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原由里指了指身后,门口站着两个穿风衣的男人,其中一个看到赖子之后,点了点头。她感到一团黑雾正在胸中弥漫开来。
刑警自我介绍,一个叫草薙,一个叫牧田。看得出草薙的职位要高一些。在摆放着自动贩卖机的休息室里,赖子和他们面对面坐了下来。
“请恕我直接进入正题。您认识犯罪嫌疑人小杉浩一吗?”草薙问,“还有他出事的事情,您如道吗?”
想到这个时候装糊涂并非上策,赖子答道:“嗯,知道一些。”
“请问您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知道他出事的?”
“什么时候来着?啊,可能是第二天吧,我是看电视新闻才知道的。”
“您很吃惊吧?”
“那是当然的了……”
“是因为这个打击,您才请假休息的吗?”
“啊?”
“刚才我从您的办公室那里了解到,案件发生的笫二天,您没有来上班。这对于首席教练员的您来说,可真是很少见啊。”虽然他语气比较柔和,但却不留任何余地。
我必须顶住——赖子心里想。这一步顶不住的话,一切就没有意义了。“我只是身体不舒服,和小杉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您和小杉嫌疑人的关系好缘不是很一般吧。据我所知,即使没有采访任务,他也经常来这里。”
“他只是关注着我们这里的前田千晶,又不是来找我的。”她的声音不由尖锐起来。
“是吗?但是案件发生在这个月10号和11号之间的深夜,听说1O号那天你们俱乐部没休息。请问当时您去哪里了?”他用很平淡的语气,抛出了这个其实是很尖锐的问题。
“我说过了,我那段时间身体不舒服,那天一直在家待着。”
“一步也没有外出吗?”
“是。”
“如果您能证明这一点就好了。”草薙的眼睛逼视着赖子。
赖子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那天干了什么坏事吗?”
一瞬间,草薙刑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案发当晚,有人在一个奇妙的场所目击了疑似你的身影。就是在小杉嫌疑犯的住处附近。但是目击者并没有认出你来,而是错看成了长井清美。”
嘭——赖子的心仿佛被重重一击。
“真是好笑,我为什么要去那里?”说这话时,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僵硬。
“我们考虑,你是为了给小杉制造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
“什么……”
“我们的推理是这样的:你打算化装成长井清美的样子,在那天半夜1点左右到小杉嫌疑人家,当然他并不在家,在他家的,是受他之托来替他看家的山下。山下并不认识长井清美,所以如果你自称是长井清美的话,也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只要山下回答说小杉不在家,你就打算离开他家。另一方面,就在稍稍靠前一点的时间里,犯罪嫌疑人小杉已经把真正的长井清美杀害了,并且还伪装成自杀的样子。他还和同事约好半夜1点汇合,去大阪采访。如果一切都成功的话,小杉犯罪赚疑人就有了完美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当然,警察会把长井清美的照片拿给山下看,问他来的是不是这个人。但是人的记忆力是比较含混的,打扮与装束完全不同还好,一旦服装、发型、化妆的方式都相以,并且年龄和身材都相仿的话,山下一般判断不出之前来访的是另一位女性,你们赌的,就是这种记忆的模糊性。”
“别开玩笑了,我有理由那么做吗?”赖子拼命地想保持冷静,但是声音却在绝望般地颤抖。
“你有手机吧,”草薙问道,“疑犯小杉也有手机。我们查证过了,那晚1点15分,他给你打过电话,通话时长大约5分钟。请你告诉我,你们谈了什么?”
电话——
赖子回想起了当时手机的呼叫声。由于担心会留有通话记录,所以他们事先约好,没有重要的事情就尽量不用电话,结果电话还是响了。当时她的直觉告诉她,他那边的计划也失败了。
赖子低下了头。她心里想着如何扭转这种被动局面。但是,面对这个肯定已进行过缜密调查的刑警,怎样才能辩解清楚呢?
同时,她开始考虑让他一个人承担所有罪名的可能性。
但是草薙紧接着问:“事件的起因,是那起肇事逃逸事件吧?”
