双手冰冷地握着剑柄,握到手心麻木疼痛。
可是奇圭好似并不担心。
南暄半晌才喘一口气,回头低喝:“小心,有刺客。”
奇圭回过头来:“不,那不是刺客。”
南暄一愣,可也没收回自己的命令,不,就算奇圭相信他大哥,他也不相信那个纨绔。
可是冷不易跑过来,笑道:“改道从山南走吧。”
南暄要待不理,却见奇圭点点头,径自向南而去。南暄一路跟随,忍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劝道:“殿下,小心有诈。”
奇圭笑了:“首先,我已不是殿下,其次,如果冷不易想要我的命,大不可不必这么费事。”
这一路也遇到过几个形际可疑的人,可终不过是可疑罢了,倒底是南暄太过疑心,那本就路人,还是那些人已被高人解决,怕是永无无法查证了。
未到大营,姚一鸣迎出二十里,一见奇圭便下马上前:“殿下一路辛苦了。”
奇圭扶住做状要跪下的姚一鸣:“大将军,万万不敢,草民带罪之身,应该参拜将军才是。”
姚一鸣一笑:“殿下恕我胄甲在身,不能全礼,不过,咱们到了这荒郊野外的,不如干脆把那些个官样文章抛开,你不是王子我不是将军,彼此朋友相待,岂不爽快。”
奇圭点头:“求之不得。”
姚一鸣转过头来:“南统领,京官向来最大,在下跟你请安了。”笑。
南暄听出讽刺之意,也不出声,不过他级别比姚一鸣低,不得不见礼,小姚一笑:“南暄,把殿下交到我手里,你可以放心覆命了。”
南暄沉默一会儿,终于道:“还请姚将军,小心慎重。”
姚一鸣笑:“劳你挂心了。”口气温和得近乎讽刺。
南暄不敢给奇圭招惹是非,只得忍气陪笑。
奇圭微笑:“回来这里,倒有点回家的亲切感。”
姚一鸣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感叹:“殿下,你也在军中近三年,说起来,比在圭王府的时间还多,这里可不是殿下的第二个家嘛。咱们这些野人,也是殿下你的亲人朋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千万别见外,有照料不到的地方,奇圭你多担待,别放到心上,只要你提出来,咱们一定办到。”
奇圭笑答:“我有什么要求,但凡将士们吃得住得的,我也吃得住得。”
姚一鸣笑道:“那倒不敢,让殿下住帐篷,小的我还没那个胆子。”营盘中,新起的小二层楼是奇圭的住所,姚一鸣道:“苦寒之地,殿下或者有亲随愿意留下来照料,这里尽可以住得下了。”
南暄刚要开口,奇圭抬起手,阻止他开口:“不,姚将军,你安排好了,我一个带罪之身,哪敢带什么亲随。”
南暄再次要开口,姚一鸣笑道:“如此,在下更不敢有负殿下的信托了。”
第 41 章
14杀机
奇圭的住所,虽然不能象圭王府那样的规模,但是样样俱备,且精致舒适,南暄上上下下都看过,终于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
奇圭一笑,这个南暄倒是一片忠心。
南暄人忠厚,觉得只要人家表达善意,笑脸与周到背后就一定是善意。
奇圭暗暗叹一口气,经过那么多事,他对于吃什么住什么用什么,实在有很大的弹性与容忍度,对于玉玺来说,生命是由每一天每一件琐事组成。所以,吃住用样样讲究。可是对奇圭来说,先要有生命,然后才有这些讲究,他对不能自主受人摆布的生命即厌又怖,他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摆脱这种命运,可是现在,首先他要保住自己的生命。
被子里有没有暖炉,暖炉里薰的什么香,奇圭岂会在意?
