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就脏了。”
不想听江倦说什么不行,薛放离又吻了过来,江倦说不出话,只好按住那一只不断作弄他的手,满眼潮湿地摇头。
“……还没好。”
亲吻的间隙,江倦喘黏黏糊糊地开了口,声音模糊不已。
“什么?”
“上一回……磨破的地方。”
江倦垂下眼睫,他是害羞的,因为还没有到这一步,但是江倦知道如果放任下去,他又不肯接纳,结局肯定会跟上回一样。
“而且……再过几日就是登基大典了,我走路要是不对劲,还怎么做人啊。”
江倦蹙起眉尖,真的很是为难,薛放离看他几秒,鲜红的唇忽而掀起,“想做人?”
薛放离低下头,附在江倦耳旁低语几句,江倦睫毛一颤,偷瞄一眼,淡粉色的指尖都不自觉地蜷了起来,“可是……我握不住。”
“两只手一起。”
“……”
薛放离问:“不愿意?”
他笑了一声,语气遗憾不已,“那就只好用你了。”
话音落下,薛放离一边吻江倦,一边抓住他开始作恶,江倦的眼中慢慢覆上一层水汽,他真的不想丢人,最后只得再一次按住那只手,软着声音向他妥协。
“我帮你,我用手帮你。”
为了不丢人,江倦真的有努力,并为之付出了手酸好几天的代价。
待他差不多恢复好,也到了登基大典。
这一日,天朗气清。
江倦起了个大早,兰亭为他穿好凤袍。
——前几日,兰亭也进了宫。她是自愿入宫的,江倦确认了好几遍,兰亭都说她伺候江倦伺候了好多年,愿意陪江倦待在宫里。
“公子,你气色怎么……这么差?”
江倦昏昏沉沉地坐在镜前,兰亭正在为他梳理头发,她瞟了一眼镜中的人,登时就皱起了眉,只觉得少年苍白得可怕。
江倦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不是一直这样吗?”
兰亭摇了摇头,“不太一样。”
往日江倦确实气色也不太好,尤其是唇色,淡得很,可颜色再怎么淡,终归是透着一点血色的,今日却是连这一丝血色也再看不见。
兰亭问他:“公子,你有没有不舒服?”
江倦确实有点不舒服,总觉得头在发晕,但是他每回早起都挺痛苦的,江倦也没当成一回事,“没有不舒服。”
兰亭还是不太放心,紧紧皱着眉,“那……公子你万一有不舒服,记得说出来。”
江倦点点头,正要应声,有人缓步踏来,他问江倦:“不舒服?”
纯黑色的衣摆逶迤在地,堆叠如云,骨节明晰的手向江倦伸过来,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江倦轻轻按住,冲他摇头,“不是。”
“兰亭说我气色不好,问我是不是不舒服。”
薛放离抬起他的脸,打量片刻,抚上江倦的唇,“这里,颜色太淡。”
江倦自己是看不出和平日的差别的,他胡乱地说:“可能是没睡好觉吧。”
薛放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他问兰亭要了一盒胭脂,手指轻蘸,又触上江倦柔软的唇瓣。
“……我不要。”
江倦推他手,“我不是女孩子。”
薛放离没理他,只是垂下目光,将细粉在江倦的唇上涂匀,他气质偏冷,让江倦推得好似有些不耐烦,便显得更是不好接近,可他手上的动作却温柔不已,神色也专注不已。
兰亭看得忍不住笑,好一会儿,她才感叹道:“这样气色是好了不少。”
江倦看着镜中的自己,怎么看怎么奇怪,他瞅一眼薛放离,心里很是不平衡。
他得涂上胭脂气色也能好一点,薛放离的唇色却天生就颜色鲜红。
想着想着,江倦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唇,薛放离问他:“怎么了。”
江倦眨眨眼睛,“我也帮你涂一点胭脂吧。”
薛放离瞥他一眼,懒得搭腔,江倦就当他默许了,他攀住薛放离的脖颈,仰头凑了过来。
——不是与薛放离一样,用手指蘸上胭脂,而是唇对唇,坏心思地磨蹭过去。
等江倦觉得差不多了,这才退开来,可下一秒,江倦就又垮起了脸,“怎么这样啊。”
薛放离:“嗯?”