赖子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面对的是草薙柔和的眼神。
看到这里,她心里筑起的那道防线终于崩溃了。
草薙说得没错,所有这一切都源于那个寒降夜晚发生的事故。
她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在那种地方突然横芽马路,而且当时赖子满脑子想的都是最近状态不佳的前田千晶的事,所以她踩刹车时晚了零点几秒钟。借助前灯的光线她看到有个人被撞飞了。
她马上下车查看了情况。倒下的是一个男子,看起来已经不会动了。他已经死了。
“是我杀了他——”她浑身的血液开始逆流。
回过神来之后,她逃离了现场。“对不起,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在心里反复替自己辩解着。
“警察早晚会找上门来的——”这种想法此后一直支配着她的内心。
但是警察并没有出现,倒是长井情美出现了。
她给赖子看了一张照片,赖子从那个地方下车时的情形被拍得一清二楚。当时赖子确实感觉有一道光闪了一下,但她没想到是有人拍了照,并且她当时也没有工夫去确认这些。清美拿给她看的那张照片中,连夹克上印的滑冰俱乐部的名字都很清晰。由此不难想象清美是怎么查清肇事者身份的。
“你暂时先给1000万吧,”清美说,“这是封口费。”
“暂时是什么意思?我给你以后,你还要继续勒索我吗?”
“这就说不准了,到时候再看了。”
赖子说,她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清美说分期付款也可以。
“你可得快点,我信用卡上的透支越来越多,正愁着呢。”清美的语气甚至听起来有些天真。
过了几天,赖子取出了200万存款交给了清美。
“等你再有了钱,可要记得跟我联系。要是你让我等得太苦,我会过来催的。”清美把一沓钱丢进包里。
这样下去可不行,一辈子都会被她死死缠上的。苦恼之余,赖子找小杉商量。她和小杉1年前开始有了特殊关系,但是两人一直牢牢保守着秘密。
听了肇事逃逸和被勒索这两个难题后,小杉的表情相当痛苦。但他最后还是对楚楚可怜的赖子说:“好吧,让我来想办法。”
这句话对赖子来说,不啻为支撑起她所有希望的精神支拄。
但是小杉所构思的,却是一个欠斟酌的计划。他想先接近清美,混熟后再夺回赖子肇事逃逸的证据。但对于缺乏同女性交往经验的他来说,这不知有多难。
这期间,清美又往赖子那里打过催促电话,威胁她这个月至少要再拿出200万,否则就把照片选到警察手里。
最后下定决心的是小杉,他说只有让清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一种办法了。
“可是,这能行吗?”
“能行的。我到目前还没有失策过呢。”
小杉的计划比较复杂。最让赖子吃惊的,就是他让她化装成清美来小杉家。
“没关系,我雇的山下这个人,很大大咧咧的。因为你和清美体形比较相似,所以只要服装和发型相同就能骗过他。”
“什么服装?”
“黄色是她的代表色。只要穿着黄色的衣服所有人都会觉得山下看到的女人是清美。”
“但如果那和她死时穿的在服不一样,警察不会怀疑吗?”
“清美会死在自己家中,所以他们只会认为,她是回家后换了其他的便服。万一她穿着其他颜色套装的话,我会想办法给她换掉的。”
两人还商最好,在赖子见到山下后,要尽量露出忧郁的表情,告诉山下她是来找小杉商量借钱的。这都是为了制造小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明,同时也是为了将清美的自杀伪装得更加逼真。
将清美的死伪转成自杀,听起来就很危险——他先埋伏在清美家门口,等她回来后用进药使她昏迷过去,再用她的钥匙开门进屋,找出赖子肇事逃逸的证据,最后再把她的手腕割开,把她浸在浴缸里。
他说这虽然危险,但必须这么做,否则他们将失去一切。
既然他这么说了,赖子也只好顺从。所有的责任原本都在自己身上。
案发的那个使晚终于降临了。
她坐出租车来到小杉家附近,做着深呼吸走向了小杉的家门。还有几分钟就到深夜1点了。
她做好了按门铃的准备,但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了轻微的说话声:“喂,山下,你睡着了吗?”——听起来像是这样的内容。
她马上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在,同时感到有些焦虑。如果里面不只一个人的话,危险系数就会增加。
这时房间的灯熄灭了。
赖子来到窗前,想窥探下里面的情形——到底是谁在里面。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与黑暗中另一个男子的视线对上了。对方还小声地喊道:“清美——”
看来对方认识长井清美,她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匆匆忙忙离开了那里。在她来到街上弯下身子时,她听到了比先前更大的喊声——清美!
之后过了不久,她便接到了小杉打来的电话。
“对不起,失败了。”他的声音如同从井底下传来一般阴沉。
“没杀成吗?”
