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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姝紧紧抱住奇圭:“殿下,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你。殿下,你这一生,过得多么孤苦,你一直尽力又那样谨慎,可是……”
姚一鸣苦笑:“圭亲王要是肯象依妃一样糊涂,怕就没事了。”
奇圭到此时也不得不露出一个惨淡的表情,若生在寻常人家,再穷困,怕也是父母的掌中宝吧?奇圭自幼即知父母的痛爱不是无条件的,若想让父亲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不但不能行差踏错,还必得比所有人都做好,如何才能做得好?奇圭不是天才,他只知道比别人多花一倍的时间,一定可以比别人好,多花十倍的时间,别人会叫你天才。如此而已。
这种努力一直被父母所鼓励,到奇圭觉察危险时,他已无法退步,再装傻,已经迟了。
姚一鸣微微觉得恻然,可是他心里自有他的决断,他一定要逼奇圭死,并不是因为尹军,虽然尹军的事他也记在了奇圭头上,但对于姚一鸣来说,更主要的原因是奇圭是一个潜在的有力的危胁,与别人的看法不同,姚一鸣认为玉玺才是一个好皇帝,做一个好皇帝除了勤勉之外,最重要的,是克制自己的欲望,没有人能限制皇帝的权力,如果他自己不懂得克制的话,这个国家就乱了,可是寄希望于人性,那又势必失望,谁能够同自己的欲望长期对抗呢?你看看这世上有那么多的胖人与瘦人就知道了,人即不能克制自己,每天少吃一口,也不能逼迫自己每天多吃一口,欲望有自己的力量,无孔不入地,无时无刻地,防得一日,防不得千日,终有一日欲望会得胜利。所以奇圭表现出的克制,在姚一鸣看来,毫无价值,倒是玉玺,在已经获得了特权后,表现出的对权力毫无欲望,在姚一鸣看来,才真正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只不过,玉玺的困难在于,他没欲望,所以根本不想要权力,谁会要只有责任,没有快乐的东西呢?
不想要,被人抢走的可能性就太大了,所以姚一鸣决定替玉玺杀掉所有可能的抢夺者,天下无贼,玉玺想不要也不行。
姚一鸣起身,微微鞠躬:“殿下,如果需要我的话,我愿意提供帮助。”
奇圭微笑:“给我一碗味道好一点的毒药。”
姚一鸣躬身而退。
没多久,一碗冰糖燕窝粥送了过来。
奇圭看了一眼,笑道:“糟蹋好东西。”
曼姝跪下:“殿下,容我跟随。”
奇圭回过头,看着曼姝,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半晌,他终于有一点感动,他究竟有什么好处到这个女孩儿身上,让她生死相随?生平第一次,奇圭决定为一个女人做出安排。奇圭轻声道:“曼姝,我还没有孩子。”
曼姝一呆,抬起头。
奇圭苦笑:“我知道,这比死难多了,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怪你。”
曼姝呆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我原意。”
奇圭呆望那张小小的晶莹面孔,十几岁的女子,皮肤如玉般发出温润的光泽,玉一样的质地,单是那新鲜的肤色已经完美,这张小面孔的主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许久之前,奇圭会觉得这是应该的,可现在,他失去身份地位,他只是一个人,一个将死的人,另外一个人却肯为他牺牲。
奇圭说:“原谅我。”一个温柔的吻落在曼姝的唇上,奇圭温柔地缠绵地纠缠着这张世间唯一的,爱他也被他爱的嘴。
第 48 章
21放虎归山
天色微微发白,奇圭一惊而醒,这已快成为一种习惯了,梦里不知身是客,可是听到风声萧萧,立刻一惊,记起自己身在何处,然后彻底清醒,这种凄清景象,玉玺一生不会经历。
今天,奇圭记得,这应该是他最后一个早上,其实,他连这个早晨都是偷来的,他在昨夜应该已经死了。曼姝仍在熟睡中,奇圭轻轻起身,凝注那张年轻稚嫩的脸,他没给个小女孩儿带来任何好事,从今以后,这幼女将成为一个寡妇,一个独自抚养幼子的寡妇,或者,她会成为一个死人。
桌上一碗冰凉的糖粥,奇圭穿好衣服,慢慢走过去,希望这一碗药疗效迅速,死亡与死亡的过程,哪一个更可怕?