薛放离唇色鲜红,红到就算蹭上了胭脂,颜色也被遮掩,根本就看不出来。
“看不见胭脂。”
薛放离掀唇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亲得不够久。你再亲一次,亲久一点,大抵就看见了。”
江倦又不傻,“不亲了,你走开。”
兰亭看得好笑,手上的事情倒也没落下,给江倦把头发束好,待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汪总管也笑眯眯地跑进来,“陛下、皇后,时辰要到了,快请。”
薛放离微微颔首,朝江倦伸来一只手,江倦握住,刚要站起来,一阵眩晕感袭来,他一下栽入了薛放离的怀里。
薛放离揽住他,又问了江倦一遍,“不舒服?”
其实这一阵子,江倦时不时都会发晕,但是持续的时间一直不长,江倦好了就忘,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更何况今日是登基大典,江倦不想耽误正事。
他忍住不适,勉强地说:“没有不舒服,我只是……绊了一下。”
薛放离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说:“传太医。”
江倦摇头,“我没事。走吧,时辰快到了,不要耽误。”
说着,江倦想要站起来,可他实在晕得厉害,连身体都无法支撑,只好抓住薛放离。
薛放离拦腰抱住他,浑身都在冒冷气,汪总管见状,生怕江倦有什么问题,丝毫不敢耽搁,他慌忙往外跑,“太医!快传太医——!”
江倦的额头抵在薛放离怀中,他心跳得很快,胸口也闷得很。
也许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江倦歇了一会儿,状况有所缓和,太医还未赶过来,他就已经恢复好了。
“我没事了。”
唇上有胭脂着色,自始至终,江倦的脸庞都艳若桃李,他拨开薛放离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解释道:“刚才可能是起来得太快,所以头有点晕。”
顿了一下,江倦催促道:“我们该走了。”
薛放离却道:“待太医给你看过再说。”
“可是太医来要好久,耽误了怎么办?”
“耽误就耽误了。”
薛放离开了腔,语气却很是强势,更不容商量,“你别乱动,好好休息。”
江倦觉得他是大惊小怪,他蹙了一下眉尖,跟薛放离商量道:“那……我等太医过来,你先过去吗?”
薛放离不搭腔,态度再明显不过,江倦叹了一口气,嘟嘟囔囔地说:“你这算什么啊。”
“人家只是不早朝,你倒好,连登基大典都不去了。”
薛放离没理他,任由他发牢骚,见江倦不肯老实坐好,便再度把人按回了怀中。
可怜孙太医,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到了地方,他边取药箱边喘气,都来不及歇一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皇后,微臣、微臣——”江倦把衣袖拉起,熟练地向他递来一只手,孙太医感激一笑,手指放了上去。
片刻后,孙太医疑惑道:“皇后,您方才是怎么回事?”
江倦答道:“就是有点头晕。”
孙太医迟疑道:“可您的脉象,并无异常。”
江倦看看薛放离,“我就说只是起来得太快。”
薛放离没说话,只是望向孙太医,孙太医知道他的意思,再一次诊过脉后,还是说:“皇后的脉象并无异常。”
没有异常,也就是没什么事了,江倦松了一口气,他拉住薛放离的手,拽着他往前走,“王——陛下,我们真的得走了。”
江倦自己浑然不上心,薛放离看他几眼,对孙太医说:“你跟着。”
孙太医领命,“是,陛下。”
华盖殿外,群臣毕至。
“什么时辰了?”
“陛下呢?陛下怎么还没来?”
“这是怎么了?”
时辰快到了,那位新帝却还不见人影,朝臣纷纷一头雾水,互相询问,可他们人都在这儿,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好再往下问。
一时之间,满场皆是窃窃私语。
当然,也并非完全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倦哥。”
薛从筠与蒋轻凉、顾浦望倒是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却还是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五哥被缠住,必然只有一个原因。
他倦哥怎么了。
薛从筠心里还挺担忧的。
好在没过多久,一顶轿子被抬来,汪总管尖着嗓子开了口:“陛下到——!”
