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南阿佐谷,那人果然下了车。看到这一幕,美冬先下了车,隔了一会儿雅也也跟了上来。
那人出了站,沿中杉马路向JR阿佐谷车站走去。美冬跟在他身后约十米处,她身后十米左右则跟着雅也。路上行人很多,不用担心会被他发现。
雅也心中再次涌出疑问。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了。连虚假账户都准备好来恐吓自己的人,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地露面?他总觉得什么地方搞错了,或许找错了人。但美冬打电话时,确实只有他有反应。
那人向左拐了。美冬加快了脚步,拐弯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雅也。
来到小路,行人少多了。为不引起对方注意,相隔的距离比刚才远了一些。如果离得太远,一旦那人突然走进某栋楼房,可能会跟丢。雅也集中精力跟在后面。
那人突然改变了方向。雅也以为他要回头看,不禁吓了一跳,但那人走进了右侧的一栋公寓。
美冬看了看雅也,伸出手摆了摆,似乎在命令他不要跟过来。确实,既然对方认识雅也,再靠近就太危险了。
他停下脚步,在旁边的自动售货机上买了盒香烟,马上燃起一根,边吸边等她回来。
约五分钟后,美冬从公寓里走出。看到她,雅也走了过去。正好是回南阿佐谷车站的路。
来到中杉马路,雅也追上了她。
“查清他的姓名了。”
“叫什么?”雅也看着前方问道。
美冬递过一张名片。“认识吗?”
“不,完全不认识。”他摇了摇头。
上面写着“曾我孝道”。

7
烤面包加蔬菜汤、火腿片煎鸡蛋、饭后咖啡——孝道一边看报纸一边吃着固定的早餐。恭子曾多次试图让丈夫改掉这个习惯,可他每次都会辩解,根本不听劝告。最近恭子也放弃了,这样总比边吃边看电视强。他们严禁女儿遥香吃饭的时候看电视。父亲若不遵守,就无法起到示范作用。
“年轻的女孩勾搭中年人发生性关系,然后索取金钱的事好像越来越多了。这其实就是卖淫。最近的年轻人真是太不像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曾我在报纸后面说。
“还是男人不好。”
“倒也是。这里登了报道,说曾经和女孩子发生关系的公司职员。有人自己就有上初中或高中的女儿。这样的人都说绝不希望女儿去干这类事情,真是太自私了。”
“这种人就该判死刑,或者把他们的小鸡鸡剪掉。”
恭子的话让孝道扑哧一声笑了。他终于合上了报纸。“今天可能会晚些回来。”
“又有应酬?”恭子翻着眼珠看着他。
“不是。我约好和人见面。以前跟你说过,就是新海部长的女儿。”
“啊,终于能见面了。上周她不是临时变卦了?”
本来说好在咖啡店见面,但对方打电话到店里,说突然有急事没法去了。
“是啊,可说她临时变卦太不公平了,是我突然提出想见面的。”
“总之是件好事,你也费尽了周折。”
“嗯。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费事,但不想办法把那东西交给新海部长的女儿,心里总放不下。”孝道站起身,穿上外套,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皮包向门口走去。恭子跟在后面。
“晚饭在家吃吧?”
“应该是。”他边穿鞋边说。
应该是,但没法保证——身为商社职员的丈夫似乎在用后背告诉妻子。结婚七年,她早已习惯了。
“如果在外面吃,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不管怎样,八点前我都会给你打电话。”
把丈夫送走后,恭子叫遥香起床。今年已上小学的女儿依然自己醒不了,还经常抱怨太困,不想去学校。
但她今天早晨马上就清醒了,这真少见。她穿着睡衣去了客厅,东张西望地问:“爸爸呢?”
“已经去公司了。”
“啊?已经走了?我本来想见爸爸的。”
“说什么呢。不是总这样嘛,所以说让你早点起床。”
遥香满脸不高兴地站着,恭子有些着急。平时父亲早点出去,这孩子根本不在意,为什么偏偏今天早晨这么说呢?
坐在餐桌旁,遥香还是怪怪的,又用叉子戳着火腿片,根本不好好吃饭。
“爸爸能不能早点回家呢?”