“不是,杀成了。”停顿了一下,他又说,“我把清美杀了。”
“那还……”
“我没能把她伪装成自杀。在那个过程中她睁开眼睛叫了起来,我只好……”
“怎么会……”
“不过没关系,我找到了那份证据,找到后马上就销毁了。她手腕上的伤口,也已经被我伪装成了以前的旧伤口。”
赖子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赖子把情况说明了一番。家里会有两个人看家,这一点小杉也没有料到。
“是吗?不过也没办法了,听天由命吧。”
“我们的结局会怎样呢?”
“别害怕,肯定不会出事的,”他硬装出轻松的声音。
但是运气并没有站在他们一边。
6
“就是这么一回事。”讲完这段长长的故事之后,草薙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基本上和你的推理一致,我算服了你了。”
“这个推理其实并不难,只要把答案一个个串起来,谁都会得出结论的。”汤川面无表情地啜了一口速溶咖啡。
“你为什么知道扮演幽魂的和犯罪嫌疑人是同谋?”
“换个角度来看,这其实是最简单的推理,本来应该已经被杀死了的女人,在完全不同的地方被人目击,说明其中肯定有什么把戏。这到底是为什么?只能是为了制造疑犯不在现场的证明。”
“但那样不是需要女同犯吗?而小杉身边好像根本没有女性啊,可是你却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这样的推断。你有什么根据呢?”
“我不是没有犹豫。正是因为有所疑虑,所以才去看了小杉的房间。在那里,我才确信了他有关系亲密的女友。”
“看房间?我还是不明白,他那间完全没有女性气息的房间会给你什么提示。”
汤川笑了:“刺啦。”
“刺啦?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拧动小杉音响的音量旋钮,就会出现杂音,这种现象用音响厂家的专业术语来讲就是‘刺啦’。可能是因为发出的噪音是‘刺啦刺啦’的吧。”
“噢,音响老化的话,声音都会变成那样的吧。”
“问题就在这里。小杉的音响还很新,但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呢?其实‘剌啦’的本质是硅化合物。涂在旋钮上的润滑油和漂浮在空中的硅粒子结合,就会产生这样的东西。”
“行了,知道你博学多才。这和女性有什么关系?”
“一些音响设备厂家得到过这样的奇妙数据:摆在Love Hotel里的音响,会比正常情况下的音响更早出现‘刺啦’的现象。一些优秀的研究人员通过努力,调查出一个原因。”汤川竖起食指往下说,“就是女性使用的发型喷雾剂所含的硅粒子进入了音响内部。”
“发型喷雾剂……”草薙想起了汤川的问题,“所以你问我小杉的发型?”
“你说他留着小平头,于是我就知道他没必要用这个。”汤川笑着举起了咖啡杯。
“原来如此,看来女性的痕迹也是五花八门呀。”
“有看得到的,也有看不到的。对了,那两个可怜的犯人现在怎样了?”
听到汤川的问题,草薙叹了一口气。
“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梦到死者的幽魂在追杀自己。”
“因为幽魂其实就在他们的心底啊。”
汤川说完,“唰”地拉开了窗帘。
第三章 骚灵
1
早报没什么好看的,草薙俊介一边用吸管喝着纸质包装牛奶,一边浏览体育版。他所支持的“读卖巨人队”,在第9回合被对手翻了盘。他扭曲着脸,合上了报纸,随后把手伸进睡衣,咔咔地挠起了腰群。5月的阳光照在桌面上,上面放着吃完后的方便面盒。自打黄金周以来,天气一直很晴朗草薙“哧哧”把牛奶吸完,把空纸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篓里。用藤条编成的垃圾篓本来就已经是满满的了,他这么一扔,反倒有一些垃圾溢了出来。尽是些吃过后的从便利店买来的空便当盒、三明治的包装纸等。他几乎从不自己做饭,垃圾篓里基本上都是这种方便食品留下的垃圾。
他漫不经心地捡着垃圾,顺便把自己一室一厨的房间环视了一周——被子没有叠,地板上除了过道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他不禁感叹:这样的话,即使以后有了女朋友,也不敢把她带回来啊。
他犹豫着,要不要清扫一下,刚起身电话啊了。他从堆积如山的周刊杂志中找到了无线电话分机。
是森下百合打来的,她是草薙的亲姐姐。
“怎么是你啊?老姐。”
“你别不耐烦,要不是有事,我才不想给你打电话呢,这是没办法才打的。”百合滔滔不绝地说。草薙从小就在她的伶牙俐齿前甘拜下风。
“知道了,你说是什么事吧。”
“你今天不上班吧?”
