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因为太遥远了,所以完全没有真实感,“他当然被抓了吧?”

“那当然啊,报纸上也登得很大,有很多传言,当我知道是田中家的儿子时,吓了一大跳。”

苍太听着老婆婆的话,暗自思忖着,这麽久以前的事,和自己正在调查的事有关吗?

“那个人为甚麽要杀人?”梨乃问。

“他发疯了啊。他很迷一个外国女明星,那个女明星死了,所以他也不想活了,反正就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事。”

“那个女明星叫甚麽名字?”

“我才不知道她叫甚麽名字,只知道很有名。”

这件事的确很奇妙,但无论怎麽想,都不觉得和伊庭孝美有甚麽关系,那是她出生很久以前的事。

苍太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给老婆婆看,那是向田原借来的、疑似伊庭孝美的照片,“这个人有没有来过这里?”

老婆婆眯起眼睛看了照片后,摇了摇头,“我没见过。”

“请问关於那栋房子,你还知道甚麽?任何琐碎的事都无妨,比方说,她丈夫以前的职业是甚麽?”

老婆婆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最后用力叹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我想不到其他的事。我刚才也说了,我们并没有来往,真对不起啊。”

“不,是我们打扰了。”苍太对老婆婆鞠躬。

回到车上,苍太坐在驾驶座上,再度打量着工藤的别墅。

“结果还是没有找到线索。”他喃喃说道。

“那件事没有关系吗?杀人的事。”

“那是在东京发生的,不是在这栋房子里发生的。”

“喔…也对。”

苍太发动了引擎,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想到还没有吃午餐,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他们把车还给租车行后,走进了车站前的食堂。这里的生鱼片定食便宜得吓人。

梨乃一边吃饭,一边操作着手机。

“你在干甚麽?”苍太问。

“我在查那个女明星,就是凶手很迷的女明星。”

“你还是放不下那件事吗?”

“因为很在意啊,这是我们打听到唯一关於那栋房子的事,所以就想查清楚。”

“好吧,但要怎麽查?目前只知道是外国女明星而已。”

“我猜外国指的是美国,所以,我用好莱坞明星和一九六○年代这两个关键字来搜寻,目前找到了几个人。克劳黛?考尔白、葛丽泰?嘉宝、海蒂?拉玛…你听过吗?”

苍太耸了耸肩,“完全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还有费雯?丽、英格丽?褒曼、琼?芳登、丽塔?海华斯…”

“我知道丽塔?海华斯,《刺激 1995》里有提到她。”

“当时的日本人知道这些人吗?玛丽莲?梦露、奥黛丽?赫本、葛莉丝?凯莉、伊丽莎白?泰勒…这些名字我曾经听过。”

“听老婆婆说,那个女明星在那时候死了。伊丽莎白?泰勒不是最近才死吗?”

“啊,对喔,那就排除伊丽莎白?泰勒。”梨乃在操作手机的空档,吃着生鱼片。苍太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样会消化不良。”

“啊!”她突然叫了起来。

“怎麽了?”

“费雯?丽,”说着,她把液晶画面转向苍太,“是一九六七年死的。”

“喔,”苍太也忍不住叫了起来,“大约五十年前。”

“她主演了《乱世佳人》,日本应该也有很多她的影迷吧。”

“搞不好就是她。”

“现在还不知道,我再查查看其他人。”

“我也来帮忙。”苍太放下筷子,从旁边的皮包里拿出平板电脑。

不一会儿,他也找到了条件相符的女明星。茱蒂?嘉兰,死於一九六九年。

“她的代表作是《绿野仙踪》和《星海浮沉录》,我曾经听过这两部电影,但在日本应该不算太有名。”

“我也这麽觉得,你看,我又找到另一个人。”梨乃说,“玛丽莲?梦露,死於一九六二年,据说世界各地都报导了她的死讯,引发了极大的冲击和悲伤。”

“我曾经听说过,她死得很离奇。原来是一九六二年的事。”

虽然苍太从来没有看过玛丽莲?梦露演的电影,但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她的身影,就是经典的飞裙画面,只不过是从电视上的怀旧节目中看到的黑白影像。

梨乃突然张大眼睛,用手掩着嘴。

“又发现了甚麽?”

她看着苍太,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

“我在网路上查玛丽莲?梦露,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

“甚麽事?”