“恭迎陛下!”
方才的窃窃私语瞬间消匿无声,群臣匍匐在地,循声望去。
黑色的衣袂一掠而过,金色的绣线熠熠生辉,薛放离缓步走出轿子,却没有立刻踏出步子,而是又朝轿内伸出了手。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一人抱了出来。
江倦把头埋在薛放离怀里,只觉得绝望。
他都说不发晕了,真的没事了,薛放离却还是不肯放他自己走路,非要抱着江倦。
本来不想丢脸,结果他还是在登基大典上,丢了一个大脸。
江倦失去了梦想,只能不去乱看,假装无事发生。
就这样,薛放离抱着江倦,走过跪地的朝臣,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走近龙椅,最后站定在最高处,这才放下江倦。
薛放离神色淡淡地说:“平身。”
“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千岁——!”
朝臣叩拜,语含恭敬。
薛放离微微颔首,余光瞥见不大高兴的江倦,知道他嫌丢脸,薛放离低笑一声,总算与他的朝臣说了第一句话,可他说的却是——“皇后身体不适,是以方才有所耽误,也由孤抱着他走上来。”
新帝姗姗来迟,朝臣本来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现在他这么一说,倒是全知道了。
——皇后身体不适。
登基这么大的事情,都能耽误,由此可见这位新后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再一次地印证了他对江倦的宠爱的程度。
朝臣心中颇为惊异,看江倦的目光,也更是热切了。
江倦:“……”
好像还不如不解释。
登基典礼,既要昭告天地,也要昭告先祖,焚香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汪总管递来几支香,薛放离懒懒散散地接过,缓缓地插入香炉。
汪总管见状,微笑道:“礼成——!”
群臣再一次叩拜:“参见陛下——!”
其实江倦也应该一同叩拜,但他不太喜欢跪人,何况薛放离也没有要求,江倦就理直气壮地摸鱼,躲在一旁看热闹。
薛放离瞥来一眼,对江倦说:“过来。”
江倦“哦”了一声,虽然不太情愿,也还是乖乖朝他走来,只是还没到他身旁,熟悉的眩晕感再一次袭来。
这一次的晕眩感,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剧烈得多。
薛放离好像又说了什么,可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江倦听不太清,更有甚者,江倦的眼前都在发昏,一切都蒙上一层灰蒙蒙的颜色,他什么也看不清。
天旋地转中,江倦茫然又无措,他想抓住什么,可世界都在摇晃,他什么也抓不住。
“江、倦。”
“倦哥!倦哥——!”
最后的意识,是手被人用力地攥住,以及许多急迫的呼喊声。
江倦落入一片寂静的黑暗之中。
第109章 想做咸鱼第109天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从眩晕来临,再到江倦昏迷,不过瞬息之间。
倒地之前,江倦落入了一个怀抱,薛放离一把揽起他,一声又一声地唤他。
“江倦。”
“……江倦。”
“江倦!”
毫无反应。
“倦哥——!”
目睹江倦昏倒,薛从筠几乎是下意识跑上来的,而在他的身后,蒋轻凉与顾浦望也都跟了过来,即使意识到稍有不妥,他们也只是暂停了脚步,并没有退回去。
薛放离掐住江倦的下颌,与以往唤醒他的方式一样,反复摇晃江倦,可是这一次,少年的睫毛再没有掀动,他也没有再发出模糊的抱怨声。
江倦在躺在薛放离怀里,朱红色的衣摆飘落,好似打翻的胭脂,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他在这一片乱红中,了无生机。
薛放离厉声道:“太医!”
孙太医是跟着一起过来的,听见传唤,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他一掀衣袍,跪在地上,给江倦诊脉。
手指触上脉搏,静待片刻,孙太医“咦”了一声,满面都是疑虑,他便换了江倦的另一只手,可没过太久,孙太医又换了回去,急出了一头汗。
薛放离问:“他怎么了?”