“厉害,你怎么知道的?”
“妈告诉我的。”
“原来是这样啊。”
草薙的双亲还健在,住在江户川区。3天前,他刚和母亲通了电话,商量做法事的事。
“有件事找你商量,今天下午两三点左右,你能来一趟新宿吗?”
“今天?马上?这么着急?”
“确实很急,就这样说定了,反正你也没有约会对象。”
“那就和老姐你约会?真够没劲的。”
“不用害怕,我也没时间单独和你约会,我还带个女孩过去,你和她好好谈谈吧。”
“哦?”听到女孩,草薙有些心动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朋友的妹妹。”说完后,百合又补充了一句,“她可是个美女哟,听说过去还做过礼仪小姐呢,大约比你小5岁。”
“唔?”草薙越发感兴趣了,“年龄倒无所谓。”
“这么说你肯见她了?”
“我有别的选择吗’她有什么烦心事吗?”
“对,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她把事情和我一说,我就觉得找你商量是最合适的,你一定要来啊,我相信你一定能帮上大忙的。”
“好吧,知道了。那要谈的内容是什么呢?”
“见面之后再慢慢说吧,总而言之是失踪事件。”
“失踪?谁失踪了?”
“她丈夫。”
在新宿车站西面出口处一座高层宾馆的咖啡厅里,草薙和百合她们见了面。百合她们先到,一看草薙进来,百合就朝他挥手。旁边坐着一个女子,确实年轻漂亮,不过仍然有一种明显已为人妻的稳重气质。草薙心里琢磨着,她要是还没结婚可有多好。
百合为他们作了介绍,那女子名叫神崎弥生。
“在您休息的日子还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弥生低下了头。
坐在旁边的百合说:“你不用跟他客气,反正他这会儿也没事可做。”
“听说您丈夫失踪了?”草薙直接进入正题。
“对。”弥生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5天前。那天他去了公司,就再也没有回来。”
“5天前……报警了吗?”
“报过警了,可到现在,好像还没有什么线索……”她低着头答道。
据她介绍,她的丈夫神崎俊之在一家保健器械公司做服务工程师,主要负责敬老院和康复中心等处的器械维修。她说,她丈夫很少在公司里面,工作时间基本上都开着轻型客货两用车跑来跑去的。据公司里的人说,他在5天前的下午离开公司,就连人带车一起失踪了。
“公司把我丈夫可能到过的地方全都调查了一遍,他还是下落不明。他好像是在下午5点离开了八王子(东京西南部的一个市区——译者注)的一个敬老院,然后就不知去了哪里。
弥生似乎在努力地使自己操持平静,这一点,从她努力压抑自己的声音就能感觉出来。不过草薙还是注意到她眼睛周围的红肿。
“只要不是遇到交通事故就好……”百合有些不安地说。
“虽然现在还不能断定,不过我觉得,发生交通事故的可能性比较低。”
“是吗?”
“因为接到失踪报告之后,警察首先要做的,就是对照全国的交通事故信息,每一起和轻型客贷两用车有关的交通事故应该都被排查过了,除非事故发生在非常偏僻的乡下。不过您的丈夫最后出现的地方可是八王子啊。”
听了他的解释,百合点点头小声说:“说的也是。”
“有没有可能,是您的丈夫离家出走了?这一点完全没有可能吗?”
“不可能,”她摇头,“我想不出他这样做的任何理由,而且,会有人穿着一件单衣离家出走吗?”
“那您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比如说存折之类的。”
“警察也这么问过,我找了找,发现什么都没少,至少他没有带走任何值钱的东西。”
“是吗?”草薙点点头。
但这其实并不能完全排除他离家出走的可能性。草薙知道什么东西都不带就突然出走的人也有很多,而且那些有计划的失踪往往不会事先流露出意向,他们会巧妙地将银行存款转移,把家中的贵重物品一点一点地运走。
“您说的我都明白了,”草薙说,“不过坦率地说,我觉得我也帮不上忙,既然您已经报警,我们还是等那边的消息吧。”
“你怎么能这么不热心?”百合斜着眼瞪他。
“我不过是个警察,我能做的事,当地警察察也会做;反过来说当地警察做不到的,我也一律做不到。”有句话被他咽了下去:我的本职工作是调查杀人案不是这种小事。
百合沉默着,空气有些凝滞。草薙自顾自地喝着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
“其实……”弥生抬起头,凝视着草薙的脸,“有一件事情,我比较怀疑。”
“什么事?”