“名字缩写。梦露的影迷有时候会用她的名字缩写来叫她。”

“那又怎麽样?玛丽莲?梦露…所以是MM。”说出口之后,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MM──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很快想起来了,“啊,MM事件…”

梨乃张大眼睛。

“你哥哥曾经问我,有没有从我爷爷那里听说过MM事件。”

这绝对不是偶然,苍太把平板电脑丢进皮包,“赶快吃,我们要回东京。”

28

他瞥了一眼手表,时针即将指向六点。他立刻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的车站。他好不容易找到这家玻璃外墙的咖啡店,坐在面向马路的吧台座位,简直就是跟监的理想位置,绝对不能因为东张西望而错过了目标人物。他面前的咖啡杯早就空了,但为了怕点咖啡时不小心错过了要跟监的人,所以一直忍着没有续杯。

可能有新的电车到站,很多人从车站走了出来。他定睛确认每一个人,自己要找的人似乎并没有搭这班车。

早濑从三十分钟前就坐在这里,但是,他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早就掌握了对方的行动,知道对方绝对很快就会出现。

他把早就想好的策略又重新在脑海中整理了一次。他预测了对方的态度,准备了不同的对策。这个过程有点像在确认诘将棋【注:诘将棋为日本将棋中,以连续使用诘棋设法将死对方。】的步骤。无论敌方用甚麽招数,都一定要把他逼到有利於自己攻击的位置。

他似乎在不知不觉中紧张起来,手心冒着汗。他把双手在裤腿旁擦了擦,正准备把手肘放回桌上,却在中途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目标。那个人把西装上衣搭在肩上,迈着疲惫的脚步走来。

早濑立刻站了起来,把喝完咖啡的杯子放回指定的位置,快步走出咖啡店。他知道对方要去哪里,所以不必着急,但还是难以克制内心的兴奋。

天色并没有太暗,即使站在稍远处,也可以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早濑小跑着跟在那个男人的身后,对方毫无警戒心,也没有回头。

早濑追上他时,说了声:“你好。”

男人停下脚步,转头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早濑挤出笑容,向他靠近一步说:“前几天打扰了。”

“你是…”日野和郎拚命眨着眼睛,微张着嘴巴。他似乎记得早濑。

“我是西荻洼署的早濑,曾经为秋山先生的命案去拜访过你。”

日野似乎有点慌张,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还有事要找我吗?”

“不,只是有几件事想要确认一下,现在方便吗?”

“没问题。”

“那要不要回去车站,站着说话不方便。”

“喔。”日野露出警戒之色,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两个人转身沿着来路折返。早濑可以清楚猜到日野心里在想甚麽,他的脑海中一定有各种想法窜来窜去。

“呃…请问你是在哪里等我?”书旗小说http://www.bookqi.com/

“当然是车站啊,车站前不是有一家咖啡店吗?”

“为甚麽在那里?你上次不是来我们公司吗?”

早濑面带笑容,转头看向日野。

“因为目前的情况和那时候不同了,如果去公司,可能不太方便。若是看到你和刑警单独谈话,上司一定会问你发生了甚麽事,所以,这是为你着想。”

日野一脸愁容,但是,他甚麽都没说,继续往前走。

回到车站前,经过刚才那家咖啡店,但早濑并没有停下脚步。

“不去这家店吗?”日野问。

“我刚才喝过咖啡了,而且,最好不要有旁人干扰。如果在意别人可能在竖耳偷听,就无法专心了。别担心,我找到一家理想的店,就在前面。”早濑把手放在日野的背后,轻轻推了他一把,这个矮小的男人身体抖了一下。

那家店就在小钢珠店隔壁,门口有一块麦克风形状的大看板。

“这里吗?”日野露出不安的眼神抬头看着KTV店。

“这里有包厢,隔音设备也很好,是最适合密谈的地方。来,进去吧。”早濑让日野先走进去,自己跟在后方。

楼梯上方是柜台,男店员问他们要唱多久,早濑回答说:“一个小时。”其实他并不想花太多时间。

走进指定的包厢,店员很快就进来为他们点饮料。

“你要点甚麽?不必客气。”早濑把饮料单放在日野面前。

“我都可以。”

“是吗?那就两杯乌龙茶。”

年轻店员面无笑容地走了出去,内心可能对两个一把年纪的男人这麽早就跑来唱歌很不以为然。

早濑环视包厢内,壁纸的某些地方已经剥落,椅子的塑胶皮也破了。也许这家店并没有多余的钱花在内部装潢上。当今的日本,无论哪一个行业都在硬撑。

萤幕上出现了点歌排行榜,早濑瞥了一眼,忍不住苦笑起来。

“都是一些陌生的歌,不管是歌名或歌手名都没听过,而且,连哪里是歌名,哪里是歌手名都分不清楚,时代的变化太可怕了。”

“呃,刑警先生,可不可以请你有话快说?”日野终於忍不住开了口。

早濑缓缓看着猎物。

“我也很想速战速决,只是不希望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所以先闲聊一下。”

日野抿着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觉得热吗?要不要把温度调低?”