燕窝的味道还不坏,奇圭喝到嘴里一口,耳边忽然听见吵杂声,奇圭一口将嘴里的毒药吐掉,侧耳倾听。
床上的曼姝,正缓缓流下一行泪来。
声音渐近,奇圭迟疑要不要看一眼,连曼姝也受惊而起,门“砰”地被推开,冷不易高大英俊的身影出现在门旁。
奇圭端着毒药的手忽然颤抖,冷不易仰面大笑:“哈哈哈,你还活着,姚一鸣,你来看,这不是活生生的圭亲王是什么?”
姚一鸣奔过来,看见奇圭,那一脸痛悔,昨儿晚上,为什么不亲手处死他!
冷不易伸手夺过奇圭手里的药碗,扔出窗外,大笑道:“王子殿下,你又得救了,你欠我两条命了。”
奇圭的脸上依旧沉稳,可是那张年轻的面孔,渐渐恢复了十几岁少年所应有的生机。这一次,是真的得救了吧?
姚一鸣怒吼:“大胆狂徒!这儿岂是你撒野的地方!”他手一挥,大队兵士已冲过来,将整个楼院团团围住,弓箭侍候。
冷不易笑道:“我有皇后的手谕,姚一鸣,接旨。”
姚一鸣拒绝:“我手里也有皇上的密旨,冷不易,你要想活命,就速速离开。”
冷不易倒是没料到这种情况:“咦,皇后的手谕你也敢不听!”
姚一鸣黑着脸:“冷不易,只要你没离开我这个地界——”
冷不易沉默片刻:“姚将军,还记得那天夜里我在你身上划的两刀吗?”
姚一鸣一愣,然后大怒:“原来是你!冷不易!你死定了!”
他与冷不易本有几步距离,此时他更是向后退去,可是嘴唇相碰,就要喊出“放箭。”两个字时,他再一次有幸见识了冷家功夫。白色身影一闪,姚一鸣一惊,已知事情不对,这个冷不易怕不是普通的皇家侍卫,看他这两次只着便服,姚一鸣就觉得怪异,上一次还可以说因为是拿的皇后密旨,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的圣旨,他也只一身白袍,电闪雷鸣之间,姚一鸣已向后一闪,躲进士兵队伍中,放字刚出口,整个人已腾空而起。
冷不易微笑将姚一鸣带到屋里,按他坐下:“将军,皇后说,疑心人家要谋反就抢先动手杀人,那是谋杀。”
姚一鸣恨恨捶桌子:“什么都不必说了!是我错过时机,我负这个责任!”
姚一鸣忽然大叫:“放箭!”
小姚向来待已甚宽,但御下甚严,是以一声令下,众军士迟疑一下,一半没敢动,另一半却令行箭出。
此时曼姝已穿好衣服站在门口,耳听着小姚叫放箭,心中一惊,只听奇圭叫她趴下,曼姝就地伏倒,然后一个温暖沉重的身体压在她身上。
冷不易此时长剑出鞘,只听一串如风铃般的叮呤声,铁箭落地,在冷不易身后,留下一个圆形的空地,姚一鸣,奇圭与曼姝都在这一小圈空地中,姚一鸣冷笑:“你能支持多久?”
冷不易朗声道:“带兵的将军听着,我手中有皇上皇后的圣旨,着二王子回京,姚一鸣抗旨,已被我擒获,你们马上停止射箭,否则射杀主帅皇子,与钦差大臣,乃是死罪。”
放箭 声音顿时稀疏下来,渐渐停止。
冷不易架起姚一鸣,状似友好地把他拖到门口,一脚踢碎门,冷不易亲切同姚一鸣说:“给我们准备马,不然我把你劈成两半。”
姚一鸣大叫:“快放……”箭字被冷不易按住。
冷不易笑着接道:“屁!”然后骂:“他妈的,我要不是皇后派来的,这会你一定先打碎你满口牙。再揪出你的舌头打个结。”
冷不易搂着姚一鸣,开始胡扯:“姚一鸣,皇后要奇圭回去,有她的安排,再捣乱,你要负责的。”
姚一鸣一凛,倒真是不敢再强硬,如果鸟皇真的有她的安排,他不能再自作主张。
冷不易拍拍他:“快,备马,给亲王殿下备好马。”
一翻熙攘,不必细述,最终冷不易带着亲王夫妇与姚一鸣一起上路。
直到近百里,冷不易才问奇圭:“殿下,我们是放姚大将军回去呢?还是一刀宰掉算数?”