“怎么了?找爸爸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
“别净说些莫明奇妙的话,快点吃,要迟到了。”
遥香这孩子平时和父亲并不太亲近,也许是孝道工作太忙,很少和孩子见面的缘故。她大多冲恭子撒娇,几乎不在孝道面前撒娇。孝道有时还感觉有些寂寞。
送走女儿,恭子开始一个人吃早饭,遥香只吃了半片面包,蔬菜汤几乎没动。恭子把这些全吃完后,又烤了一片面包,还自言自语道:“总是吃多,才会发胖。”
恭子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就职于一流商社的丈夫工作勤恳,没什么恶习,对谁都很体贴。独生女儿遥香也活泼健康。她对这套公寓也挺满意,步行到南阿佐谷只需几分钟,买东西也方便,还贷的压力目前并不大。对于自己报名参加文化学校的事,孝道也丝毫没有反对。
恭子想,只要现在的生活能持续下去,自己不会有太多奢求。她相信会持续下去,没有丝毫迹象表明这种生活会被破坏。
吃完早饭,她开始洗衣服,然后擦玻璃,顺便打扫了阳台。她决定今天把平时不清理的地方打扫一下。她整理了厨房水槽下面,擦拭了冰箱上面,还用专门清洁剂去除皮沙发上的污垢,这是相当累人的力气活。
正当她边看电视边吃早已过点的早点时,遥香回来了。恭子慌忙把电视关了。
遥香提出要为爸爸做蛋糕。恭子想,今天这孩子怎么老说怪话,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孝道不太能喝酒,却喜欢吃甜食。刚结婚时,恭子总为他烤制甜饼干。
母女俩忙着做蛋糕,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恭子带着遥香去买晚饭的食材。
“今天想吃些什么?”在超市的食品专柜转悠时,恭子问女儿。
“奶汁烤菜。”遥香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爸爸喜欢,他喜欢吃虾仁奶汁烤菜。”
“嗯。”
每天晚上都发愁不知该做什么,今天这么简单就定下来了,真不错。可为什么这孩子今天总惦记着爸爸呢?
回到家,恭子便开始准备,只要孝道一回来,就可以马上烤制。
一切准备停当后,孝道还没有回来。遥香边看电视边一个劲地看表。电视上演着她平时最喜欢的偶像节目,可她似乎看得心不在焉。
“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是啊,不过他说八点前会往家里打电话。”恭子看了看表,马上就七点半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放在客厅隔板上的电话响了。
“终于来电话了。”恭子松了口气,拿起了话筒。不好意思,又要在外面吃了——她以为会听到这样的话。
但从话筒里传来的并不是丈夫的声音。
“喂,请问是曾我先生家吗?”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是的。”
“突然打扰真对不起,我姓新海。”
“新海?啊,听我丈夫说过,您是新海部长的女儿吧?”恭子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往家里打电话?丈夫现在应该和她在一起呀。
“这次承蒙曾我先生关照,非常感谢。”
“哪里哪里,我丈夫总说新海部长对他十分关照,他这样做是应该的。”
“哦……那么,曾我先生在家吗?”
“啊?”恭子惊呆了,“您没和我丈夫一起吗?他说今晚要和新海部长的女儿见面。”
“是的。我们是这样约好的,但到了约定时间,曾我先生还没来,我想他会不会忘了……”
“啊,太对不起了!他干什么去了呢,可我想他不会忘记的,他今天早晨还说过。”
“那我还是再等会儿吧。”
“你们约定的时间是……”
“七点。在银座一家叫桂花堂的咖啡店。”
那么说来,已经让人等了五十分钟。无论有怎样的情况,如果晚了这么久,按说丈夫会往咖啡店打电话。
“我再稍微等会儿。”似乎察觉到了恭子的疑惑,新海美冬说道。
“不用了,那样太过意不去了。”恭子快速思索着,不能给丈夫丢脸,作为孝道的妻子,一定要作出恰当的判断,“那这样吧,如果到了八点我丈夫还没去,您就回去吧。也许那之后他会去咖啡店,但也没办法……如果能联系上他,我让他给您打电话。这样可以吗?”
“没问题,我等到八点。”
“能告诉我您家的电话号码吗?”
恭子赶紧记下了新海美冬说的号码。这样就可以了吧?应该没有什么疏漏,可孝道究竟干什么去了?