“不,没关系。”

门打开了,店员走了进来,把两杯乌龙茶放在桌上,阴阳怪气地说了声:“请慢用”,就走了出去。

“现在就不必担心被打断了。”早濑把其中一杯乌龙茶放在日野面前,“放轻松嘛,这里不是公司,更不是侦讯室。”

日野张大眼睛,他的眼睛有好几条血丝。

“那就开始说正事吧,”早濑从口袋里拿出记事本,“七月九日是秋山先生遇害的日子,可不可以请你说一下那天做了甚麽?从下午开始就好。”

“我上次已经说了…”

“对不起,请你再说一次。因为可能会听漏。”

“听漏?听漏甚麽?”

“总之,请你再说一次。”早濑做出准备记录的样子,“你有记事本吗?”

“喔,有啊…”日野从皮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记事本,低头翻了起来,挺直了身体。“那天像往常一样,在员工食堂吃了午餐,下午一点半开始开会,三点左右结束。当时和我一起开会的室长也可以证明。”

“我知道,所以,我对於这件事没有任何疑问,问题是之后。”

“之后?”

“会议结束的三点之后,我是说,三点之后的行动我可能听漏了。”

“呃…”日野的脸扭曲起来,他可能想挤出笑脸,但脸颊肌肉很僵硬。“这是怎麽回事?命案不是发生在正午到下午三点这段期间吗?我记得上次是这麽听说的。”

“的确,上次确认了你正午到下午三点的行动,但并不代表那就是命案发生的时间。”

“…不是这样吗?”

“我只是说,有可能不是这样,所以才会再次请教你。不好意思,又来麻烦你了,请你提供协助。请问那天三点以后,你在哪里、做了甚麽?”

“那天…”日野再度低头看着记事本,翻页的动作有点笨拙,“开完会后,我就回自己的座位,一直到下班。”

“在自己的座位上工作吗?可以证明吗?或是有人可以为你证明吗?”

“证明…吗?”

“任何方式都可以,比方说,和谁在一起,或是用内线电话和谁通过话都可以。”

“呃,我记不得了,好像有遇到其他人。”日野看着记事本,但早濑猜想他应该不是在看上面写的字。

“听褔泽室长说,”早濑开了口,“你的部门只有你一个人,主要工作就是整理秋山先生之前所做的研究,也不会有其他员工去你的部门。根据我的想像,那天三点之后,你和平时一样,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日野的动作像慢动作般停了下来,几秒钟后,他阖上记事本,用力深呼吸后,看着早濑。

“你想说甚麽?”虽然他说话很小声,但语气中已经没有刚才的怯懦。

他似乎做好了心理准备。早濑心想。他拿起乌龙茶,喝了一大口。

“味道真淡,便宜的店家不管喝甚麽都淡而无味。虽然应该不可能,但我总怀疑他们掺了水。”

“刑警先生,我──”

“断茶的时候,”早濑说,“连乌龙茶也不能喝吗?”

日野皱起眉头,“请问你在说甚麽?”

早濑把杯子放在桌上,“在说断茶的事。”

“断茶?甚麽意思?”

“你不知道断茶吗?就是一种许愿的方式,在愿望实现之前都不喝茶。如今有各种饮料,所以并不至於太困难,但在没有咖啡,也没有果汁的时代,忍着不喝茶应该很痛苦。”

日野似乎内心烦躁,身体微微摇晃着,“那又怎麽样呢?”

早濑探出身体,“秋山先生啊,”他把脸凑到日野面前继续说道,“自从他太太死了之后,就开始断茶。”

日野的眼神不知所措地飘移起来,“秋山先生…”

“你和秋山先生不是在一起研究蓝玫瑰很多年吗?”

“是啊,怎麽了?”