奇圭笑:“不要开玩笑,多谢姚将军送我们这么远,将军请回吧。”
冷不易笑道:“这可是报仇的好机会,你真的不要?”
奇圭微笑:“不,我同姚将军没有仇,我很敬佩将军的忠勇。”
冷不易拉起姚一鸣,把他送出车外:“来来来,远送当酒。”
临下车前,冷不易小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不是皇后派来的。”然后一脚把姚一鸣踢下车。
姚一鸣落地虽不不至狼狈,可是被踢了一脚当然不好受,而且冷不易居然告诉他放过奇圭不是鸟皇的意思。
姚一鸣跳起来大骂:“冷不易,你这个王八蛋!”
冷不易向他摆手:“再见,将军,一路走好,不必再送了,你太客气了。”
第 49 章
22,其言也善
帅望在回廊中已见章择周在书房外侍候,六七十岁的高龄了,也不过在书房外坐等。帅望苦笑,你说权力是不是好东西?你付出尊严然后得到蔑视他人尊严的权力。这是一个红尘中人人爱玩的游戏。
章择周抬头看见韦帅望,忙起身迎上来:“太上皇。”
韦帅望笑骂:“啐,你封我的?”
章择周笑道:“咱们一向这样称呼您老。”
韦帅望问:“朝庭里还安定?”
章择周想了想:“掌门,朝中大势已定,再无动荡。”
韦帅望点点头,好,大势已定,他妈的,这小老儿竟是警告他:“章择周,你是三朝元老,好好主持大局。”
章择周拱手道:“老臣自当尽心竭力。”
韦帅望笑道:“也别把你这把老骨头累散了架,老章,你也是三朝元老了。”再次笑提三朝元老,这老东西在芙瑶父亲当政时就是宰相了,看来马上就是四朝元老了。可他竟对朝庭改姓毫无疑义,这当然也是韦帅望的老婆芙瑶女王开的好头。
章择周半晌道:“是。”
韦帅望笑:“不过,还是国事重要啊。”
章择周再答:“是。”
说话间,鸟皇已得到通报,从书房里迎出来:“父亲大人!”
韦帅望问:“小念怎么样了?”
鸟皇想了想,韦帅望是接受得了事实的人,于是郑重道:“不好。”
帅望点头:“我早知道,如果他愿意离开,随我去山林隐居静修,或者还有希望。”
鸟皇苦笑:“请父亲大人劝劝他。”
韦帅望也苦笑了,不,小念恋恋红尘却不惜命,他好似那种会随沉船死在大海的船长,至于生命,如果船不在了,生命也无所谓。
等到看小念时,韦帅望觉得带小念走的意义也不是很大了,身体虚弱,未必经得起长途奔波,而小念的神情里也没有太多的求生欲望。
小念看到韦帅望倒也高兴,起身相迎:“父亲,他们竟真找到你?”
帅望过去拍拍小念肩膀:“感觉还好吗?”
小念微笑:“只是常觉得累而矣。”
帅望问:“想不想看看青山绿水?”
小念再笑:“爹,我一向不喜欢山林,我爱热闹。”
过一会儿,小念轻声道:“每个人都会死的,人总是要死的。”这等于拒绝了。
要死,还是以皇帝的身份死吧。
鸟皇知他父子有话要说,自己招手与宫娥们静静退下。
良久无声,小念知鸟皇不会做出听墙角的事来,倒也放心,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声,倒底还是韦帅望问:“你还不放心吗?”