南暄略住了两晚就起程回京了,这两晚日日欢宴自不必提。
送别时,南暄只一句:“保重!”也不必提。
孤身一人的奇圭,住在敌人的营盘里,听着风声萧萧,有一刹那,想起当日敌人杀声四起,年幼的他张惶而起,唯一知道的不过是快快穿戴整齐,那杀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一支利箭破空而至,射穿大帐,落在他身后。
那时奇圭正站在门口张望,回过头来,看见那只箭正落在他刚刚站过的地方,奇圭呆呆地,一动不能动,不能哭不能叫不能颤抖,他必须不动声色地伪装勇敢,可是他是真的被吓坏了。
然后他的母后冲了过来,一言不发,抓紧奇圭的手腕将奇圭拖在身后,然后才见中原军队如潮水般涌来,奇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敌人,敌人长得较瘦小,面孔好似因为缩小而特意加强了轮廓,一双双黑眼睛凶狠倔强。明知对方不过是人,依旧象见到野兽一样恐惧。虽然他们不吃人,可是他们依旧会咬死他。
乱军之中,所有依仗,不过是紧紧抓住他手腕的一只手,挡在他面前的一个瘦削身躯。
奇圭轻轻吹灭烛火,慢慢弯下腰去。
他,觉得痛。
想起尹军死时,鸟皇回头那一眼,想起他为母亲求情时,鸟皇凝注的目光。奇圭用手顶住胃,那两眼都带杀机,他对鸟皇相知甚深,外人看来不过是淡淡地一瞟,奇圭却知那目光已有杀意。
奇圭握紧拳头,想当初他全心依赖的人……
有的时候,不是不灰心的,多少次想过不如倒下算了,可是每次事到临头,奇圭都挺下来,怕死,也不愿认输。
可是今天,奇圭在姚一鸣眼里再一次看到杀意,同鸟皇的很象,不同的是姚一鸣身上杀气四溢,脸上笑容绽放也掩不住眼睛深处的杀意。
奇圭再一次觉得张惶与恐惧,只是今天的他,更是不能面露怯色,如果一定要死的话,也应该面无表情地赴死,一脸慌张,或哭哭泣泣,就太不漂亮了。
在军营中,举目四顾,目光所及都是姚一鸣的手下,奇圭还能够逃脱吗?完全无力的感觉让奇圭恐惧,也让奇圭想放弃。
挣扎很累,不是不想放弃的。
不过,奇圭握紧拳头,努力地微笑,如果非死不可,反正逃不掉,死时,一定要微笑。
第二天一早,姚一鸣过来问候:“还住得惯吗?”
奇圭含笑起身迎接:“劳烦将军大人。”
姚一鸣道:“不敢,殿下再这样客气,下臣就得晨昏定省了。”
奇圭笑道:“我如今是庶民,将军免了我跪拜,已经不胜感激。”
姚一鸣笑了:“殿下,想当初在战场上,咱们也曾熟不拘礼。”
奇圭再一次忆起旧事,鸟皇并不特别礼遇他,看待他与看待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不同,可玉玺叫这些人叔叔,奇圭却不能,他们见他不用朝礼,他见他们也不用晚辈礼。鸟皇并不掩饰冷淡与疏离,可是危险时,她总记得来救他,而且挡在他前面。
奇圭含笑的表情与回忆旧事的神态,让姚一鸣微微心软,啊,这个孩子,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孩子,也在含笑怀念那段英雄岁月吗?
他与他们有共同的回忆,可是他却不是他们一伙的。
寒暄片刻,奇圭这边的早餐送到,奇圭邀姚一鸣坐下一起吃,姚一鸣也不客气,坐在一边,自己舀了粥便大口喝起来。
奇圭心里一宽,虽然明知自己在人家手里,如果要杀他完全不必用毒,可是看到姚一鸣亲自证明粥里是没有毒的还是让奇圭心里一轻。
身后侍候的亲兵给奇圭出盛了一碗,奇圭笑着接下:“难得将军军务烦忙,还抽空过来,只是一时间也没准备,勉强吃些粥吧。”
小姚含笑,这兄弟俩,一个太会客气,一个太不客气,可是不客气的那个,才是真正不争的那个。
奇圭捧在手里碗微微有点烫,他舀起一勺,试了试又放下了,抬起头来,忽然见姚一鸣没有表情的脸上,刚刚扫过他的眼光里似有失望一闪而过。
奇圭大吃一惊,内脏仿佛被闪电击穿一样剧痛与抽搐起来,这一只碗“当”的一声就摔在地上。
他放下勺子,没有把粥放到嘴里去,竟令姚一鸣失望吗?
那微微有点过份关注的一眼,那一眼里的失望,倒底是真是幻?会不会只是他的想象?
可是冷汗已经从额头冒了出来,即使是他看错,即使不是真的,这惊心动魄的日子长此以往如何过下去?
小姚见奇圭忽然面色大变,又失手摔了碗,知他疑心到粥里有毒,想是自己刚刚有一点走神,竟被这小孩子看出端倪。
姚一鸣暗暗责备自己,这样一把年纪,人家都说人老奸马老滑,他竟在一个孩子面前成了透明人,真该买块豆腐撞死。可是这个小孩子,这个小王子也真是目光如炬。怎么依依那种蠢人会生出这样水晶猴子玻璃心肝的孩子呢?
不过,姚一鸣倒底是个老人了,眼光不够锐利不要紧,面皮老厚足可做盾,当下他假做不知,只是笑道:“殿下没有烫到吧?来人,给殿下盛碗新的。”
奇圭很羡慕姚一鸣的从容,这般地从容不迫,想必是有所依仗吧?