“秋山太太用断茶的方式祈愿你们的研究获得成功,秋山先生在他太太死后才知道这件事,决定这辈子不再喝茶。秋山先生在写给别人的信中提到了这件事。”

日野的喉结动了一下,似乎在吞口水。

“所以,重新回顾这次的命案现场时,发现有一个疑点让人匪夷所思。矮桌上有一个茶杯,上面有秋山先生的指纹,代表是秋山先生用过的杯子。但茶杯里装的是茶,矮桌上有保特瓶的茶,所以可以认为是保特瓶里的茶倒进了茶杯。在此之前,我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任何疑问,但在得知秋山先生断茶后,就不能轻易忽略这件事。为甚麽秋山先生那天会喝茶?还是说,他已经不再断茶了?”早濑看着日野的脸,“你对这件事有甚麽看法?”

日野的身体向后仰,似乎有点畏缩,“我的看法…”

“我认为他还在持续断茶。有几件事可以证明这一点,在调查秋山先生的住家后,发现家里虽然有茶壶,却没有茶叶。根据经常去他家的孙女所说,秋山先生最近总是喝即溶咖啡。”

“但不是有保特瓶的茶吗?可能他觉得自己泡茶很麻烦,所以改买保特瓶的茶。”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我认为可能性极低。”

“为甚麽?”

“通常喝保特瓶的茶时,不会用茶杯,而是会用玻璃杯,如果家中没有玻璃杯或许情有可原,但他家的碗柜里有好几个玻璃杯。”

“这…也许吧,但无法一概而论。”

“的确是这样,但还有其他的理由。水壶放在瓦斯炉上,”早濑做出拿水壶的动作,“秋山先生的个性一丝不苟,餐具和烹饪器具用完之后会马上清洗,放回原位。水壶放在瓦斯炉上,代表他刚用完,而且水壶里有水,他烧过开水。到底为甚麽烧开水?我刚才也说了,家里没有茶叶,如果想喝咖啡,应该会拿咖啡杯,还有小茶匙,但是,现场都没有看到这些东西,也没有吃过泡面的痕迹。”

日野拚命眨着眼睛,眼神飘忽不定。

“既不是咖啡,又不是茶。到底为甚麽烧开水?我认为真相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喝水,所谓的白开水。秋山先生喝白开水代替喝茶,对戒茶的人来说,这是很普通的现象。”

“怎麽可能?”日野的眼睛有点红,“既然这样,为甚麽那瓶保特瓶的茶…”

早濑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你刚才说了那瓶,你说那瓶保特瓶的茶,你当时并不在场,为甚麽会这麽说?”

日野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发抖。

“好吧,这件事晚一点再谈,关於保特瓶的事,我也有一番推理。既然秋山先生戒了茶,可见不是为自己所准备的,而是放在冰箱里招待客人的。”

“客人…”

早濑拿出手机,单手操作起来。

“现在越来越方便了,以前即使拍了照片,还要冲洗,很久以后才能看到照片,现在不一样了,可以马上拍,马上看,而且可以记录数千张照片,啊,找到了,你看一下这张照片。”他把液晶画面朝向日野。

“这是…”

“秋山先生家的碗柜,放了好几个玻璃杯,你有没有发现甚麽?”

日野凝视着画面后,小声嘀咕说:“最前面的杯子和其他杯子相反…”

“没错,其他杯子都是倒扣着,只有最前面的杯子杯口朝上,你认为这是怎麽一回事?”

“是别人放的?”

“这种推论最合理,秋山先生为了请客人喝保特瓶里的茶,用了玻璃杯。那个客人用了杯子后,自己洗乾净,擦拭后,放回了碗柜。之后,那个人就离开了秋山先生家。两个小时后──”早濑竖起食指,“另一个客人上门了,於是,第二幕开始了。”

日野一惊,张大了眼睛,缓缓低下头。

“目前无法知道第二个客人在秋山先生家做了甚麽,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把保特瓶里的茶倒进了秋山先生用的茶杯里。那个人为甚麽要这样做?这张照片可以解开谜团。”

日野瞥了照片一眼,但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如你所看到的,座垫湿了,弄湿座垫的只是普通的水,这件事让监识人员感到不解,到底是哪里来的水?因为他们在周围找不到任何装水的东西,但是,只要时间倒转,就可以轻易找到答案。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是茶杯里的水。原本茶杯里应该装了白开水,第二个客人可能不小心弄洒了,所以他擦了矮桌上的水,但并没有发现座垫也湿了。然后,他觉得茶杯空空的不妥当,想要把一切都恢复原状,就把保特瓶里的茶倒进了茶杯。这是重大的失误,但不能怪他,因为通常不会想到用茶杯喝白开水。”

早濑伸手拿起乌龙茶的杯子,润了润喉,看着垂头丧气的日野。

“我认为第二个客人掌握了破案的关键,所以,我决定追查第二个客人到底是谁。在经过多方调查后,终於锁定了一个人,所以才会问你那天三点之后的不在场证明。日野先生,请你老实告诉我,你就是第二个客人吧?”