孙太医动了动嘴唇,“回禀陛下,皇后他……”
孙太医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惶恐地说:“脉象并无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
薛放离死死盯着他,周身的气息冰冷至极,神色也很难看,“没有异常,难道只是睡着了?”
孙太医不敢答话,额头紧紧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薛放离看一眼江倦,站起身来,语气冰寒地撂下了一句话。
“把太医院的人全给孤叫过来。”
至此,这一场变故,致使登基大典被迫中止。
薛从筠愣愣地问道:“倦哥这是怎么了?心疾发作了?”
蒋轻凉道:“心疾发作又怎么会诊不出来?”
顾浦望没说话,只是看着薛放离把江倦抱上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过去看看。”
他与蒋轻凉还没走几步,薛从筠总算长了一回心眼,“你们别去,我过去。我五哥现在脸色好差,他烦我,最多只是罚一下,你们就说不定了。”
顾浦望与蒋轻凉过去,确实不太合适,顾浦望思索片刻,对薛从筠说:“你若过去,安静一些。”
薛从筠:“……知道了。”
新后在登基典礼上昏倒,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太医院的人匆忙赶到,连气都还没喘匀,就开始给江倦诊脉。
孙太医在太医院,是资历最老、也是经验最丰富的太医,连他都说没有异常,更别说其他的太医。
与方才孙太医诊脉的情形相似,这一次给江倦诊脉的太医,同样是紧紧皱着眉,他抬袖擦了一遍又一遍的冷汗,可无论怎么看,这脉象都——“他是怎么回事。”
薛放离问得平静,可他揽住江倦的手上,青筋暴出,而他的眼中,更是血丝密布,在这一份平静下,危险涌动不息。
太医一个激灵,话都到了嘴边,却是不敢如实交代,他哆哆嗦嗦地说:“陛、陛下,待臣与同僚商讨一番……再说?”
薛放离“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太医踏出轿,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他身上已然汗湿一片,但是太医根本顾不上这些,只心急火燎地向他那些同在太医院任职的同僚求助。
“还要多久。”
“咚”的一声,手指敲在矮桌上,薛放离的神色不耐到了极点,但实际上,前后并未过去很长时间,这一名太医,甚至连话都没和同僚说上几句。
可说来说去,脉象没有异常就是没有异常,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太医到底深吸一口气,胆战心惊地对薛放离说:“回禀陛下——”“也许是臣医术不精,皇后的脉象,并无异常。昏睡也许是近日来过于疲惫所至,不若……您再等等看?”
太医语气不确定,薛放离听罢,重复了一遍,“再等等看?”
他笑了一声,心中的怒火再无法克制,薛放离也不再遮掩情绪,他满面阴鸷道:“太医院真是养了一群废物!”
“滚,都给孤滚!”
他说滚,太医院的人自然不敢逗留,纷纷磕了一个头,当真是“滚”着走的,被吓得够呛。
薛放离漠然地看着,久违的头痛再次袭来,他的那些暴戾,也开始翻涌,并无以平复。
往日只要江倦在,这一切都会平息,可是这一次,这一切却都是因他而起。
“陛下……”
汪总管小心翼翼地说:“不若老奴这就让人把京中的郎中全部传入宫里?太医院不行,万一这些郎中看得出一些门道呢?”