身后十万大军,都是姚一鸣的依仗,奇圭叹口气,事到临头的一刹,措手不及,他还是原形毕露了,他的惊恐他的无助。
奇圭在姚一鸣的凝注下微笑起来,好吧,如果不能逃,就微笑吧。
奇圭把碗拿在手里,轻轻搅动,姚一鸣已喝完了粥,坐在那里看着奇圭,也不说话,图穷匕现的当,还需什么花腔,全看谁的手快了。
只见奇圭面上带一个恍惚的笑,手里托着碗,只是不断地搅动,搅得那浓浓的粥都泄出汤来,姚一鸣心里讨厌这圭亲王,要死也不肯痛痛快快地死,非让他这么悬着心等着。
良久,奇圭一笑:“看到军营,让人不禁想起从前,想起母后。”
有一刹那儿,姚一鸣也心软了,这个,与他们一起身着铠甲,手拿兵器逃跑或追击的孩子,他还记得那个冬天,小王子想是累极了,竟在马上睡着了,手里又不知为何竟一直握着杆铁枪,姚一鸣一见就知不妥,果然张开手时,已冻结在手上的铁器硬生生扯下一层皮肉来。年少的奇圭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鲜血淋漓,可是竟没有出声。姚一鸣无话可说,只得拍拍小孩子的肩膀,夸一句:“好孩子!”
好孩子圭亲王转过头来:“如果没有母后保护,我早就死了,多活了这些年,已经无以回报。”奇圭笑,轻轻放下粥:“何必让你们为难?姚将军,你杀我,可是我母后的命令?”
姚一鸣沉默一会儿:“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殿下,你多心了。”
奇圭苦笑:“我不过白问一句,如果不是她,我心里还好受些。”
姚一鸣一拍桌子:“圭亲王,你口口声声知恩图报!你倒底对皇后做了什么?你倒底是以何回报的?你的所作所为,皇后杀你有余,你还配说心里好受些?”
奇圭半晌无言,眼望半空,良久终于笑了:“你说得是,只因我欠我母亲的更多,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我爱她恨她喜欢她厌恶她,她都是我母亲,你以为我不想做个高尚的人吗?我能提了我亲娘的人头讨我母后喜欢吗?姚将军你能做这样的选择吗?不过,你放心,我想,也到了我报答母后的时候了,不用姚将军你动手,也免得连累我母后的清名,今夜,我就自己了断,从今以后,我们都不必为难。”
姚一鸣沉默一会儿,忽然端起奇圭面前那碗粥,几口喝了大半,然后把碗放在桌上,起身而去。
第 42 章
15红线
奇圭看着那碗粥。
那么,他们还没打算要杀他?
是他误会了?
奇圭不信。他苦笑着,轻轻抽出自己的佩剑,如果真的想报答鸟皇待他的情谊,他此时就该从这人世上消失。为了自己的母亲,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鸟皇的对立面。鸟皇不会原谅他,他自己也很累了,与其在这里日日惊疑,不如一次痛快了断。
耳边一个声音笑:“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奇圭吓得着点跳起来,回头看见冷不易,奇圭苦笑:“吓死人,一点动静没有。”
冷不易笑:“要是让殿下都听到动静,草民我,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奇圭问:“曼姝好吗?”
冷不易道:“当然好,我办事,你放心。”
奇圭汗颜:“不敢,你送曼姝过来,我感激不尽,不过,曼姝在这里太危险了,如果可以的话,烦劳冷兄将她带回京城吧。”
冷不易笑:“危险?没关系,曼姝说,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与你同生共死。”
奇圭愣了一下,然后苦笑:“冷兄,现在不是讲笑话的时候。告诉她我很感激她这份情谊,可是,我到这里来,是准备给尹军偿命的,不必再凭白多死一个。”
冷不易笑道:“我正想过来看看王爷何德何能让一个小女孩儿甘愿以死相报。”
奇圭道:“她不过是年轻。”声音渐低,只是年轻吗?奇圭叹息:“其实我并没有好好对待她们。”
他的好,不过是主子对奴才宽厚大方,再好,也只是教养,与感情无关。他不会为奴才动怒,也不会为奴才动情。可是这个年轻的孩子竟然跟随他到这种苦寒之地。
奇圭的心里,终于被触动了,他说:“冷兄,请你一定带她离开!”