挂断电话后,一丝不安迅速涌上心头。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就算迟到了,也肯定会联系对方。
她打了孝道的手机,打不通,也许没电了。
“爸爸呢?”遥香问道。
“好像因工作去了什么地方。爸爸真不像话,咱们先吃吧。”
女儿摇了摇头。“我要和爸爸一起吃,要等爸爸回来。”
孩子肯定饿了——恭子不可思议地望着女儿的脸。
她决定往公司打电话,但接电话的人是另一个部门的,他说孝道的部门早就没人了。
最终,还是母女俩吃了奶汁烤菜。过了十点,电话又响了,恭子赶紧拿起话筒,但又是新海美冬打来的。
“对不起,还没和我丈夫联系上。”
“哦。看来曾我先生工作很忙。”
“也许工作上出现了什么麻烦,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真是太对不起了。”
“没关系,您不用在意。”
“谢谢。”
本应向新海道歉,却在电话里被她安慰了一番。挂断电话后,恭子又看了看表。
两天后,恭子和新海美冬见了面。那天晚上,孝道始终没有回家。第二天,恭子往公司打了电话,得知他也没有去公司。下午,她去了警察局。警察做了笔录,但看样子不会马上采取行动,给出的唯一的建议就是让她再等等。
恭子坐立不安,实在忍不住了,晚上就给新海美冬打了电话,觉得她应该能提供一些线索。
在咖啡店见到的新海美冬比想象中的要成熟许多,与恭子的预想相差太远,就连美冬和她打招呼时,她都没反应过来,但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的确实是新海美冬。听说她在经营美容院,恭子更是惊讶万分。
“您肯定很担心。”听了恭子的描述,她皱起了修得漂亮迷人的眉毛。
“所以,不好意思,我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线索。”
新海美冬只是同情地摇了摇头。“我只和曾我先生通过电话,他说想给我一个什么东西,详情见面再说……”
“哦……”尽管恭子已有心理准备,觉得就算见面也没什么用,但听到这番话时还是大失所望,不禁叹了口气。
“不知他想给我什么东西……”新海美冬自言自语般低声说。
“是照片。”恭子说。
“照片?”
“您和父母的合影。他碰巧发现了,想一定要交给您,还说相册之类的东西肯定在地震中被烧掉了。”
“哦,为了这个专门……”心海美冬摇了摇头。
看到对方的表情,恭子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没有认出她就是新海美冬。孝道曾让她看过一次照片。尽管没有仔细看,但当时的印象与这女子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
但这种事无关紧要,恭子现在最担心的是丈夫。

第五章

1
将剩下的红酒分倒入两个杯子,酒瓶正好空了。隆治端起酒杯。”那就最后再干一杯。“
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新海美冬也微笑着端起酒杯。两只酒杯发出轻轻的碰撞声。
隆治含着一口红酒,鼻子用力吸了一口气,感到红酒和花香和混合气味。窗力装点着鲜花,窗外正是东京繁华的夜景。这里是位于酒店顶层的法国餐厅。听说这里的主厨曾在法国多次获得勋章,看来并不是虚假的宣传,今晚的饭菜就足以证明。
“看您的表情,像是终于卸下了重担。”美冬微笑着说。
“我无法否认,确实是松了口气。和你这样狡猾的女人打交道,不能有丝豪松懈。”
“我狡猾?”
“当然。被你那漂亮的容貌吸引,人不知不觉就在对自己不利、对你们有利的合同上签字画押了。”
我并不认为这次的合约对华屋不利。“冬横了他一眼,当然,眼神中并无敌意。
“我需要一直小心谨慎,以防被你的武器迷惑,才弄得疲惫不堪。正因如此,这样喝到红酒喷水 道才别具一格。”
“我才紧张呢,没想到会做成这么大的一笔交易。”
“从你口中竟然能说出如此谦虚的话,真让我意外。你轻而易举就做出了让宝石饰品界叹为观止的事情,难道你也会紧张?”