小念笑了:“爹,我已完全无法左右局势,所以,实不必再为任何事忧心了。”
帅望问:“那么,你又留恋什么?”
小念轻轻展袖,给帅望看他一身龙袍:“父亲,我一日在,一日朝中无事,我不在了,鸟皇在,也无事,如果我活着,却不在朝中,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鸟皇会怎么想,况且,我欠了鸟皇一点东西,早一点让她安心,也好。”
帅望半晌道:“小念,你是那种到死不会明了感情的人。鸟皇不会希望你死的,鸟皇这个孩子,聪明,可也有点憨,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她?”
小念沉默,许久,终于笑了:“是的,她会难过,不过我活着,可能更令她为难。”
帅望道:“生命里哪有十全十美?哪一寸食物上不长满了细菌?挫折是常态,如意才是变态。小念,只要你尽力了,也不必心存欠疚。”
小念苦笑,到死才明白,自己爱的是谁,也许那并不是爱,也许他从未爱过任何人,那么好吧,他是到死才明了,谁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帅望问:“你对奇圭母子有何安排?”
小念说:“依依是没有办法了。奇圭,看他自己了。”
帅望道:“若你开口,鸟皇想也不会拒绝。”
小念道:“父亲你不了解奇圭。”
帅望愣了:“我以为你喜欢那孩子。”
小念道:“那孩子,聪明勤勉,不是久居臣属的人。他自己不生事,怕也有人要给他黄袍加身。”
帅望半晌道:“你竟因为儿子生得太聪明而要杀他?”
小念叹息:“不,我只是说,如果鸟皇要杀他,我实在无法阻拦。”
帅望沉默,宫庭斗争,他又不是不知道,想当年,他帮芙瑶夺取皇位时,还不将芙瑶的孤母幼弟用白绫绞死了事?如果他可以扭转局势,当然好,可是他不能,鸟皇的手指,握在半块国玺上,没有人可以胁迫她做任何事。
帅望叹息一声:“那么,将奇圭交到我手里呢?”
小念已累了,只轻声叹道:“龙非池中物。”
帅望心里迟疑,小念倒底是何意?他倒底是不放心奇圭,还是觉得奇圭不该久居山林?这只龙倒底该屠死,还是任他一飞冲天?
韦帅望的疑惑,也许也正是小念的疑惑吧。
韦帅望出来,却不见了鸟皇,只见阿丑迎上来:“韦掌门!”
韦帅望呵呵笑道:“叫干爹!”
阿丑气笑:“你越发地没有正形了。”芙瑶是封了阿丑做长公主,可是大家都觉得这跟韦帅望没什么关系,只有韦帅望自己觉得即是芙瑶的干女,当然也就是他的干女儿。
阿丑笑道:“皇后刚刚收到一份急报,她去去就来。”
韦帅望笑道:“无妨,我又没老得走不动,她不来,我过去好了。”
帅望进到书房里,鸟皇刚刚写完信抬起头来,韦帅望笑言:“打扰陛下了。”鸟皇回答:“折杀儿媳。”
韦帅望问:“急事?”
鸟皇苦笑,呈上份折成一条的纸条来,韦帅望看了一眼,原来是姚一鸣哭诉如何地放跑了奇圭。
帅望笑了:“你肯放奇圭回来?”
鸟皇微笑:“不是我,是冷不易。”
帅望笑问:“如无你默许,冷不易敢将奇圭带回京城?”