冷不易叹息:“我带不走,我要带她走,她立刻会自杀在我面前,啧,这样棘手的事,王爷大人千万别交到我手里,再说,我是太子的随从,太了怎么说我怎么办,太子说了,把这丫头送来,我就送来。”
奇圭皱紧眉,半晌道:“那冷兄回去告诉她,我已经死了。”
冷不易摆摆手:“不说那个,姚一鸣待你还好?”
奇圭沉默一会儿,终于道:“还好。”
冷不易再笑:“好得你都摔了碗。”
奇圭涨红了脸:“我错疑了姚将军。”
冷不易说:“切!”然后从怀里掏出个盒子:“把这个送给姚将军当见面礼,不必说是我给的,顺便问问他,晚上睡得好不好。明天,我送曼姝与皇后的密旨过来,你当不认识我好了。对了,先把礼物送给他,再吃早饭。包你平安无事。”
奇圭接过盒子,心里疑惑,又不好问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意思?只得答应,又忍不住开口:“曼姝……!”
冷不易轻笑一声:“再见。”话音尤在,人已不见踪影。
奇圭忍了又忍,做一个君子可太难了,他实在忍不住,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四颗指头大黑色珍珠。黑黝黝渗着蓝光,这是什么?这是何意?难道这珠子是有毒的?不,不可能。
第二天一早,姚一鸣并没有过来,奇圭看见早饭,想起了冷不易的吩咐,只得派人过去请姚大将军。
姚一鸣匆匆赶来,不知为何脸色铁青,奇圭忍不住问:“将军昨夜没睡好吗?”
姚一鸣面色一变,也不出声,只问:“殿下召臣来,有何吩咐?”
奇圭道:“吩咐不敢当,有个朋友让我给将军带来一件东西,又特别嘱咐一定要在早饭前送到。”
姚一鸣一脸讶异,待接过盒子,轻轻一晃已经变了脸,急忙打开盒子,黑珍珠在早晨的阳光下发出七彩光晕,姚一鸣双手颤抖,盒子虽紧紧握在手里,珠子却在盒子里撞得当当乱响,奇圭惊道:“将军!”
半晌,姚一鸣合上盒盖,舒一口气,强笑道:“臣实不知殿下身边还有红线这样的人物。”
奇圭讶异:“红线?”
姚一鸣笑了:“殿下别怪我简慢,来人,把皇上赏的官窑的青瓷拿来一套,给殿下用,这的粥饭菜也都新做,要比我的饭菜规格更高。房里的坐卧用具都换新的,被褥幔帐都换成中原绸缎绫纱。”
奇圭瞪着眼睛,虽然不明白,但也隐隐觉得还是不要拦阻姚一鸣这翻殷勤的好。
冷不易回京覆命。
鸟皇问:“小姚待奇圭还好?”
冷不易笑道:“怎么可能好,他兄弟死在奇圭手里,他怎么可能待奇圭好?不过也没让王子殿下抓到把柄而矣。”
鸟皇沉默一会儿:“奇圭怎样?”
冷不易道:“如惊弓之鸟。”
鸟皇皱眉:“小姚做了什么?”
冷不易道:“我能看出来的,奇圭用的碗是唐家出品,姚一鸣从奇圭的碗里喝了一口粥后,睡得象死猪一样,我把身上四颗珍珠扣子揪下来,他都没醒,拿刀戳了他两下,他还是没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奇圭一年后就会变成半傻的智障,就连屋子里的气味也不对,虽然是新油新漆,那个味道有点特别。咱们冷家人自幼熟识毒物,可依我看,那屋里有七八种毒,混在一起,连我也识不出来了。“
鸟皇沉默一会儿:“你可有阻止他?“
冷不易微笑:“我尽了我的力吓唬他一下,好不好使就不知道了。解毒的药我给了曼姝,也不知好不好使。陛下的信我也给了姚一鸣,不过看他的脸色,好似挺不愤的。”冷不易再笑。
鸟皇问:“依你看,怎么办?”
冷不易道:“皇上送个人情给陛下,陛下是杀是放都宜早下决断,不过,我看皇上的意思,还是希望他儿子活着。对了,我在路上,好象看见了一个熟人,相貌身法都似断了手臂的胡不归,不过是个女的。”
鸟皇道:“胡晓馨刚刚挂冠而去。”
冷不易笑道:“这奇圭艳福不浅啊。”
鸟皇苦笑,半晌道:“冷不易,你因何救他?”