日野一动也不动,闭上双眼,紧握着放在腿上的双手。

“你刚才说,那瓶保特瓶的茶,为甚麽会这麽说?因为你亲眼看到了那瓶茶,对不对?”

日野没有回答。照理说,眼前的事实已经不容他狡辩,但他可能还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

“不说话吗?真伤脑筋啊,”早濑叹了一口气,“秋山先生家院子里的盆栽被偷了,是一盆黄色的花,是牵牛花。我最近才知道,目前市面上没有黄色牵牛花,一旦研发成功,就是很大的发明。但是,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是秋山先生周围的人,就更有限了。而且,如果要偷盆栽,要怎麽搬呢?不可能放在皮包里带走,开车当然最好,但秋山先生家门口的路很窄,不可能路边停车,只能把车子停去停车场。所以,我清查了附近的每一处停车场,现在每一处停车场都装了监视录影器,我看了所有的影像。案发之后,负责在周围查访的刑警曾经看过,只可惜当时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这难怪,因为他们锁定了秋山先生遇害的下午一点到三点期间的影像,我看了之后的影像,终於找到了。”

早濑再度打开皮包,拿出A4的纸,上面列印了某个影像。他把那张纸放在日野面前。

“这是距离秋山先生家两百公尺的投币式停车场,我把那里的监视摄影器拍到的影像列印出来了。”

画面上停了几辆车,有一个男人走向其中一辆车,手上拎着一个大袋子。

“刚才我去你家确认了你的车子,无论车种和车号都和上面的车子一致,而且,这个人和你很像。你要如何解释这个事实?”

日野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照片,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巴一动也不动。

“请你回答,你就是第二个客人吧?是你偷走了黄色牵牛花,对不对?”

日野的表情终於有了变化,他缓缓抬起头,看着早濑的眼睛。

“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

“我不是偷走,”日野用无力的声音继续说道,“只是…把牵牛花暂时放在我那里。”

29

苍太他们在傍晚六点多来到图书馆。他们事先调查过,这个图书馆可以调阅报纸的缩印本。图书馆八点关门,时间还来得及。

他们走去柜台,说明了来意。中年女职员问他们要哪一年哪一月的缩印本。原本缩印的报纸每个月装订成一册。

玛丽莲?梦露死於一九六二年八月五日,如果是因为这个消息受到打击而行凶杀人,应该不至於相隔太久。

他们指定了一九六二年八月到十月的报纸缩印本。“请稍候。”女职员走去里面。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当时的报导。”梨乃一脸不安地说。

“听那个老婆婆说,凶手杀了好几个人,这麽大的事,报纸不可能不登。”

听到苍太的回答,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从胜浦回来的电车上,他们在网路上查了“MM事件”,找到了几则消息,但都和事件本身无关。可能是因为五十年前的事,现在没甚麽人讨论的关系,或是用了其他称呼命名这起事件。

女职员回来了,双手抱着三本报纸缩印本,每一本都有好几公分厚,版面也很大。

他们在柜台接过报纸缩印本,走向阅览区。大桌子的角落有空位,两个人一起坐了下来。

首先翻到八月五日,从那一天开始往后看。先看了头版消息,因为超级巨星突然去世,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应该刊登在头版,然后再看社会版,跳过政治栏和运动新闻。

五日的报纸上并没有报导玛丽莲?梦露的死讯。也许是因为时差的关系,来不及在当天刊登。

但是,翌日六日的头版也没有关於她死讯的报导,他们很纳闷地继续往后看,在社会版的下面有一小篇“梦露骤逝”的报导,报导中提到,死因可能是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的可能性相当高,之后只有简单介绍了梦露的经历。

“啊?就这样而已?”梨乃难掩失望地说,“麦可?杰克森死的时候,各种报导简直到了铺天盖地的程度。”

“可能时代不同,对当时的日本人来说,美国是很遥远的外国。那个老婆婆也只知道是外国女明星,甚至不知道玛丽莲?梦露的名字。虽然梦露在一部份影迷眼中很有名,但大部份日本人可能并不认识她,所以,关於她的死亡报导也不可能占太大的篇幅,能够登在报纸上就已经很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