鸟皇叹息一声:“如果没有冷不易,怕是没人能将奇圭带回来。”
第 50 章
23,人之将死
如果没有冷不易,鸟皇即使真的想放过奇圭怕也做不到,姚一鸣不会放过奇圭,他知道鸟皇不能把他怎么样,他才不在乎违抗圣命。
韦帅望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叹息:“鸟皇,难为你了。”
即使鸟皇只是让小念见过奇圭后瞑目,也是难得了。
鸟皇淡淡地:“我曾多次面对抉择,在别人的生命与自己的生命中选择,对我自己来说,自己的生命永远比陌生人的生命要重要,我多次选择杀人,不过那并不等于,我把别人的生命看做草芥,在我心里,人命关天。我不会在不必要的时候,杀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何况那个人,是小念的儿子。”
帅望沉默,如果是他,他也会这样选择,只是他没有想过鸟皇也是这样的选择。他轻轻拍拍鸟皇肩,无言。
帅望从未对鸟皇不公,可是帅望一直不喜欢鸟皇,鸟皇的名声,鸟皇的固执,鸟皇的沉默无语。现在帅望觉得,或者他们大家都因这女子身上为人生的艰辛所磨砺出的坚硬的外壳而误解了她,这个女子,不管曾经历过什么,她有她的固执,她有她的原则,她比多数男人更坚强更坚韧。甚至,她不会因为所受的伤害,而改变人生态度,她依旧固执她的原则,这也许才是真正的坚强。
帅望并没有留下来看顾小念,对一个皇帝来说,父母不在身边,可能更自在些。
鸟皇将帅望送出宫外,帅望道:“如果小念觉得不舒服,可以给他吃止痛的药。”
鸟皇沉默一会儿,她知道帅望此来带来的止痛药是什么。
帅望道:“已经无所谓,不要让他受苦。”
鸟皇点点头。
帅望道:“效果不明显时,可以加大剂量。”
鸟皇沉默。
帅望道:“不要让他受苦。”
鸟皇沉默。
帅望道:“有我担待。”
许久,鸟皇扭开头:“不要紧,由我来担着好了。”
那止痛药,大到一定剂量就是毒药了,帅望说,若果止痛药也不能停止小念的痛苦,就请鸟皇直接毒死他。
这也是一种比较有尊严的死法。
小念病的这些日子,依依每天也来探视,她也想日夜服侍,可是她的体力却做不到这一点,小念睡着时,她也累了,两宫又远,等小念清醒时,她还没有赶过来。渐渐,依依成了一个探病的客人,每天过来问候一下,陪小念说几句话,多数时,不过沉默。
这一日,小念倦了,依依告退,小念准她退下,却又给宁嫣一个手势。
宁嫣送依依回去,自己又到小念面前:“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小念躺在床上,沉默良久,宁嫣几乎以为他睡着了,可是小念倒底还是开口:“宁嫣,你主子在我身后,是一定活不成了。”
宁嫣吓得跪下去:“陛下。”
小念道:“你回去同她说,如果她希望奇圭平安的话,让她主动要求殉葬吧。”
宁嫣呆在那儿,半晌才问:“陛下,就没有活路了吗?”
小念苦笑:“她到天涯海角也会被追杀而死,宁嫣,你也知道宫廷旧事。”
宁嫣全身发冷,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皇上不仅要杀她,而且要依依做出自愿自觉的姿态。
小念道:“让她在奇圭面前提出此事,你看着她,别让她同奇圭说什么。如果你真是依依心腹的话,依依已无法保全,请你,保全她的骨肉吧。”
宁嫣哽咽:“奴婢遵旨。”
小念道:“你去吧。”
宁嫣躬身而退,鸟皇见她退出,这才进去侍候,却见小念脸惨白,紧闭双眼。
鸟皇回身吩咐听雨拿药来,一边过去握住小念手:“谁惹陛下生气了?”
小念睁开眼,苦笑:“鸟皇,可惜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了。”他为依依想了那么多,可是他不能为鸟皇做什么。鸟皇在小念床头蹲下来,这样离得小念更近,她紧握他的手:“小念,你给了我生命与尊严。”
小念苦笑:“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我现在……还能为你做什么?”
鸟皇轻声道:“爱我。”
小念沉默良久,忽然呜咽:“鸟皇,你真的需要吗?”
鸟皇把额头抵在小念的手上,半晌没有动。你需要吗?你还需要爱吗?你这么坚强这么能干,我能给你什么呢?
可是鸟皇一直觉得那样的孤单,她的后背有一种虚空的感觉,她绝望地渴望着一双手臂将她的后背围住,然后紧紧地紧紧地拥抱。
这同她能不能干坚不坚强有什么关系呢?