冷不易回答:“玉玺不愿自己与他母亲的手上沾这种血。”
鸟皇苦笑,沾血?她的手上,自己的血,别的人血,早已淌成河,此时再提不要沾血,如同笑话。
冷不易道:“玉玺宁愿去冷家学艺。”
鸟皇良久道:“他一直有这个意思。”
冷不易说:“那种生活比较适合他。至于陛下,我想陛下一定有能力为自己打算。”
鸟皇沉默一会儿:“我想,只要皇上一日在,奇圭也就应该在。”
第 43 章
16 君王掩面救不得
一年中的春天又到了,小念挺过一个冬天,据说冬天是老人与病人的劫数。看着春草渐长,小念轻声问鸟皇:“鸟皇,你因何迟疑不决?”
鸟皇回过头,看见小念凝望远方的一点苍茫一点哀伤的脸,那一刻她明了并心疼,小念也不是不难过,可是即使他心爱的相较于他的大目标大责任来说,也是可以抛弃,这,大约就是一个皇帝必备的素质吧。
鸟皇轻轻拍拍小念的手:“他总是你的儿子。”我总不能在你面前将你儿子杀死。
小念道:“办事要稳健,要排除每一个可能性,我不希望死后有一场动乱。”
鸟皇苦笑:“当年的吕太后也排除了每一个可能性,但大动乱还是来了。”
小念道:“她有一个懦弱的儿子。”叹息,鸟皇也有。
鸟皇微笑:“玉玺是个好孩子,可惜,不是个好皇帝。”
小念道:“为人仁厚,与民休息,也未尝不好。争战这些年,人总要喘口气。”
鸟皇也叹息,如果没有人同玉玺争,或者吧。有人争的时候,玉玺喜欢拱手相让,给你给你,拿走拿走,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天底下的好东西多的是。唉,诚然如是,天底下没有独一份的好东西,可是天底下的人也多的是,不管你想要什么,都有人打上门来抢,玉玺身为太子,自然体会不到这种事事有人争的苦恼,他只厌烦人家塞给他太多的东西。
小念苦笑:“让梨的孔融。”
那一年,鸟皇开始陪着小念早朝,还着寻常服饰的鸟皇,搀扶小念上朝,然后落坐一旁,大臣们只愣了愣,便又开始三叩九拜。这样大事,朝中竟无甚反响,小念叹息,鸟皇即使立刻即称帝怕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难得的是,称帝不是鸟皇的愿望,故此她毫不急燥,每一步都在情理之中固毫无阻滞。
小念忽然微笑,其实他已不必担心,纵是奇圭称帝,几十年内怕也是不敢动鸟皇一根汗毛。几十年以后的事,谁管呢?鸟皇或者另有打算,或者奇圭与鸟皇能达成新的谅解。就算几十年后,还是奇圭杀了鸟皇,那又怎么样?一个执掌江山几十年的老太太,就算死得痛快些,这一生也不能算悲剧了。
小念的身体越来越差,鸟皇批阅折子的时间越来越长,依依带着一群嫔嫱宫娥侍候着。那多年的美女也微微憔悴了,细看,眼角竟也生出细纹,笑时菊花绽放,故此更不肯笑。小念见她脸上总是一副欲述还休的表情,明知她是要为奇圭求情,却又不敢开口,觉得烦恼之余,也有一点厌烦了,还不如她痛快地说,他痛快地拒绝。
不过一个美女态度温顺,声音婉转地在身边侍候依旧是件乐事,况时时有歌舞相伴。
小念倦了,依依轻声唱支曲子哄小念入睡,平日强颜欢笑,可是歌声渐渐凄凉,细若游丝的歌声,让人一直以为要断了要断了,却始终没有断,如寒冰底下的暗流状若平静却一直在汹涌。
雨中路悠悠,梦里风萧萧,仿佛中你在微笑。
无声又无息,花落了满地,只留下芬芳依稀。
蓦然再回首,梦还是一样,为你等在夜未央。
小念微微睁开眼,看见依依脸上缓缓流下一行泪,那茫然无依的表情,让小念想起他死后,依依怕是想要等在夜未央亦不可得,不禁叹息一声,重又闭上眼睛,可是胸口忽然气血翻腾,惊慌之下小念支起身子,顿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依依大惊,顿时尖叫起来:“来人啊,救命救命!”
耳边一声怒喝:“住口!”
一只坚强有力的手将她推开,扶住小念。
依依白衣沾血,全身瑟瑟发抖。那血污,让她惊怕,让她恶心,感觉到鲜血渐渐渗进衣裳里,依依全身汗毛倒竖,然后她缓缓地软倒在地上。
然后看见鸟皇毫不介意地抹去小念嘴角血迹,送上温水给小念漱口吃药,依依看见青瓷杯子上的五个血指印,顿时吐了。
鸟皇回头,厌恶地:“带出去!”
宁嫣扶依妃出去,禁不住叹息:“娘娘啊!”怎么会这么不济事?
依依轻声道:“宁嫣,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