薛放离阖了阖眼,“传。”
汪总管行了礼,慌忙要去办,只是还没走几步,薛放离又开了口,把他叫住了。
“阿难。”
薛放离的语气很冷,“立刻吩咐下去,找一个和尚,名字叫阿难。”
册封太子那一日,江倦独自进入佛塔,却被人推下楼梯,苏醒以后,他不知道薛放离在,与兰亭说起一个叫阿难的和尚。
这个阿难,说江倦命中有三个劫难,并提到了神魂不稳。
听过之后,薛放离就派人去找过阿难一次,但一无所获,这一次江倦无缘无故昏倒,却是必定要找到他。
“今日就是掘地三尺,也给孤把这个和尚找出来。”
薛放离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也充斥着杀意。
装神弄鬼也好,确有其事也好,江倦如此,总归与他脱不开关系。
汪总管不知缘由,但也没有多问,薛放离既然吩咐了,他便领命,“是,陛下。”
知道江倦的重要程度,汪总管不敢耽搁,几乎是一路小跑,很快就没了踪影。
薛放离收回目光,落在江倦脸上,他缓缓低下头,埋在江倦的颈间,在淡香萦绕间,薛放离心中的烦闷却是更甚。
许久,薛放离又道:“出宫,去照安寺。”
他不信鬼神之说,但比起任由江倦昏睡,他宁愿去一趟寺庙。
也许是不凑巧,待抵达照安寺,往日门庭若市的寺庙,今日却大门紧闭,香客更是寥寥无几,唯有一个扫地僧在清扫门前的落叶。
侍卫回报道:“陛下,今日是了悟大师的祭日,照安寺住持与寺中僧人一同上山拜祭,照安寺不对外开放。”
薛放离压下烦躁,“妙灵寺。”
没过多久,到了地方,前几月才来过的寺庙,今日却是一片狼藉,庙中建筑拆得七零八落。
侍卫询问过附近的村民以后,胆战心惊地说:“陛下,妙灵寺近日在修缮,不能进去。”
薛放离又道:“归宝寺。”
每一座寺庙,每一日都香火不绝,偏偏在今天,偏偏在这一日,薛放离抱着江倦上门之时,大门紧闭,诸天神佛不见。
“陛下,今日归宝寺众僧侣一同外出化缘了。”
“归灵寺禁入,他们的住持昨夜圆寂。”
“进不去,今日净提寺不见香客。”
……
几乎走遍京中的每一座寺庙,到最后,竟无一座寺庙开放,薛放离笑了一下,浑身涌动着血腥气,神容可怖不已。
神佛不见,大可硬闯。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①,他不畏恶果,只畏恶果结在少年身上。
他也怕……
少年醒来,与他闹上一场。
少年生就一副好心肠,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又在为难别人,只会惹得他不高兴。
薛放离垂下眼,手指抚上江倦的脸庞,“你的魂,丢去了哪里?”
“忘了自己说过什么?”
无人回应。
江倦枕在他怀中,安静得异常。他的呼吸声清浅,心跳声细弱,好似与往常一样,只是贪睡了一点,尚没有睡醒,也无法应答。
盯着他看了很久,薛放离想起一个地方。
有一座佛塔,供奉有舍利子,倘若心有所求,一路叩拜至顶层,会有真佛显灵,心想事成。
他别无所求,只求一人安康。
“镜花塔。”
薛放离说:“去镜花塔。”
佛塔高耸,统共三十七层高,上一回,江倦就是在此处遇见的阿难,也是在此处被推下的楼梯。
让人看好江倦,薛放离步入塔中。
“五哥!五哥!”
薛从筠跟了一路,也纳闷了一路,不知道薛放离怎么专往寺庙去,现在见他往塔里走,再忍不住了,匆忙追赶过来。
“你来这儿做什么?”
“有所求。”
薛从筠一愣,这才想起这里是镜花塔,也想起了关于镜花塔的传说。
他这个五哥,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现在竟想进塔跪拜,为的是谁,再明显不过。
“五哥,你……”
有所求,就要一路叩拜至最高处,薛从筠没法想象他来跪拜。
往日在宫中,薛放离疯起来无所顾忌,他从不知收敛为何物,也不屑于收敛,他从骨子里就带有几分傲慢,不论是皇祖母还是父皇,薛从筠觉得他都没有多少尊敬,更何况这些玄之又玄的鬼神。
薛从筠还听说过,前一阵子,他皇祖母为难江倦,让江倦跪她,待薛放离赶来之后,连她供奉的佛像与牌位都砸了。
薛从筠真的没法想象他五哥一层一层地叩拜上去。
“五哥,你真的要叩拜吗?”
薛从筠怔怔地问他。
薛放离神色厌烦地扫他一眼,没有搭腔,只是抬脚走进去。
“……要不然,我来求吧。”
薛从筠是认真的。
他既没法想象他五哥叩拜上去,也觉得他五哥不该跪任何人,没什么值得他去跪的。
“不必。他是我的妻,自然该我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