许久,小念说:“鸟皇,我不是不爱你,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失去爱的能力了。”
那一场大火,烧焦他心爱的人,他没哭没有病没疯没有死,可是,再也不能够爱人了。
小念说:“对不起。”
鸟皇抬起头,微笑:“没关系,我依旧得到良多。”
听雨拿来止痛的药,鸟皇揍过去,小念喝了一口,忽然僵住,半晌,他苦笑:“好熟悉的味道。”然后他转过头,去看床里轻轻摇晃的帐影。一行泪,已自面颊滚落。这个味道,这个多年以前,他曾那样熟悉的味道,那个美丽的女子,他心爱的女人,在同他接吻里,嘴里都是这股味道。
小念慢慢地将一碗药喝光,这淡淡的苦与涩的味道。
另一厢,依依听到宁嫣的转述,已泪流满面,扑倒在床上。那个美丽的身体,象胎儿一般缩成一团,嘴里喃喃地:“不不不, 我不死,不,我不想死,我害怕,我害怕……”
依依从床上跳起来:“我要去找皇上……”
宁嫣落泪,问:“贵妃想让亲王同死吗?”
依依呆呆站在当地,宁嫣道:“贵妃在圭亲王面前流露任何一点怨恨来,都会让皇后对圭亲王生疑,贵妃不想保全圭亲王性命吗?”
依依慢慢坐倒,全身瑟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嫣轻声道:“陛下这么做,才真是为贵妃考虑,娘娘想,当初的汉高祖对戚姬如何?”
依依不寒而栗,如果小念死了,她落到鸟皇手里,死是一定死的,可是,会怎么死?传说听鸟皇曾活剥人皮。太可怕了。依依双臂抱住自己,太可怕,相较而言,死,倒是比较容易接受。
第 52 章
25殉葬
第二天,依依就向小念提出自己要去京都寺院内为小念祈福清修,且在小念去后殉葬。
那个柔弱的美女,断断续续,以低柔沙哑的声音提出她的请求,眼里欲坠不坠的泪光那样晶莹,让小念沉默。
可是死亡,是干净的,也是仁慈的。
一个系统越是复杂,越是脆弱,象人这么复杂的系统,要存在根本是一件违背自然的事,难怪人生充满挫折,幸好有死亡,人死了,所有的痛苦挣扎都结束了。
小念低声道:“准卿所奏!”
叹息。
依依气力用尽,连领旨谢恩也说不出,只是跪下再拜,然后缓缓后退。
宣告她死刑,还要她进行死前最后的表演,依依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忍住泪水与哭叫。临去时,她忍不住回头看奇圭,生离死别,她在这世上最牵挂的人已再不能相拥。
奇圭明知不可为,可是依依那哀伤不舍的眼神撕裂他的心,奇圭叫道:“且慢!”
宫中一时静得鸦雀无声。
奇圭站在地中央,忽然感受到那样的孤单无助,为什么他不爱任何人任何事?因为在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是没有保证的,他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所爱,所以,不能爱,如果爱了,那受到的将是多么大的伤害。
即使他不爱自己的母亲,这伤,亦令他痛不欲生。
奇圭站了很久,开口时眼泪先落了下来,他哽咽:“父皇,殉葬的风俗在我国废除已久……”奇圭的求情,被自己的哽咽打断,他说不下去的,是的,殉葬的风俗废除已久,可是死刑还没有废除,难道要他母亲披枷带锁押赴刑场?难道殉葬不是最好的安排?
奇圭转过头去看鸟皇,他明白也了解,鸟皇是不可能放过依依的,可是,他不能不为他母亲尽力。
鸟皇缓缓起身,来到小念面前,跪下:“陛下,臣妾,亦求为陛下殉葬。”
似一盆冰水倾在奇圭头上,这即是说,事情绝无挽回的余地了。“
小念苦笑:“鸟皇,你还有你的责任。多年以后,做好你该做的事,再来与我相聚吧。”
鸟皇抬起头,若小念真的地下有灵,多年以后,他的身边还有她的位置吗?即使有,她还愿意与依依共事一夫吗?再好的一个男人,也当不得两个女人分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