“我丈夫离开八王子的敬老院后,可能顺便去了一个人家里。”
“哦……在什么地方?”
“以前,他做过净水器销售,经常去别人家里。”
“然后呢?”
“他好像和一个单身老太太关系密切,除了修净水器,也经常顺路到她家看看。据他说,那老太太腿脚不好使,心脏也不好,他忍不住对她比较关心。”
“他不卖净水器以后,也经常去看她吗?”
“大概每个月一次吧,有时候,还带回老太太送给他的点心包子。”
“那个老太太住在哪里?”
“府中。”
弥生打开包,取出一张明信片放在桌上,上面写着漂亮的钢笔字,寄信人一栏写着“高野秀”,地址确实是府中。
“您和高野女士联系过吗?”草薙翻着明信片问。
“我给她家打过电话。”
“她怎么说?”
“这……”弥生低下头,看起来有些犹豫,然后又抬起头来,“她死了,就在几天前……”
2
推开帝都大学理工学院物理系第13研究室的门,就看到青白色的火焰喷出来。汤川穿着白大褂,端着煤气炉站在那里。
“谁啊,连门都不敲就进来了!”汤川大声嚷嚷。因为煤气炉实在太吵了。
“敲了,没人应!”草薙也大声喊。
汤川马上把火熄灭了,把煤气炉放下,脱下白大褂。
“太热了,看来这个实验不适合在室内做。”
“实验?什么实验?”
“一个非常简单的电气实验,你上小学时没做过吗,把电池和电灯泡接到一起,打开开关,电灯泡就会亮。就是这个实验。”汤川指着用来做实验的桌子说。
如他所说,一个应该用来作电源的方形箱子和软式垒球大小的电灯泡,被两根电线连在一起。如果单是这些的话,和小学生的实验也没什么区别。但有一根电线和电灯之间连着几厘米长的璃璃棒。
“这玻璃棒用来干什么?”草薙问。
“导电。”汤川回答。
“玻璃棒不能导电吧!难道这是特殊材料做的?”
“你觉得呢?”汤川微笑着。这个年轻的物理学家就爱用答非所问的方式捉弄这个老同学,并且乐此不疲。
“我不知道才问你嘛。”
“可以先动动脑子再问啊。只要把开关打开不就知道了。对,箱子上面就是开关。”
草薙小心翼翼地接通了电路,由于担心意外,他甚至摆好了逃跑的架势。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呀,哪有什么事?”
“那不是什么特殊材料做成的,就是一般的玻璃棒。玻璃棒是绝缘体,电流当然不能通过了。”
“那你……”
“但是,如果这样啦,会出现什么情形呢?”
汤川打开打火机,点燃了煤气炉。由于调节了空气量,摇曳的火焰逐渐变成了尖尖的青白色火苗。他将火焰靠近玻璃棒,玻璃棒下面垫着砖头。
玻璃棒被煤气炉的火焰一加热,开始变红,好像马上就要融化了似的。过一会儿,令人吃惊的事发生了,电灯泡一下子亮了,也就是说,有电流通过了。草薙发出了惊叹。
“玻璃的主要成分是硅和氧,在固体状态下,这两种元素牢牢地结合在一起,但如果受热融化,它们的结合程度就没那么牢固了,带正电的硅离子流向负极,带负电的氧离子流向正极,就导电了。”
草薙不是很明白汤川的意思,但他知道,眼前融化了一半的玻璃棒和平时看到的玻璃棒完全不同。
汤川灭掉了煤气炉,草薙想实验大概结束了,玻璃棒应该恢复原状,电流不再能通过。但他想错了,玻璃棒仍然发着强光,电灯仍然亮着。
“一旦产生电流,玻璃棒自身就不断发热,继续导电,不再需要煤气炉加热了。”
“噢,怎么感觉像惯犯的心理呢?”
“此话怎讲?”
“最初有特定的犯罪动机,在那种动机的作用下,头脑一冲动,便走上了犯罪道路。而一旦迈出这一步,头脑就更加发热,不顾后果,开始了新的犯罪,这就是典型的恶性循环,等回过头来再看,最初的动机已经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