“我也是普通人呀。”她把酒杯放到桌子上,“看到你拿出的那个戒指,我真的惊讶万分。那绝对是常人难以想到,不,是前所未有的创意。不愧是女人。”
“谢谢。”她也郑重其事地微微低头道谢。
“更让我吃惊的,是你拿着那枚戒指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方式。强硬的商家、没有自知之明的设计者……我见过各种没有预约就直接闯进来的人,但在工作人员专用电梯里等着见我的,你是第一个。”
“我想那里是秋村社长您肯定会出现的地方,而且无法轻易逃走,就选定了那里。当时真是先礼了。”
“你曾在我的店里干过,怪不得能在一事实上程度上把握我的活动范围。真是服了你。不过,倒是一次很有趣的休验,在电梯里被人拦住,那是第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我也希望那是最后一次。”她又笑了。
这是大约四个月前的事。他要去社长办公室,便上了电梯,没想到里面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电梯刚一启动,她提出希望隆治看看她的作品。还没等隆治回答,她就在他面前打开了盒子。
他本想说,你在这里拦住我也没用,但一看到摆放在盒子里的戒指,他就把话咽了回去。
那里放着几种 他从未见过的款式,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款把宝石立体配置的戒指,红宝石下面有钻石,两块蓝宝石上下排列。他被这种构造吸引住了,想确认宝石是怎样被固定在上面的。
“您感兴趣吗?”她问道。
“有点。”他回答。
隆治把她请进了社长办公室,然后拿起内线电话。她却说:“请您先一个人看看。”
他本想把精通宝石和贵金属的部下叫来,她却看出了这一点。这让他很为难,因为他叫部下来其实另有目的。
就连这一目的也被她看穿了。她微笑着说:“就算您想把技术人员叫来,让他们记住设计的构造,也无济无事。除了我们,没人能制造这类产品,绝对不能。”
“什么意思?“
“关于这种构造,我们已经提交专利申请,并已公开展示。申请获得批准只是时间问题。“
说实话,真正让隆治惊讶的是这个时候。来推销设计的人很多,但从没有提前早请专利后再来的。
“希望您在了解这一点的基础上,仔细看看我们的作品。“美冬又一次找开了盒子。
看到她的作品时,隆治凭直觉确信,这坐肯定能成为商品。“你的目的是什么?“
“简单说,就是业务合作与技术合作。我认为有几种途径:其一,我们生产产品,由华屋销售;其二,我们转让这种设计的技术所有权,由华屋加以制造并创新。不论采取哪种形式,进行业务合作的相关商品,希望加上一个新的品牌名称。”
她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BLUE SNOW董事长新海美冬”。
那天,美冬放下几款样品就回去了。隆治召集了自己信赖的部下,让他们看了看。他们的意见在两点上完全一致。第一,这是前所未有的设计,肯定能畅销;第二,和不知底细的公司进行业务合作存在危险。这两点都是隆治预料之中的。
首先对专利申请的情况进行了调查,得知该产品通过审查的可能性极高。如果想提出异议,必须证明类似产品在专利公开前就已存在。
仍有几位部下持反对意见,但隆治决定凭直觉赌上一把。他决定和新海见面,此时距两人初次见面已过了整整十天。
“你还一直没告诉我呢。”隆治边喝咖啡边说。
“什么?”
“最初让我看的那些样品是谁做的?起初我以为是你,但聊了几次后发现并非如此。我听说BLUE SNOW现在有五位技术人员,但他们似乎都是最近才雇用的。我很想知道制造样品的人是谁。”
“为什么?谁做的不都无所谓?只要知道构造,有一定技术的人都能做出来。“
“当然,现在谁都能做,因为既有技术,又有实物,但你想到那种设计的时候应该什么都没有。想把你脑中的设计变成实物。我认为相当困难,能获得专利主要取决于这个部分。既然你没有雕刻首饰的技术,肯定有人帮你完成。说得极端一些,取得专利正是你背后之人的功劳。所以我才想知道这人在哪儿,是干什么的。“
隆治想起技术人员们看了那些样品后的表演。他们惊叹于那独特的创意,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为了将宝石立体配置所用的办法。
其中一人说的一句话给隆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应该不是专业搞首饰雕刻的人做的。“
这句话太出乎意料,隆治问他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确实做得很好,但简单的地方却过于下功夫。哪怕是雕刻首饰的业余培训班出来的人都懂的技巧,这人却不知道,但复杂的地方又能完美地做出来。打个比方说,是各种手艺技巧的大杂烩。“技术人员解释道。
“今后咱们就是合作伙伴了,这种事我应该有知道的权利吧?”
美冬莞尔一笑,不知为何却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玻璃窗上映出了一双杏眼。
“做这个的呀,”她慢慢开口道,“是街道工厂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工人。不是雕刻首饰的专家,本行是金属加工。”
果然,隆治想,看来技术人员没有看错。、“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什么?”
美冬扭过头看着隆治。“他是我父亲的朋友,我委托他为我做了那走红样品。如您所知,我没有雕刻首饰方面的知识,就和他一点点摸索着敲定了设计方案。”
“你说他去世了,是由于什么意外事故吗?”
她注视着他,摇了摇头。“地震,就是那场阪神淡路大地震。太悲惨了,无法轻描淡写地说是意外事故。”
隆治皱起肩头,点了点头。他知道她遭遇过那场地震。“听说那次地震夺去了许多优秀人才的生命,看来就是包括这个人。”
美冬抵下头,把手放到咖啡杯上,却并未端起。
“或许勾起了你痛苦的往事。咱们换个地方吧。”隆治微微抬起手,叫来了服务生。
同一层就有酒吧,但决定坐电梯去地下。那里的酒吧很有名,里面有专为贵宾隔开的座位,但两人并排坐在了吧台边,因为美冬希望那样。
“今晚情侣真多,是不是因为圣诞节快到了?”隆治回头看了看,“平时感觉多是刚结束会谈的企业家。”
“秋村先生总是去贵宾席,也许根本注意不到情侣们的存在。”
“不。别看我这样,还是很喜欢观察人的,去哪里总爱东张西望。”他微微转了转脖子,随后笑道,“旁边的人会怎样看待我们?”
“不清楚。”
“虽然问女士的年龄很失礼,但估计我和你大约差十五岁,不,可能相差二十岁。”
美冬扑哧一声笑了。“不要恭维我了。如果和秋村先生相差二十岁,我不就成了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
“我今年四十五岁。你从外表看也就是二十四五岁,但从你的老辣表现看,不得不认为你应该积累了更多的人生经验,所以我猜你比我小十五岁。”
“您随便猜。”
“两个年龄有如此差距的人,在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呢?说是父女,离提太近,说是兄妹,又相差太远。上司和部下?老师和学生?“
“不论是哪种关系,都不会在这种地方喝酒吧,而且只有两个人。”
“这么一样,两人的关系就非比寻常了。而且,男人有老婆孩子,也就是所谓的婚外恋。”说到这里,他隔着肩膀用大拇指向后指了指,“我们可以打赌,这里的人每三个就有一个会这么想。”
“不会吧?”
“事实如此。人呀,就喜欢胡乱猜疑。不过,他们想得并没有全错。”
美冬默默地歪了歪头,似乎并不明白他的真意。
“他们想错了两点:一是他们认为我有老婆孩子,二是他们认为我们离开酒吧后会去酒店开房间。但此外基本上没错,至少,对于我的心情,他们算是看准了。”
似乎终于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美冬的表情变得认真了。她一下坐直了身子,正好对着吧台。
“业务合作的签约事项到今天就结束了,但今后因工作关系,我们肯定会多次见面,估计也会像今天这样一起吃饭喝酒。那时,我的目的就不会只停留在工作上了。因此,我想跟你说清楚。如果你不想接受我,希望你能明说,今后我也不会再提此事,也会注意不让你有任何顾虑。”
这番话是昨天想好的。以结婚为前提之类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但如果不坦承自己的心情,事情就不会有进展。这是他一贯的主张。
美冬深呼吸了一下,舔了舔嘴唇,扭头看着他。“太让我吃惊了。”
“是吗?你的表情看上去并不太吃惊。”
“真正惊讶的时候,反而顾不上表情的变化。难道你是为让我惊讶而开的玩笑?如果真是那样,我倒应该反应剧烈些。”
“你真是个厉害的女人。”隆治把酒杯端在嘴边,苦笑道,“这样轻松地把话题岔开,实际上脑子里在快速盘算,在这种局面下如何回答才最妥当。”
这回轮到她苦笑了,嘴唇散发出耀眼的光彩。
“说得我像个坏女人似的。”
“别误会,我恰恰喜欢你这一点。我至今没有成家,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没有遇到聪明的女人。你的聪明在我见过的女人中出类拔萃,而且,聪明的女人厉害。当然,看的角度不同,也可能误解你为坏女人。”
美冬微微歪了歪头,随后以手托腮望着他。“是在表扬我吗?或许如果我当真了,你又会蔑视我,认为这才是不折不扣的笨女人。”
“打贫的话到此为止,能给我一个答复吗?”隆治直视着她的眼睛。
美冬把托腮的手抽了回去,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手指上戴着两个她引以为豪、设计独特的戒指。“您的心情我明白了,真是不能荣幸。”
“不胜荣幸……感觉后面会跟表示转折的词。”
“嗯,请允许我在后面接‘但是‘。请您也站在我的解度上想想,我没有丝豪思想准备。您的心意我明白了,在这层意义上我能接受,但若让我马上给出答复,就太为难了。”
“没有希望吗?”
“这种说法与您不想称。”
隆治也觉得不好意思了。的确如此。
“说实话,我有些不知所措。现在听了秋村先生您的告白,绝不会影响以后和您见面。但如果每次见面都要我作出答复,那就另当别论了。”